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雷島,地獄開始的地方

就像數千年前的龍門客棧。

一腳跨進,便恰似穿越千年。古樸的客棧好似有一層特殊的氣場,把門檻外的世事喧囂悄悄擋住。古老的客棧和其後的中國城,自成一派,穩重大氣。用低啞的聲音講述著不為人知的故事。

客棧一樓,依舊是酒館飯店茶館的集合體。隻不過,各分了三片,一片地方是用木板隔開來的樓中樓,這是喝茶的地方,靠窗,光線恰到好處,若是有一碗青花瓷放著,注上水,撚些上好的茶葉,又是一件稀世的藝術品。

“老板,此處可有地圖賣?”江無憂扣扣掌櫃的台子,自然而然的說起了漢語,竟也情不自禁的文縐縐,酸溜溜起來。就連她自已也被嚇了一跳,是有多久不曾回去了,原以為自己都不會講中文了,原來早已深埋心中,一直在紮根,發芽,生長。

“嗬?——”掌櫃的顯然很激動,“你是?”

“英雄莫問出處。”就跟被人追殺的俠女似的。江無憂現在有點後悔沒有把散開的頭發挽起來,那樣該多有範兒啊。再帶一把佩劍,天,帥呆了。

“噢噢,了解,了解。”掌櫃的抹抹眼,似乎是在擦淚。“請問這位大俠,想去何處?”

“雷島。”

“這,這可不好辦呐。”掌櫃的似乎犯了難,暗暗的向江無憂做個手勢,“誒啊,好久不見你,倒是去了哪塊?跟我家去吧。”掌櫃的故意說得大聲,哈哈一笑,領著江無憂從後門就跑了出來。

“掌櫃的,江南人也?”江無憂做了個揖。坐在木椅上,摸摸,似乎是檀木。

“非也,國人也。”掌櫃的揮揮手,苦笑,“國之不存,何來國人也……”

“掌櫃貴姓?”

“免貴姓錢。”

“這位俠女,不瞞你說,你要的東西,真的是不易得,從幾千年前那片就被禁了,所有相關物件都被燒毀,錢某這剛來不久,根基尚淺,怕是很難。”

“敢問,地圖何用?”

“救人。”

“救何人?”

“救這天下之人。”

“俠女,真當好氣魄。想我中華之兒女,竟遭受如此之災,若不是吾人當時在蠻夷之極南,恐也不免此禍。我巍巍中華竟一夕之間,土崩瓦解,山河破碎。餘返之時,族人盡歿,政府堪堪建起所謂之基地,亦是不能蔽及天下,亦是……”錢掌櫃伏案痛哭。

江無憂對於那時候的事情,隻留了一絲一縷的記憶,無法感受這位充滿愛國情懷的老先生的痛苦。是真的沒有辦法感同身受,隻是,從這隻言片字中,也能體會到那種痛達心扉的思鄉,homesick.

“我等乃受魔界之人的幫助,方有今日。鳥人們將書籍焚毀,想必魔人尚存。”錢掌櫃顫巍巍的走到書案,按動魔法陣。

江無憂摸摸自己的肉翅,嗖的一聲收起了翅膀。

“怕是要開戰了,這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錢掌櫃摸摸桌肚,抽出一本本子來。“這上麵有一個人,他能帶你去,不過,你得完成他一個願望。”

“天界和魔界打仗,掌櫃的不躲躲麽?”江無憂低下頭,翻動桌麵上的花名冊。

“我都這麽大歲數的人了,怎麽也不想動了,戰爭,就隨他去吧。月球天也開始清掃魔界人了,沒多久,怕是就輪到我了。不過,還能遇見一個老鄉,真是,真是……”錢掌櫃看著江無憂的漆黑長發,心酸不已,“若是我女兒沒有……怕也是你這般年紀大了。”

錢掌櫃的親人,全部都……這種,活在世界上,沒有一個相熟之人的感覺。就像神,不死不滅,等曾經寵過的孩子,一個個長大,叛變,最後死去。

好孤獨。

“他的願望是什麽?”江無憂泛粉色的指甲停留在一張照片上,這是墮天使?早在路西法之前就有天使不斷地墮天,倒是不見什麽惡魔能變成天使的。照片旁的紅色五角星,顯示著與花名冊主人的良好關係。

