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猛然吻住她的頸部,在那深深印下一個紅色的印子,暖昧而耀眼地如花朵般綻放在他眼前,滿意地笑了。

西嶽的人要回騷館,卻怎麽都找不到瑞麟皇子。四下問了人之後,都說他扶著七公主走了。

眉琳意有所指的對皇甫博笑道:「陛下,看來我弟弟和七公主的感情不錯,這些日子以來還多承七公主一直幫我照料他。」

皇甫博心中打鼓,嘴上卻應付地笑道:「慧兒是有點孩子心性,和什麽人都能玩在一起。在她寢宮中有秋千圍棋,或許兩個人覺得這裏悶,跑到那邊去玩了吧。」

「那我去七公主的寢宮領瑞麟出來好了。」眉琳抬腳就走。

皇甫博急忙叫過皇後,「你跟著一起去,最好能先一步到達。慧兒這孩子不知輕重,居然在這個時候和西嶽皇子攪和在一起,若是讓西嶽抓住什麽把柄,我想留她都留不住。」

皇後也急了,連聲說:「我提醒過她,這孩子真是……」

她急忙追上層琳的腳步,一邊陪她說話,一邊思考因應之道,怡巧看到從一處花樹後走出的皇甫楠,便疾步走過去低聲說:「快,去你妹妹宮裏看看!看瑞麟皇子在不在那兒?若是兩個人都在,把他們倆先分開,別讓眉琳公主抓到把柄。」

皇甫楠笑道:「母後太多慮了,他們倆能鬧出什麽事來?」口頭上是這樣說,但她還是抄近路先到羽靈宮。

羽靈宮的宮門開著,兩名宮女坐在門檻上聊天,一見皇甫楠走來,急忙起身迎接,「五殿下,是來找我們公主的嗎?」

「是啊,瑞麟皇子是不是在你們這裏?」皇甫楠一邊問著一邊往裏走。

兩名宮女神情古怪地說:「瑞麟皇子是在這裏,可是……殿下現在不方便進去。」

「有什麽不方便的?這裏我又不是沒來過?難道他們倆做出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不成?」皇甫楠冷笑一聲,直往裏頭闖,一直走到皇甫慧的內室門口,發現房門是關著的,推了推,裏麵仿佛鎖上了,不由得心中起疑。四下環顧,看到窗戶是開著的,裏頭隱約有燭光閃爍,便站到窗邊向內張望。

這一看,她頓時吃驚得說不出活來。

隻見七妹和瑞麟雙雙橫躺在床榻上,瑞麟抱看七妹,上身赤膊,下身蓋看被子,而七妹的肩膀也是的,隻有一條鵝黃色的抹胸在被褥下若隱若現。兩人都閉著眼,仿佛睡得很沉。

皇甫楠張口結舌,萬萬料不到這裏會是這種景象,此時聽到母後和眉琳公主一行人已經走到羽靈宮正門,正在詢問宮女。

她急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迎出去對著母後獻說:「母後……那個……瑞麟皇子好像不在這兒。」

「剛才宮女不是說他在這裏嗎?怎麽一轉眼又說不在了?難道這裏還有後門不成?」眉琳好奇地張大眼睛向內院看了看。「那七公主在不在裏麵?我問問我弟弟的下落總可以吧?」

「那個……七妹現在也不在宮裏。」皇甫楠正想方設法的圓謊,忽然心頭一動,既然七妹和瑞麟做下這種苟且之事,豈不是可以讓七妹順理成章地嫁去西嶽,如此眼前所有人的難題也都迎刃而解。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要替七妹遮掩呢?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收起原本要出口的話,還有意無意地往身後的宮門口瞥了幾眼。

