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從山下延伸上未的大路邊植了一排在秋冬之際會轉成金黃的無患子樹。現在它們雖然是翠綠的,卻綠得像油彩畫似的。

山坡和民房的小路之間,熱情如火的扶桑花被綠葉簇擁如海島的女皇,而在早晨時分,被法國人譽為晨問美人的牽牛花也披上旭日初升的微微涼意,大膽傭懶地躺臥在她的翡翠芙容帳裏。

每天早上,跟陳圓圓一起練完早課,吃完陳老爹準備的早飯,韓璿便會跟著陳老爹一起下山上工去。

他可是很認真地拜圓圓為師啊!不過,圓圓真是嚴師……韓璿邊慢跑,邊甩著被打痛的兩條手臂。話說他原本厚著臉皮拜老爹為師,但老爹卻提議他拜圓圓為師,圓圓教他那些基本功時,老爹就隻是遠遠笑看著,並不插手。

至於他的工作,其實就是在客棧裏幫忙罷了。原本這份工作隻是用未付他在陳家吃住的費用,在人多的用餐時間到酒棱裏帚忙,而酒棱較精閑時,他就拿著他的琴,到碼頭去賣藝蘸唱。

隻不過,五花鎮畢竟不是甘泉村,這裏除了鎮民,就隻有水手……那些水手隻會要求他唱些他根本沒聽過的曲子,第一天他傻傻地問小九那些曲子怎麽唱,小九才告訴他,那都是窯子裏的姑娘唱給思客助並的下流曲子。

操!搞半天,那些水手笑得那麽淫蕩,就是在吃他豆腐啊!

後來他就不怎麽在碼頭賣藝了。

而且,自從有他在酒棱裏幫忙,生意本來就不錯的雪虎,連水手不上岸的日子也是坐無虛席確切點說,就算那些水手上岸了,也不見得進得了雪虎,因為全都讓他的粉絲給包下了啊!

“啊小璿看這裏!”

看!雖然他已經很熟悉女人的尖叫了。你以為當偶像粉容易嗎?耳膜要夠無堅不摧才行啊!

而小九和戰飛老早厭煩伺候那些臭水手了,店裏都是女人,他們反而更高並,本來不屑一桌桌當服務人員的小九,現在可是勤奮得很。

韓璿和小九還出了個鬼主意,某些特定日子,例如初一十五,女客上門未,就進上一朵小花,本來不怎麽在意門麵的小九,現在也學韓璿,上工時精心打點門麵。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樣,小九最近挑花也不少,雪虎的生意更是蒸蒸日上啊。

才駐店一天,雪虎有個俊小二的傳聞一傳十、十傳百,連鄰近的牛挎鎮都有人跑未一睹他的“美貌”.順便品嚐雪虎酒棱原就遠近馳名的主廚手藝,有美人看,有美食吃,還真是一兼二顧,營收硬是翻了好幾倍。

所以,韓璿賣唱的時間越來越短,在酒棱裏的時間越來越長。

“聽說你住在陳家那棟破房子裏7”一名近日經常未光顧,每次總是一臉嫌棄和鄙惡,卻都是一坐好幾個時辰的年輕女客,在韓璿進上菜時間道。

峙小二來說,韓璿實在是挺不專業的,嵋為尊這四個字,他到現在還是不怎麽寫,尤其是遇到奧客。但到底是身為偶像巨星,對女人還是多了一點耐心,“老爹家不是破房子,我超喜歡的,怎麽樣?”

即便態度像個痞子,這名疑似澳洲未的女客還是紅了俏臉,然後驕傲地揚起頭,“我姓趙,聽說你是外地人,不過這幾天應該也打聽過了,我爹是這附近最大的地主,我爺爺是三朝元老,過陣子我們的富貴酒棱就要開在對麵,雪虎給你多少價碼?我十倍給你,而且你可雌在我們家的山莊裏。”

“可是我比較喜歡待在這裏,而且也不想搬家。”

“你一定不知道我們家在哪吧?海岬這裏是窮人住的,我們的山莊位在西邊的母牛挎,那裏出入都是富人,隻要你成為我們酒棱的雇員,就可住在母牛挎,薪俸也比在這裏多。”

母牛挎,英文不就叫CowKua嗎?靠北挎的氣焰果然特別嗆。

“不用了,我比較喜歡跟人住左一起。”然後他耍帥地撥撥頭發就走了。

趙大小姐瞪大眼,拍桌而起,“踐什麽,本小姐是看得起你,否則跟陳圓圓那帶煞的妖女有牽扯的人,本小姐還嫌髒!”

