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會不會是他想太多了?畢竟她是女孩子,也許她本來也想洗個澡,卻因為他占用了溫泉,所以她隻好等他洗完……

“剛剛那裏,好像不太安全。”韓璿有點愧疚地道。但話說回來,既然那附近不安全,她沒先洗也許反而是好事。

接著他又一邊糾結地想著,她到底有沒有偷看他洗澡?雖然他自認為身材一級棒,不過為啥她看起來一點也沒有很害羞很心動很小鹿亂撞的樣子?難道她覺得他身材不怎麽樣嗎?

韓大美男完全畫錯重點地默默腹誹個沒停。

冰山女隻是嗯了聲,退了開未,上下打量他一逭,指了指左手邊的方向,“營地在那邊。”說完,便自顧自地走了。

“……”韓璿真的覺得自己很遜,但他隻能一路跟著冰山女。

他得強調,雖然忙於演藝事業,但他可是有爬過山的!然而廿一世紀台灣所謂的山,跟這片原始森林比起來,根本就像小花園一樣,最起碼還有山路可走,而在這裏,他隻能希望自己的腳不會踩在不該踩的地方!

韓璿發現冰山女的腳步就算在這原始山林裏,依然像豹子一般靈巧敏捷,她總是知道該往哪裏走,仿佛這片山林在她眼裏其實有一條隱形的安全道路一般,他隻要跟著她走過的地方走,就不會有亂子,而且冰山女時不時停下來等他,確定他跟上了,才繼續往前走。

“剛剛那裏,是不是有野獸?”說不定,隻是他聽錯了?

冰山女沉默不語。韓璿本以為她沒聽到,或者不想理他,直到好半響她才終於開口道,“你別亂跑就對了。”

後來他們果然回到營地,營火已經架好,也分配好守夜的班次。

冰山女的父親,大家叫他陳老爹。山裏天黑得早,大夥休息的休息,韓璿一邊繼續寫著他的冒險大作,一邊不住地打量隔壁的冰山女父女倆。陳老爹一頭茂密的白發,生得高頭大馬,威武挺拔,卻沒有大塊頭給人的壓迫感,可能是因為他很愛笑,這一路上幾乎都能聽見他爽朗的大笑。他的五官英挺俊朗,年輕時必定迷死一票女人也許現在依然是。說話的模樣充滿韓璿想像裏大俠的豪氣。稍早韓璿在城裏采買登山和禦寒裝備時,老爹還幫了不少忙哩。

話說回來,他身上帶的銀子不多,畢竟帶一堆錢出門感覺好像等著土匪來搶他一樣。他把山寨雞賺到的錢,在五香鎮裏買了間小樓,托給好友保管後,就拿著剩下的錢出發了,這趟旅程的過程中他總得想法子掙點錢。剛剛在山下一時遲疑,竟然忘了買一把月琴,那是他在山下的城鎮裏看過較上手的樂器。

想不到他身為吉他神手,穿越後隻能像茂伯一樣彈月琴……彈起來雖然沒有國寶大師高明,不過順手彈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也是有模有樣,還換來不少賞錢哩,他真該把那把月琴買下來的。

空山冷夜不隻有蟲鳴相伴,每個人圍在溫暖的大營火旁,聽著陳老爹和商隊的人聊起他們走遍天南地北遇到的奇人異事,有不少是韓璿特別感並趣的怪談和靈異故事,因此這一夜竟也不覺得無聊,不知不覺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但不知是不是生平第一次以天為蓋地野營,加上聽了一夜鬼故事,他睡得很不安穩,當有人在他臉上拍了一巴掌時,他馬上就醒了。

“誰?”

“噓。”冰山女伸手捂住他的口鼻。

營火不知何時熄了,他隻看見冰山女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耀著原始而獸性的冷光。

他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耳邊便傳未群樹晃動的聲響,和野獸的喘息與低狺。

韓璿立時睡意全消,心裏一聲嗝登,全身寒毛倒豎,背脊都涼透了。

他早該警告商隊的人,他在溫泉池邊聽到的不是幻覺!

