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紛亂的思緒
漆黑的小樓內,不見一點光亮,外麵沙沙沙的雨聲依然在持續著,聲音穿過牆壁變的沉悶,在這小小的狹窄空間內回蕩,渲染出一種詭異的寧靜。
然後,這寧靜忽然在一片火光中破碎了。
一頭沒有皮膚,**的肌肉不斷流淌黏液的怪物,陡然撞破小樓內的一間房門,嘶吼著從中竄出,無數火苗爬滿了它全身,濃煙滾滾中肉香與焦臭味兒混合在一起,蔓延到整個陽台。
怪物發出淒厲的嚎叫,一頭撞在陽台護欄上,鋼管編織的護欄在轟然巨響中猛地碎裂,尖銳的碎片四散飛射,與怪物一同直直往樓下落去。
逃……逃……
煙塵滾滾,狠狠落在地上的怪物,掙紮著從那被它砸出的土坑裏爬起,混沌的大腦裏,本能在瘋狂警告。
一雙慘白不見瞳孔的眼睛,緊緊盯著小樓四周柵欄外那漫漫荒野。
逃……逃出這裏……
有限的思考能力自動作出判斷,即使它朦朧中知道,自己身為地縛靈,一旦脫離自己骸骨所在地20米範圍就會被拉回原位,但總算是一條活路的希望,隻要……隻要不被後麵那個人抓住……
這樣想著,它縱身一跳,躍上半空,直往柵欄外竄去,眼看自由在望,醜陋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絲可稱為笑的表情。
但下一刻,現實卻絕了它所有的希望,剛穿過腳下尖尖的鋼筋,便感覺腦袋一懵,不知撞上了什麽東西,整條龐大身軀仿佛肉餅一樣狠狠貼在半空,隨後慢慢滑下。
似乎,那柵欄外塑了一道無形的牆壁。
“昂——”
怪物悲憤地嘶吼著,用爪,用頭,瘋狂撞擊著柵欄,咣當咣當巨響中,鏽蝕的鋼筋寸寸碎裂,無數金屬屑飛射散開,穿入泥土裏打得噗噗作響。
“別白費力氣了,這裏你是出不去的!”
一個還在變聲期,帶著嘶啞的少年聲音,從頭上傳來,一同到來的,還有呼呼風聲。
怪物心下一驚,回望中下意識四肢一彈就要躲開,卻已經晚了。
它下意識轉頭的瞬間,親眼見到一個人影快速落下,鐵拳在慘白眼睛裏的倒影越來越大,隨後腦袋一疼,一股大力湧來,呼地倒飛而退,再次狠狠撞在柵欄外那麵無形的牆上,空氣中,一圈肉眼可見的漣漪緩緩擴散。
一拳打飛怪物的少年,不再多話,趁勢再上,肘硬如鋼,肘尖似槍,橫身斜靠上來,一肘攜著衝刺的力量點在怪物脖頸。
“喀嚓”
骨骼裂響中怪物那長長的脖子,一下被打成V形,雙眼爆凸,一口黑血就噴了出來。
強忍黑血散發的惡臭,貼在怪物身側的少年,雙臂一纏,絞上怪物前肢,接著腰腹一挺,整個人倒翻而起,渾身肌肉嘣嘣作響,就像有無數弓弦在彈動,以自己翻滾的勢能,將怪物整條龐大身軀都拋轉180°,落在他身後,雙臂依然死死絞住前肢,把它呈十字背在背上。
十字大背棺!
背著一個不斷掙紮的龐大怪物,少年周身氣血滾動,吐氣開聲喝道:“給我斷!”
