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遙遠的古惑大陸上,分布著四個古老的國度,分別是東熾、西崆、北渝、南絛;東熾國地處東方,國力富強、民風淳樸,當朝國君信奉佛教,並奉國都東雍城外大相國寺的主持佛印法師為國師,聽說佛印法師常常被國君邀請入宮,探討佛法。故在百姓民眾中也刮起了一股禮佛之風,茶樓酒肆常常能聽到善男信女在討論佛道。

聽聞最近常被提及、眾人稱讚的便是佛印法師寫在寺院牆壁上的那首《四戒詩》──

「酒色財氣四堵牆,人人都在裏邊藏,誰能跳出圈外頭,不活百歲壽也長。」

可是,世上總有一些另類之人……

當這首佛詩傳到城東時,楚家酒莊的東家楚歡伯持著從不離身的酒葫蘆,一邊打著酒嗝,一邊搖著頭,「差矣差矣,三杯能和萬事,一醉善解千仇。若是沒有美酒,哪裏談得朋友?」

當這首佛詩傳到城西時,豪門大戶花家公子花無憂則淡定得多,他坐在金碧樓裏,摟著新晉花魁悠哉悠哉地聽姑娘唱著小曲,「小心肝,你說,若是人人都不好色,非去做那柳下惠,無人歡愛,那豈不是路斷人稀,自此無後了?」

當這首佛詩傳到城南時,大同錢莊掌櫃金不遺連頭都沒抬,隻是將手中的金算盤打得劈啪作響,「世間財,誰不愛,怎麽,小哥,你不愛錢?那你這三吊錢送我好不好?」

當這首佛詩傳到城北時,萬福鏢局的鏢頭荊衝一掌拍碎麵前的八仙桌,銅鈴大的雙目怒瞪著麵前猶自說笑的人,「你什麽意思,你是說我脾氣不好?」

聽聞這位傳話的小哥,當天就被嚇得臥倒在床。

有好事之人將四人的話「委婉」地轉達給了佛印法師,希望佛印法師能夠度他四人「改邪歸正」。

佛印法師卻輕拈佛珠、微微一笑,「萬事皆有定數,四戒公子的克星已至,已是劫數難逃。劫即是緣,緣即是劫,阿彌陀佛。」

這緣與劫的關係,沒人弄得明白,但是四戒公子的「名號」卻廣為流傳,如今東雍城內男女老少,都在等著看四戒公子的劫數該如何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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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到了夏末,可是東雍城的天氣還是如同盛夏般炎熱,皇宮的禦花園裏,蟬聲陣陣,擾得樂福宮裏的怡和郡主心煩氣躁。

「不睡了,不睡了,煩死了!翠桃,給我梳妝。」怡和郡主東方盼兒皺著眉頭,從雕紅漆薔薇花楠木大床上爬了起來。

翠桃急忙拿過郡主的金絲線繡薔薇花錦繡雙色鞋,跪在地上給郡主穿好,一旁的小宮女遞過了玫瑰紫千瓣菊紋錦衣,輕手輕腳地給郡主穿上,扶著郡主坐到了朱漆圓凳上,拿起雕著薔薇花的木梳小心地梳著郡主的頭發。

「郡主,現下外麵日頭正熱,小心出去中了暑氣。」翠桃低聲勸著。

東方盼兒懶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看外麵的天,染著薔薇色蔻丹的指頭輕輕地點了點妝台匣子裏的鎏金如意薔薇簪,一旁的小宮女立刻手腳俐落地將簪子遞給了翠桃。

鎏金雙喜迎春銅鏡裏,一張銀盤般的小臉透著薔薇花般的緋紅,烏溜溜的大眼睛透著幾分狡黠。

東方盼兒從小就是肉嘟嘟的,幸好長大以後身子慢慢抽長,雖然苗條了不少,可是卻還是帶著幾分嬰兒肥,為她平添了幾分可愛。

「翠桃,皇帝哥哥在做什麽呢,是不是下朝了?」

小時候,父王還沒有離京的時候,那時當今的皇上還是皇太子,東方盼兒便常常跟在皇上身邊,整日「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地叫著。如今,當時的皇太子已經成了皇上,她還是一口一口「皇帝哥哥」地喊著,皇上不僅不怒,反而也覺得更添了一絲親情,故而也就隨她去了。

