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一邊替他墊高枕頭，一邊叮嚀。“快點躺回床上！好好睡一覺，我去煮點好消化的東西。”
杜智堯躺在床上看著她為了他忙得團團轉，胸口忽然覺得暖洋洋的，有種無法言喻的溫暖在心中蔓延。
“小韻……”他低喚著她的名字，卻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
她回頭，望進他深情溫暖的黑眸，心跳漏了一拍，旋即又想到他的狀況，馬上關心問道︰“怎麽了？”
“辛苦你了。”心中有千言萬語要說，但最後他隻說出這麽一句。
利成韻搖了搖頭，“這沒什麽的，能幫得上你、照顧你，我覺得很好，起碼讓我知道自己對你還有一點用處。”
“你對我來說一直都很有用，你應該相信我不會把薪水發給一個隻會吃白飯的員工，也不會追求一個我不喜歡的人成為女友。”
利成韻微笑看著他，“我知道，不過我想我需要更多的成就感來證明自己對你是有用的。”
一開始在她心中，他就是優秀完美的，仿佛無所不能，因此她始終要自己努力追上這個人的腳步，成為他最得力的助手，如今兩人成了情侶，這樣的想法依然沒變，甚至她的壓力比起之前更重了，所以能透過一些事來消除她的自卑或許也是件好事。
隻是如果可能的話，最好不是像這次一樣，是因為他生病，她才被他所需要。
不想繼續表現出心中的自卑，她稍稍板起臉。“好了，快點休息吧！現在先把你的病給治好才是最重要的。”
說完，她輕輕關上門，踩著輕柔的腳步往客廳的方向走去。
她想，現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整理好一個幹淨舒適的環境，還有準備一些營養可口的食物等著他起床。
高燒退去，杜智堯慢慢清醒過來，他沒有馬上睜開雙眼，而是靜靜的感受著周遭的氣味還有聲音。
房門外，隱約可以聽見拖把拖過地板，以及擰幹拖把的聲音，偶爾還夾雜著女友小聲哼歌的聲音，她哼的不是一般流行歌，而是英文爵士經典老歌，雖然被她唱起來有點不倫不類。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一種沒有添加其他材料，純正白米煮爛的香味，不過更誘人的是，醬油和香料一起鹵製而成的香氣，隨著空氣飄送，不停的誘惑早已饑腸挽轆的他。
突然，一陣小心的腳步聲靠近房間，隨後是門板被推開的聲音，他閉著眼，等著來人接下來的動作。
利成韻小心翼翼的打開門，慢慢走近床邊，蹲了下來，手放到床上人額上量了量，小聲的自言自語，“嗯……溫度好像沒剛剛那麽燙了，咳嗽好像也緩和一些……”
突然一個溫熟手掌覆上她的手，她詫異的低頭望去，隻見男友睜著眼，溫柔的看著她。
訝異過後，她立即關心的問︰“怎麽樣？有感覺比較好嗎？”
杜智堯嗓音雖然還是沙啞，但已經不再一直咳嗽。“嗯，好多了。”
“好多了就好。”她露出釋然的笑容，馬上接著問︰“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粥我煮好溫著呢，你想吃的話，我端進來給你？”
“我到外麵吃好了……”
她皺了皺眉，感覺這不是好主意，卻被男友笑著打斷她要說的話。
“放心，我真的好多了，而且一直躺著，連骨頭都不舒服了，起來走走也好。”
“嗯。”見他堅持，而且情況似乎也真的好轉許多，利成韻決定順他的意思。
兩人出了房間來到廚房裏，利成韻馬上從鍋裏盛了粥，又忙著把幾樣小菜端上桌，很快地，杜智堯麵前滿足著散發誘人香味的菜肴。
而在她忙碌的時候，他感動的享受這最簡單的幸福。
飯菜香，碗盤的交錯聲，還有她在廚房中忙碌的身影，就像一幅最完美的家居畫，無需轟轟烈烈、驚天動地，就足以讓人感到濃濃的幸福。
他眼梢嘴角泛出的淡淡笑意，都帶著溫暖深情，利成韻似有所感的回過頭，四目交接時，也羞澀的回以笑容。
那瞬間，杜智堯真的認為人生最美好的時光莫過於此刻。
在這不算大的空間裏，就在兩人之間，他和她就這樣安靜的各坐一方，卻溫馨幸福。
如果這時候她再次問他為什麽愛上她，那麽他或許會有具體的答案——
因為有你，我看到了幸福。
因為你，就是我心歸處。
在利成韻的照顧之下，杜智堯感冒好得很快，不到三天就回複了精神，開始正常的上下班。
但是與此同時，利成韻卻開始為了房子的問題而苦惱。
她現在住的地方是從學生時代就承租的套房，環境還可以，而且租金便宜，跟房東太太也處得不錯，但就在她照顧完杜智堯回家的時候，卻被房東太太告知，由於前陣子的消防安檢沒過，所以房子不能再租給人住，她得另外找地方搬出去。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而且台北市寸土寸金，要在短時間裏找到交通還算方便，房租又便宜的，簡直比大海撈針還難。
她打電話給好友請她幫忙留意，結果韓春豔那女人很不客氣的調佩她，“還找什麽房子啊？直接和你的智堯哥哥一起住就好啦！”
即使隔著電話線，利成韻還是很害羞的低斥，“什麽我的智堯哥，我找房子幹麽扯上他？”
韓春豔在電話那頭囂張的大笑，壞心眼一起，更想逗弄純情的好友。“別跟我說你們還在談柏拉圖式的戀愛？要知道你那個男友可不是還沒青春期的小男生，小心讓他憋太久，你們結婚以後會不性福喔！”
