第五章

見她羞紅了臉,模樣動人,赫揚勾起唇,突然覺得娶了這名妻子似乎沒有自己想象中難受。

他伸出手,為她取下頂了一整夜的鳳冠。

感到頸上一輕,茗晴僵了一天的身子也為之放鬆,她籲了口氣低聲道謝,“謝謝。”

接著,他又突地伸出手,往她胸口探去——

這會她可不輕鬆了,慌忙地想護住胸口,不料卻踫到他寬厚的大掌,嚇得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隻能無措的說︰“爺……您、您這是做什麽?”

聽見她的問話,赫揚一愣,然後大笑出聲,“哈哈哈!”

他如雷聲般響亮的笑聲讓茗晴更加緊繃,整個人僵直不已,比方才更像尊木頭。

半晌,赫揚像是笑夠了,止住了笑,低聲說︰“首先,我不是你的爺,而是你的丈夫——博爾濟吉特.赫揚,你可以叫我赫揚或是揚。來,叫聲來聽聽。”

“呃?”她愣住了,但見他似乎在等自己的響應,她隻能咬著唇,有些羞怯的輕聲叫喚,“赫、赫揚……”

聽著她似白雲般輕柔溫暖的嗓音,他滿意的又勾起笑,問︰“你曉不曉得今晚是什麽日子?”

茗晴一怔,好一會才聽懂他話裏的意思——

今晚,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抿上嫣紅的芳唇已被一排貝齒蹂躪得不成樣,她微顫的鬆了小手,改抓住自己的雙腿,依然不敢正眼看他。

她那模樣就像隻可口的小羔羊,讓人食指大動,更讓赫揚打破在進房前才下定的決心——絕不踫他的新婚妻子。

“看著我。”抬起她像是要垂到地上去的小臉,他輕聲說。

茗晴不敢不從,隻能抬起半垂的杏眸,看著眼前的男人,她的丈夫。

這一瞧,她傻了,這人……真是那日她見到的赫遠王爺?

胡子呢?那頭亂發又上哪去了?

此刻他黝黑的臉上幹淨得不見一絲髒亂,哪還有像雜草般的胡子?更別說那瘋子般似的散發。

唯一不變的是他高大的身軀。可今日一看,非但不像熊,反而顯得英姿挺拔、威風凜凜,那雙本像是會噬人的眼眸,如今一見也是朗眉清目,和那日所見簡直是判若兩人,若不是還認得這雙過分深邃的黑眸,茗晴肯定會以為自己嫁錯人了。

見他的新嫁娘瞧他瞧得目不轉楮,赫揚又笑了,傾身吻住她如櫻花般嬌嫩的雙唇,啞聲說︰“要瞧,你有一輩子的時間,但洞房花燭,可隻有今晚……”

他的話隨著熾熱的唇落下,茗晴隻感到腦袋瓜子一陣昏,渾身發軟、發燙,身上的霞帔、嫁衣不知何時讓他給褪了去,雪白的肌膚上有他寬厚的掌遊移,而他炙熱的身子,正覆上她的……

天色漸亮,赫揚卻毫不在意,扯下帷幔掩去兩人交纏的身影,享受這遲來的新婚夜。

喀嚏、喀嚏、喀嚏……

規律的聲響傳進耳裏,起先,茗晴隻覺得有些吵,不以為意的翻了個身便繼續睡下,可當耳旁突然又傳來一陣馬兒的嘶鳴聲時,她才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怎麽……她怎麽在動?她不是在房裏嗎?

驀地睜開眼,一見到眼前的景象,她俏臉微變,整個人跟著跳了起來。

“啊!好疼……”因為起身起得太急,她一時忘了自己身在何方,腦袋瓜子硬生生撞上了馬車頂,疼得她淚花直轉。

捂著腫痛的後腦,她淚眼汪汪的環顧這輛華美的馬車,馬車裏鋪著厚棉,而她正躺在軟綿的臥榻上,身上覆著溫暖的天絲被。馬車十分寬敞舒適,行走間沒有太大的震動,若不是被馬兒的叫聲驚醒,她根本察覺不出自己在馬車上。

問題是,她怎麽會在馬車裏?

