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女和牧羊人

在古老的印加帝國美麗富饒的尤卡依穀地,一座終年積雪的高山上,住著一位名叫阿魁特拉布的牧羊人,他放牧的雪白的大羊駝群,是印加人敬獻給太陽神的貢品。

阿魁特拉巴是位聰明能幹、熱情和藹的英俊少年,他既沒有像他這個年齡層所特有的熱戀的歡樂,也從未嚐過失戀的煩惱。他時常跟著他的羊駝群後麵怡然自得地漫步在蔥籠翠綠的原野上。隻有當羊駝群停下來吃草的時候,他才找一塊山花爛漫的地方席地麵坐,拿出心愛的葦笛,吹起輕柔優雅的曲子,悠揚的笛聲隨風在山穀中回蕩,和白鳥鳴唱匯成一道清澈的小溪蜿蜒著,歡快地流入山地,流入青春少女懷春的夢中……

人們說,太陽的女兒日出而興,日落而息,時常會來到美麗的雪山下漫遊嬉戲,她們嫵媚的輕笑曼語使牧草繁盛,百花盛開,百鳥啼鳴……天一黑,就必須回宮。說是這麽說,卻從未有人見過,就連整天流連在草原上的牧羊小夥子聽了這些美麗動人的傳聞也隻是一笑置之,從不信以為真。

有一天,阿魁特拉巴和往常一樣坐在綠蔭叢中悠閑地吹著笛子的時候,兩位太陽女突然悄無聲息地降臨到他的身旁。早已心神俱醉、沉浸在笛聲吹奏的少年,哪裏會感覺到身邊有一對天仙妙人兒呢?

太陽神女們看著牧羊人那付神飛渺渺,超然物外的樣子,不由得忍俊不禁,“撲嗤”笑出聲來……

突如其來的曼笑聲把阿魁特拉巴嚇得魂飛魄散,他有些吃驚,呆愣著一動也不敢動,心想:明明就自己一個,卻哪來的笑聲,莫非……

正在他心驚膽戰,胡思亂想之際,耳邊又傳來夜鶯一樣動聽的嬌柔婉轉的聲音:

“小牧羊人,今年的牧草還夠羊駝吃嗎?”

牧羊人心神甫定地轉過身來,一看到飄然出眾、身著潔白衣裳的少女正佇立在自己麵前,立即恍然大悟,手忙腳亂地翻身跪倒在地,不知如何是好,急得連話也答不出來。

兩位太陽神女深怕嚇壞了這位可憐的牧羊人,趕忙放下捂在嘴上的手,嘰嘰喳喳著:

“你吹的是什麽曲子?這麽好聽?”

“你甭害怕,我們不是什麽山精樹怪,我們是尊貴仁慈的太陽神的女兒。”

說著,兩位太陽神女為了表示對她們的子民們的親近和打消牧羊人的驚疑,伸出兩雙纖弱秀雅的小手把阿魁特拉巴攙扶起來。

年輕的牧羊人見兩位太陽女如此親切和藹,便站起來,整理好衣裳,按照非常正規的臣民拜見王公貴胃的禮儀,輕吻她們的手。

阿魁特拉巴偷窺了太陽神女一眼,對她倆非凡美貌傾心驚歎不已,但卻不敢心存一絲非份之想,深怕唐突了兩位仙女。

然後,阿魁特拉巴又和她們閑聊了許久,給聽得入神的姑娘講了許多她們聞所未聞的人間奇譚,給她們采了許多不知名的野花秀草……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阿魁特拉巴儒雅地站起身來,稍稍流露出一絲依依不舍,彬彬有禮地向兩位太陽神女道別:

“天色不早了,請原諒我的粗魯的言辭汙穢兩位公主的清聽,我現在要領著我的羊駝群向二位告辭了!”