“韓、春、豔！”忍不住直呼好友的全名，利成韻臉上火辣辣的。
“好啦好啦！不開玩笑了，房子我幫你注意一下，不過搬出來也好啦！你現在住的那棟老公寓從外麵看真的還挺像危樓的。”
“嗯！我知道。”就是看起來像危樓才會那麽便宜嘛！
掛了電話，一抬頭，利成韻就看見男友靠在門邊笑望著她。
她嗔了他一眼，“幹麽老是不出聲站在那裏？每次都差點嚇到我。”
“不是沒嚇到嗎？”杜智堯淺淺笑著，走到她身邊偷了個吻，換來她臉上一片羞紅。
“對了，剛才你講電話時提到房子的事，是怎麽回事？”他可沒錯過最重要的消息。
“就是我現在住的房子因為消防安檢沒通過不能再租了，房東太太要我們趕緊找地方搬走。”她無奈的又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唉，聽說不少房客都找到房子搬出去了，隻剩我和少數幾個人還沒搬走而已，現在這時候要找房子很難的！”
杜智堯想了下，提議道︰“要不然搬去跟我住吧？我那裏還有兩間空房……”
利成韻卻想也不想的搖頭，“不用了。”
他先是為她快速的回絕怔了下，旋即皺起眉，“你擔心搬過來我會對你做什麽嗎？這不是問題，要是你不放心，等你搬進來可以把房門的鎖換掉……”
她失笑的看著他，搖了搖頭後說︰“不是的，我又不是不清楚你是什麽樣的人，隻是你那裏離公司不遠，我怕我要是搬了過去，我們每天一起進進出出，很快公司的人就會知道我們正在交往。”
“所以呢？知道又怎麽樣？”
她跺了跺腳，表情嗔怒的望著他。“讓公司的人知道很不好啊！尤其現在我還是你的秘書，讓人知道我們在交往多尷尬。”
“讓公司的人知道怎麽會尷尬？我們都是單身，又不是搞婚外情。”他還是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你不懂啦！”利成韻不想回答他。
她總不能直說，是怕兩人公開之後，公司裏會有流言誹語吧？
小豔警告過她，辦公室戀情見光即死，尤其他是全公司女性員工崇拜的對象，如果處理得不好，難保不會有一些難聽的耳語傳出。
她不想成為眾人八卦的對象，更不想被人說自己的遭遇像是麻雀變鳳凰。
“我就是不懂才要問你。”杜智堯忍不住咄咄進逼。
之前他就覺得奇怪，除了公事外出外，她從不搭他的車，否則，也會堅持在離公司一條街外的地方上車，就像在遮掩什麽一樣。
今天趁這個機會，他倒是想知道，他們交往這件事，有必要搞得跟地下情一樣偷偷摸摸的嗎？
利成韻還想說些什麽，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她抱歉的看了他一眼，接起電話。
“喂？房東太太怎麽了……”一句話還未說完整，她臉色倏地一白，驚呼出聲，“什麽？”握著手機的手微抖，她幾乎要咬著牙才不至於暈倒。“好！我馬上回去一趟。”
看她的反應也知道出了事，杜智堯驅前擔憂的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利成韻幾乎虛脫的倒在他身上，頹喪的閉起眼，吶吶的低聲回答︰“房東太太說房子失火了……”
現在好了，她不用煩惱要什麽時候搬家了，一把火燒起來，她現在可以直接收拾剩下的東西就好！利成韻欲哭無淚的想著。
在紛亂的情緒之下，利成韻也顧不得自己除了公事外不搭男友車的原則，心慌意亂的被他拉著坐上他的車往租屋處而去。
來到住處的巷子口，就見現場還有沒散去的人潮和幾輛消防車，以及來回穿梭、正在善後的消防人員。
順著所有人的視線望去，看到焦黑一片的公寓，利成韻一顆心都涼了。
雖然早就預想可能有的損失，但當真正親眼目睹時，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杜智堯花了點時間找到停車位後馬上尋來，發現傻傻站在人潮中的女友，立即上前摟過泫然欲泣的她，柔聲安慰，“好了好了，人沒事就好，那些東西燒了就燒了，嗯？”
利成韻想了想，心情稍微平複了些，點了點頭，帶著鼻音說︰“我知道，剛剛隻是一時有點難以接受……”
“遇到這種事誰都會這樣，不過現在還是先找到房東太太，問問看現在情形到底怎麽樣？我們可不可以去收拾還能用的東西，順便了解一下是怎麽起火的？”他條理分明的決定事情的步驟，並不忘體貼的詢問她的意思。
利成韻感受到他的體貼關心，隻覺得心底暖洋洋的，想也不想的點了點頭。
“嗯，就這樣吧！”
得到她的同意之後，他將她帶到人潮較少的地方，交代道︰“你先在這裏等一下，我去找房東太太，處理一下後續的事。”
“嗯。”看著他關心的眼神，利成韻不知道這時候除了完全的信賴他之外，自己還能夠做什麽。
向來習慣自己一個人處理、麵對問題的她，第一次在心中想著，有個人在身邊的感覺真好。
起碼這時候她不用強打起精神去麵對所有的事，而是可以稍微軟弱一下，讓他站在自己前麵，為自己解決那些煩惱。
原本惶惶不安的心，似乎也因為他堅定的眼神、口吻，和快速果決的處理方式而感到無比的安定。
杜智堯處理問題的效率非常高，先是找到消防人員確認了起火原因，然後又找到房東太太商談後續事宜，最後才回到她的身邊，把所有信息告訴她，讓她自己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