秀眉擰了起來,她爬到車窗邊,輕輕掀起窗帷的一角。

窗帷一掀,外頭明亮的日光便照了進來,那刺目的光線令她雙眼眯了下,好一會才能看清外頭的景色。

這一瞧,她睜大了眼。

外頭不見屋瓦房舍,而是一片蒼翠的樹林,她抬高小手將窗帷又拉高了些,想看清楚這裏究竟是哪兒,卻沒料到會對上一雙黯黑的瞳眸。

看著那熟悉深邃的雙眸,茗晴一愣,昨夜種種倏地湧上腦海。

想到他用粗獷雙掌撫過她顫栗的身軀、用烙鐵般的雙唇吮過她身上每一寸肌膚,想著他用他的舌,一點一滴的膜拜她全身,包括那從未讓人觸踫過的……

“轟!”地一聲,她雙頰爆紅,連忙放下窗帷,整個人縮回臥榻裏,想假裝自己從沒醒來過。

可惜天不從人願,她才剛躺下沒多久,赫揚便翻身進了馬車。

一進馬車,赫揚就見他的小妻子窩在被窩裏,僅露出一雙秀美的杏眸,羞澀的凝視他。

她這模樣讓他想起昨夜她在自己懷中低吟啜泣的嬌態,以及她在激情時,白皙身子染上的淡粉……

心一動,那股想要她的衝動驀地竄揚,若不是現在時機不對,他絕對會一口吃掉這粉嫩可口的小女人。

被他那像是噬人的視線緊鎖著,茗晴頓覺渾身發燙,整個人躁熱不已,不得不先開口。

“我、我們要去哪?”

聽見她柔和的聲嗓,赫揚這才回過神,但熾熱的雙眸仍沒自她身上移開。“回京城。”

京城?

茗晴愣了愣,半晌才想到自己已為人婦的事實。是呀,她已是他的妻,自然得隨他回去。

抿抿唇,她下意識想避開他懾人的目光,於是扯了扯已被自己拉至頸項的被子,往臉上蓋去。

發現她的動作,赫揚挑起眉,“會冷?”

這句話讓茗晴尷尬的僵住手,不知如何回答,她總不能說她會扯被子,是想遮去他像是要將她一口吞下的目光吧?

因為說不得,她隻能微微點頭附和,“有一點……”

一聽,赫揚立即伸手解去係在身上的披風,茗晴以為他是要拿給她蓋,正想說不用時,卻見他掀起她的被子,跟著進了被窩,環腰將她抱住。

“啊!”她嚇了一跳,忙攬住他的頸子,才沒因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而重心不穩。“你、你……”

她因他親密的動作緊張得說不出話,赫揚倒是先替她解惑了。“不是說冷?我體溫高,抱著你幫你祛寒。”

茗晴漲紅臉,身子因為他的觸踫及貼近不由自主的繃緊,甚至微微抖了起來。

見她臉紅,香軟的身子沒他想象中冰冷反而像火爐,但依舊抖個不停,赫揚收起笑,勾起她滑嫩的下顎問︰“你身子挺暖的,卻在發抖……怎麽?你怕我?”

他的問話讓茗晴猶豫著該不該說實話,想了想,她斂下眼眸,吶吶的說︰“不……我隻是覺得你的眼神讓我……有點兒怕……”她不是怕他,而是畏懼他眼裏那藏也藏不住的火熱欲 望。

他看她的眼神,讓她心慌意亂,就怕他會在這行進的馬車上要了她,像昨夜那樣……

然而,赫揚卻誤解了她的意思。

她怕他……她的話讓他愉快的心情一沉,黑眸黯淡,唇也抿成了一直線。

將她抱到軟榻上,他沉聲說︰“既然我在會讓你感到不自在,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呃?不,不是的,我不是……”

茗晴傻了,正想解釋,赫揚卻已動作利落的翻出馬車。

看著被風吹起的帷幔掩去他的背影,她有些無奈。“我沒有那個意思……”

馬車停停走走,這期間,赫揚沒再找過茗晴,就連她掀開窗帷想找尋他高大的身影,也都看不見他。

尋了數回之後,她放棄了,落寞的縮回軟榻裏。

看來她的夫君應該是不想見到她了……

這想法莫名勒緊她的心,讓她胸口窒鬱得很,悶了一整個早上。

正午時分,馬車再次停下,這一回,車門外傳來兩下敲門聲響。

茗晴打起了精神,揚聲說︰“請進。”

車門一開,荻勳帶笑的黑臉探了進來,“福晉。”

見是張陌生的臉孔,茗晴怔了怔,困惑的問︰“你是?”