“唉……”錢掌櫃歎了口氣,抿一口茶,開始講又是一段傷心地故事。

雷島,乃看管罪孽天使之所。其勢險峻,氣候又極其惡劣,處於亞歐大陸的上空,因其四周有雷電而得名。這位混得很好的墮天使,很幸運的得到了當時魔界之主的賞識,從而平步青雲,隻可惜,妻子因此遭難。一句話,作為人質關押在雷島。

後來路西法叛變,薩麥爾打開地獄之門,無數關押著的天使逃往地獄。可是,這位老兄找遍人群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妻子。天界怒,封鎖所有通往雷島的道路。本來,這個可憐的家夥已經買通獄卒,可以用別的天使代替她的妻子,隻可惜,未能實行,便遭遇了天界有史以來最大的叛亂。

戰爭中,顛沛流離,魔界易主,他被作為戰俘,扔進軍營飽受虐待。一日殺了看守跑出來的時候,已經幾乎是生無可戀。

再後來,在紅海遇到了同樣是生不如死的錢掌櫃。就像《肖申克的救贖》裏的安迪和瑞德,他們倆開始了相依為命的生涯。

“他一直都想找到他的妻子,他們倆青梅竹馬,約定好,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可惜,看來,他的時日不多了。”錢掌櫃摩挲著照片,老淚縱橫,“我跟我老伴相依相偎了這麽多年,原本連墓地都已經買好了,好歹死已同穴,誰想到啊?!連屍首都不曾尋到!”

曾經那個誰,也說過這樣的話:“我最愛跟你一同在雪天一起走,那樣,我們就能不經意間,一起白頭。”

“好,我去幫他找,若是找不到呢?若是已經…….”

“若是那樣,便把屍骨帶回來吧。”老錢長長地歎了口氣,“也了了他的心願。”國人,總是愛著腳下那片土地的。

“倒是讓女俠見笑了,禮數不周,還望見諒。”錢掌櫃用袖子擦擦眼。

不管怎樣,一個人孤苦伶仃,又在異國他鄉,總歸是傷感的.尤其是,臨近年關。

錢掌櫃一個近知不惑的年紀之人,竟然在一個陌生女子的麵前落淚。江無憂看著錢掌櫃花白的頭發,突然覺得時間真是,真是太壞了。

讓那些天使們擁有一切,權力(power),財富,無數的美色,永恒的生命。到底是為什麽。

而你屈服於時間不得不一日日老去,身邊無老伴,無老友,無老狗,膝下,無子,無孫。那是怎樣的淒涼!

“那麽,地圖呢。”

“這是一塊晶片,你的脖子上那個,摘下來。”

“額?江無憂摸了摸光潔的脖子,沒有啊。

“記憶之匣,原本是魔界之物。”錢掌櫃剛說完,一個六棱柱式的小東西就露了出來。

“閣下如何得知此物?”

“從我手上賣出去的,怎麽會不知道?”錢掌櫃倒是笑了。“路西法倒台,什麽東西都流了出來。包括這玩意兒。”

“別看他這麽古典,其實科技含量高著呢,就這麽插進去,他就能讀取所有信息。”錢掌櫃右手提著記憶之匣,左手打開底座上的開關,絲絲入扣,貼合的完美無瑕。一個狹長的口子露了出來,插進晶片,花崗岩花紋的匣身開始泛光,隻一會兒,白光便消失了。

“你看,好了,便是這麽用的。”錢掌櫃把項鏈還給江無憂,“這樣的東西,還是不要給天界看見的好。那些吸血鬼會把你擁有的一切都奪走。”

“錢掌櫃。”

“恩?”