然後,在兩位太陽神女微笑頷首的默許之下,牧羊人熟練悠閑地趕著他的羊群漸漸遠去,慢慢地消失在山峰林木之間……

兩位太陽神女中,那位年齡稍長的喬莉良托,被牧羊人的瀟灑俊逸的外表,儒雅風趣的言談舉止和彬彬有禮的風度深深地吸引住了。在告別牧羊人,回太陽神宮的天路上,她還同妹妹興奮地不時談論著這位牧羊少年的一切。

在進官的時候,森嚴的禁衛仔細地端詳了她們一番並察看她們是否帶進什麽可疑的東西。因為,據說,以往曾有不少仙女常把情人藏在衣袖裏或者發髻裏,偷偷帶進官來幽會。所以宮門口的盤查十分嚴密。

她們回到官殿的時候,太陽神的嬪妃們早已在精美絕倫的金器裏盛好人間罕見的佳肴美味,等待著她們的姍姍歸來。

喬莉良托借口已經走得太累,沒有同大家一起進餐,徑自回到了自己的寢室。她的思緒緊緊的被那位牧羊少年給纏住了,春情激蕩著少女的情思,翻騰著記憶的浪花使她久久難以平靜……

在喬莉良托的心裏仍然異常清晰地記得白天所發生的一切事情:

他叫阿魁特拉巴,家在拉利斯,他是這樣不卑不亢,不緊不慢地說來著,似乎眼睛還閃過一道的烈的亮光,為什麽會這樣呢?他也喜歡我嗎?

記得,他頭上那閃閃發光,隨風搖曳,令人心蕩神迷的那根銀白色的羽毛,他說那是印加人特有的頭飾,叫安布來著,襯著他那俊美的麵龐,真是惹人喜愛,要是能用手去觸摸一下該有多好啊!

哦,對了,那羽毛上還有一麵小銅牌子,上麵好像刻著兩隻蚤子,形象非常細膩,還在栩栩如生地吞噬著一顆紅寶石刻的心髒,簡直同活的一樣,好像真的捧著心髒在撕咬呢!真奇怪,為什麽要讓蚤子咬心髒呢?他倒是就像那隻蚤子,把我的心咬得好難受,又痛又癢,真是個要命的小冤家……唉,他說那個銅牌叫烏杜希,烏杜希多古怪的名字!不過,他的聲音真好聽,就像一隻溫柔的小獅子低沉的呼嚕聲,他為什麽要告訴我那麽多呢,要是,要是讓他知道我這麽喜歡他,他會怎麽樣呢?也會這樣不吃不睡想我嗎?你又在幹什麽呢?阿魁特拉巴!他還好像說些什麽來著,他……

喬莉良托想著想著,進入了甜美的夢鄉,她睡著了,不知道有沒有把她掛念的阿魁特拉巴也帶入她的夢裏。

繁星俯視下的太陽神的宮殿雄偉壯觀,金碧輝煌的屋宇依然閃著寒光,裏麵有許多宮麗堂皇的住宅。太陽神有許多妃子,她們都住在那裏。她們是分別從印加帝國的四個省份挑選的王公貴胃的純潔無暇的處女。皇宮裏還有四個噴泉,泉水清澈甜蜜。它們分別象征著帝國的四個省份。妃子們就在自己出生地的那個清泉池中洗澡。這回個泉水池分別叫石英泉,紫菜泉,水芹泉和青蛙泉。

太陽神官裏,正在酣睡的太陽神的女兒喬莉良托正在做著夢。她夢見一隻黃鶯,從一棵樹飛到另一棵樹,唱著優美悅耳的歌謠。小黃鶯歡快而又和諧地唱了一陣子以後便飛到她的懷裏,安慰她不要煩惱和憂傷,一切都會如願以償的。太陽神的女兒說,如果沒有辦法醫治她內心的痛苦,她就會一死了之。黃鶯回答說:“你有什麽煩惱就說吧!我會幫你出主意的。”於是喬莉良托講述了她對牧羊少年阿魁特拉巴火一般的愛戀。她還說,現在,她就已經看到了自己不幸的未來,因為,除了同情人私奔外,已別無出路,不然,她父親的那些妃子們遲早會看出破綻來,那時,她的父親就會下令把她處死的。黃駕回答說:“起來吧!坐到四個噴泉的中間去!在那裏,你可以放聲歌唱,傾吐心中的所有秘密。假若噴泉伴隨著你一同歌唱,重複你所說過的話,那麽,你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萬無一失的了。”鳥兒說完這些就飛走了。