這句話,不隻惹怒了韓璿,連石百年都停下撥算盤的動作,眯起眼。

“誰敢罵我們家小國?”戰飛又衝出未了,被扣了兩個月薪水,這次學乖了,殺豬刀沒先丟出來。

趙小姐的護衛立刻團團圍住她,而她大小姐就在一群保鑣簇擁下繼續狂吠,“幹什麽?想殺人嗎?你們眼裏還有沒有王法啊?!

“王法是要放在心裏尊敬的。”韓璿就算對女人較有耐性,也要看場合,“王法有規定我不能拔你餿水嗎?”

“沒有!”小九大聲應和,立馬捧未一桶餿水。

“你敢?你知不知道我爺爺是誰?”

“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爺爺是誰?”

眾人一愣,“不知道。”

“所以像這不是廢話嗎?”韓璿真想揠鼻屎未表達自己的不屑。“…人做事一人擔,做錯事還扯出爺爺,你丟不丟人啊?”

對啊,好丟人啊。酒棱裏看戲的客人一個個搖頭,尤其那些女客,更看不慣她對韓璿的態度,一個個都酸溜溜地取笑她的厚臉皮。

趙大小姐氣得跳腳,“等著瞧,等我們趙家的富貴酒棱開張,一定讓你們在鎮上無立足之地!”

“同業君子之爭,陳某絕對歡迎。”向來不怎麽管外場的陳破糧布得不現身打圓場,免得真有人當焱拔餿水。“趙大小姐這幾日勤於蒞臨本店,想必也是特地前未觀摩,如呆我們有招待不同之處,還請趙大小姐包涵,但還希望趙大小姐保持風度,切勿出口傷人。”

“哼,你們就剩一個月好得意了,走著瞧!”趙家大小姐眼見自己偵查敵情被抓包,幹脆趁這機會道,“各位,富貴酒棱,下個月就會在雪虎的對麵開張,我們特別聘請了京城未的名廚張大風,歡迎各位鄉親父老到時親自未嚐嚐真正的名廚手藝!”

張大風?這名字好像很了不起,因為店裏的客人當下就交頭接耳地談論起來了。

搞半天,這T頭還趁機打起廣告!韓璿一臉不爽,但瘟神終究是走了。

“抱歉,我惹了麻煩。”韓璿道。

“別在意,這不是你的錯。”陳老爹安嶷道,“趙權父女倆剛好跟我有過節,他們特意找碴,跟你沒關係。”

“老大,他們真的要在對麵開酒棱啊?”

“別人也有做生意的權利,他們要開就讓他們開吧。”陳破糧回到廚房,對這稍息並不以為意,而韓璿一邊繼續在每一桌客人間張囉,一邊聽著那些客人的談論,聽起來張大風是真的很了不起,但那些客人言談問還是認為雪虎主廚的手藝更勝一籌。

雖然不知道這些客人是不是因為身在店裏,所以說著客套話,不過韓璿得說,陳老爹的廚藝真的是沒話說。飩貴為亞洲天王,什麽蘭掛坊,涵碧棱,世界各地頂級名廚的料理他都吃過,而陳老爹的手藝,不花俏,卻非常實在,要不雪虎在他到來之前就三天兩頭不做生意,但店裏每次營業怎麽都還是客滿?五花鎮可不隻雪虎一間飯館可以吃飯,隔壁的牛挎鎮更是名店林立啊!現在他人都胖了一國就是最好證明,陳老爹的廚藝根本是特級廚師的級數啊!

但是,韓璿還是被澈怒了,他決定今晚回去設計一套他們雪虎酒棱標準的客人點菜到上菜流程,把以前老爸常常掛在嘴邊的那套挪一點過來用,讓那個沒水準的奧客小姐知道,一流的品牌,是由一流的團隊合作打造的,絕不是隻靠一個人就能撐起百年根基!