見她神色不對,眉琳直接衝到內室門口,用手一推,沒有推開。

皇後也急了,低聲問:「怎麽回事?」

皇甫楠忙道:「母後,出大事了,七妹和人家皇子做下了醜事,隻怕遮掩不住了。」

「不可能!」皇後大急,再想阻止眉琳已來不及。

眉琳此刻正走到剛才皇甫楠所站的窗口邊,往裏頭一看,便一目了然。

起初她也是一臉震驚,隨即哈哈大笑起來,「貴國公主還真是豪邁,沒想到我這個傻弟弟竟然能贏得美人心。皇後娘娘,看來我們這門親,不結是不成了。」

皇後也衝到門口看清室內的情形,氣得幾乎要昏厥,回頭怒喝,「去!把你們主子給我叫起來!她不要臉,我們東嶽可不能不要!」

宮女們戰戰兢兢地推門,但因為門被反鎖,一時半刻根本進不了門。

皇後怒斥,「叫人拿斧頭來,把門給我劈開……」

屋內的皇甫慧睡得迷迷糊糊,覺得外麵好吵,好像在打雷,過了片刻,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撞擊自己的房門。

她原以為自己作夢,但是那聲音仿佛就在耳邊,她伸手想掩耳,又覺得身子好冷,張開眼低頭一看一一她竟然著大半個身子,隻有抹胸遮掩著羞人的雙峰。

她一愣,因為自己睡覺從來不是這樣的穿著,視線再往下,看到枕邊有一隻手!那隻手從她的身後搭過來,將她幾乎圈在臂彎中。

她愣愣地看著那隻手臂,過了好半晌,直到大門被人劈開,母後氣勢洶洶地走到她麵前,高聲喝問:「皇甫慧,你到底在幹什麽?」

她陡地清醒過來,張口發出一聲尖銳的喊叫,「啊一一」

因為喊得過於突然和淒厲,連皇後都被嚇住了。

而她身後的瑞麟,也在這時醒過來,揉了揉眼,看著眼前陸陸續續進來的人們,不解地問:「怎麽回事?你們為什麽到我的臥室來?」

「瑞麟!你這個混小子!」皇甫慧緊緊抓住被單的一角想蓋住自己的身子,隻是當兩人共用一席被褥的時候,這樣的動作反而更加暖昧。她翻過身當場想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卻聽到身後傳來眉琳公主滿是得意的笑語。

「事到如今,皇後娘娘也不必生氣。無論瑞麟做了什麽,我們西嶽一定會負責到底的。」

皇甫慧真恨不得現在天上能劈下一道雷,把自己劈死,也免得在世上受盡羞辱。

最可恨的是肇事者一一瑞麟,還在。瀚嗽的打著哈欠,一隻手拍著嘴巴,一邊問:「好餓,是不是有東西吃?」

「吃!還吃?」皇甫慧暴怒地痛罵道。「都被你吃幹抹淨了!你還要吃什麽?」

半個時辰後,穿戴整齊的她和瑞麟,被帶到了父皇的臥龍宮正殿。父皇、母後,以及眉琳公主全都在座,隻有她和瑞麟被罰跪在地。

大殿裏一片沉寂,靜得她甚至不敢呼吸。

好半晌,才聽到皇甫博沉痛地道:「或許你尚未,但你和瑞麟皇子同床共枕屬實,且流言已傳遍宮廷,慧兒,你是不能再在宮廷中以未嫁之身自處了。」

「是,女兒不孝,願意削發為尼。」

她決絕的接答,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誰也沒想到皇甫慧的性子竟然這樣烈,決然的斷了自己的後路。

滿場人全是一臉驚訝,而眉琳幹笑道:「也不必這樣嘛。雖然我們瑞麟比不了一般人,但說到底也是個性溫柔、單純質樸的好孩子,七公主若跟了他,絕不會受委屈,我們西嶽上下也不會虧待你。」

皇後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柔聲說:「慧兒,你心中有什麽委屈說出來,娘可以為你做主,但你絕不能走絕路。唉,這或許就是天命吧。」