「怎麽,盼兒想朕了?」

薔薇色的冰紗垂幔被宮人掀起,一身明黃的東方顯闊步走進屋內,身後跟著東方盼兒的父王顧岱王爺。

「皇帝哥哥……」

「奴才給皇上請安。」

屋子裏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隻有東方盼兒似小燕子般地朝著皇上奔了過去。

「皇帝哥哥,人家快悶死了啦!」東方盼兒還似小時候般纏著自己的堂哥。

「盼兒,不得無禮。」顧岱王爺皺著眉頭,低聲訓斥著自己的刁蠻女兒。

「無礙,皇叔,這是在自己家裏,又不是在朝堂上,你毋需這般嚴肅。朕偏偏就是喜歡盼兒這個樣子。」東方顯拉著東方盼兒的手,坐到了一旁的羅漢榻上。

「盼兒,既然你覺得悶,朕找個人陪你玩耍幾日可好?」

「皇帝哥哥,是誰啊?有趣嗎?」東方盼兒好奇地湊了過去。

鳳眸微眯,東方顯看了一眼顧岱王爺,嘴角微揚,「驃騎將軍萬征。」

顧岱王爺雙眸一亮,這驃騎將軍可是皇上眼前的紅人,不僅出身名門、年輕俊朗,而且還是東熾國年輕一代的將軍裏最出類拔萃的一位。如今,皇上提起這位年輕將軍,莫非是……

顧岱王爺試探性地看了看皇上,果然看到皇上微微點了點頭,顧岱王爺不由得大喜,若是能與世代為將的萬府結上親,不僅有利於穩固東熾萬年基業,而且也不失為一段良緣。

隻是……顧岱王爺擔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寶貝女兒。都怪自己從小便對女兒嬌生慣養,結果如今她變得越發刁蠻,你讓她往東,她偏偏往西。

為了上一次皇上賜婚,她都敢離家出走,獨自上京找皇上理論,若是這次皇上還要賜婚,還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呢!

許是猜到了顧岱王爺的擔憂,東方顯並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意思。

「嗯,最近朕覺得身邊的萬征十分有趣,故而想著盼兒也許會喜歡。」

「哦,萬征?」東方盼兒歪頭想了想,「是皇上身邊那個小公公嗎?」

「呃,不是,萬征是朕的將軍,南至浩瀚沙漠,北至嚴寒苦地他都去過,會講許多有趣的故事,故而,朕才推薦給你。不過,你若是不喜歡,就當朕沒說過吧!」東方顯故意以退為進,果然東方盼兒上當了。

「皇帝哥哥,盼兒喜歡,你快點宣萬征入宮吧!盼兒想聽他講故事。」

見計謀得逞,東方顯和顧岱王爺均鬆了一口氣。

東方盼兒雖然已過及笄之年,可卻還是小孩心性,與其強硬指婚,倒不如先讓他們兩人熟悉熟悉,待她對萬征有了好感,再順水推舟也不遲。

因惦記著封地的公務,顧岱王爺也不敢多留,順勢向皇上提出了返回封地的要求。他這次出來本就是找離家出走的女兒,如今知道女兒在皇上身邊,而且良緣在即,自然就安心了。

東方盼兒雖然不舍得父王,可是卻也怕父王嘮叨,總是想要把她嫁出去,又想到很快就會有一個有趣的玩伴,故而也沒有纏著顧岱王爺不許他走。

於是乎,關係到怡和郡主東方盼兒終身幸福的事情,似乎就這樣敲定下來了。隻是,這段姻緣是否能成,恐怕皇上還說了不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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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柳垂堤,白玉鋪路,泛著金光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楚歡伯跟在翠桃後,小心翼翼地走在皇宮的紅牆金瓦間,不知道穿過了多少道門禁,繞過了多少回廊,眼前才終於開闊了。

手掌般的半麵玉蘭,孩兒臉般的金邊牡丹,還有人稱花中皇後的五彩月季,婀娜娉婷的花中西施雙色杜鵑,蓮池中的芙蓉仙子,個個如同寺廟裏的觀音座般大小,白玉石板路兩側是高及小腿的鈴兒花,走動間,花兒輕輕拂過袍腳,留下淡淡的香氣。

「翠桃姑娘,這兒是哪裏啊?」這是楚歡伯第一次入宮,第一次看到滿園的奇花異草,一路上都在心裏感歎著天家景色果然與自己平日所見不同,就連湖裏的鯉魚似乎都格外的金貴一些。

