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閑的蛋疼

“其實,我是看在孫老爺子的麵上,還有你那個躺在床上的媳婦。你很聰明,知道在這裏請我吃飯。”竹葉青靜靜聽他講完,看著他把酒一飲而盡,許久之後悠悠說出一句話,並捏起前麵的酒杯,輕啜一口,沒有繼續喝,似是不喜這酒的味道。“好了,酒也喝了,你的話也講完了,我走了。”說完竹葉青不待桌對麵的男人答話,轉身離去,光頭蒙衝緊隨其後,看都不看陳浮生一眼。自始至終,桌上的飯菜一口未動。

陳浮生唯有苦笑,搖頭。這個上海灘稍有見識的人物盡皆聽聞卻極少有人親見的詭刁女子果然行事莫測,但如果有人知道居然有人在這麽一個小餐館裏請她喝酒而且請到了,定然會有一地眼鏡摔的粉碎。因為是自己掏錢,陳浮生看著滿桌子一口未動的菜心裏真是心疼,本著不浪費的心裏招呼周小雀坐下一起吃,李晟鬼頭鬼腦的看見那兩個讓人幾乎無法喘氣的男人和女人都走了罵了一句狗犢子也從樓上溜下來坐在桌邊。一桌子幹瘦老板特異精心準備的東北特色吃食如風卷殘雲般被三人消滅一空。夢︰想:文學網︰ http://

吃完晚飯,陳浮生打發了要跟他混江湖的李晟,和周小雀二人開車回到皇後酒吧,一路無話,周小雀少言到木訥,陳浮生則在後排閉目回憶今天見竹葉青的前前後後,臨到酒吧,陳浮生忽然問了一句:“小雀,如果對上竹葉青身邊那個光頭,你有幾分把握?”

周小雀並未回頭,似是認真回想了一下說:“陳哥,看那個男人的肌肉線條的走向和分布,應該走的是羅漢拳一類的陽剛路數,如果讓我遇上,懸!”周小雀撓撓頭頓了頓接著說到:“不過那個女人應該也是個高手,水平不在那光頭之下,你看她捏酒杯的樣子,多半是打了很多年的詠春木樁。”陳浮生再回憶,不禁點頭,在阿梅餐館時他一時玩心起給竹葉青倒酒極滿,但竹葉青從舉杯到再放回桌上,期間一滴未溢出來。這樣一個女人,不但智商極高,行事狠辣,武力也強大到令人發指,不禁讓人生出一股無力感,幸好不是敵人,雖也談不上朋友,但終歸不用擔心在過馬路時被暗處的狙擊槍爆掉半拉腦袋。陳浮生慶幸。

看一個人的身價,要看他的對手;看一個人的底牌,要看他身邊好友。豺狼永遠不會和獅虎有交集。

回到酒吧時時間還早,大廳隻零星幾個座位有客人,在吧台與卡座間忙碌的袁淳鼻頭微微沁汗,陳浮生看在眼裏。皇後酒吧幕後的大老板是江亞樓,明麵上的老板則是江亞樓一個叫做李亞洲的心腹,這個李亞洲許是受了老板的吩咐,一來上海就做了甩手掌櫃,酒吧大小事宜全推給袁淳處理,估計什麽時候袁淳去杭州立門戶了才肯完全接手,也算是給陳浮生一個人情,如此一來袁淳的擔子馬上重了很多,大到高層人員任免小到服務員衣服收存,事無巨細一一過問,也正是因為如此這個曾經的夜場皇後終於開始成熟起來,對一個酒吧的正常運轉有了極為深刻和詳盡的認識。與她一起來上海的餘雲豹林均等人也漸漸褪去底層小流氓的印記,儼然袁淳的左膀右臂。

南京密碼酒吧的賈朋不能動,魁元的成元芳也不能動,眼前的這些人或許就是自己將來開在杭州的皇後酒吧的班底了。

陳浮生招手,叫住了忙碌的袁淳,“小純,自己做老板感覺怎麽樣?”

