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聶浩然駕著房車在台北的街道上穿梭奔馳,歸心似箭,因為今天是他的生日,陸可薇和達達說要幫他慶生,要他早些回家,他心中有說不出的愉悅和期待。

那個女人閃著溫暖光芒的雙眸、甜美的笑容、體貼入微的善意、天使般的睡容,還有他親吻她時的甜蜜氣味……一切的一切總是不經意闖入他腦海,令他回味再三,占據了他工作的空檔。

怎麽會這樣?

幫達達找個後母、營造溫馨歡樂的家庭氣氛讓達達快樂成長,才是他原本結婚的目的,怎麽他現在卻像個陷入戀愛中的男人般神思恍惚?

不該這樣的。他和她隻是掛名夫妻,不該有任何情愫產生,然而一切卻慢慢在走樣。

他對她的思念和情意,就像他踩著油門讓車子不斷加速前進一樣,隨時會換來粉身碎骨的危機……

此時,迷亂的隱憂漸漸自他心底湧現,他放鬆了油門,踩下煞車,拒絕再令心動的感覺失速,倉卒地接上藍芽耳機,撥了一通電話回家。

“吳嫂,我不回去了。”

“不回來?可是先生……太太和小少爺都在等你回家,他們……”

“公司有緊急的事要處理,請他們不要等我了,我沒有辦法趕回去。”

“……好。”

掛下電話,他揉了揉太陽穴,方向盤一轉,往和回家反方向的路線行駛而去。

另一端,聶家。

“爸爸怎麽還不回家啊?”達達等得不耐煩地問。

“喔,他說公司有急事,可能趕不回來了耶。”陸可薇說著,心也陡地往下沉。

知道今天是他生日,她特地為了他去市場采買新鮮食材,花了好幾個小時烹調了麻辣墨魚茄子、蔥燒海參、百合蝦仁、淡菜燒鴨等他喜歡的菜,可是等他等到八點,他卻突然說不回來了?

是什麽事讓他突然不能回家?

看看桌上精心烹調卻已冷掉的菜,她的心涼了半截。幸好達達由於無法餓肚子,她剛才已經先預留一些飯菜,讓他吃飽了。

感覺到媽咪心情沉悶,說話有氣無力,都是爸爸害的啦。達達皺著臉,嘟起小嘴,“臭爸爸都不回家……”

“沒關係,爸爸忙走不開,下次還有機會。走,媽咪先帶你去洗澡。”

“對,下次我要叫爸爸帶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這個點子很棒喔。”她點頭一笑,揉了揉達達的頭,支持他的想法。

一家三口出去郊外走走,手牽著手更靠近彼此,該是多麽幸福的事啊!隻要一想到那美麗的畫麵,她就滿心期待著。

隻要有心,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融化他冰冷的心。

姚正國一走進酒吧,空氣中煙味彌漫,飄揚的慵懶爵士樂和吆喝談笑的聲浪,融合出一種墮落的氣息。

他本來和一位女模在夜店裏哈啦喝酒,已經到了耳鬢廝磨的地步,誰知某個不識相的家夥突然打電話給他,要他來酒吧聚聚,壞了他尋歡作樂的興致,唉!隻怪他交友不慎。

張望了會,他在吧台前梭巡到好友的身影,隻見聶浩然正麵無表情,將威士忌倒入玻璃杯裏,大口的喝著悶酒。

怪了,今天是他的生日啊,怎麽會一個人喝酒?搞什麽?

“你被倒了幾千萬的錢嗎?怎麽這樣喝酒?”姚正國在他身旁坐下,劈頭就問。

“沒有,我今天生日,喝酒助興。”

“你生日不是應該留在家裏陪陪嫂子和達達、享受家庭溫暖才對,怎麽是找我出來?”

雖然往年彼此過生日,哥兒們總是會出來小酌兩杯,可自從好友再婚後,姚正國便覺得好友應該以家庭為重,才沒找他出來。

況且,今年他也特別怪,喝酒的方式不像助興,反倒比較像是失戀。“家裏沒人知道你生日嗎?”