「楚公子,這裏便是禦花園了。郡主就在前麵萬鯉池旁的暢春亭等您呢!」翠桃恭敬地答道。

這楚公子也不知是何方神聖,似乎很討郡主喜歡。聽郡主說,在郡主住進宮中前,她與楚公子便熟識了。

「哦。」楚歡伯默默地點了點頭。

有時候他也很納悶,自己怎麽會突然間變得跟怡和郡主很熟似的?其實,一年多前他不過是用了一些小手段,哄得郡主開心,這才讓她放了好友金不遺的心上人。

從此以後,郡主便總會出現在他麵前,每次不是纏著讓他講些笑話,便是弄些稀奇古怪的把戲想要捉弄他。自然,次次都被他識破了,偶爾幾次他裝傻充愣,故意上當,便逗得郡主前仰後俯,眼淚都笑了出來。

楚歡伯正回想著與東方盼兒的相識過程,就聽到前麵的翠桃發出一聲低呼。

「呀……萬將軍?奴婢給萬將軍請安。」

迎麵撞來的正是皇上麵前的紅人萬征,風貌俊朗的他此刻滿臉怒氣,古銅色的臉上隱約可以看到因憤怒而泛起的潮紅,飛入雙鬢的劍眉擰成一團,連深沉的眸子裏也閃著難以壓抑的怒火。

翠桃吞了一口口水,心裏大叫不妙。不知道自己的主子這次又怎麽惹著萬將軍了,看樣子,這次萬將軍被氣得不輕呢!

萬征看了一眼翠桃,認出她是怡和郡主身邊的大宮婢,不由地怒氣翻騰,冷哼一聲,登時拂袖而去,連看都沒看一眼一旁的楚歡伯。

直到萬征的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翠桃才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翠桃姑娘,這位將軍可是驃騎將軍萬將軍?」驃騎將軍的威名,楚歡伯也有所耳聞。萬將軍年紀輕輕,卻為平定邊疆之亂出了不少力,被百姓廣為稱頌。

「回楚公子,正是萬將軍。」

翠桃看著身後空蕩蕩的甬道,心裏不由哀歎,若不是皇上非要亂點鴛鴦譜,想要撮合郡主與驃騎將軍,將軍也不會受罪,被郡主戲弄了。

好在楚歡伯還有分寸,雖然心中好奇,卻也未敢多問。

怕郡主著急,翠桃便加快了步伐,引著楚歡伯快步來到了暢春亭。

暢春亭裏,東方盼兒正端坐在亭子中央的青玉石凳上。

雕花八寶白玉盆裏放著小山似的冰塊,放在亭子角落裏的楠木小幾上,兩個宮女手拿宮扇,將涼氣徐徐地搧到郡主身邊。

青玉石桌上擺著一顆顆紅寶石般剔透的石榴籽、一粒粒紫水晶般晶瑩的葡萄粒,還有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綠油油甜瓜,以及一瓣瓣黃澄澄的蜜果。

吹著涼爽的風兒,吃著甜甜的果兒,東方盼兒輕托香腮,回想著剛剛捉弄萬征的趣事兒。

皇帝哥哥跟她耍小聰明,她東方盼兒也不傻,一早就識破了皇帝哥哥和爹爹的詭計,他們想聯手塞一個連麵兒都沒見過的駙馬給她,沒門!

她的駙馬,一定要最最有趣、最最好玩、最最貼心的,最最關鍵的是,他一定是她親自選定的。若是以上有任意一條不符,對不起,免談!

本來呢,她還是想給萬征一個機會的,否則今日也不會一早便宣萬征入內宮來陪她玩耍了。

可惜,這塊頑石冥頑不靈,不僅不肯跳下萬鯉湖去給她抓五彩金鰭錦鯉,又不肯從她賜的「美酒」中選擇一杯喝下,最後還敢拂袖而去,真是一塊臭石頭。

不過,一想到萬征黑著臉,拂袖而去的樣子,東方盼兒還是「噗哧」一聲笑出聲來。

「郡主又在笑什麽?」

早已經摸透了東方盼兒的脾氣,故而楚歡伯對東方盼兒倒也似朋友般,既不過分謙卑,也不諂媚討好。

想她這般嬌生慣養的千金,身邊最不缺的便是這兩種人;反而他這般將她視為平等身分的朋友,卻沒有幾個。

正是琢磨透了東方盼兒的心性,楚歡伯才能哄得她放了金不遺的心上人,成就了一段姻緣。

「楚大哥,你終於來了。」

東方盼兒歡欣地從亭子裏蹦蹦跳跳地跑到了楚歡伯身旁,毫不避嫌地拉著他直到萬鯉池邊才停了下來。

「楚大哥,我想要這池裏的五彩金鰭錦鯉,你去抓一條給我吧!」圓潤的小臉上掛著真誠的笑容,可是一雙眼睛卻閃著狡黠的光。

楚歡伯看了看滿池漣漪,猶豫片刻後便挽起了衣袖。

身後的翠桃一驚,不由地叫出聲來,「郡主……」

聞聲的東方盼兒轉過頭狠狠瞪了翠桃一眼,將她後麵那半句話生生地嚇了回去。

「沒事,你別聽翠桃大驚小怪的,她膽子小,總是這樣。」東方盼兒哄著楚歡伯又往前走了一步。

「我可沒擔心什麽,反正……這魚是郡主讓我抓的,就算是皇上怪罪下來,也輪不到草民頭上。」楚歡伯了然於心的笑意,讓東方盼兒頓感挫敗。

「不好玩,不好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池裏的五彩金鰭錦鯉是皇帝哥哥賜給愉妃的定情之物了?」