“還好啦陳哥,酒吧基本走上正軌了,每天的營業額都差不多在五六十萬,李亞洲講等有了口碑還能再多一些。”袁淳被老板叫住才好容易停下喘口氣,擦了把汗,一隻小手不住的在腮邊扇風。

“那就好,辛苦你了。明天我準備回南京,以後就你自己在這裏,可不要想家哭鼻子。”陳浮生見她的樣子不禁打趣到。

“陳哥你就要走了啊。”袁淳扇風的動作明顯變慢,明亮的眼睛裏剛見陳浮生時迸出的光彩逐漸黯淡。

“別這麽不高興,又不是你陳哥去跳海。”陳浮生感覺到了袁淳的情緒變化,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梁,“好了,你忙吧,不打擾你了。”陳浮生轉頭走出酒吧。

袁淳低聲哦了一句。其實她打心裏知道,隨著老板逐漸上位,他們之間的距離開始慢慢變遠,而且會越來越遠。她曾經見過浮生的老婆,那個讓人不敢逼視的女子,雖談不上自慚形穢,但從那時起她就已經知道自己和老板之間再無可能。心裏一股酸酸的感覺湧上鼻尖,此刻的她隻求能當個參與者,而不是麻木的看客,希望可以遠遠的跟上他的腳步。袁淳使勁搖搖頭,努力驅散腦子裏的胡思亂想,招呼了幾個員工繼續未完的工作。

陳浮生走出酒吧,今夜無雲,居然可以看見天上的月亮,但感覺比不上張家寨的月亮,張家寨的月亮又大又圓,總是能讓村裏買不起媳婦的漢子聯想到某家婆娘或某個寡婦又大又圓的奶丅子和屁股,尤其月亮裏麵還住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嫦娥,那就更了不得了。想到這裏,陳浮生露出一個輕笑的嘴角,靠在牆邊,從兜裏掏出五塊錢一包的綠南京,自己抽出一根,又扔給不遠處的周小雀一根,自己給自己點上,悠悠抽了一口,吐出一個眼圈。商店裏的煙不少,但沒有哪種可以比得過家鄉的青蛤蟆,上次富貴過來給自己帶了點,省來省去也終於抽完。

陳浮生抽完一根煙,抬頭,赫然發現停車場中央站了一個年輕人,西裝得體,相貌平平,但嘴角的一抹笑容讓陳浮生似曾相識。這時那年輕人已然發現站在牆角的陳浮生,嘴角的笑容更深,雙手插兜,就那麽走到陳浮生麵前。

“你就是陳浮生吧,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方一鳴。”年輕人停在陳浮生麵前不到兩米的地方,嘴角的笑容讓相貌並不突出的他平添幾分妖異。

“我們見過!”陳浮生終於想起來了,上次SD酒吧老板劉福慶在黃埔會請他吃飯,在那個豪華的廁所裏與這個年輕人有過一麵之緣。同時陳浮生腦子裏急速運轉,陳圓殊在他來上海之前曾提過要注意上海一個叫方一鳴的人,此人是一個真正的紈絝,身後勢力極大。在蘇滬地界方一鳴與吳煌是新一代紈絝裏兩個標杆似的人物,不過兩個人走了兩個極端,吳煌低調能忍,黃連掉在嘴巴裏也能麵不改色的吞下去,方一鳴則是能屈能伸,笑裏藏刀,是上海灘出了名的陰人。最後陳圓殊特別叮囑如果能與此人做朋友則最好,即使做不成朋友也不能交惡。

“方少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壓下內心的波動,陳浮生努力擺出一個和善的真誠的笑容,並主動伸出手。

方一鳴笑笑,也伸出手與他握了一下,“如果我說是因為我最近閑的蛋疼,出來隨便晃悠的,你信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