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對三
大門口走進來三個人,一個瘦削的長發年輕人,頭發幾乎遮住眼睛,一個筋肉包滿的平頭中年人,還有一個微微謝頂的胖子,胳膊下麵夾著一隻黑色皮包。三人進來後隻有胖子東張西望,餘下兩人跟在後麵默不作聲,似是保鏢。
陳浮生走過去,三米遠處站定,雙手插兜,周小雀跟著站在旁邊一步處,俞含亮走過二人,打個哈哈,
“聽說三位找咱這兒的老板,不知道有什麽指教?”話說俞含亮在外人麵前還是有幾分地下社會大狠人的氣勢,多年狗王生涯也積累了不少底氣。
“呦,想必您就是南京地界的狗王俞老板吧?”胖子未語先笑,一句馬屁首先送上,一張胖臉就像盛開的大朵牡丹,眼睛擠成條縫,看不見眼仁,“久仰久仰,小弟初到貴寶地,特意來拜個山頭。”邊說邊伸出胖乎乎的一雙手要跟俞含亮握手。ノ夢想ノ文學網ノ http://
“拜山頭就算了,小弟隻是個生意人。有什麽事直說吧。”俞含亮伸出手與對方象征性的握了一下馬上分開。
“俞老板真是個痛快人。”胖子哈哈笑了一下,又一記馬屁送上,話鋒一轉,“瞧我這記性,您還不知道我是誰呢,小弟剛剛在東邊水庫邊子上開了個訓狗基地,聽說俞老板也對玩狗很有研究,想和俞老板交個朋友。”
胖子隨後說出的話讓心生輕視的俞含亮一個機靈。狗王心裏咯噔一下心道該來的終究來了,怎麽TMD的這麽湊巧。
“哦,那感情咱還是同行了,敢問老兄貴姓?”俞含亮此時是絕對不敢輕視對方了,摸了摸鼻子,順帶把鼻尖滲出的汗不動聲色的擦去。這個時候是絕對不能露怯的。
“小弟免貴姓王,熟悉的朋友都喊在下王胖胖。”胖子臉上笑的愈發燦爛,忙不迭的從胳膊下麵夾著的皮包裏掏出一張名牌,雙手恭敬遞給俞含亮。
俞含亮接過名片,略掃一眼不動聲色的伸手交給後麵的陳浮生,就像陳浮生是他的一個秘書。陳浮生接過名片,挺俗氣的一張硬紙板,正麵印著恭喜發財的暗紋,背麵甚至有個姿色不錯的旗袍女也印在上麵,上麵一行字:張氏國際娛樂投資公司華東區經理,王小帥。
俞含亮沒有名片反送給對方,因為在南京,他狗王的名字就是最好的名片,南京以外的地方他從未打算去過。
“傳聞南京地界兒有個從魏端公手裏傳下來的鬥狗場,小弟當初在浙江就有所耳聞。不過聽說最近效益出了點問題,剛好鄙公司也在南京投資了家訓狗基地,所以特地上門來談一談收購的問題。”這個滾刀肉似的胖子講話越來越讓人驚訝。
“你怎麽就肯定我們會出售?”俞含亮殺人的心思都有了,哪壺不開提哪壺,擺明了要把老子往坑裏送啊。
“乖乖的哪來回哪去,老子即使把老婆賣了鬥狗場也不會賣!”如果鬥狗場賣了,那南京也就沒了狗王這號人物,俞含亮終於怒了,這是擺明了來踩他的臉。
自始至終麵帶笑容的胖子沒有絲毫不高興的神情露出,即使是被俞含亮罵了。正待張嘴,身後一隻泛白修長的手按在他的肩膀,堵住了他即將出口的話,胖子終於收起了滿臉的笑意,側身後退,肥胖的腰身微彎,把身後的人讓了出來。
一直被肥胖身體擋住的瘦削年輕人才終於被眾人注意起來,他上前一步,抬手捋了捋垂到額前的長發,眼睛狹長眉毛略細,張嘴是一口軟糯的蘇滬腔調,“俞老板,話可不要說得太滿呦,你要相信我的誠意,也要相信我們的實力,沒有聽到我們的加碼就拒絕可是不夠冷靜呀。而且,現在鬥狗場已經不是你說了算了,是不是啊陳老板?”最後一句話明顯不是衝俞含亮說的。
陳浮生微感錯愕,這個年輕人麵生的很,沒有一點印象。抬頭,對方的眼神明顯是看著自己的,有備而來。
“我們見過嗎?”陳浮生前跨一步,身體微微佝僂,如一張半滿的弓弦。