“不是。”

“那是他們都知道你生日,卻隻把你當活動提款機看,對你的生日不聞不問,讓你心情超不爽嗎?”姚正國繼續猜。

“不是,他們知道我今天生日,要我早點回家,而且在這之前她早就為我買了禮物。”

“她是誰?”

“可薇。”

姚正國眼露欣羨,瞪著他道:“呿!你這家夥有毛病啊?她那麽有心等你回家,一定是想幫你慶生,你為什麽放著他們不管,還在這兒喝悶酒?走啦,回家去!”他拉住好友的手臂,就要拖人往外走。

“不,我今晚不回家……”聶浩然甩開他的手。

“家裏有人在等你,你為什麽不回家?至少達達需要你這個爸爸吧。”

“就是因為達達,我才不需要愛情,我的婚姻裏不能有愛情。”

“誰要你有愛情了?隻要你控製得好……等等!死家夥……我以為你很理智,該不會你……已經陷在她的柔情裏,暈船了吧?”

看著好友一臉愁苦的表情,黑眸閃過痛苦和掙紮,姚正國知道自己猜對了,突然大笑起來。

沒想到冷靜聰明又驕傲的聶浩然,也會有無法自製的一天。愛情這檔事,誰能預料得到呢?

人非草木,何況好友也寂寞太久,說不渴望家庭的溫暖是騙人的。

“小薇對你很好,是嗎?”

聶浩然瞪了眼一臉幸災樂禍的好友,點頭,“她是個稱職的後母,也是個好女人。她會做早餐照顧我和達達的腸胃,去百貨公司提著大包小包回來,居然沒有一樣是為她自己買的,都是達達和我的比較多……我本來以為她跟我前妻一樣是個見錢眼開的女人,但我開始感到疑惑了,不知道她對我的好是為了什麽?”

是因為他很有錢嗎?她貪圖永遠的物質享受才想試圖攻陷他的心,破壞約定刻意討好他?

“我真羨慕你這個家夥,既然遇到一個可愛又真誠的好女人,你就不能給自己也給她一個追求幸福的機會嗎?”

追求幸福的機會?聶浩然表情一凜。

不,曾有的巨大創痛已將他傷得體無完膚,他無法再相信任何一個女人。

他太了解女人了,沒有錢,她們是不會靠近的。隻有金錢可以滿足她們的虛榮,那些浪漫依偎、甜言蜜語,是要男人付出慘痛代價的毒藥,他不想再當一個傻瓜。

理智上,他抗拒著愛情進入,但在感情上,他卻無法將她逐出腦海,無法將心收放自如,所以隻能將矛盾的痛苦溶入酒精中,任由自己沉醉。

“我不能這樣做,這違背了我和她的約定。”他要守住最後一道自我保護的防線,絕不逾矩。

還有,他也得再次對她提出忠告才行,不準她再對他好,誰要再犯規就出局。

姚正國喝了一口酒,看著好友黑眸中掩不住的掙紮,借酒澆愁,苦苦壓抑自己的情感,還真怕他得內傷。

這家夥明明已經喜歡上小薇了,偏偏曆史的教訓和男人的自尊心令他害怕卻步,該怎麽幫他好呢?

他撫著下巴沉思,看來得想想辦法推這固執的男人一把……

如何解救一個恐懼的人?

答案是,越是恐懼就更該去麵對;越是不信任女人,就更該讓他去麵對女人,尤其是他喜歡的女人……

嘿,找到方法了。

這天,姚正國發現能解救聶浩然走出愛情恐懼的人,隻有陸可薇,他打算撥電話給她時,她也正好打電話找他。

既然這樣巧,他便挑了個聶浩然不在家的時候來拜訪。

一進入聶家,一陣巧克力和奶油香氣使他胃口大開,循著香氣,他來到廚房,看見陸可薇和達達正好烤出香噴噴、熱呼呼的巧克力手工餅幹。

“哇,看起來好好吃。”

“阿國,你來了。”

“叔叔,快來吃,這是我做的餅幹喔。”

“好厲害,那這坨是什麽?”巧克力色的,還一圈圈繞了三層,要是上麵出現蒼蠅,他也不奇怪。

“這是達達的大便餅幹啦。”達達得意地介紹自己的傑出作品。

“好有創意唷!這麽棒的作品看起來好可口,你一定要留給爸爸吃。”

“對,這是我第一次做,一定要先給爸爸吃。”達達同意最佳創作要留給爸爸品嚐。

“乖,達達,今天媽咪想跟叔叔聊聊,你先把餅幹拿去請吳嫂和管家吃好嗎?”