這萬鯉池,是皇上專門為愉妃修建的。愉妃本是南絛國的公主,素愛錦鯉,為了緩解愉妃的思鄉之情,皇上特意命人不遠萬裏、拋擲萬金地從南絛國將僅南絛國才有的五彩金鰭錦鯉運了回來。

宮中嚴令捕捉,就連喂食也有兩名小太監每日按時投喂。東方盼兒原本計畫著陷害楚歡伯,待他抓了魚兒之後便出言恐嚇,看他如何苦苦求饒。誰知,竟然沒騙得了楚歡伯。

東方盼兒見詭計敗露,興致缺缺地轉身坐回亭子裏去。

楚歡伯整理好衣袖,隨著她不緊不慢地也踱到亭子裏,坐在她身旁的石椅上,徐徐說道:「原本不知,如今聽郡主一說,便知了。」

「咦?」東方盼兒不由疑惑,楚歡伯既然早不知曉,怎麽還不上當呢?

似乎是看出了東方盼兒的疑惑,楚歡伯便解釋了兩句,「郡主最愛戲耍在下,平白無故非要在下去池中抓魚,定有蹊蹺。更何況,這池中的魚兒看起來便與眾不同,又養在禦花園中,定是珍貴之物,所以在下便猜出了一二。」

「哼,你這個人,哪裏都好,就是做人太謹慎,都快趕上金不遺那個精明小氣鬼了。」

「好說好說。」楚歡伯性子一向沉穩,倒也擔得了「謹慎」二字。

「你這樣聰明,我便賜你三杯酒吧!」

東方盼兒朝一旁的小宮女使了使眼色,小宮女便低著頭走到了楚歡伯身旁,將手中托著三杯酒的桃木托盤遞了過去。

「這三杯酒中,隻有一杯是有毒的,至於想喝哪杯,就隨楚大哥自己選吧!」東方盼兒甜甜笑著,剛剛萬征就是被這三杯酒氣得拂袖而去,現在不如看看楚歡伯又會怎樣。

這一次,楚歡伯倒也沒有推托,伸手隨便拿了一杯,一仰頭便一飲而盡。

「你不怕?」東方盼兒瞪著大眼睛問道。

楚歡伯微微一笑,又拿起了一杯喝下肚中。

「眾人皆知,我楚歡伯最愛這杯中之物,如今宮中美酒在前,我豈會錯過?就算是混了砒霜,我也甘之若飴。更何況,我知道,郡主不過是貪玩想要戲耍我罷了,我又怎麽能錯過品嚐美酒的大好機會呢?」

楚歡伯端起托盤中最後一杯酒,毫不猶豫地又飲了下去。

「嗬嗬,有趣,有趣。酒公子果然有趣的很,比那個萬征更有膽色、更好玩!」東方盼兒拍著小手,笑顏如花。

「在下何德何能,可不敢跟萬將軍相提並論。」對於郡主這種近似孩子氣的做法,楚歡伯早已經習慣,自然不當回事了。萬將軍恐怕還是第一次遇到,故而才會被氣得拂袖而去吧!

「哼,虧他還是個將軍呢,膽子比老鼠還小,這也不行,那也不敢的,無趣至極,還是楚大哥比較好玩一點。」

被一個比自己小五六歲的小丫頭說「好玩」,楚歡伯不知道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既然對方是郡主,那麽自己也該覺得榮幸一點吧!