這時,喬莉良托也忐忑不安地從睡夢中醒來了,她決定照夢中黃鶯教給她的辦法去試上一試。

她毫不猶豫地起身穿好衣服,悄悄地走出寢室,穿過寬大無比悄無聲音的殿堂,來到庭院中,坐在四個噴泉池的中央小亭,在那裏開始傾吐心中的秘密。她回憶著牧羊人頭上戴的羽毛和那塊銅牌上兩隻捧著心髒撕咬著的小蚤子,她哀歎道:“思念也正撕咬著我脆弱的心髒!”忽然,噴泉一個接一個如同應聲蟲一樣重複了喬莉良托的話。喬莉良托呆住了,也沒有想到噴泉們會對她如此同情和讚賞她對牧羊人原本注定無望的愛戀,高興得歡蹦亂跳地真想大叫一聲,但她沒有這麽做,致於何故,讀者和她的心裏一樣清楚。

後半夜,喬莉良托回到了她感覺異常舒適的床上,聆聽著隻有她能聽見的噴泉的歌唱……

牧羊少年依依不舍地回到自己的小茅屋以後,百無聊賴地把雙手枕在腦後,黯然神傷地仰躺在木床上望著屋頂小窟窿裏的那片天空呆製神著,再也難以控製激動的情潮,胡思亂想起來——喬莉良托!喬莉良托!多麽美麗動人的名字,你為什麽會把自己的芳名告訴我呢?哦,那雙寶石一般晶瑩剔透的大眼睛為什麽總是那樣溫柔地望著我呢?那就仿佛清澈的一泓泉水,我真想跳進去,沉浸在裏麵,永遠不再出來……還有那雙盈盈一握的纖弱的小手,溫暖的芬芳一直留在我的雙唇上,那感覺就像醉人的美酒一樣沁人心脾……你那雪一樣潔白的衣裳裏裹著的美麗,是否會像我一樣的火熱?多麽消魂的淡雅清香,一直粘在我的鼻尖上,抹不去,擦不掉,我快要發瘋了。

牧羊少年被自己的奇思豔想折騰得渾身如同著了火一樣,他明白這位突如其來而又飄然而逝的太陽神女,已經在他那塵封已久而豁然洞開的心裏,深深地烙下一道會愈燒愈旺的聖火。雖然他的尚未泯滅的理智告訴他,這一切不過是他的癡心妄想,但哪個鍾情的少年能把這初戀的愛情火給澆滅呢?

阿魁特拉巴想盡世界上所有蠻不講理的理由,想說服自己是一隻妄想吃夭鵝肉的小癩蛤蟆,但在狂熱的情愛之火麵前,都是那樣的蒼白無力,不堪一燒,就已灰飛煙滅……

最後這把不燒則已一燒驚人的愛情火終於還是戰勝了卑微而妄自菲薄的理智。它激勵著牧羊少年去實現自己強烈的願望,讓愛情開出世界上最美的花朵,結出哪怕是最淒美的果實。他思念,但卻又暗歎沒有飛天之能,現實和願望之間的巨大差距使他的內心充滿了悲傷。

他拿起笛子走出門外,奏起哀婉悲傷的曲調,無奈而又深情的笛聲,使周圍的群山和木石為之感動而滾下了感傷的眼淚……

悲痛欲絕的牧羊少年吹完這首浸透他全部心神的曲子後,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醒來時,他看到自己的衣襟已被浸沒在傷心的淚水之中。不禁哀歎道:“哎!可憐的牧羊人,你是多麽幸福而不幸,憧憬而無奈,深情而絕望嗬!你的末日似乎已經來臨,希望之神眷顧你而又把你拒之門外。喬莉良托,就仿佛是天上聚散兩依依的那片雲彩,悄悄地走了正如她悄悄的來。可憐的牧羊人呀,你已經無藥可救了!”

阿魁特拉巴喃喃自語著走進了他的小屋。一天的疲勞奔波和內心的無奈把他送到了睡神那裏。

阿魁特拉巴住在拉利斯的母親被一股不祥的征兆弄得六神無主,立即起身沐浴更衣,神情莊重地擺弄起她賴以謀生的占星術。占星術是印加人的一種神秘深奧的古老文化傳統,根據對太陽、月亮、金星、昂星團七顆亮星以及天河中的幾個星團的位置變化,還有對流星、彗星運動軌跡等粗淺的認識,作出簡單的推理斷定來印證某種預感,沒有固定的解說規律和方法,因而有點臆斷,或者說信口開河,一般掌握在少數女人手中,通常通過口授耳教進行傳承,如果再加上巫醫醫術和巫術,就更顯得神秘莫測。她從占卜中得知自己的兒子處境困難,如果不及時加以拯救,就會死去。母親在推究兒子不幸的原因之後,拿出一把十分精致漂亮的拐杖,刻不容緩,心急火燎地去找她的兒子。

