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程晏焄與蘇芷昀深情對視了好一會,他才深吸口氣,轉身上了馬車。

馬車漸行漸遠,她仍癡癡凝望。

“王妃回房吧。”小蝶、小姿輕聲喚著。

她雙頰紅豔的點頭,臉上有著藏不住的幸福。

兩個小丫頭忍不住偷笑,看來留宿在皇宮的王妃有得到十一爺的寵愛呢。

接下來的日子,程晏焄的行徑更是印證了這一點。

就算時間再晚,他幾乎是天天回府,一大清早再出門,反之,蘇芷昀總是睡得很晚,但幸福的笑靨總會持續一整天。

女人隻要幸福了,就想要成為賢妻。

然而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天分的,蘇芷昀拉著小姿、小蝶要跟她們學刺繡,但刀工過人的她卻動不動就紮到手,還是兩個丫鬟千拜托萬拜托,她才勉強放棄。

接下來,她在程晏焄的允許下,由管事教她看皇家織坊的帳冊,可連一本都沒看完呢,那些絲、績、羅、絹、網、鍛、帛等布料名稱就讓她眼花撩亂、腦袋混沌,自動舉白旗放棄。

“別勉強自己,我說了,我愛的就是你,有一手好廚藝的你,老天爺是很公平的,你就別貪心,樣樣都想學,我會心疼的。”

程晏焄知道她有心,但是,他不喜歡她那麽累,還勉強自己去學一些本來就不上手的事。

她是沮喪,但也鬆了口氣,淩仙曲能練成,純粹是一股不讓丈夫看扁的驕傲及骨氣,還有對妍太妃的不舍而硬撐出來的,但現在,深愛她的丈夫疼借她、要她別學了,她的潛能也跟著休眠,唉!人的情性真是可怕。

“明日,就是立後大典,我得進宮去再確認一些相關事宜。”像是冊封時,皇家玉雕坊的翡翠飾鳳冠應已送至賢妃宮殿才是。

她看著他,“忙完這事兒,再撇除原有的皇家織坊、玉雕坊等工作,是不是就隻剩查消魂丹藥的事要讓你傷腦筋?”

“是,那件事一直沒有進展。”許是風聲鶴唳無人買賣消魂丹。

青樓老鴇之死,衙門也是毫無所獲,倒是花街柳巷依然熱鬧,不過找來多名老鴇談話,她們卻硬說些風馬牛不相幹的事,衙門又沒理由扣人,隻能放她們走。

沒有進展?她知道的那些線索應該有所助益才是,但她要怎麽開口?

一個念頭閃過,她的眼睛頓時摺摺發亮起來,“我也幫忙查好不好?我也許有查案的天分。”反正,到時候隨便裝裝樣子、東晃西晃,說是聽到某某人在談論,就提供線索給他,裝成瞎貓遇上死耗子。

嗬嗬嗬,她怎麽這麽天才!

但她的如意算盤馬上就被駁回了——

“不行,太危險了,那幫人不少,武功又高,我不可能讓你涉險。”程晏焄一臉嚴肅的拒絕。

“可是——”

“沒得商量,你得平安,我才能放心的在外頭忙。”他黑眸裏有著最溫柔的霸道,“做你專精的事即可,隻要吃一頓你的手藝,我就傭有一整天的力量。”

天啊!這個男人不說甜言蜜語則已,一說就讓她渾身酥麻,整個人暈陶陶的,甘願鑽回廚房、挽起衣袖再當煮飯婆。

這一日,是武陵王朝的大日子。

皇宮內喜氣洋洋,百官齊列,在絲竹樂聲中,冊封為後的賢妃一襲禮服,儀態萬幹的先向皇帝行冊後之禮,再從皇帝手中接過金冊跟金寶印後,後開眼笑的端坐在皇帝身邊,接受其他嬪妃,皇親國戚等百官的行禮。

