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沒看到他隱藏在黑眸裏的笑意,她以火燒屁股的速度飛奔進妍太妃房裏,壓下想要放聲尖叫的感覺。

能怪誰?但小說裏沒寫她會打呼啊,怎麽辦?她隻有當怨婦的命嗎?

而接下來的日子,她的確繼續在當怨婦。

唉,凡事不能破例,一旦破了,有人就會泰不知恥的,硬要讓它習慣成自然。

程晏焄除了白天的午膳會在宮裏與妍太妃共用外,下午的點心也不會錯過,晚上更會回來尋求喂食。

他名目不少,得回來處理點公事最常用,或是說有些東西留在書房,或是有事情要交代管事,但不管是啥藉口,每每吃飽了,他便進宮去了。

當然,在等待喂食時,他大多會在廚房裏看著她做菜,甚至還會點些菜,大多是她曾經做過,讓他念念不忘的。

兩人有更多的時間相處是很好的事,不過,總不能隻把她當廚娘吧,不要吃飽了拍拍屁股就閃人啊!她不禁猜他不再留宿,是因為被她的呼聲嚇跑了嗎?

可她就是俗辣嘛,不敢抱怨**,隻會賢慈的記下他的喜好,在料理一些菜色時考量進去,他喜歡吃食物的原昧,不複雜、不要太過精致,愛吃海鮮、蔬果,不嗜肉,不過她仍會特別做些特殊的牛肉卷、豬肉卷,吃起來不油不膩,讓他一吃便上了癮。

但也是因為她的“縱容”,他大爺更敢真接交代了,連早膳她也得替他準備,再派管事替他送進宮。

清粥小菜、饅頭包蛋……將永和豆漿、美而美的各式早餐輪著做了一回,她徹底的征服了他的胃——可然後呢?除了張嘴吃東西外,他都不必貢獻什麽嗎?!

程晏焄的確是吃定她了!

他原本就是個對美食有著狂熱的人,隻是淡漠嚴峻又有一股傲氣的他與嗜吃美食連結在一起總是不搭,迫得他不得不壓仰,但現在家裏有大廚,他就算再忙,隻要時間許可,他寧願在皇宮裏不吃,饑腸轆轆的趕回府裏,也要滿足他的刁嘴。

蘇芷昀所做的每一道菜都很溫潤、爽口,她還會注意顏色的配置,每道都讓人垂涎欲滴,隻是,吃人嘴軟,為了美食,他總得跟她聊個天。

這對他來說是很困難的,即使她是他的妻子——幸好,習慣成自然這句話是成立的。

一開始一、兩句,語氣還帶了點命令,慢慢的,拉長成三、四句,再拉長到十句,於是用餐時,不再隻有他這個食客的咀嚼聲,兩人漸漸能聊開來了,雖然,仍是飯友關係。

至於為什麽沒有再飽暖思至欲……

他不想承認自己是個體貼的人,但常常在她忙完他的宵夜後,時間已晚了,而她甜睡在床上的畫麵就會閃過腦海,然後,他就選擇進宮。

他是個做任何事都思付再三的人,也不是個逞一時之欲的人,對於這個突然會掌廚的賢妻,他是真的想要了解她更多,所以對兩人曾經共有卻乏善可陳的床事,他一點也不想回昧,寧願等待著與眼前的妻子有更多的相知後,才發生肌膚之親,他相信那絕對會很精彩。

此刻,他們就在廚房裏獨處,這裏變得更舒適了。在他的命令下,增添了更多調料,拓寬了空間、添置了桌椅,方便即食。

而為了方便做菜,加上不想穿綢緞寬袍,蘇芷昀也讓人裁製了輕薄好動的窄袖裙裝,顏色原想偏黑,灰,但被小姿、小蝶婉言又加且,所以,還是添了白、粉色係,隻是另外做了幾件黑色圍裙,免得被油噴濺到,毀了衣服。

程晏焄不得不承認此刻的景象極為美好,她就站在爐灶前,一個蒸籠裏正冒著白煙,透出陣陣香氣,另一個灶子上,她正在處理烤魚下巴,隻加鹽調昧,再灑點鍋邊酒,無腥昧,清爽鮮甜。