“好啊。”達達樂於當個小幫手,捧著媽咪交給他的一盤餅幹,開心地離開廚房。

“找我有什麽事?”孩子一走,姚正國便問。

“是這樣的,浩然最近早餐不吃就出門,很晚才回家,麵對我時態度也很冷淡,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陸可薇表情落寞無助的說。

自從幫他買了襯衫換來一個親吻後,她的心被甜蜜充斥得飽飽的,信心滿滿以為愛情已經悄然降臨,她的婚姻即將有轉機……

誰知自此之後他的態度急轉直下,變得格外冷漠,仿佛對她築起了一道高牆,禁止她跨越到他的世界。

“你沒做錯。”

“那為什麽我感覺到他在躲我?你知道原因嗎?”

“呃……你是不是喜歡上浩然了?”

她一怔,擠出一絲苦笑。“很明顯嗎?”

“你跟他不一樣,你不會隱藏情緒。”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她單純而熱情,是個喜怒哀樂形於色的女人。

“你說的沒錯。明知道我們之間有約定,隻能維持有名無實的夫妻關係,但要我做到真的好難。和他相處後,我無法忽略他的存在,他對我的體貼和關心照顧也讓我偷偷喜歡上他,忍不住想對他好……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真的克製不了。”盡管兩人事先有約定,但事情並沒她想像的那麽容易,她不但抑不住心底不斷茁壯的情根,也偽裝不了自己對愛情沒有幻想和憧憬。

她隻是個平凡的女人,可以跟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結婚是多麽美妙的事,她開始渴望在婚姻中得到幸福,想在寂寞中尋找甜蜜的希望,哪怕隻是一絲絲、一點點也好。

但她的丈夫卻說他不要愛情,刻意冷落、忽略她,所以她被迫壓抑自己的情感,活在一個失去生機的婚姻框架中,任由身心和靈魂慢慢凋萎……

她掙紮也痛苦,不想繼續這樣下去,隻好向姚正國求助,希望他可以幫她的忙。

“你方便告訴我,他的前妻為什麽離開他嗎?”她想知道聶浩然為何要封閉自己的心?

“五年前,浩然和他的前妻陷入熱戀,他們一起共築愛巢,說好要共同創業,可是很不幸地,他第一次創業失敗,賠了很多錢,連房子都被查封拍賣,正好達達又在那時候出生,家裏的經濟更陷入拮據……”姚正國褪去以往的閑散,表情多了罕見的正經道。

“原來他也有過挫敗的創業經驗?”

“是啊,當時的他窮困潦倒,走投無路,最需要的就是妻子的鼓勵和陪伴,偏偏他前妻受不了當時窘困的生活和帶孩子的無聊煩躁,吵著跟他離婚,就這樣丟下孩子離開了他。”

“他的妻子……在他人生跌入穀底的時候離開他?”她的心揪成一團,呼吸窒悶,鼻一酸,眼眶跟著泛紅了。

當時的他陷入絕境,身心肯定備受打擊,他的前妻怎能如此狠心絕情的拋夫棄子?

難怪他不再相信愛情,也不相信女人了。

“後來,他又是怎麽發達的呢?”她吸了吸鼻子,繼續問。

“前妻離開後,他一度消沉墮落,鬱鬱不振,不過在他到處碰壁借不到錢時,隻有我不怕死借他五十萬,助他東山再起,激發他努力向上……喔,重點不是這個,是他在事業上總算成功,但從此也不信任女人了。”

“原來是這樣。”聽完後,她語重心長的籲了一口氣。

“你千萬別讓他知道是我告訴你這件事,不然我會被他扭斷脖子。”姚正國交代著。

“嗯,我絕對會保守秘密。但我想幫他重新找回幸福,也希望他可以成為我終身的依靠。”

“好啊。”他拍案叫好。“那麽你打算怎麽做?”