“這個給你。”江無憂拿出許久沒用的大白鵝號翅膀,“我沒什麽用,就是挺好看的,還能飛。”感覺真好笑,就像是在拿裝備在跟NPC換資料。

“啊——哈”錢掌櫃笑了,“謝謝。”大手撫上江無憂的頭發,“小囡囡,加油,我老錢還是能撐到你回來的。”

“恩。”江無憂看著麵前跟自己爸爸差不多年紀的男人,答應了,在天界為數不多的同鄉,更應該互相珍惜。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無所依,真是讓人心酸的事情,因為每個人都看到了可能的自己。

江無憂把記憶之匣隱藏起來,信息量並不算太多,隻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圖片。荒山,焦土,枯樹,以及湍急的河流,凶惡的海獸。

天空中到處都是陰雲,這片土地就像被陽光拋棄了一樣。閃電就像一根根針,從厚厚的雲層裏插下。

走近島的邊界,是森森的白骨,一根根腿骨搭起一座臨時的橋。河裏的水就像濃墨,總有種粘稠感。

守衛不知道去了哪裏,怕是也被征調走了去攻打魔界。而這裏的天險也的確足夠他們放心的離開。毀滅天使團裏犯錯被懲罰的天使,才會到這裏來看守雷島。所以,哪怕是不符合征調要求,看守天使也義無反顧的上戰場了。

江無憂幾乎每一腳踩下去,都會聽到風化的骨頭碎裂的聲音。

這裏,就是連哈尼雅都稱讚的好地方麽?

右腳,剛剛搭上骨橋,立刻,刷刷刷,從河裏衝出第一波怪,鱷魚,骨橋開始顫栗,顫抖,就像是興奮一樣,多久沒有嚐到鮮血的味道了。

江無憂感覺就像在打一場全息網遊,不過,隻有一條命。而且,攻略全無。

這種時候,就該叫出骨之琴。

全身被一圈圈的骨頭骨頭圍住,果然,很滑稽。不過沒有鱷魚會因為滑稽就停下攻擊,這可是鍛煉近戰的好機會。

讓.雷諾說過,匕首是一個殺手最後該使用的武器。

可見學習匕首的使用有多艱辛。江無憂拿出亞倫之刃,心揪了一下,果然,就算知道是在夢境裏,還是會留下陰影。

目測,前方,怪物以每小時50裏的速度奔來,瞧那小尾巴扭得多歡。左右翼敵人數大致均等,打頭陣的應該是怪物的副領袖,生猛得就想一口吞掉江無憂。

那麽,先從中間開始吧。

江無憂一口咬住匕首,衝上半空,雙手列陣,巨大的魔法陣在地麵上閃耀。“遲緩。”

一種精神意識類型的魔法,可以讓魔法陣裏的生物感覺到時間變快,相對而言,外界生物看他們就覺得時間變慢。

這樣,就可以——江無憂從半空落下,狠狠砸在頭領的背部,骨甲摔得咯吱咯吱響,這個不愛好的。

一把插上鱷魚的脊椎,低等中樞神經都在脊椎裏,管你什麽精神力強大,讓你大腦短路總是不會錯的。

匕首的五分之一插進了骨頭間的縫隙,然後,利用杠杆原理,以一塊骨頭為支點,就能像這樣——讓頸部動脈裏的血像噴泉一樣,噴濺出來。江無憂急忙飛上去,免得被血濺到,果然,地麵開始變黑,冒煙,就在剛才被汲到血的地方。

因為鱷魚的爪子無法翻轉過來,所以這樣的方式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證安全,不過,要是不小心被扭過來的頭咬到……

“!”江無憂狠狠踢了一腳地上的屍體,你沒辦法咬到在你脖子山的手吧,有些怪物就能。

鋒利的牙齒幾乎咬碎了骨甲,看得江無憂都心疼。

清理完一群小兵,終於可以踏上骨橋,咯吱咯吱的關節聲,聽的人發毛。身後突然發動攻擊的頭骨被骨甲一口吞掉,哢支卡支,就像在嚼薯片。

於是骨橋又開始戰栗,顫抖,好像也是因為興奮過頭了。

裏麵,才是真正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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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2012這個帶著玩笑色彩的數字,終於走到了我們麵前,親愛的,讓我們一起奔赴末日吧,愛你所愛,享你所有。加更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