夜幕低垂時,宴席開始,皇親群臣——舉杯向新後敬酒,真至宴席近尾聲了,皇後喝得稍多,在微醒將醉之際,不得不先行離去。

眾多賓客中,童雨婕亦隨父母前來,見皇後離座,她也跟著起身,向父母示意要與皇後一敘,即離開宴席。

但走到門口時,她仍不舍地問頭看向熱鬧的宴席,瞥了她心心念念的程晏焄一眼,對坐在他身邊巧笑倩兮的蘇芷昀感到礙眼極了。

她不禁覺得悶,程晏焄除了甫碰麵時的打招呼外,眼神一次也沒有落在她身上。

而程晏焄實在無暇他顧,蘇芷昀戴了一頂綴著各色珠翠、垂著珠串的禮冠,淡掃峨眉,身上一襲金繡雲房衣袍,明眸靈活,再加上笑意盈盈,竟是意外的吸睛。

即便其他皇親、嬪妃皆是盛裝,他的注意力仍全在蘇芷昀身上,瞧眾人一雙雙眼神都驚豔的在她身上打轉,有的甚至看到癡癡然,一股悶悶的怒氣便悄悄的上了心。

又見她落落大方的與那些男子微笑點頭,這股悶怒之氣瞬間轉化成濃濃的醋酸味兒,讓他有股衝動想真接帶她離開。

他濃眉一揪,隨即意識到自己竟在吃醋,他征征的看著又扶了塊肉給自己的妻子,隻見她俏皮的眨眨眼,“勉強吃點,回府後,我讓你點餐。”

看來她誤以為自己後頭攏緊是因為不喜宴席上的菜色。

生平第一次吃醋一原來,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愛她。他低沉一笑,這種初體驗的陳年酷酸昧還挺有趣的。

華衣錦食、殿籌文錯,此處全是人中龍鳳!但在童雨嫌眼中,就隻有神情淡漠的程晏焄最卓爾出眾,而此刻,他凝眸望著妻子時所綻放的魅惑笑容,更是讓她的芳心坪然一動。

會有機會的,隻要是她小桃花看上眼的男人,一定能到手!

她悶悶的別開臉,往皇後離去的方向快步的跟了過去,終於在長廊,追到了粉臉透紅的皇後,她連忙行禮,“小桃花恭喜皇後,賀喜皇後。”

已成為皇後的賢妃以眼角餘光瞥她一眼,下顎抬得更高,頭上那隻綴在珠翠鳳冠上的金色鳳凰相當醒目,“本宮還以為今兒個你也沒來。”她的目光落到兩人後方的宮女,“你們都退下吧。”

“是。”太名宮女一福身,隨即往後退去。

皇後轉身往自己的宮殿走去,童雨婕則略後一步的跟著。待進了金碧輝煌的寢宮內,皇後劈頭就問。“日前是怎麽了?分明進了宮,怎麽後來卻不見人?”

童雨婕微微一笑,“臨時有點兒事,又離開了。”

皇後雍容的坐下,雖然寢宮內已無人,但擔心隔牆有耳,她仍壓低聲音道。“本宮得到肖息,皇上派十一爺追查消魂丸。”她將環妃之死,再加上十一爺的母妃才仙逝不久,環妃的死因又上不了台麵,所以死訊並未對外公告,反而草草埋葬等事大略述說,“你自己得小心點這陣子也別來找本宮,本宮並不希望過去的荒唐事被發現。”

童雨婕美眸一轉,“桃花園的芙蓉帳內,二女四男纏綿的事兒也不隻小桃花一人知情,皇後也太為難我了。”

皇後黑眸微微一眯,“那些男人都有家族顧忌,不想被抄家,嘴巴定閉得緊,而你,所謂的今非昔比,本宮將醜話說在前頭,本宮不會承認在桃花園內發生的任何事,著有流言傳出,本宮還會治你毀謗之罪。”

童雨婕臉色微微一變,“好,那大家就把話挑明了說,我要是出事了,皇後可得保住我,不然,小桃花可是不會一個人落水的。”

她竟敢威脅她?!皇後咬牙低吼,“童雨婕!”

她冷笑一聲,“怕了嗎?小桃花可沒有忘記那個跟兩名男人玩得邪淫急喘,被一句句粗聲喊著”賤人“還嚶嚀請求染指的蕩婦賢妃,所以,就算你成了皇後,咱們也還是在同一條船上。”

皇後氣得臉色發青,全身發抖,卻無法出言駁斤。

“還有,皇後的事,不隻有我知道,我的男人也都知道——”她滿意的看著皇後的臉色刷白,“沒辦法,他們很好奇你在床上與多人苟合的樣子,自然會互相交流,而其中,也有不少是你的老相好。”

“你到底想怎樣?!”她握緊了拳頭。

“不必派人保護我,但絕對不能找人陪殺我、妄想永遠的封住我的口。”童雨婕側臉睨著她,“同咱們玩的那些男人不是笨蛋,我著是死了,他們也會有危機感,畢竟你已貴為皇後,那麽,把你的醜事先抖出來也好過無聲的等死吧!”