她沿著山間小路,連夜緊趕,在太陽升起之前來到了小茅屋。她走進去一看,兒子滿臉淚痕地正在昏睡之中。她走上前去把兒子喚醒。

牧羊人睜眼一看到媽媽,頓時撲倒在母親的懷裏像小男孩一樣放聲痛哭起來。

母親一邊摟著兒子,輕輕搖著,用手在兒子的背上撫慰著說:

“寶貝兒子,不要哭!你的遭遇和心事,媽媽全都明白了,這不,連夜趕來替你想辦法了?”

阿魁特拉巴感激不已地從母親懷裏抬起頭來,看著滿臉倦容的媽媽臉上洋溢著的慈愛,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鼻涕,憋紅著臉說:

“媽媽!都是兒子沒出息,把您累壞了吧?不是兒子沒長大,隻是這不爭氣的眼淚總是一個勁兒往下流……”

母親疼愛地用手捂在兒子嘴上,打斷了兒子下麵的話:

“噓,別往下說了,是不是那個小仙女?她的心裏也正在和你一樣難過著呢。”

“真的?!”阿魁特拉巴驚奇地掙脫了媽媽的懷抱,直起身來,衝著母親半信半疑半驚半喜地叫道。

“別大聲嚷嚷,都快把媽耳朵給吵聾了!傻兒子!看你這一驚一詐,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瘋樣兒,哪裏像個男子漢大丈夫?!”母親嗔怪地笑著衝兒子心平氣和地說道。

“真的沒騙我?”阿魁特拉巴稍稍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緒,依然不放心地追問了一句。

“誰這麽無聊,大老遠連夜趕來騙你玩兒?再說,光是你這頭擔子一頭熱,媽媽再大本領,也沒把握醫好你心裏的毛病!”母親假裝生氣地用指頭戳著兒子的胸脯,得意洋洋,滿有把握地說。

“可是……”阿魁特拉巴對母親的本領自然心裏明白,因為母親是尤卡依鼎鼎大名的祭司,要不然怎會把放牧貢品羊的任務交給她兒子呢?隻有她兒子放牧的大羊駝,才能使她對貢品的潔淨程度一百個放心。

“什麽可是不可是,過幾天,媽包管讓你稱心如意!不過,也別高興得大早,事情遠沒這麽簡單,而且這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母親略帶規勸地說道,雖然她想盡力幫助兒子實現願望,免得自己的兒子被相思折磨,或者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來,但是……她忍不住在心裏打了個寒戰,不敢再細想下去,隻是不斷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幸福地逝去總比傷心而死或者默默無聞地空活百歲要強得多,畢竟她自己也曾年輕過。隻是她強烈地預感到,她終究會失去這個兒子。畢竟神的力量不是她能抵禦得了的。

阿魁特拉巴似乎也從母親沉默半晌,忽喜忽悲的神情中意識到一些什麽,但這絲毫沒有衝淡他即將如願以償的快樂。他神堅意定地把媽媽從沉思中搖醒,對他媽媽說:

“隻要得償心願,雖死也無憾!隻是兒子萬一不幸遭到神譴,就不能給母親盡孝了!”說著,跪倒在母親麵前,把母親的雙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母親被兒子的親情激勵著,暗自下了決定,然後把兒子從地上拉起來,毅然決然地說:

“好兒子!事情不會那麽糟,你們的愛情故事和你們的名字會被人們千秋萬代所傳頌和祈禱的,終有一天神也會感動而赦免你們的!媽媽也會因你們倆流芳百代的!屆時,你可憐的媽媽於願也足矣!”