三道簡單美食,就可以讓他坐在桌邊大快朵頤,當然,他的臉上還是維持一貫的談漠,但雙眸裏的滿足是騙不了人的。

待到吃飽了,肚子不會太脹,剛剛好,這一點她很厲害,總能拿捏好分量。

“怎麽會想到研究美食?”他看著正在收拾碗筷的她問。

明明是金枝玉葉,卻懂那麽多,不隻是家常小菜,她的創意更是驚人,所備食材並未讓到人眼花撩亂的地步,菜式卻樣樣開胃。

“一開始嗎?每個人都喜歡吃香喝辣的嘛……”

唉,她要怎麽回答這個申論題?她是婚後才開始學煮飯的,希望丈夫吃得健康,明白七分材料三分工的道理,她開始認識食材、善用食材,仔仔細細的細嚼慢咽,記錄個中美昧,孩子出生後,她更是上網搜尋食譜到書局找書,電視美食節目更是不會錯過。

隨著孩子一天天長大,她像是有了十八般武藝的廚神,可婚姻生活卻開始變得淡然無昧,等到孩子大了,空閑的時間變多了,心靈更是加倍空乏,她才開始K起羅曼史、肉文小說,補充激 情能裏。

“喜歡吃香喝辣,然後呢?”程晏焄發現她似乎很容易陷入自己的思緒裏。

她一愣,這才想到自己尚未答完,她聳了一下肩,“隻是興趣。但是,人總是這樣,一旦習慣某件事後,就變得理所當然,能有好吃又健康的美食可入口都是應該的,不會有人在乎你是多麽用心的在準備,一句”我很累了“,就抹煞了一切,有時,甚至就不吃了……”

說到後來,她不小心的透露了她過去的低落心情。

“是誰?是誰曾這樣槽蹋你的用心?”他敏銳的捕捉到重點。

她尷尬搖頭,藉著童碗筷放到木盆時想了一下說詞,“呃——不是哪個誰,而是,爺也知道我娘家重男輕女,很多女人想做的事,都是被禁止的,所以,隻能自己苦悶著,紙上談乒,憑空假裝自己在烹煮、假裝自己過得很幸福,假裝自己不停不停的在練習煮菜,假裝很多人說著好吃的畫麵——”

她愈說愈小聲,沒辦法,這些都是胡謅的。

因為,有太多人好奇她怎能有這一身好手藝,在得知蘇芷昀的成長背景後,她也隻能自己編劇,而雖然對母妃、甚至那些奴仆,她都可以隨便混過去,可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沒那麽好糊弄。

程晏焄的確不相信。沒有實際練習,是不可能有那麽精準的好刀工的。

他靜靜的看著普對自己,悶頭洗那些碗盤的妻子,這些善後的事,她也做得太順手,明明他曾說過留著讓下人清理即可。所以,她的確隱瞞了一些事。暫時他不追問,雖然這與他實事求是的原則相抵觸,但她話裏隱藏著濃濃的傷悲……他從不知她的情緒如此纖細敏感,這該是她身處在重男輕女的蘇郡王府所致吧。

“你渴望一個很溫暖的家。”

她是,而且,她也曾擁有一個家,隻是遇到不夠珍借她的人。

唉,她是不是太不爭氣了?瞪著手裏的盤子,她突然有感而發,即使老天爺給了她機會,但她還是隻能做個煮飯婆,繼續主演悲懂的閨怨生活,這樣如何來個轟轟烈烈的第二人生?

他正好起身走到她身邊,瞧她突然臉色一黯,他脫口而出,“現在這個家也沒有符合你的期待?”

廢話嗎?!她沒好氣的想著,出口的卻是,“不會啊,丈夫常回家吃飯、有個善解人意的好婆婆,很好了,隻是——我希望能做更多的事,不隻是煮飯婆。”

他沉吟了一會兒,才說出一句安慰詞,“你隻是個女人。”

哇咧!她一翻白眼,他還知道她是女人?那怎麽不曾想要她!