皇甫博也沉著臉道:「說什麽出家,我們皇甫家沒有敢做不敢當的子孫。」

瑞麟自從被帶到這裏,神情一直怯生生的,看著周圍的人們這樣虎視耽耽地看著他,始終沒敢開口。

皇後望看他半晌,輕歎口氣問:「瑞麟皇子,我想問你,喜歡我們慧兒嗎?」

瑞麟眼睛一亮,用力點點頭。

「為什麽?」

「姐姐對我很好。」他看著皇甫慧,露出溫柔的表情,「我不想和姐姐分開。」

「那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皇後小心翼翼地詢問。

瑞麟歪著頭想了想,「我和姐姐喝了酒,然後她困了,我扶她回去睡覺。我也困了,就一起睡了。」他看著眾人古怪的表情,「不可以嗎?」

眉琳幹咳一聲,「我家瑞麟膽子小,平日裏都要有人作陪,他才敢睡。他大概把七公主當作在西嶽照顧他的奶娘吧。」

皇後憂愁地看著這一雙小兒女,若單論長相,兩人也算得上是金童王女,可是…想到瑞麟那個腦子……就忍不住要為自己的女兒惋惜。如花似玉、冰清玉潔的寶貝女兒,就這麽便宜了那個白癡皇子,得要遠嫁到西嶽去。

山高水長,這一去會不會是永訣?

皇後不由得離開座位,俯下身握住女兒的手,「慧兒,娘對不起你,沒有照顧好你……娘是真的想讓你幸福啊……」

皇甫慧一直緊繃的臉,因為母親的這一句話瞬間淚如雨下,一把抱住母親,放聲大哭起來。

瑞麟跪在兩人身側,一直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茫然地看著她們,仿佛不知道眼前發生的一切與自己有關係。

皇甫慧早知道,她的婚事本就由不得自己做主,甚至在這件事發生之前,她曾想直接向父皇請求嫁到西嶽,以自己的綿薄之力為國家分憂。現在真的算是遂了心願,可是她不但高興不起來,甚至還有一種強烈的憤怒在心中狂燃。

理智告訴她,這件事的背後絕不單純,她似乎被人陷害了。

將這一晚的記憶倒回,她記得自己是喝了瑞麟給的酒之後才開始昏昏沉沉的,然後又是披瑞麟扶回寢宮,再後來就是莫名其妙的脫了農服和他睡在一起。若說最有嫌疑做這些事情的人,那就是瑞麟!

可是瑞麟明明是沒心機的孩子,真的是他計劃這一連串陰謀的嗎?

除非……他不是真的傻?

想到這裏,她不禁渾身打了個機伶。瞥眼看向瑞麟的臉,他那燦爛如稚子般的笑容,在滿室的燈火之下,若明若暗,竟有種說不出的詭話,讓她不由自主的輕顫了下。

因為今晚這件事,兩國匆勿為皇甫慧和瑞麟定下婚事,約好後天西嶽一行人回國時,一並帶看她,婚禮將在西嶽舉行。

皇後就算有千萬般的不舍,也必須以大局為重、以女兒的名譽為重,不得不同意這門親事。於是兩邊人為了禮儀方麵的事情又談了大半個時辰。而當事人皇甫慧和瑞麟就像對木偶般被擺在一邊,全然沒有插嘴的餘地。

待夭快亮的時候,所有的大細節都談妥了,眉琳公主也累了,要求回駱館休息。

皇甫博親自送她出宮,皇甫慧和瑞麟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們身後,保持著兩三丈的距離。

趁著四下沒人注意到自己時,皇甫慧低聲說:「瑞麟,你真的知道和我成親意昧看什麽意思嗎?」

瑞麟側過臉來看她,笑說:「知道,就是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她的臉色如寒冰,回望瑞麟的神情異常冷峻,「那我要先告訴你,我這個人雖然看起來隨和,其實脾氣最為剛硬,且平生最恨遭人欺騙或玩弄。若是讓我知道有人故意耍我,我會勸剛民地報複回去,手覺得他雞犬不寧!你,明白嗎?」

瑞麟一愣,皇甫慧看見他眼中的神色有瞬間的變化,仿佛幽深了許多。

但轉瞬間,他又恢複聚然純真的笑容說道:「好啊,以後若是有人欺負你,我們兩個人可以一起報複回去!」

她盯著他的眼,一聲冷笑,昂起頭丟下他,也丟開父皇和母後,轉身從別的路離去。

瑞麟看著她的背影,嘴角緩緩勾起,剛剛壓抑在眼底的精銳星光再一次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