驀然問,對於老爸過去對他的工作態度的不以為然,韓璿在這一刻似乎有了不同的感觸。他突然想起老爸以前常罵他,個人英雄主義太重。他從未不了解這是什麽意思……

中午時,陳圓圓未了一趟酒棱,問韓璿晚餐想吃什麽。他被問得一愣一愣的雖然他知道家裏每天的晚餐是陳圓圓做的。

圓圓手藝真好啊!果然是老爹的女兒,名師出高徒。

圓圓問他想吃什麽的時候,他呆了呆,看著她又換了新的眼罩,白金熔鑄的銀羽毛包鑲著紅寶石,那讓他想到她左眼迷人的色釋。

他隨口恍神似地回答她風梨苦瓜雞。

這道揚,他其實沒有特別喜歡.有時還避免去喝它但不是因為討厭苦瓜。

他老爸唯一為他做過的菜,就是風梨苦瓜雞。那時剛升國中的他,覺得超好喝,超感動的。後來他知道,那道揚品,是飯店賣剩的雞揚,老爸拿回來加點苦瓜和風梨下去煮,後來他就再也不喝這道揚了。

最近在酒棱工作時,偶爾會想起老爸工作時的情形,那總是讓他想很久,想著為什麽老爸以在一些小細節上花那麽多心思鑽研,卻不肯花時間陪他?有時看見陳老爹起床做早餐,他還挺羨幕圓圓的。他老爸以前也會做早餐,兩片白吐司抹果醬,外加一顆水煮蛋配牛奶,笨蛋都會做。

可是……

韓璿搔了搔頭,看著自己不知第幾次摔破盤子,女客還反過來安嶷他哩。

拿吉他,他在行,但要成為一流的服務員,他可還差得遠。也許,人都有自己不擅長的,跟擅長的角色吧。就像父親並不擅長當一個“父親”…

這天,回到那座三合院,進了前庭,他果然聞到風梨苦瓜雞的香味。

今天老爹沒和他一起回來,“尋夫人”受邀參加半年一次的黑市拍賣,今晚出發,老爹跟著去當保鑣,他才知道接下來幾天家裏隻有他和圓圓!

韓璿站在院子裏,已經可以聞到風梨苦瓜雞的香味,還沒喝到揚,他都覺得自己的腦袋熱呼呼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快。

今晚,隻有他和圓圓……嗷嗚為什麽他昀腦海裏開始出現色色的畫麵?像是圓圓隻穿著圍裙煮著特地為他做的風梨苦瓜雞,說不定還會一口一口地喂他喝……

韓璿晃晃腦袋。慘了,他是不是又該“回診”了?最近都沒空去收驚,因為太忙了。

陳家雖是三合院,建築卻是日式風格,因為是傍海的山上,怕地板受潮;特別寬的門廓與屋簷,則是為了防止雨水拔進屋子裏,這一帶的屋子差不多都是這樣。

韓璿進到溫暖的屋子裏,陳圓圓已經將飯端上桌了。

簡單的一菜一揚一飯,卻是香味四檻。

“今晚隻有兩個人吃,我隻煮這樣。”她早就聽到他進到院子裏,卻不知在發什麽愣。

“很好啊,我肚子好餓。”為什麽他有踩在雲端的感覺?

不過韓璿看著陳圓圓又戴上眼罩,先是一愣,接著一臉正經嚴肅地坐在她身邊。

“圓圓,一直戴著眼罩,對眼睛不好。”他還特地模仿老爹談正事時的坐姿跟說話的音調,就像個日本武士那般。

陳圓圓愣住,有點想笑。

第一天住在陳家,韓璿才知道,陳圓圓戴著眼罩,並不是因為另一隻眼睛看不見,而是因為她想遮掩天生異於常人的另一隻眼睛。

這兩隻眼睛顏色不一樣,也沒什麽了不起嘛!他還特地解釋基因什麽的給他們父女倆聽其實都是胡說的,反正他們也聽不出他在胡說,他隻是知道這是什麽……可能是染色體異常之類的吧。沒有維基可查,反正維基在這裏也沒烏用,總歸隻是生物學上某種非常難得一見的現象,但她這麽戴著眼罩,可是會影響視力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