話音未落,雙臂猛地往前一收,哢的一聲,怪物前肢生生被他扯到胸前,軟軟搭在肩膀上。
這一下,便將怪物最為依仗的武器給廢掉了,即使它恢複能力極強,想要在短時間內將骨骼重新續上,也難以辦到。
一下廢掉威脅最大的前肢,少年哈哈大笑,兜身一拋,將怪物拋上半空,右手高舉,一顆火球如炮彈一般從掌心呼嘯而出,一頭撞在那剛要下落的惡心身軀上。
“轟——”
猛烈的火焰陡然爆開,燃燒著的血肉四散而飛,怪物虛弱嚎叫著落回地上,半邊身軀都被炸出白骨。
挨了這一記轟炸,怪物雖然沒死,可也去了半條命,已經無力反抗了,隻有那雙眼睛露出絕望與求饒的神色。
“討厭的生命力,殺一個都要累的半死……別這麽看俺,其實俺林瘋子也是苦命人啊,累死累活的維護世界和平,也沒人給個賞錢,比你還慘呢!你就安心的去吧!”
林同書嘀咕著,幾步上前,手在空氣中一按,下一刻,一柄長刀忽然出現,被他捉在掌中,揮刀落下……
熱鬧了沒幾分鍾的小樓,重新恢複寧靜,隻有連綿雨聲充斥著天地間,不知何時才會消失。
數分鍾後,吸收完能量,獲得了近300經驗值的林同書走出小樓,順便將大門鎖好,就像獨居的少年離家逛街一樣平常,哼著“甜蜜蜜”,搖頭晃腦地直往不遠的河邊奔去。
離幹掉王一,已經過去了三天時間,這三天裏一邊等著看周進和洛紫嫣兩人,會不會拿出誠意,把刀送來,一邊林同書也不閑著,滿縣城的亂轉,甚至跑了幾趟鄉下,到處尋找鬧鬼的地方。
雖然一縣之大,人口數十萬,關於鬼怪的傳說遍地都是,可實際上能讓日常任務係統有反應,並發布“斬除邪惡”任務的,也隻不過兩處罷了。
其它的隻不過是人們以訛傳訛,將一些自然現象冠以幽魂的名義,傳播的人心惶惶,其中最搞笑的,還是他從開發區調查來的一件事。
縣裏經濟開發區的建設是從96年開始,當時圈的地方在京九鐵路附近,為的就是想趕上鐵路通車的東風,依靠鐵路便利,給縣裏拉投資作資本,畢竟一個沒有高速路通過的農業小縣城,想要發展,運輸是第一大事。
開發區圈的地方,有一片地要建農貿市場,那片地是當地村民的祖墳,要建農貿市場,當然不能把祖墳留著,肯定是要遷走的,當地那些人思想工作被做的很好,一沒哭二沒鬧,就說那片地作墳場是風水寶地,蓋大樓鐵定完蛋。
農貿市場的承包商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鬥士,聞言隻當笑話,認為是當地村民想要拆遷費,他也不吝嗇,果真掏出十萬堵住所有人的嘴,然後破土動工。
一年之後,市場和大樓蓋成,怪事也出現了,先是半夜有女人、小孩哭,接著又是裝修工人上吐下瀉。承包商不信邪,以為是人在搗鬼,便親自帶人守夜,但搗亂的人沒發現,他自己倒腹瀉脫水先倒下了。
其後的發展不用多說,剛蓋好的樓體,再沒有人趕接裝修工作,自然不能投入使用,錢全套在裏麵的承包商,苦惱煎熬,被折磨的不見人形,97年時候終於放下唯物觀念,頂著嚴打大潮,公然請法師作法要驅除邪瘴。
轟轟烈烈鬧了一個多星期,被開發區辦公室請去喝了幾頓茶,作法才算不了了之,可怪事依然發生。
一直到現在,林同書去那邊調查的時候,還見到那個枯瘦的承包商麵目呆滯坐在大樓下,對著漆黑的門洞發怔。
在發現裏麵沒有鬼怪之後,林同書便知道,那些怪事是人為的,但他沒那心思繼續調查下去,就算查出是人做的,又有什麽用呢?那座市場和大樓,已經被縣政府放棄了,那座大樓,注定要爛尾。
這件事覺得搞笑之後,又有點苦澀,搗亂的人呼之欲出,但要說誰對誰錯,卻無法蓋棺定論。
同時,林同書也覺得有些疑惑,係統為什麽區分善良與邪惡?為什麽將兩個陣營劃分的如此明顯,並使它們對立?人性的複雜,世事的多變,並不是善良或邪惡這兩個詞匯所能概括。
現在這個社會,善與惡的定義都很模糊,係統為什麽這樣做?