“差點忘了!”荻勳拍了拍自己腦袋,大笑道︰“咱們出發時,福晉您還在睡,自然不知道我是誰……我叫兀紮喇.荻勳,是王爺的屬下,您可以叫我荻勳。”

一聽自己居然睡到連出發都不曉得,茗晴粉臉微紅,有些尷尬。“讓你看笑話了……呃,不知我有沒有拖累大家的行程?”

“這是當然。”他賊兮兮的笑著,“可倒不是福晉您拖累,而是主子……明明新婚夜還吵著要和我擠在一塊睡,結果呢?一早卻抱著福晉您睡到雞啼都不起床,真是笑死人了……哈哈!”

“很好笑是嗎?”

冷冷的嗓音傳來,荻勳驀地頓住笑聲,一口氣就這麽梗在胸口,疼得他死命的捶著胸,“咳!咳咳咳……爺,咳咳……您、您幹嘛嚇人呀?我差點沒被您嚇得斷了氣……”

赫揚露出一抹森冷的笑,低聲在他耳邊說︰“你要是再這麽多嘴,我會讓你直接斷氣,你想不想試試?”

咕嚕……咽了口口水,荻勳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家主子臉色不對,連忙陪笑,“爺……您、您今早心情不是挺好,怎麽才沒幾個時辰又變臉了?”

真是的,雖說翻臉像翻書不是女人的權利,可主子非要和女人搶嗎?居然威脅要讓他斷氣,會不會太狠了?

赫揚的回答是狠瞪他一眼,粗聲說︰“乖乖閉上你的嘴!別多話,做你該做的事!”

被這麽一訓斥,荻勳隻能自討沒趣的摸摸鼻子,轉過身對茗晴說︰“福晉,要用午膳了,您要下來和大夥一起吃,還是讓我端上馬車?”

“我……”茗晴抬起杏眸,下意識往赫揚看去。

感受到她的目光,赫揚一張俊臉依舊臭得很,像孩子般刻意撇開頭不看她,探手撫摸正低頭吃草的馬兒。

見他壓根不想理自己,她小臉微黯,啞聲說︰“如果可以,我想在這兒用,能麻煩你嗎?”

“當然沒問題。”荻勳爽快的拍了拍胸脯,“我這就去端來。”

“謝謝你。”她朝他有禮一笑。

“福晉您別客氣,這是應該的,還有什麽吩咐您盡管說,一切包在我身上。”

荻勳的爽朗消彌了些茗晴因離家而不安的情緒,這會兒,她是真心展開笑容,柔聲說︰“目前沒有,不過還是謝謝你。”

“都說別客氣了,福晉您太多禮了……”

他們對話的聲音讓赫揚忍不住抬起頭,這一抬,正巧看見茗晴對荻勳展露甜美的笑容。

見她對別的男人笑,一股悶氣倏地湧上心頭,讓他莫名感到不悅,這下那張俊顏不隻是臭,隻怕連茅坑裏的糞土都比他香得多。

眯起黑眸,他瞪向正搔頭傻笑的荻勳,沉聲喊道︰“你還在這傻笑什麽?要等到飯菜涼了才要端是不是?”

被這麽一喝,荻勳總算感覺背後有股涼意,回過頭,才發覺自家主子正用猶如寒冰般的目光瞪著自己,怪不得他感到有些冷。

打了個寒顫,荻勳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自己哪裏犯了錯,隻能吞吞口水,小心翼翼的說︰“呃……我隻是在想,要不要多準備一份讓您和福晉一道用?”見荻勳一臉謙卑,赫揚這才冷哼一聲,收回瞪視抬頭看向他的新婚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