“我要先確認這份感情是不是我自己一廂情願,如果他並不喜歡我,那就不用……”

“要是沒對你動心,他就不會在生日時故意躲開你,自己一人到酒吧去喝悶酒了。”姚正國順勢說了那天聶浩然找他出來喝悶酒、吐心事的事。

浩然,別怪我出賣你,現在我是在救你,想拉你一把啊。他心裏想著。

“什麽?他故意躲我?”陸可薇驚訝的問。

“對。你忘了,他這個人就是悶騷,外冷內熱,喜歡也絕不輕易說出口,而且自尊心很強。既然跟你約定了隻做掛名夫妻,怎麽好意思反悔?就是這件事讓他困擾很久,才會一直躲著你,其實他心裏早已對你動了心。”

她怔愣住了,胸口怦然狂跳。

原來他生日當天沒回家,並不是因為公司有緊急的事要處理,而是曾經被愛燒灼的他,為了阻絕愛情帶來二度傷害,才會故意躲著她。

想到這裏,原本沉悶失落的她心中突然湧上喜悅,她想起在這之前他也曾經吻了她,那時,他的心動早已有跡可循了吧?

如果隻是她單戀,那愛情就難以成全,但若他也已喜歡上她,她便樂意為他療傷止痛,帶他走出陰霾,讓他重回幸福光明的人生。

隻要他願意……

“如果他真的對我動心了,那麽我有一個辦法。”她的眼睛綻亮,重新燃起信心和希望。

“什麽辦法?”

“我決定跟他賭賭看。”

“賭什麽?”姚正國好奇死了。

“我要找他談談,解開他的心結,希望他誠實麵對自己的感情。”

“依我對他的了解,他絕對會死不承認。”那個男人最害怕被揭開傷口。

“若是如此……我隻好離開他。”因為她不能停止自己喜歡他,也不忍見他陷入痛苦掙紮的漩渦裏,苦苦壓抑自己的情感,所以隻得使計試圖喚醒他的心。

姚正國眼睛瞪大,兩顆眼珠差點滾了出來。“賭這麽大?”

“如果他真的像你說的喜歡我、在乎我的話,那麽隻有這個辦法了。假若他願意誠實麵對自己的感情,說不定我也不需要使出這最後一招。”

“好,我挺你。需要幫忙的話,隨時找我。”

“謝謝。”

既然知道了聶浩然排斥愛情、不信任女人的原因,也確定了自己不是單戀,那陸可薇就甘冒離婚的風險,跟他賭一把。

不管結果如何,她都打定主意不埋葬青春,要用心灌溉愛情,期待某天婚姻有起死回生的可能,兩人可以開花結果,共度幸福美滿的人生……

晚上十一點,達達已經睡了,但聶浩然還沒回家。他最近都很晚才回來。

陸可薇刻意在客廳等他回家,直到聽見開門的聲音,她立即抬頭,和他視線交會。

他一愣,“怎麽還沒睡?”

“我在等你,想跟你談一談。”

“什麽事?”他來到客廳坐下,鬆開領帶脫下西裝,擱在沙發上。

“我這幾天覺得有些累了,想跟你請幾天假,回家陪陪爸爸。”她口吻平靜地說。

“那達達呢?”

“達達已經五歲了,我想在他上小學前讓他跟同齡的孩子多接觸,學習適應團體生活,也特地帶他去參觀了幾家幼稚園。”她把幼稚園的簡介刊物全交給他。“我覺得這所還不錯,雙語教學、環境好、師資優,又是小班製……我跟達達溝通過了,他答應去上課,所以隻要他能適應就沒問題了。”

“你是不是後悔了?”他的眉頭聚攏。為什麽她隻是請假幾天,就安排把達達送到幼稚園?