更疑惑的是,係統的日常任務獎勵,既然將聲望值改為功德值,按照字麵理解,應該是做善事也算日常的,可它從不發布類似幫助別人的任務,隻是讓他鏟除邪惡,似乎它要做的,隻是讓他與邪惡對立,其它並不在它的考慮之中,比如,接受任務的他,本性究竟是善良還是邪惡?
就著嘩嘩流淌的河水,洗去身上汙垢,林同書依舊在思索。
雖然他總說自己是為民除害,還世界人民和平的大好人,可很多時候,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
心狠手辣,殺伐果決,殘忍無情。
相信別人在評價他的時候,這些詞都可以放在他的名字之後,而不會給人突兀不和諧的感覺。
“大概見過我殺人的人,沒有誰把我當一個好人吧!”站在河中央,看著身周河麵被雨水砸出朵朵水花,林同書苦笑。
今天這樣的感觸,其實很早就有了,過去幾年,每當自己將所有混混以殘忍的手法打倒在地,那些遠遠站著的同學,望過來的懼怕眼神,都讓他很失落。
整個學校裏,除了樂樂、阿青、阿超願意接近他,實際上他沒有一個可以說得上話的朋友,別人也許會為他叫好,幫助他對抗教導主任,可在平時,那些同學走過他身邊時,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戰戰兢兢,卻逃不過他的眼睛。
現在,能走進他心裏的,又少了一個,日子越發寂寞了。
這種寂寞,才促使他想要看看進化者的圈·子,看那裏的人,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表麵風光無限,內心裏卻獨自守著一個角落,抱著滿懷秘密巡視每一個走過身邊的身影,既期盼又怯弱地尋找可以分擔心中鬱結的人?
很累了。
不是身體累,是心,特別是得到係統之後,每當看到樂樂無憂無慮的笑容,父母為他們的成績喜悅,為生活而憂愁,他總感覺雙手沾滿鮮血的自己,看他們的時候,不自覺的用另一種視角。
就像書中說的,屬於上帝的視角。
腦袋裏想著對他們好,要賺錢改善家庭,要保護他們。可潛意識裏卻一片冷漠,就像人看待螞蟻忙碌的生活,一時心軟放了塊餅幹,然後轉眼忘掉,無意間從螞蟻窩上走過,留下滿地屍骸。
這種變化,讓他感覺恐懼,害怕有一天真會給他們帶來災難。
於是,一個聲音在心底深處這樣說著:“走吧!離開他們,到屬於你的世界另一麵去!”
腦袋漸漸沉入水中,冰涼的寒氣從皮膚鑽進來,驅散了腦海裏紛亂的思想。
“……也許,真要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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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風格有點轉變,本來不想寫的,可第一卷快要結束,主角要見識更廣闊的世界,勢必要脫離家庭的束縛,否則他的成長也就僅限於此了,這一章就是交代一下他內心的紛亂和猶豫。
承包商的事是真實的,寫來也不是湊字數,而是當初設定的時候,故意留下關於善、惡的矛盾,世界不應該這樣簡單區分,這其中關係到係統這麽做的目的,以後才能交代去了。
精彩在後麵,請各位繼續關注!
另外說一句,雖然我從沒把張MM看作女主,可有些朋友這麽討厭她,實在很奇怪吖!寫她隻是為了強調主角青春期的年齡,一個青春期男生,沒有暗戀的女生,你們覺得正常麽?其它走過場的人物,也沒見你們這麽厭惡,果然是我不會刻畫女性麽?=___=!
還有讀者印象,一群妹控的邪惡家夥,真是……太讓我為難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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