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哪裏跑 王叔聽審
自尺碼雷對外宣稱金城公主滑胎以後，李奴奴的日子便變得簡單起來，終日養在宮裏，和翠兒嘮嘮西域的見聞，和喜弟說說南詔的風情。
楊尚武如今已是閹人，再不需避嫌，終日伺候在李奴奴左右。
第一次見他，李奴奴未語淚先流，他倒冷靜，隻是麵無表情的匐在地上，隻有略略顫抖的手指，出賣了他當時的心情。
有些人，隻一眼便已是一生，再容不下他人，再沒有機會容下他人。
喜弟眼圈騰的一下便紅了，鼻頭也都泛著酸色。
李奴奴遣退了眾人，單獨對話楊尚武。
一個曾是在皇家行宮裏烤野雞的少年羽林軍，一個曾是挨了板子偷偷哭泣的**小宮女，曾經是門當戶對的一對兒，如今倒像是兩世為人了！一個成了佝僂著身子穿梭**寢殿的陰陽人，一個成了高坐鳳輦再無人爭風的一國之母……
隻能歎一句，歲月弄人！
李奴奴終究真心被感動，淚眼婆娑的看著楊尚武，半晌，隻緩緩吐出一句話！
“從此，你便是這宮裏的第一人！”
楊尚武眼眶微紅。“從此，我便是皇後的第一人！”
自此，楊尚武被封為太監大總管，主管**諸事。
朝堂的事也慢慢傳回**，黨項的額梅讚被押回邏些了！
原來額梅讚就是一細作！他假意和論尚悉往來，不過就是為了給尺帶珠丹創造一個遠赴漠北、南詔找尋契機的一個機會！
他和尺帶珠丹合演了這麽一出大戲！
聽到這個消息，舉國震驚，除了李奴奴！她早就知道這個消息，她在等的是論尚悉的出招！
她記得，論尚悉似乎說過，要多做一些鋪墊，要把謀逆的罪名加到赤嬌身上。
尺帶珠丹說，沒想過這次能把他打死，隻要借機收了他的兵權，分散到祿氏兵力當中消化掉，便不怕他的死活了！
到底，還是年輕，一切太順利了些，便有些輕敵。
論尚悉沒有絲毫反抗的便被捕了來，論欽陵當堂會審，額梅讚當麵對質。
額梅讚取出一摞信箋，句句都是謀反，句句都是圖謀，署名正是大相論尚悉。
論尚悉取過一封看了兩眼，冷笑一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但凡是認識我的人都知道，這根本就不是我的字體！我自小學習的是大唐中原文化，對吐蕃文字認識了了，根本不懂書寫了！這一封信，說的是什麽，我也看不明白！”
圍觀的人發出一陣嘰嘰喳喳，大相論尚悉不懂吐蕃文字是大家都知道的！
本來嘛，吐蕃文字是鬆讚幹布當政的時候創立的新文字，如今不過幾十年，吐蕃境內，除了一些達官貴人的子嗣很少有人會去學習這個！吐蕃崇尚大唐文化，更多的達官貴人更喜歡學習漢字，這樣方便閱讀中原典籍。
額梅讚生的英俊，一身文質彬彬的書生氣息，此刻他峨眉微蹙，倒平添了幾分戾氣！終究是戰場上摸爬滾打過來的！
“幾封信而已！自己不會寫，可以找屬下寫！如今矢口否認，就拿你沒有辦法了嗎？可我還有人證！”
傳棄弩！
棄弩是論尚悉的家臣，而且最受他的信賴，大家有目共矚。
棄弩被兩位凶神惡煞的兵爺押了上來，衣服雖然完整，卻隱隱透出些血跡來，想必應該是受了刑的！
棄弩在進堂的那一瞬間，便望見了正回頭看著自己的論尚悉，表情止不住一滯，立馬便底下頭去。
論尚悉眼裏的精光就那麽匆匆一閃，仿佛是不敢置信一般，驚詫的望著垂頭喪氣的棄弩！
“你們對他用了大刑？這是要暴力逼供嗎？”
半天都未曾開口的論欽陵，微微眯眼，不答反問：“我們可曾對論大相用刑？”
論尚悉搖頭，“那倒沒有！”
論欽陵語重心長：“吐蕃貧瘠，臣民生活本就困苦，吐蕃，經不起戰亂！尤其是自己人引發的內亂，為了一己之私，便讓吐蕃臣民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罪當誅九族！絕對不容姑息！”
眾人俱嘩！祿大相說的太對了鳥鳥……
論欽陵待眾人喧囂過後，忽然轉頭看著棄弩：“你一小卒，本沒有能力掀起這麽大的風浪！說吧！你是奉誰的命令、誰的指使！”
棄弩佝僂著腰，低垂著頭，沒有動，也沒有回話。
額梅讚忽然走到他跟前，柔聲道：“你且說實話！你參與謀逆的罪名是脫不了了！可是你畢竟隻是小卒子，犯不著替誰害死自己全家，不是？雖然謀逆是大罪，當誅九族，可我們英明的讚普看著你誠實的份上，也會給你全家一條活路！”
威逼利誘！
額梅讚繼續道：“當日，你找到我，明裏暗裏引誘我和你們合作，我沒記錯的話，你當時說的誰的意思？”
棄弩依舊沒有反應。
額梅讚又繼續道：“後來，你隔三差五便找我會麵，我記得，你口口聲聲說的可是論尚悉大相？”
全場嘩然！這棄弩是論尚悉的家臣，又極得寵信，這論尚悉怕是脫不開誅九族的命了！
論欽陵堂木一拍，示意肅靜。
“棄弩！額梅讚說的可是實話？”
棄弩進堂以來，論尚悉一直沒有說話，甚至都沒再看他一眼，隻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悔恨表情。如今，論欽陵如此的嚴厲的逼問，他臉上倒露出一絲兔死狐悲的氣息來，仿佛，棄弩是被冤枉的，下一個被冤枉的便是自己……
圍觀眾人中，不禁發出一陣噓聲！
謀反這種說法，最是真真假假不能分辨了！就像額梅讚，去年還大張旗鼓的謀反呢，卻搖身一變，成了細作，謀反隻是假的！如今更是大搖大擺的坐在這裏指證別人！
他的謀反是假，可那些死去的士兵卻是真的！他一句假謀反什麽事情便都沒有了！可那些死去的士兵還能活回來嗎？
邏些城內，很多年輕的小夥子都死在那場假謀反的戰場上，如今民間會有這樣的反動言論，也很正常！
棄弩忽然跪地叩頭。“臣棄弩！對不起論大相！我招……”
論欽陵眼皮一跳，額梅讚也不解的望著棄弩，隻聽他慢慢開口道出那個真正謀逆的人！
“是……是！是……赤嬌夫人！”
薑擦拉溫手裏的茶杯“啪”的翻到地上，驚了一旁伺候的丫鬟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