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五天四夜
第九章 五天四夜
火車已經開了六個多小時，鍾國龍他們的心情已經平複下來，龍雲和左名友與那兩個新樹鄉的新兵坐在一起，這邊是鍾國龍他們三個，旁邊是一個乘客，正眯著眼睛睡覺。
“老大！”陳立華忽然問道：“咱們這是到哪兒啊？”
“操！”鍾國龍也奇怪：“還真忘了問了！老六你知道麽？”
劉強搖搖頭：“我還想問你們呢，剛才光顧了哭了！”
鍾國龍連忙站起來，問龍雲：“排長，咱們這是去哪兒啊？”
龍雲看了看他，說：“終點！”
“終點？好要走多久？”
“早著呢！”
鍾國龍顯然對龍雲的回答不是很滿意，撇撇嘴，又坐回到原位。
“老大，你說，咱們這麽一走，那幾個兄弟不會挨人家欺負吧？”陳立華問。
鍾國龍眼睛一瞪：“誰他媽敢？老子回去活劈了他！”
“老四，你就放心吧！”劉強正拿著一張不知道哪揀來的破報紙，裝模做樣的看：“就憑咱們兄弟闖下的名頭，保證連老七也沒人敢正眼瞧他！”
鍾國龍有些得意：“那是，咱們是誰呀？‘七劍下天山’！要這麽容易就被人挑了，那還叫縣城老大？黑七那熊樣的還保持了三年呢！”
畢竟都是年輕人，三個兄弟很快忘記了剛才的離別之痛，開始高談闊論起來，隨著性質的逐步提高，他們的音量也逐漸地增大了。龍雲皺了皺眉頭，剛想發作，轉念一想，這些小夥子要做很長時間的火車，又是剛離開家，索性不管了。
這個時候，那個坐著睡覺的乘客，忽然睜開了眼睛，異常煩躁地衝他們吼道：“你們幾個大頭兵小點聲行不行？別影響我睡覺！”
正在口若懸河的鍾國龍鍾國龍這時候猛地被他打斷，頓時怒火上湧，騰地站起來，瞪著眼睛衝那個人吼道：“你他媽說誰呢？你管誰叫大頭兵子呢？”
那個乘客也不示弱，站起身來，回敬道：“你說呢？這車裏不就你們幾個麽？沒出過門嗎？不知道打擾別人休息多不禮貌嗎？”
看著那個人眼中不屑的表情，鍾國龍感覺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張嘴就罵：“我操你媽的！老子沒出過人，你他媽教教我怎麽出門啊？”說著就揮起拳頭砸過去。
那個人沒想到鍾國龍說打就打，連忙躲過拳頭，這時候劉強陳立華也都站了起來，上去就要打。
“鍾國龍！”一聲厲喝，龍雲站了起來：“給我住手！”
這時候，坐在外側的左名友趕忙走過來，把鍾國龍他們三個壓到一邊，鍾國龍眼睛血紅，嘴裏還在罵：“我操你媽的！管老子叫大頭兵子，我非廢了你不可！”
左名友製止了鍾國龍，不讓他再罵，轉過身來，衝那個乘客道歉：“嗬嗬，這位大哥，真是對不起，這幾個小夥子不懂事，我是他們的接兵領導，替他們向您道歉！對不起！”
那個乘客已經嚇得臉色蒼白，這時候見到左名友製止了他們，頓時趾高氣揚起來，嘴裏說道：“嗬嗬！兵當的不長，脾氣還不小！說你們大頭兵子怎麽了？你們有什麽了不起？沒有我們老百姓養著你們這些飯桶，你們喝西北風去呀？沒用的兵！”
鍾國龍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從座位上跳起來，隔著左名友，一腳踹過去，結結實實地踹到那個乘客的肚子上，鍾國龍順勢頭一低，敏捷地從左名友胳膊下鑽過去，上去又是一腳！
“我操你媽！”
那個人被踹出去足有兩米遠，在周圍乘客的驚叫聲中，一頭摔倒，殺豬般嚎起來：“哎呀！解放軍打人了！快來看那！人民子弟兵打人了！”
鍾國龍還想衝過去，被已經趕過來的龍雲一把拉住：“鍾國龍！你給我住手！”
鍾國龍這個時候脾氣已經上來了，大聲叫罵：“這兵老子寧可不當了，先廢了你個狗日的！”
龍雲有些生氣了，一使勁把他按在座位上，吩咐也要動手的劉強和陳立華：“給老子按住他！”
劉強他們看龍雲真急了，也不敢吭聲，改為按著像一頭發狂的野狼似的鍾國龍。
那個乘客看到龍雲過來了，感覺救星已經到了，誇張地站起來，嘴裏呻吟著：“解放軍打人了，解放軍打老百姓了……”說著話，等著龍雲像左名友一樣給他道歉。
龍雲卻沒有理他，衝著滿車的乘客，用他特有的略帶沙啞的聲音喊道：“各位乘客朋友！剛才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裏，首先，我要說，我的兵不懂禮貌，打擾了這位的休息，確實不對，我們副指導員已經過來，向他道了歉。但是，我要問這位朋友，你剛才為什麽還是挨打了呢？”
那個人沒想到龍雲這麽說，嘴裏說道：“這些野蠻兵，打老百姓！”
龍雲輕蔑地笑笑，說道：“那我倒要問問這位朋友了，你剛才說我們是飯桶，是沒用的兵，對不對？所以你才被打了，對不對？”
那個人猜不出龍雲話的意思，有些發愣了。
龍雲忽然厲聲喝道：“要我說，打的好！”
一句話說出來，不但所有的乘客愣住了，連左名友和鍾國龍他們都愣住了！