不安的陰影開始在他腦中浮現,當時前妻也是跟他說她累了、受夠這樣的生活,隔天就留下一紙離婚協議書,撇下達達和他走了……

“後母這個職位是應征的,請假應該不為過吧?”她小心翼翼維持淡漠的表情,同時也在觀察他的臉色,希望能擺脫他過去的傷痛。

他黑眸一凜。她說的沒錯,這是征求而來的職務,放她幾天假並不為過。隻是看見她的態度少了從前的熱情,憂慮突然在他胸口凝聚。

“你打算休幾天假?”

“一個星期。”

“不行,太久了。”他下意識的回絕,隨後又發現自己反應太過敏感。“達達還在適應幼稚園環境的階段,你怎能那麽久才回來?”

她陷入沉默,考慮良久才說:“那三天可以嗎?”

“好。”

“謝謝。”

“記住三天後回來,不然我們的約定就等於失效,你的報酬必須歸零。”他害怕她會突然消失不見,擔心曆史重演,不希望失去她卻又不好明講,隻好搬出“約定”提醒她。

她生氣的看著他,“你還真是精明的生意人,以為有錢就可以控製所有人嗎?還是你害怕我會像你前妻一樣,讓拋夫棄子的曆史重演?”

他臉一沉,震怒地看著她。“你說什麽?是誰告訴你這些?”

她居然知道他和前妻的事?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請你誠實麵對自己的感情,不要躲著我、刻意不見我,把我當空氣看……”

“我說過了,我的婚姻不需要愛情!”他低吼著截斷了她的話。

“因為婚姻曾受挫,便讓你從此害怕受傷嗎?所以你決定當一輩子的懦夫,封閉在黑暗的世界裏感受孤獨?”

“別再說了!”他不喜歡傷口被掀開,這隻是一再提醒他曾有的挫敗。

見他仍冰封著心門築起高牆,一陣落寞湧現她心頭,不知道……他是不是對前妻還念念不忘?

但是,說出口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不管他心裏怎麽想,她都已無法隱藏自己對他的情意。

她決定豁出去了!

“其實我早就違反約定了,我無法隻把你當成一個掛名的丈夫,像陌生人那樣對你視而不見,我已經……喜歡上你了。”

她率直的坦白,頓時教他啞口無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違反約定,我們的關係就要提前結束了?”他的語氣難得出現疑惑與不安。

“無所謂,你隨時可以開除我。”

“你……”他該拿她怎麽辦?看著她豁達灑脫的模樣,隻是更凸顯他的無措與退縮。

愛情該不該再進入他的生活,這個問題已困擾他許久,現在麵對她突來的大膽告白,等於將他推入抉擇的困境裏,進退兩難。

他應該接受她嗎?

他能相信她嗎?

不,他怎麽可以重蹈覆轍,再度跌入情感的漩渦裏自討苦吃?

他沒忘記愛情曾使他墜入地獄,傷痕累累體無完膚,這樣他還能縱容自己去接受她、愛她嗎?

倘若能的話,他一開始又何必和她建立約定?

“說實話,你也違反了約定,你不該在我跌傷的時候對我付出關心,讓我對你動了情。”

“別說了。”他知道自己也有不是,可他真的控製不住。

“你更不該親吻我,讓我以為……以為我們之間已經迸出愛情火花,讓我越陷越深,喜歡上你。”

“那隻是男女肢體接觸時都會有的生理衝動。”盡管她的話已將他的心攪得天翻地覆,他仍強自鎮定的說,不願吐露自己的情意。

他的話就像一桶冰水狠狠潑在她身上,她渾身冷得發顫,心中涼了起來。

她不要自尊隻要愛情,冒著關係破裂的危險對他表白,是希望他能理解她為愛堅持的決心,期待自己能喚醒他冰冷沉寂的心,但結果……他仍然絕情地推開她。

事情似乎沒有她想像中容易,看著他鎮定的冷漠眼神,她突然失去了把握。

她眼眶泛紅,心口絞痛,看來是她高估了自己,終究還是得做出她最不願意做的決定。

不知哪來的力氣,她邁開步伐離開了客廳,走上二樓的臥房,第一次主動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