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周末。

屠秉文原就打算今天回父母家一趟,和兩老開誠布公的好好談一談,不料他們一家人才剛吃完早餐,門鈴就響了起來,出現在對講機鏡頭裏的正是他父母。

他猶豫了一下,轉頭對站在他身邊的老婆說:“我帶他們到外麵去談好了。”

因為他無法預料爸媽在氣極時會說出什麽難聽的話,他不想老婆和小勵因此而受傷。

李佩看了一眼身上仍穿著睡衣睡褲,頭發也沒梳理的老公一眼,問他。“你要讓他們站在下麵等?”

成了真正的夫妻住在一起之後,她才發現她這個醫生老公還滿愛美的,每天出門上班前總會花上半個小時來整理自己的門麵,尤其是對發型格外注重,沒上膠弄個發型出來是絕不會罷休的,讓她看了覺得神奇又好笑。

不過他倒是振振有詞的說,他每天都要麵對這麽多病患,這麽多人,保持儀容端正是最基本的禮貌,病人看見他心情也會好一點。

聽見她的話,屠秉文頓時皺起眉頭,伸手摸了摸自己頭發,再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穿著。

“算了,還是先讓爸媽他們上來再說吧。”李佩替他做了決定,伸手按下對講機上的開鎖鍵。

“一會兒你和小勵一起待在房間裏別出來好了。”屠秉文蹙眉道,轉頭看了一眼正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們倆的兒子。

“看情況吧。”李佩沒有答應他。

過了一會兒,屠家父母從門外走了進來。

這是李佩第一次見到屠秉文的父親,他給她的第一個感覺就是紳士,而且屠秉文和他長得好像。

他的表情有點眼裏冷硬,不苟言笑,但她倒是不會因此就評斷這位初次見麵的公公是個怎樣的人,因為當初屠秉文給她的感覺和他父親真的很像,乍看之下就是一個冷硬無情的男人,實際上完全相反,這就叫做人不可貌相。

至於他母親……

唉,不說也罷。

“爺爺,奶奶。”看見爺爺奶奶,小勵禮貌的從沙發上下來,開口喚道。

屠父看了他一眼,什麽話也沒說,便直接走到沙發上坐下。

至於屠母,她根本就是聽而不聞,繃著一張生氣的臉坐下之後,立刻伸手指著李佩,朝她頤指氣使的命令道:“你,給我過來這裏站著。”

屠秉文扣住她的手臂,不讓她動。小勵也走到她身邊,小手鑽進她掌心裏,緊緊的握住她的手,父子倆一左一右的將她夾在中間。

“媽,李佩不是家裏的幫傭,即使她是,你也不該用這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和她說話或命令她。”屠秉文看著母親,以堅定不移的語氣開口道。

“你不要說話,你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女人有多厲害,多會耍心機,你被騙的團團轉都不知道。”屠母一臉怒不可遏的對他說。

“她沒有騙我。”他及其篤定的說。

“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屠母既生氣又激動。“你知道她在私底下讓小勵怎麽叫她的?叫媽媽!她自己也自稱是媽媽,有夠不要臉的!她以為我會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嗎?這根本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也不去找找鏡子,看看自己長得是什麽模樣,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

“夠了,媽。”屠秉文倏然打斷母親的尖酸刻薄,再也聽不下去。“李佩不是什麽不要臉的女人,她是我愛的女人,是我讓小勵叫她媽媽的,她從沒對我耍過什麽心機……”

“你愛的女人?你再說一次,誰是你愛的女人?”屠母難以置信的尖聲叫道,臉色丕變。

“她就是我愛的女人。”屠秉文將李佩拉進懷中,單手圈摟在她腰間,以慎重而認真的表情凝望著父母。

“你瘋了嗎?”母親驚聲尖叫,激動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她是一個傭人,一個幫傭,一個奴才!你是什麽身份?你是鼎鼎大名的屠醫生,前途一片光明看好,你什麽人不喜歡,要喜歡這種身份卑微低賤的人?還有,你知不知道這個女人她結過婚,離過婚?”

“我知道。”屠秉文平靜的說。

屠母霎時張口結舌,錯愕的瞪著他。“你、你說什麽?你、你知道?”她結巴的叫問道。

“我知道。”屠秉文目不轉睛的看著母親,咬字清晰的答道。

屠母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驚愕道完全說不出話來,她以為自己掌握了一張穩贏不輸的王牌,結果現在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知道她結過婚,知道她在八歲的時候成為孤兒,一直到二十歲之前都住在育幼院裏。關於她的事我全都知道,她從沒欺騙過我什麽,也是我先喜歡上她,愛上他的。”屠秉文看著父母緩慢的開口,“還有,爸媽,我和李佩已經登記結婚了。她現在是我的老婆,小勵的媽媽。”

屠母因受到刺激太大,整個人頓時麵無血色的跌坐在沙發上,抖著嗓音問他,“你……你說什麽?”

“我愛李佩,她也愛我和小勵,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很幸福也很快樂,請爸媽接受這個事實,並祝福我們。”他誠心誠意的向父母請求。

“永遠不可能!”屠母毫不猶豫的大聲說道,“要我接受她,除非我死!”

