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猝不及防的，冬妍芬踉踉蹌蹌被拉進電梯裏，她回過神來，連忙扶著一旁的把手穩住身子，“謝謝總監大人。”圓圓的臉蛋浮現一層薄薄的緋紅。
他別過頭輕笑幾聲後，才緩緩回頭好奇的問：“我的綽號？”
從那含笑的黑眸回過神來，她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居然把私下對他的專屬昵你脫口喊了出來。
冬妍芬，你平常不是笨蛋，但你現在真是個大笨蛋！她忍不住在心裏狠狠的罵自己。
她摀著嘴巴，滿臉發燙，很是不好意思，許久才吞吞吐吐道：“對不起……”
嗚，她怎麽知道總監大人會到現在才下班？她留下來加班的時候，辦公室裏除了她以外，根本沒有第二個人，難不成他有隱身木？
唉，不可能不可能，冬妍芬，你是餓昏啦，連隱身木都扯出來了。她伸手敲敲自己傻乎乎的腦袋，看能不能把自己敲聰明點。
仗著身高的優勢，康曉東斜睨了她一眼，發現她發窘的樣子委實有趣，但也不好笑得太明顯，他很克製的僅是彎起唇角，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兩人隻好一左一右的幹站著。
冬妍芬想，若是辦公室裏的女同事們遇到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肯定會抓著總監大人嘰哩呱啦個沒完，斷不會像她這樣詞窮冷場。
可她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麽欸。
明知道他不是小香姊，不會凶人，可隨著沉默的時間拉長，她的心跳就像擂鼓般，又急又大聲，陷入說不出的緊張中。
這種微妙的感覺，有點像是學生時代迷上偶像，發誓要死忠追隨，可真的近距離碰麵後，反而退縮了起來。
“留下來加班？”康曉東問起。
乍然響起的低沉嗓音讓冬妍芬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像個聽話的小學生，抬頭乖乖看著他，一臉懺悔樣。
“有個工作沒來得及在下班之前完成，下次會改進。”那模樣慎重得彷佛是在宣誓，下次若沒有改進就切腹謝罪。
康曉東不禁有些同情，也有幾分啼笑皆非。可憐的小菜鳥，看來被陳小香壓製得很徹底。
“沒關係，慢慢學，不急。”
不急？她目瞪口呆的傻望著他。
瞧她怔愣的樣子，他遂又解釋，“熟悉之後做什麽自然都會上手的，不用追別人的速度，把事情做好、做正確更重要。”
瞪大圓滾滾的晶亮大眼，冬妍芬覺得自己想笑又想哭。
康總監是不加班文化的催生者，她原以為自己會被糾正幾句的，沒想到聽見的竟是這樣令人感動的鼓勵，她難掩激動的說：“我、我一定會加油的！”
看！是不是？是不是？她就說總監大人心地特好，要換作是小香姊，早就開罵了。冬妍芬受到鼓舞，委屈被撫慰，戰鬥精神得以重新振奮，這一切神奇的奇跡，全是因為康曉東那番話。
她不好意思表現得太激動，隻好含蓄的抿抿嘴，卻抿不住雀躍的嘴角直往兩邊歡快的上揚，心裏不下千次萬次的推崇總監大人的好。
雖然他們沒再繼續說話，可經過方才那一小段插曲，又一次證明，總監大人跟小香姊是截然不同的，她忽然覺得自己緊張的情緒淡化不少，也能夠比較泰然的和他共處了。
隻是電梯裏太安靜了，連帶的讓其他感官變得敏感。
她隱隱噢到淡淡的，疑似古龍水的味道，在揉合了身體的體溫後，散發出一股屬於成熟男人的氣息，很好聞。
小粉絲冬妍芬忍不住好奇的偷偷瞄了瞄身旁的大偶像康曉東一眼。