「郡主似乎對萬將軍頗有微言?」

坊間早有傳言,怡和郡主被皇上留在宮裏,不過是為了等待皇上賜婚。雖然楚歡伯不八卦,卻也好奇究竟何人能忍受郡主的脾氣?不過看樣子,剛剛那位萬將軍恐怕「享受」不了。

「別提他了,隻會讓人掃興。翠桃,去禦酒房取幾壇上好的美酒來,就說本郡主要的。楚大哥,今日咱們可要不醉不歸哦!」

圓潤的小臉上,遠山眉高高揚起,東方盼兒歪著小腦袋,對楚歡伯下起了戰書。

既然有美酒,楚歡伯自然沒有推辭的道理,嘴角微揚,眉眼間透出了幾分期許與興奮。

幾縷陽光斜斜地照進暢春亭,柔和的光投在楚歡伯身上,將他原本就英俊的麵龐勾勒得更加迷人,讓原本坐在他對麵吃著果兒的東方盼兒都看呆了,不僅忘了自己剛剛才下了「戰書」,甚至連手中的水果跌落了都不曉得。

「郡主,可是在下臉上有什麽東西嗎?」楚歡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十分不解。

「沒,沒什麽……」

東方盼兒忙轉過頭用銀簽撚了一塊蜜瓜,放進口中想要掩飾自己的尷尬,卻不料吃得太快,反而一時不慎,被蜜瓜汁嗆到劇烈地咳了起來。

「慢點,來喝點水。」麵對著宛如鄰家淘氣小妹的郡主,楚歡伯簡直有些哭笑不得,她總是會時不時給人一些驚喜或者驚嚇。

楚歡伯一邊輕輕拍著東方盼兒的背,一邊伸手拿起石桌上的玉壺給她倒了杯水遞過去。

「大膽!楚公子你還不抬手?」

去拿酒的翠桃此刻正好領了酒回來,看到楚歡伯竟然敢觸摸郡主,頓時嚇得花顏失色,衝上前去將楚歡伯推開。

「翠桃……咳咳,你做什麽?」

東方盼兒接過楚歡伯手中的杯子,不滿地瞪了一眼翠桃,「何必大驚小怪,我跟楚大哥可是老朋友了。」

「可是,這不合規矩……」

「好了,什麽規矩不規矩的,別總拿宮裏那些規矩來跟我說,皇帝哥哥讓我住在這兒,可沒說讓我要守規矩,你再羅唆,我就去跟皇帝哥哥說,明兒個就搬到父王的別院去住,省得你天天在我耳邊羅唆。」

顧岱王妃在東方盼兒小時候便去世了,顧岱王爺公務繁重,又對郡主極盡寵愛,結果教習嬤嬤對郡主也不敢太嚴厲,才導致今天東方盼兒的任性妄為。

「奴婢不敢了,請郡主恕罪。」

翠桃是皇上特意調過來伺候郡主的,若是郡主被她氣跑了,那她的小命兒也甭想要了。

「好了好了,把酒放下,你再去讓禦膳房做幾個拿手小菜送來,其他人都散了,該幹嘛便幹嘛去吧!」

遣退了眾人,東方盼兒拎著酒壇挪了一挪,挨著楚歡伯又近了一分。

「楚大哥,現在就剩下咱們兩個了,咱們還是像在宮外一般,盡情喝酒,大口吃菜,可好?」

說來也怪,她一向高高在上,可是偏偏對楚歡伯卻另眼相看,也許是因為他與生俱來的親和力,那種不笑便讓人覺得和煦的臉龐,讓東方盼兒每每看到都覺得溫暖至極。

「好啊,今晚我便再陪郡主喝上一回。」

楚歡伯本就豪爽,加之郡主也是爽快之人,故而二人一拍即合,端起酒杯,也不等禦膳房的菜肴便喝了起來。

月光薄薄,美酒餘香。

觥籌交錯間,兩人已不知不覺喝到日落時分。

東方盼兒早已醉了,拉著楚歡伯的衣袖,嗤嗤地傻笑。

「歡……伯,歡伯……酒為歡伯……除憂……來……樂……你的名字……果然……沒有取錯……嗝!」

「郡主,你喝多了,我讓翠桃姑娘扶你回去吧!」

楚歡伯雖然麵上微紅,可是神情卻依舊清醒,他朝亭外的翠桃揮了揮手,翠桃立刻上前,扶著東方盼兒站了起來。

「不……不許走……我們再……再喝……」

東方盼兒在翠桃的攙扶下,勉強站穩了身子,可是小手卻依舊死死地攥著楚歡伯的衣袍,不肯放他走。

「別……別以為我喝多……了……我其實……清醒的很……你……不許……走……」

「好,我不走。」無奈之下,楚歡伯隻好跟著翠桃一起送東方盼兒回寢宮。

走下台階時,東方盼兒腳下一軟,整個身子便往翠桃身上壓去,翠桃本就瘦弱,又沒有防備,被豐滿的東方盼兒一壓,自己也站不穩了,眼見兩人就要摔倒,幸好楚歡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東方盼兒的腰帶,將她拉扯了回來。

隻是,這一扯,卻扯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