“走!”冰山女拉著他就跑。幸好,因為山上夜裏太冷,他直接將背包反背著抱在懷裏睡,一來取暖,二來心安,鞋襪也沒敢脫,畢竟誰知道這裏有沒有蟲或蛇會鑽到褲管裏?當下才能立刻跟著冰山女在根本伸手不見五指的樹林間飛奔--飛奔的隻有冰山女,他勉強跟上她一路跌跌撞撞,如果不是冰山女死命拽著他,他怕是早就連滾帶爬了。

就在他們不要命地狂奔的同時,他可以聽見樹林間不隻他們在奔跑!野獸興奮的喘息和挑釁似的咆哮忽遠忽近,他懷疑他們早就被野獸包圍了,但冰山女腳步和方向沒有任何遲疑,他隻能選擇相信她。

冰山女帶著他來到一處樹木較稀疏的林地,冷冽月光雖然驅散不少黑暗帶來的恐懼,夾帶冰塵的薄霧卻憑添更多詭譎與不安,但隨即他被冰山女用力塞進一處樹洞裏。

“躲好。”她以口形對他說道,然後便退開……

哇哩,他是那種自己貪生怕死躲起來,讓女人在外麵拚命的懦夫嗎?

“吼--”樹林深處,一隻龐然大物飛撲而來,冰山女手中已經像變魔術一般握著一把長劍,才瞥見銀白劍刃像閃電一閃即逝,野獸的頭顱和身體己經分家,那顆頭還滾到樹洞前,大大的獸眼正對著他大眼瞪小眼……

“……”好吧,他還是當一次懦夫好了,俠女大人負責降妖伏魔,他這輩子了不起隻用拖鞋拍死過蟑螂,眼前還是乖乖躲好,用精神和念力支持俠女大人就好!

那顆獸頭怎麽看怎麽礙眼,而且不知錯覺否,眼珠子似乎越瞪越大,獠牙外翻的嘴裏還有濃濃的口臭,熏得他很想吐。

他捏著鼻子,一手不太熟練地拔出收在腰際的匕首,用匕首的前端把野獸的頭推開一些,起碼不要那樣瞪著他。

韓璿突然想到自己的包包裏有一支電擊捧!男人帶什麽電擊捧哩?這就要問他的助理小妹啦,她把電擊捧拿給他時,一臉理所當然地說,女人隻要當心歹徒和色狼,他不隻要擔心歹徒和色狼,還要當心色女和心智失常的anti,前麵的貞操要顧,後 庭的安全也要顧,門麵的山明水秀更要維護,帶一支電擊棒在身上也是很合情合理滴!

雖然他當時覺得那女人根本在消遣他,但現在他真是由衷感謝他那嘴賤的助理小妹啊!

韓璿握緊電擊捧,警戒地盯緊洞外,然而也不過是這麽短暫的片刻,樹洞外早己屍橫遍野!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野獸的鮮血彌漫在空氣中,染紅了月光,冰山女一手長劍,一手短刀,刀、刃鮮血淋漓,地上屍體有大有小,韓璿猜想那些野狗大小的屍體看上去像土狼,但是大的呢?他終於看清從冰山女背後偷襲的“人”的真麵目

“小心”

他不該出聲的,冰山女在他開口的瞬間已經將手上刀刃翻轉,往後刺進那長著土狼頭,卻有著人身的怪物身體裏,而他這一聲警告卻讓自己的藏身處曝了光,一隻原本就埋伏在近處的土狼立刻鑽進洞裏未。

專電色狼的電擊捧,能電土狼嗎?試過才知道!涎著口水衝進洞裏來的土狼“該”了一聲,兩眼一翻,身子一抽一抽地暈過去了,身體就這樣掛在洞口。

保險起見,韓璿握緊E首,往土狼脖子上再畫一刀--這一年來幫忙宰了不少雞,饒是都市貴公子,膽子也肥了不少--當下顧不得噴得一頭臉的血,眼前隻能暫時將狼屍塞在洞口當沙包,防止更多野獸鑽進洞裏來。

而洞外,土狼的嗥叫聲由遠至近,一聲呼應一聲,好像沒完沒了那般,韓璿的心跟著往下沉。

神啊,拜托天降神兵幫幫忙,要不來個天打雷劈把那些妖怪全打死也行,拜托讓他們平安選出生天吧!他韓璿以後一定天天做善事,沒有老太太要過馬路也要天天愛護小動物……

卻見冰山女取下原本係在頸上的領巾,綁住雙眼。

她想幹嘛?韓璿困難地咽了咽口水。是因為反正也是垂死掙紮,幹脆亂槍打烏嗎?