母親說完這些話,便再也沒有理會兒子,而是走出了茅屋。阿魁特拉巴坐在一旁看著忙碌的母親,也沒有打擾她,隻是呆望著出神。

母親從山中的岩石上找來一些蝸牛,做了一鍋湯。湯還沒熬好,太陽神的兩個女兒就已經到了茅屋門口了。

原來,剛一天亮,喬莉良托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好不容易挨到可以外出自由活動的時刻,便拉著她的一位妹妹,徑直朝著阿魁特拉巴的茅屋而來。她那顆充滿火一樣激情的心一刻也不讓她稍有耽擱,她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她可愛的牧羊少年……

喬莉良托和她妹妹在茅屋門前的石塊上坐了下來,因為趕路,她們的確已經很累了。

喬莉良托沒見到阿魁特拉巴的身虱不免有些有失望,又不好當著妹妹的麵到屋裏去,心裏正著急,當看到一旁忙碌的老婦人時,心裏忽的亮起一道靈光。機靈的姑娘忙向老婦人問了聲好:

“你好嗬,老媽媽!我們是太陽神的女兒,您是這家主人嗎?”

阿魁特拉巴的母親早已猜著她們的身份,見喬莉良托恭敬地向自己打招呼,心中暗讚:“果然不愧是太陽神的女兒,人美心也美,我兒子難怪會著魔!”心裏雖想著,臉上卻隻是掛滿了對神的景仰,恭恭敬敬朝著兩位太陽神的女兒跪下,不急不忙地回答喬莉良托的問題:

“是的,我是牧羊人阿魁特拉巴的母親,剛從拉利斯來看望他。”

喬莉良托見正主兒還沒現身,心中急道:

“該死的小冤家,你怎麽還不出來?難道沒聽到我的聲音嗎?”心中雖急,但在自己情人的母親麵前總不免有著幾分矜持,便拚命按捺住快要脫口而出的問題,另找了一個話題,心神不寧地曼聲問道:

“阿媽,我們快餓壞了,有什麽吃的沒有?”

阿魁特拉巴的母親心想這小姑娘機靈得可愛,真會拐彎抹角,看來她是真心實意喜歡自己的兒子!口中卻恭敬地應道:

“嗬,隻有我兒子愛喝的蝸牛湯,正熬著呢!哎,這臭小子一大早野哪兒去了,怎麽還不回來!”

喬莉良托總算得到一些她牽掛的牧羊人的消息,不由把懸著的心放了一放,心想再等一會兒罷,便和妹妹捧著她情人的母親遞過來的蝸牛湯津津有味地喝了起來,而且示意老婦人坐在自己身邊。

喝著喝著,還是未見牧羊人的身影,喬莉良托以為她的情人去牧羊了,也就沒再問。其實,阿魁特拉巴由於母親的魔法,變身鑽進了拐杖。

喝完了湯,喬莉良托一邊心焦地等著她小情人的出現,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找著話題和情人的母親閑聊……

等到喬莉良托耐心地聽完老太太聊完自己兒子機靈淘氣的事,覺得實在沒有話題接下去時,也仿佛福靈心至地看著情人母親手中不斷擺弄著拐杖(其實,這正是那碗蝸牛湯的作用),就問道:

“阿媽,你手中的這根拐杖真精致!是從哪兒弄來的?”

阿魁特拉巴的母親回答說:

“這拐杖的來曆嘛,說起來可就複雜了。相傳呐,我的祖先的一位女兒是巴恰卡馬克神遊曆人間時結下的情人,巴恰卡馬克神走的時候怕她感到寂寞,就把這根拐杖留給了她,並對她說,隻要她想他的時候,這根拐杖就會變成他來陪伴她。在她死去以後,這根拐杖就作為家族的信物,輾轉幾代,傳到我手裏,等我老了之後,準備把它再傳給我唯一的兒子阿魁特拉巴!”

喬莉良托聽完神奇的故事,心慕不已:如果我也能像那位幸運的女人一樣,牧羊人能從拐杖裏變出來陪我該多好啊!想到這裏覺得自己的臉上不由得一陣發燙,暗自鎮定了一下,轉念又想,如果能把這拐杖弄到手,以後見到他不是可以多了一個話題,反正這拐杖都會傳給他的。於是喬莉良托便跟情人的母親商量道:

“阿媽,能不能把這漂亮的拐杖賣給我呢!”

阿魁特拉巴的母親故作為難地猶豫了半晌,最後咬了咬牙,仿佛是狠著心腸才決定了似的,誠懇地對喬莉良托說:

“賣是不能賣的!可是,誰讓你是太陽神的女兒呢?而且又陪我這個老婆子說了這會子活,幹脆就當是我的見麵禮送給你了!”