“何況,皇室的女人能做煮飯婆已是不簡單。”他是真的這麽想。

他還給她繼續安慰,殊不知就是他讓她心情沮喪、低落的好不好?她放棄了。

“也是,皇室的女人都是飯來張口、茶來伸手的幹金閨秀,我這個很厲害的煮飯婆要回房睡了,你自便吧!”她沒心情招待了。

她脫下圍裙、擦幹手後,恭恭敬敬的一福,走人。

這是第一次,她比自己早一步離開廚房,還帶著他不甚明白的微微怒人,但程晏焄卻不知道自己是哪裏惹著了她?

翌日。

妍太妃所住院落的亭台內,幾名宮女在亭外佇立。

蘇芷昀與妍太妃麵對麵坐著,桌上有茶點和好茶。

妍太妃彎唇淺笑,“我聽小姿跟小蝶兩個丫鬟說,你跟皇兒晚上都在廚房裏,將所有的奴才都屏退,隻有你們獨處。”

她喝了口茶,放下杯子,“是啊,我們之間愈來愈好了。”如果不去理會“性”那一部分。她笑著回答。

昨晚那小小的發泄過後,她已經能釋懷,愛情這個東西才是她要的,沒有愛情的,就隻是欲 望。問題一旦厘清!她就不會老往那方麵去想了。

妍太妃欲言又止,要其他人等都退下後,才含蓄的問。“可有到琴瑟和鳴的程度?”這麽問,也是因為得知兒子還是每晚都回到宮裏睡,她不得不懊惱、不得不急啊,雖然明知要含怡弄孫,時間上也不允許了,但她還是有所期待。

“沒有,著要到那個程度,我們倆人必頂有一些奸情才成。”她眨眨眼、調皮的說著。

“你們是夫妻,隻有該做的事,哪裏算奸情了?”原本憂心仲仲的妍太妃被逗樂了,嗬嗬笑著。

“但是——從我摔下來到傷好後,他對我可一直沒有進一步的凱覷。”這說來是她沒魅力,怨不得丈夫,她咬著下唇又道。“其實,我們在成親後的親密關係好像十根手指頭數得出來。”

“那孩子……”妍太妃頓時不知該說什麽,一臉抱歉。

“母妃別煩惱,其實,我們現在是漸入佳境,了解彼此後再……是比較恰當的。”蘇芷昀很認真的說,就怕妍太妃擔心她兒子沒盡責任,還是沒生好他。

“皇兒的事,你要了解也很難吧?”

“是,他極少談論自己。”她坦承。

“他的童年並不美好,有個身為帝王、日理萬機的父親,父子之情自是淡薄,何況,宮裏還有多位娘娘所出的手足,除了當今皇上外,個個有盤算,私下爭寵互鬥,看似尊貴的優握生活,其實並無寧日。”妍太妃說到兒子是心疼的,她娓娓道來,就連兒子的婚姻也是先皇盤算下的決定。

一來兩個男女之間沒有半絲情感,二來皇親國戚皆知,蘇芷昀太過於豔媚的容貌,絕非是任何長輩會考慮的兒媳人選,然而先皇卻答應了。

因為蘇郡王在京城的人緣著實太差,人擅算計、貪得無厭又吝嗇無比,皇親國戚間早容不下他。

於是,當北方需派官員駐守,監控外族,為皇帝固守邊疆勢力時,蘇郡王即主動表示前往,卻附帶條件,成就女兒與十一皇子朕姻。這一來,他得以遠離京城眾人的敵視,風光上任,在北方呼風喚雨;二來,十一皇子與身為皇儲的四皇子交好,未來定大有可為,這可是兩全之計。

“當年你才十二歲,雙方明定你十太歲進門,可就在那一年,先帝駕崩,你們的婚事暫緩。”妍太妃深吸口氣,搖搖頭,“其實,當今皇上與皇兒的感情甚好,這門婚事還是有轉園餘地,但是,皇兒仍信守承諾與你成親,這是他負責任的態度。”

即使下決定的根本不是他。蘇芷昀聽了心口一疼,礙於先皇賜婚,他算是倒黴、不得不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