龍雲繼續說道：“打的好！你感覺當兵的沒用了是不是？感覺白養我們這些飯桶了是不是？我問你，假如有敵人入侵，誰去衝在第一線保護國家和人民？發洪水時，衝在第一線搶險救災的是誰？是當兵的！和平年代，你說我們沒用了，我告訴你，假如沒有我們，這些人民的子弟兵，沒有我們國家軍事力量的強大，這個國家還能太平嗎，你能過上安定太平的日字嗎？你忘了八國聯軍了？你忘了日本鬼子了？打你的時候，你知道解放軍不應該打老百姓，但是，你有沒有真正尊重我們呢？不懂得尊重自己的子弟兵的人，你有什麽臉麵說自己是老百姓，是中國人？”
那個乘客頓時漲紅了臉，張嘴還要說：“可是……”
“可是什麽？可是個屁！你他媽趕緊滾蛋，要不連老子也打你個狗日的！”
那個乘客慌忙看了一下四周，沒想到周圍的群眾不但沒有支持的，個別的還喊出“好！”來！
大勢已去，那個乘客狼狽地坐到了別的車廂去了。
左名友忽然笑著拍了一下龍雲，小聲說道：“我就說吧？一樣的混蛋！”
龍雲笑了笑，坐到了鍾國龍他們這個座位。
鍾國龍沒有想到龍雲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當下對龍雲的敬佩之情越來越重了。
“嘿嘿！排長，真他媽過癮！”鍾國龍衝龍雲伸大拇指。
“你小子下次別他媽踹肚子！”龍雲這麽一說，大夥兒都笑了起來。
“排長，問您件事兒……”陳立華忽然小聲地說：“咱們部隊附近，有沒有女兵啊？”
“你小子！”龍雲笑了：“怎麽，還真想老婆孩子帶回去啊？”
“嘿嘿，我就問問。”
“告訴你吧，去年，咱部隊還有一頭母驢來著，是戰士值勤的時候揀的，可是，那時侯不知道你要來啊，就找到失主給還了！哈哈！”龍雲開玩笑，把大家都給逗笑了。
鍾國龍感覺龍雲與一般的領導不一樣，與他想象中的那些一板一眼的領導相比，龍雲有一中特殊的氣質，這種氣質，他現在說不出來，隻是在心中，感覺和他更加親近起來。
鍾國龍問自己最關心的事情：“排長，到部隊能不能學到功夫？發槍嗎？有沒有真正的作戰任務？”
龍雲笑著回答他：“嗬嗬，有，這些都有，但是，看你小子這混蛋樣子，我還真得跟連長建議一下，把你小子分到炊事班喂豬去！”
“別呀班長！”鍾國龍著急了，“我可是奔著學功夫去的！”
龍雲說道：“還是那句話，功夫是可以學到，但是，不能為了學功夫而當兵！一個真正的士兵，有很多事情比這個更重要！”
鍾國龍他們幾個，聽著龍雲的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窗外，列車疾駛！
……
“靠！強子！強子！”鍾國龍一覺醒來，看到窗外的景象，大吃一驚！
窗外，已經是黃色的世界。地上光禿禿的，很少的樹木植物，遠處的山，光禿禿的，幾乎沒有任何植被。
劉強和陳立華被叫醒了，三個人看到窗外的景象，都不禁地納悶。
“咱這是到哪兒了？”陳立華奇怪地問。
“不知道，這都坐了兩天兩夜了，怎麽還不到地方？”劉強把手搭在眼眶上，看著外麵。
“他媽的，這回我們可慘了，這是什麽鳥地方？山上別說長樹，連草都沒長幾棵。你們看，那地上幹的裂縫都這麽寬，那人家住的房子，還沒我們那農民養豬的房子好！完了，完了，首長，這到什麽地方了？”
龍雲這個時候醒了，看到他們的樣子，說道：‘怎麽，聽過春風不度玉門關嗎？這地方的環境就是這樣！”
“？那龍排長，還有多長時間到啊？都兩天兩夜了，我的腿都坐腫了！”鍾國龍揉著自己因為長期坐著造成的浮腫的大腿。
龍雲看了看表，說道：“恩，快到一半了！”
“啊？快到一半了？排長，咱不會是去到天邊當兵吧？”鍾國龍有些急了。
“怎麽了？坐幾天火車你就受不了了？那你還怎麽學功夫？部隊可比火車上艱苦多了！”
鍾國龍倒吸一口涼氣：“還有比坐火車更辛苦的？都哪方麵？”
龍雲笑笑說：“你現在在火車上的日子，簡直就是我們團士兵夢寐以求的神仙日子！”
“？哈哈！這叫神仙日子？”
龍雲忽然很嚴肅地說：“是的！咱們部隊是一個駐紮在邊疆戈壁上的部隊，各方麵條件與內地都沒有辦法比，而且訓練，好了既然你們選擇了這裏，選擇了來我們這支英雄的部隊。這男子漢，可就得當到底！你不會想做逃兵了吧？”
鍾國龍頓時瞪眼睛：“逃兵？哼！我鍾國龍才不會當逃兵呢！我倒要看看能有多辛苦！再說，隻要能學到你那樣的功夫，再苦我也忍了，就算我鍾國龍在部隊累死，也不會當他娘的什麽逃兵，那多丟麵子！”
劉強他們也點頭：“就是就是！堅持到底，練就神功”
龍雲調整了一下坐姿，說道：“好！那你們就堅持吧！”
……
整整四天五夜！天剛黑的時候，列車終於到達了終點站。
幾個人歡呼著跑出了車廂，鍾國龍回頭罵了一句：“媽的！老子這輩子加起來也沒做過這麽長時間的火車！啊這空氣好純呀！”
陳立華問龍雲：“排長，到了是吧？”
龍雲說：“快了！到門口坐汽車，還有100公裏！”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