然而,重新挺起胸膛站在月光下,綁住雙眼的冰山女再次握緊手中的刀和劍,瞬間,以她為中心點,霧散了,風仿佛突然擁有了生命那般,像狂龍橫掃八方,群樹都要為那股全然野蠻而原始的霸氣戰栗低語

韓璿看到神了!

妖怪們從四麵八方撲過來,銀白刀刃也優美地起舞,狼血成了綻放的煙火,冰山女像有預知能力一般,她不靠視力,卻反而能掌握四麵八方所有敵人的動態,沒有一處是她的死角。當她揮動手中一長一短的刀刃,行雲流水,沒有多餘的、花稍的招式,招招筒潔卻致命,每一刀都分毫不差地將那些撲上來的妖怪一刀封喉,再帥氣地一腳將礙事的屍體踢得老遠!

她能夠一刀同時解決三四隻,又或者在先後擊殺兩隻人狼中間完全不需要停頓與猶豫,所有動作,一氣嗬成!

如果她是神,那麽一定是最美麗最冷酷的女戰神,連殺戮都像一場舞蹈那般的美麗且震撼人心。

韓璿的嘴快要合不上了。

偶像!他一定要拜冰山女當師父!

好像過了一世紀那麽長,東方天際微微泛白,不知是妖怪們都死光了,或者它們終於發現這樣前仆後繼地送死實在不太明智,總之四周漸漸平靜下來,地上早就被血染成一片泥濘,呼吸間盡是那令人作嘔的血腿味。

韓璿見她拉下蒙住眼的紅領巾,而且那些妖怪好半響都沒動靜,猜想應該已經沒事了,便使勁推開洞口早就堆著的不隻一具的屍體,鑽出樹洞。

俠女大人叫啥名字他竟然都沒問,也太不應該了!才打算開口問她有沒有受傷,卻見冰山女突然狠厲地將短刀射向他

韓璿連躲都未不及,隻能倒抽一口氣,然後看著麵無表情的冰山女是錯覺嗎?她的一隻眼,好像變成血紅色,而他感覺到刀刃像子彈般飛過他臉頰……

噗哧一聲,溫熱腿黏的鮮血噴到他肩上,韓璿不用回頭,他已經聽到身後怪物的悶哼聲和倒地的重物撞擊聲。

韓璿都無力罵髒話了,他心髒差點停掉啊!下次飛刀要出動前可以先通知他一下嗎?然而做為一個被保護人,在這場戰鬥中的戰力還是零--雖然他電死了一隻土狼,但是那一千零一隻跟眼前遍地狼屍相比,為免丟人現眼還是別拿出來說嘴得好--總之他很有自知之明,一臉討好賣乖地欺上前去。

“師父大人您沒受傷吧?”

“……”誰是他師父?

“這些到底是什麽妖怪?其他人呢?”不會全都遭到不測了吧?“你父親該不會……”

“這附近有它們的老巢和首領,他先過去把它們的巢剿了,截斷它們的後援,否則剛剛那樣的攻擊隻會沒完沒了。”她側耳聆聽風聲,確定森林裏已經沒有危險,才走過去將插在狼屍身上的短刀拔出來,將兩把刀刃擦拭幹淨收回刀鞘內。

“他不會有事吧?”

女子瞥了他一眼,“我的功夫是他教的,我從來沒打贏過他,如果他有危險,我們也不用想平安下山了。”

原來是師祖,果然真正的大俠啊!

“那商隊的其他人呢?”

女子隻是定定地看著他半響,直到天空中傳來響亮的禽烏嗚叫聲,一隻黑色的大鷹威武地盤旋而下,她伸出手臂讓黑鷹棲息在她上臂,一人一鷹似乎以一種無聲的默契傳遞著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