他此時正隨意的倚站著，長指漫不經心的刷動智能型手機螢幕的模樣很有明星魅力，那雙足以令無數男人感到挫折的長腿，毫無意外的也讓她覺得很挫折，更不住的在心裏直讚歎－－
我的老天爺啊，這是什麽超級黃金比例啊？腿長到居然比伸展台上的男模特兒還要高迷人，隨便站著都很搶眼，沒去當明星實在太可惜了、太埋沒了！
身高號你一六○的冬妍芬是又嫉妒又羨慕，擠眉弄眼都不足以表達她的驚奇，她忍不住偷偷的吐了吐舌頭，圓圓的臉蛋上表情豐富又多變。
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舉動，驀然，隱約察覺到兩道灼熱的目光從頭頂上斜掃下來，她本能抬頭看去－－
“嚇！”猛地抽氣。
這一看可不得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轉移視線的總監大人正挑著眉，一臉玩味的將她擠眉弄眼、吐舌頭的模樣看得一清二楚不說，更令她覺得丟臉的是，因為事出突然，受到驚嚇的她竟忘了把舌頭縮回，一截小粉舌就這樣掛在外麵足足有兩秒鍾之久！光是想象，就不難明白她的模樣定是一整個癡傻到不行。
媽呀，讓她死了吧！她懊惱得在心裏悲烈哀鳴。
雙頰爆紅的冬研芬羞愧的捧住腦袋，恨不得眼前立即出現一個大洞，她好直接鑽……不！摔進去都好，那也好過繼續站在他麵前，麵對這殘酷的事實。
康曉東別開臉，強忍住笑，雙肩不停的顫抖。
原以為冬妍芬是個傻乎乎的小菜鳥，沒想到在她略顯古板刻苦的阿信性格裏，居然還藏有這麽鬼靈精怪淘氣的一麵。
“……可不可以當作沒看見？”小傻蛋可憐哀求，連看他都不敢。
“我盡量。”性感的薄唇不住的**。
真、真是悔不當初啊……
冬妍芬收回目光，羞愧萬分的滿腦子都在使勁的祈禱電梯快快抵達一樓。
不是她暴殄天物，不懂得好好把握和總監大人單獨共乘電梯的機會，實在是沒臉在這裏多待一秒鍾啊！
如坐針氈的滋味，終於在電梯抵達一樓的瞬間解放。
“總監再見！”匆匆拋下這句話後，冬妍芬頭也不回的奪門而出－－
砰！
一陣天旋地轉，她痛得雙手抱頭，嘴巴不住的嚷，“痛痛痛……”
她今天真的是壽星嗎？怎麽覺得自己比較像是衰星？
悠然歎氣，康曉東站在電梯口，微彎著身子，表情無奈的看著這個迷糊的小菜鳥，“有你這麽急著把自己的腦袋撞開花的嗎？”
意外，一切都是意外啊！她羞愧得不敢回話，簡直無地自容了。
“手拿開，我看看。”
臉漲紅的冬妍芬不敢造次，乖乖放開手，露出微腫的額頭，忽地，有股不屬於她的溫熱覆上托住她的後腦勺，另一手則覆上她的額頭，溫柔的為她揉散痛楚。
她感覺自己顫了一下，渾身像是被電到般，酥酥麻麻的電流竄過全身。
作夢都沒有想到，第一次跟總監大人近身接觸，居然是在這麽尷尬的情況下，她心跳快得像擂鼓，長睫更是不安的眨動著，就連腦袋也開始不爭氣的胡思亂想，兩頰發燙得像感鍋一樣。
她會被暗殺！要是總監大人幫她揉額頭的消息傳了出去，她冬妍芬肯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因為站得很近，那古龍水揉合男性體溫散發而出的溫醇味道，不住的鑽進她的鼻息間，她感到莫名緊張，別說眼睛不敢看他了，就連呼吸都盡可能的小心翼翼。
略帶薄繭的掌心熨貼她的額頭，不斷的透來溫度，令她訝異的是，他揉著痛處的力道竟出奇的溫柔且恰到好處，令她有種被嗬護的錯覺，好想徹底沉浸其中。
傻傻陶醉之際，忽地，額上的溫度無預警消失，她不解的抬起頭，如小鹿般純真圓亮的大眼正好望進一雙含笑的黑眸－－
“回去自己多注意，如果有頭痛的情況，一定要馬上去醫院。”康曉東臉上掛著一貫的笑容，溫柔叮嚀。