“你竟敢一再的威脅本宮!”皇後怒拍桌子,簡直難以置信。

“對,再提醒你,那些男人中有親王,一品大人,小至侍從,奴才,還有今晚聽聞已醉臥在某個美人懷裏而不克出席的郭紹永世子。”童雨婕徐聲說著,美眸透著冷光,“皇後的偽裝能力跟小桃花一樣的好,我們既是同類,就該相互幫助,你說是不是?”

皇後氣得渾身發抖,卻無法奈她何,那些荒唐歲月全是消魂丹惹的禍,不然,她怎麽會從一個金枝玉葉變成床上蕩婦!

童雨婕冷笑著步出皇後寢宮,但臉上早已轉變成婉約神態,正要踏往另一邊長廊,回到宴席上,眼角餘光卻不經意的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她立刻停下腳步。

是程晏焄!每看他一次,她就心動一次,他模樣俊朗,爾難過人,英姿勃發,再相遇至今,她始終都無法理解她怎麽會錯過這號人物?

“十一爺。”她巧笑倩兮的走過去,一個不小心,往他杯裏摔過去,迫得他不得不伸出手護住她。

聽到她發出“噢”的痛呼聲,他問:“怎麽了?”

“我的腳好像扭到了,真是糟糕。”她又嬌又羞,一臉的手足無措。

“十一爺——夫君!”蘇芷昀原本經快的嗓音頓時拉長成軟儂甜膩的聲音。

聞聲,程晏焄立即移開目光,看向正快步往自己走來的妻子。

有沒有搞錯?才去上個廁所,就看到小桃花的頭靠在丈夫肩上,小手還拉著丈夫的手,丈夫還撐著她半依偎的身子,怎麽看都親呢、怎麽看都有礙觀瞻!

她瞪向丈夫,他也直視著她,眸光在瞬間交會,她不怎麽開心的嘟嘴、瞪眯了眼,他卻是揚唇深情一笑。

四目相對,童雨嫌硬是被忽略了,她刻意經經扯了他的袖子,引來他目光後,閃動著淚光,楚楚可憐的道:“請十一爺快放開我,王妃娘娘好像誤會了,我很不安。”話語乍歇,她隨即看向蘇芷昀,一臉歉然,“我是扭到了腳,十一爺才扶著我的,王妃可千萬別誤會。”

原來跟她用同一招哦!蘇芷昀在心中姑瞰,但要裝大方、裝賢淑,她可辦不到,她討厭他傭著她,“我什麽也沒誤會。”隻是很不爽。她再瞪向丈夫。

“來人。”程晏焄接收到夾帶著火氣的眼神,揚聲喚來兩名宮人,“扶童小姐回去。”

童雨婕癡癡的看著他,眼裏帶著請求,心裏十分不是滋味,“可是、可是——我不能走,兩個宮女又沒有力氣抱起我。”

他神情平淡,“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是童小姐要我快快放開你的。”

“這——”她困窘的臉紅。

原本還生著悶氣的蘇芷昀反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的目光與不解風情的丈夫對上,兩人眼裏同時浮現笑意。

童雨婕輕咬下唇,眼底深處隱藏著不甘與憤怒,但眼前這對夫婦卻仍四目相對,傳遞著深信。

她經咳一聲,硬咽的低聲道。“我的腳更疼了。”

“來人!”程晏焄再喚來一名太監,交代他抱著童雨婕前往西殿,再命兩名宮女隨行,童雨婕窩在太監杯裏,半闔著眼,看似不舒服,實則是在冒火。

她不會就此放手的,從來就沒有她小桃花得不到的男人!這益發增加了她想征服他的欲 望。

“這樣不會太失禮了嗎?我可什麽都沒有說呢”說是這麽說,但蘇芷昀一雙明眸可是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