聞言,屠秉文整張臉都冷了下來,下巴微微的抽緊了一下,這才以義無反顧的語氣說:“既然如此,那以後我們就各過各的吧。”

“屠秉文!”李佩眉頭緊蹙,不讚同的扯著他的衣服低聲叫道。

屠秉文沒理會她的喝止,目不轉睛的看著母親繼續往下說:“既然媽媽無法接受我的老婆和我的兒子,雙方碰麵時的氣氛有是如此不愉快,各過各的,眼不見為淨似乎是最好的辦法。”

“你的意思是,為了那個女人,你連爸爸媽媽都不要了嗎?”屠母麵無血色,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以尖銳的嗓音指控的問道。

“我永遠是爸媽的兒子,已然會孝順您們,敬愛您們。”屠秉文沉穩的答道。

“但你剛才說要各過各的。”

“那是指您和李佩和小勵。如果媽媽始終無法接受他們,那麽李佩隻會是我的老婆,小勵隻是我的兒子,不會是您的媳婦和孫子。毫無關係的兩方,各過各的也能相安無事。”

“什麽相安無事?哪來的相安無事?”屠母無法接受的尖聲怒斥,然後倏然將矛頭指向李佩。“都是你這個狐狸精害的,你膽敢迷惑我兒子,慫恿他,離間我們母子的感情,你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

“媽!”屠秉文大吼一聲,遏製母親的口不擇言。

“你吼我?你竟然為了這個不要臉的女人這樣大聲的吼媽媽?”屠母一臉大受打擊的表情。

“我沒有吼您,隻是想告訴您有孩子在這裏,還有李佩是我的老婆,請您在說話用詞方麵稍微注意一下。”

“媽有哪裏說錯了?她本來就是一個不要臉的賤女人……”

“夠了!”

從進門後始終不發一語,沒開口說過一句話的屠父突然開口喝道,簡直就像平地一聲雷般的驚人,讓李佩嚇得瞠大雙眼,屏住了呼吸。

“就照兒子說的做吧,既然你無法接受他,見了麵也不愉快,那就各過各的,眼不見為淨。”屠父說。

“老公!”屠母難以置信的對老伴叫道。

“他們兩個都已經結婚了,你還想怎麽樣?”屠父說。

“結婚可以離婚!”屠母說。

“我屠敬煥的兒子是有什麽問題,這一生結了兩次婚還不夠,你還要他結第三次嗎?”屠父倏然瞠目瞪眼道。

突然之間,李佩很驚訝的發現原本氣勢淩人的屠母竟然就消停了,雖然臉上還是充滿了不悅,但是嘴巴卻已緊緊的閉上,沒再開口多說一句話。

“回家了。”屠父起身對屠母說。

屠母撇了撇唇,狠狠地瞪了李佩一眼,這才跟著丈夫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爸,謝謝您,”屠秉文送父母到門口時,開口對父親說,他知道若不是父親的喝止,母親絕不將可能這麽簡單就消停的。

“既然做不到讓每個人滿意,至少要讓自己滿意,不要後悔。”屠父看著他。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後悔,一定能幸福到老。”屠秉文以一臉堅定的表情,斬釘截鐵的對父親說。

屠父沒再多說什麽,按下電梯,和一臉不悅的屠母一起離去。

“原來你是像你父親,不僅長相像,個性也像。”李佩有了深刻的體會。

“嗯,不少人這樣說過。”回到屋內的屠秉文點頭道。

“那你應該早點跟我說呀,害我擔心的要命,一直想著光你媽一個人就夠難纏了,如果再多你爸一個,那我肯定會屍骨無存。”她說著嬌嗔他一眼。

“跟你說你就不會擔心了?”他好笑的問她。

“嗯。”她認真的點頭道。

“為什麽?”他好奇的問。

“因為你們乍看之下冷酷無情,其實都有一顆柔軟,包容的心,有自己的原則,也懂的明辨是非,自然也就不會允許自己的另外一半做出太過黑白不分的事。”她說。

“沒想到你這麽了解我。”他微笑的將她攬進懷中擁抱著。

“所以,我可以不必在擔心你媽媽會找我麻煩了嗎?”她問他。

“我爸既然都出聲了,她在不高興也會收斂。至少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他說。

“什麽事?”

“她不能叫我們離婚,因為我爸不允許。”他笑著說,忍不住低頭親吻她。

“喂,小勵在旁邊。”她紅著臉輕推了他一下,提醒道。

“見父母相親相愛,對小孩的成長是有益的。”他說完再度低頭吻住她。

一旁看見爸爸吻媽媽的小勵不住的咧嘴偷笑,嗬嗬……

日子過得平淡而幸福。

雖然隻剩半年的時間小勵就要上小學了,但為了讓他學習並適應團體生活與規範,李佩和屠秉文商量過後,還是替他找了一間幼兒園讓他去上學。

也因此李佩頓時空閑了下來,靜極思動的想找份工作來做。

對此屠秉文雖然有些不樂意,但還是尊重她的決定,不過卻有個讓她很無言的但書,那就是如果她懷孕的話就得辭職在家待產。

她完全不敢跟他說,其實、好像、感覺她已經懷孕了。

總之,還是先應付完今天的麵試再說,因為這個麵試是在其實、好像、感覺她已經懷孕之前就答應人家的,對方昨天甚至還不忘打電話提醒她,讓她實在沒那個臉皮放人鴿子。

尚格企業股份有限公司便是她今天要應征的公司,營業項目和之前她上班的公司有點像,所以她想,這應該就是對方積極希望她能來麵試的原因吧?畢竟有經曆者佳。

“小姐你好,我是來應征的。”走進公司大門,她向櫃台小姐說明來意。

“你是李佩,李小姐嗎?”櫃台小姐問她。

“對。”雖然有些驚訝對方竟然叫得出她的名字,李佩還是點頭應道。

“麻煩你跟我來。”櫃台小姐離開座位,帶她越過一個辦公區,來到一間小會議室,對她說道,“麻煩你在這裏等一下。”

她點頭,看著櫃台小姐帶上門離去後,徑自找了個座位坐下來等麵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