“沒見過,聽過。陳浮生,黑龍江人,第一站上海,待了一年多,把趙家小子捅了一刀後逃到南京,投在南京千歲魏端公手下,等魏老狗被人幹掉後迅速上位,幾乎把持了魏家所有的產業,聽說還攀上了錢子項這棵大樹。”年輕人嘴角微彎,眼睛盯著陳浮生,一臉戲謔表情,“兄弟,哥注意你很久了。”
陳浮生麵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異常,放在口袋裏的左手把一枚硬幣捏的全是汗水。他沒有講話,因為對方必然會有下文,肯花大力氣打聽這些台麵上和背地裏的消息,不是瘋子就是妖孽,不知道一個鬥狗場能不能滿足對方的胃口。
“不要緊張,我就是對鬥狗突然有點興趣,索性順手建了個狗場,還湊巧從國外弄回來幾條不錯的畜生。”年輕人不急不躁的講著話,手時不時的捋一下長長的頭發,“我想和你玩一把,你贏了我把我的狗場賣給你,我贏了你把這家狗場賣給我。”
“玩什麽?”旁邊的俞含亮見陳浮生遲遲不講話終於坐不住了,這不知道來頭的年輕人張口閉口買狗場,當真該死。
“當然是鬥狗了,咱開狗場的人就按狗場的規矩來。”年輕人看都不看俞含亮,隻是盯著陳浮生。“哦,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張猾梟。”
陳浮生笑了,“好。”輕飄飄一句好把身邊的俞含亮仿佛擊進深淵。
“我最恨別人叫我張小花。”張猾梟看見陳浮生的笑容陰著臉說道。“三天以後,在這個鬥狗場,我們各出三條狗打生死戰。”
張猾梟轉身朝門口走去,“聽說你有條守山犬,不要讓我失望。”
陳浮生默然不語。
目送三人原路返回走出狗場大門,陳浮生臉上的笑容馬上消失,“小雀,把人給我找出來!”周小雀應聲而去。
“陳哥,我知道以前是我做的不對,您看在魏千歲的麵上別和我一般見識,狗場是在我手上敗的我就是拚了老命也會把它再撐起來,您再給我一個機會。”俞含亮耷拉著腦袋哭喪著臉,腦門全是汗。
“俞含亮,你是狗場的老人了,你覺得走到這個地步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陳浮生掏出一根煙點上,其實他想說的是:對方是張小花,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這個昔日的狗王接過一根主子遞過來的煙,手抖得根本點不著火,是後悔還是別的什麽?不得而知。
“陳哥,是一個來了不到半年的門衛,收了張猾梟兩萬塊錢,對方讓他注意你什麽時候來狗場。”半個小時後周小雀走過來對陳浮生說了一句。
“他媽個比的,看老子不打斷他的狗腿!”俞含亮漲紅著臉咆哮。
“算了,把工資結清,讓他離開。”陳浮生帶了周小雀朝門外走去。
驅車來到方捷的別墅,尉遲老爺子正在魚池邊喂魚,腳邊蹲著黑豺和它的崽子。兩條狗見到陳浮生馬上興奮的搖著尾巴圍了上來。
“老爺子,三天以後有場鬥狗要您多操操心。”陳浮生也不墨跡,直接開門見山。
“哦。”
“三對三的生死戰。”
“對方什麽來頭?什麽狗?”
“對方叫張猾梟,狗的品種俞含亮說看不清楚。”
“張猾梟,上海的?”
“對,江寧水庫邊新開的那家狗場就是他的。”
“知道了。”
“對方知道我們有條守山犬。”
“哦?”一直專心喂魚的老人終於有些動容,玩狗的大多隻追求狗的品種和血統,知道守山犬的人著實不多。“知道守山犬還敢鬥?有什麽價碼?”
“誰輸了誰把狗場賣掉。”
“真是敗家子。”也不知是在說誰。
“您老多費心。”陳浮生講完摸了摸腳邊亂轉的黑豺和黑豺的崽子,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