臉一熱，左胸口那兒又是卜通卜通的一陣失序狂跳。
“謝、謝謝總監，再見。”不敢再看他，冬妍芬抓著包包快走離開。
走出一樓大廳門口，迎麵而來的晚風帶走她臉上熱氣，同時，也帶來了該有的冷靜與理智。
拍拍臉頰，她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冬妍芬，你是個笨蛋，還是個超級笨蛋，連路都不能好好走，還在總監大人麵前出這麽大的糗，他是人太好，才沒有嘲笑你！她自暴自棄的想著。
不過，總監大人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被人這麽溫柔對待過。即便是男朋友也不曾……
似是想起什麽。冬妍芬突地掩嘴發出一記驚呼－－“啊，晚餐。”
剛剛那一陣耽擱令她差點忘了。她跟達夫約好要吃晚餐的。
她快跑到大馬路旁，伸手攔下計程車。旋即趕往餐廳赴約。
路上，李達夫果然打來了電話。口氣滿是不耐煩的問：“冬妍芬，你到底在哪裏？”
“對不起。再等我一下下，我已經在計程車上了。”勤儉的她還不忘為自己難得的奢侈感到內疚。
“拖拖拉拉的，我要你訂的電影票有帶出來吧？”
“當然－－”有。
電話悄然掛斷。
冬妍芬望著已經結束通話的手機，臉上露出苦笑。
是不是很淘氣的男朋友？永遠隻記得把自己的話說完，永遠都忘了聽她把話說完……她望著車窗外的街景，忍不住歎氣。
冬妍芬走後。位於一樓大廳的康曉東再度走進電梯。按了往地下停車場的樓層數字。
少了那隻小菜鳥。這密閉空間突然變得很乏味，他不由自主的往方才冬妍芬站的位置瞄去。眼前仿佛又出現她那雙烏黑圓亮的眼睛，仰望著他。
愕然發現，他……挺喜歡那雙眼睛的，非常直誠可愛。當她毫不設防的望著他時。他感覺自己正被相信、被依賴。
“真是個單純的丫頭。”康曉東彎起笑弧，莞爾低喃。這時西裝口袋裏的智能型手機傳來鈴聲。令他停止再想象冬妍芬的樟樣，他探手摸出手機，按下通話鍵。“喂。”
“你在哪？我在停車場等你老半天了。你不是比我早下來嗎？”
電話那端傳來雷斯蔚的大嗓門。康曉東還沒來得及回答，電梯就已經抵達地下停車場。門一開。正好和等在門外的雷總栽對上了麵。
他掛掉手機。“好端端的突然說要請我吃飯，還紆尊降貴的特地等在電梯口。你不會是又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要問我了吧？”他口吻揶揄的問。
“對啦。一個人吃飯很寂寞。隻好我你這個孤家寡人一起取暖，順便巴結一下未來的大舅子。”雷斯蔚沒好氣的說，“我車停在那邊，待會開我的車就好。”
康曉東沒有異議。和他一前一後的走向車子。甫打開車門。卻赫然發現，陳秘書也來了。就坐在後座。
黑眸無聲睞向好友，雷斯蔚立刻故作沒看見的低頭回避。他心中驀地一突－－
等等。這家夥該不是想幫他介紹對象吧？
冬妍芬的姍姍來遲，果然讓李達夫的臉很臭，不過，看到她走進餐廳時，那雙眼睛嘖嘖你奇的瞪得老大，倒也徹底滿足了他大男人虛榮的驕傲。
“沒來過這麽高檔的餐廳吧？看在你今天生日的分上，帶你來見見世麵。”他自我感覺良好的說。
而她根本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麽，早已被餐廳的高檔裝潢以及空間裏彌漫的精致氛圍給迷惑了，像是夢遊仙境的艾麗斯，來到一個截然不同於自己既有認知的全新世界，對眼前所見都感到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