然而又意味深長地盯著她兒子的情人說:“不過,我有個請求,這根拐杖必須由你親自帶在身邊,可別把它弄掉了!”

喬莉良托興奮異常地邊把拐杖收起,說道:

“謝謝慷慨的阿媽,我會像眼睛一樣珍惜它的!”

喬莉良托試了試拐杖,覺得走起路來比以前輕鬆多了,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走來走去,像隻快樂的小黃鶯。

後來,她們一直逗留到太陽快下山時,仍未見到牧羊少年的影子,便向情人的母親道了謝,然後告辭離開。她沿著草原走去,一路上,東張西望地尋找她心愛的牧羊少年。可始終沒見他的身影。

在不得不回天宮的路上,喬莉良托除了心不在焉地應付著妹妹的話外,其餘的時間總是倍感孤單憂鬱,沉默不語。她懷著未能與心上人會麵的感傷和失望回到了皇宮。進宮門時,禁衛又照例攔住了她們。因為見她們兩人同行,再加上那拐杖毫無可疑之處,也沒有別的違禁物,也沒有從她們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得意忘形之處,便放她們進了宮。

晚飯後,大家都回房休息了。喬莉良托也毫不例外地回到了自己的臥房。她把拐杖小心翼翼地倚在了床頭,便躺下來休息。

在閨房裏,喬莉良托輾轉難眠,她悶悶不樂地想著她的牧羊少年和自己做過的夢,因為心中充滿了幸福的憧憬而倍感空虛無聊,不由得唉聲歎氣地把淚水弄得滿臉都是,嚶嚶地哭了一會兒,便起來去梳洗沐浴。

等她沐浴完,帶著滿身的花香回到臥房,剛轉身把房門關好,突然覺得眼前一暗,一雙溫暖有力的手捂住了她的雙眼,把她嚇得魂飛魄散,正想大聲呼救……

這時,她聽到一個讓她心神激蕩不已的,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吹著癢癢的熱氣道:

“喬莉良托!別怕,是你的小牧羊人呀!”

這聲音把她已提到嗓子眼的尖叫聲壓了下去。剛剛驚魂未定的她,立即又被突如其來的如火般的激情弄得嬌弱無力地躺倒在情郎溫暖的懷抱裏,任由她的牧羊人摟抱著,陶醉在刻骨思念變成的巨大幸福裏。

喬莉良托嬌慵地賴在阿魁特拉巴強壯而有力的懷抱裏,感覺到自己快要被情郎身上那灼熱而迷人的氣息烤化了一樣舒泰,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心滿意足和安全感。過了很久,她才回過神來柔聲問道:

“你是怎麽進來的?”

“你還記得那根拐杖嗎,”阿魁特拉巴輕吻情人的耳朵,呼著熱氣把喬莉良托癢得嬌喘不已。喬莉良托輕輕掙紮著脫離了情郎的懷抱,拉著阿魁特拉巴的手,從頭到腳仔細把睛郎看了個夠,然後,就像怕她的情郎又會變走似的,飛身投進了阿魁特拉巴的懷抱,把自己興奮得發燙的臉貼在情郎的胸脯上,聽著那快要脫胸而出的強有力的心髒快速跳動著。

阿魁特拉巴輕輕地把她的臉抬起來,托向自己,兩片火紅火紅的唇飛快地貼在了印在喬莉良托的櫻桃似的微張著的小口上。喬莉良托啊的一聲隻呼出來一半,就被情郎那滾燙的舌頭堵住了。她輕輕的掙紮了一下,隻覺得自己的心裏也像被一隻小鹿亂撞一樣飛速地跳動起來,一種渴望和期待被激蕩了起來。

良夜苦短,天亮以後,牧羊人又鑽進了拐杖。

當太陽染紅了大地的時候,喬莉良托拿著拐杖獨自離開了父親的皇宮,朝著草原走去。她走進一條山溝以後,牧羊人又從拐杖裏走了出來,他們手牽著手在草原上盡情嬉戲……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

俗話說“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天長日久,宮門禁衛終於起了疑心。一夭,當喬莉良托出宮不久就被禁衛遠遠地跟在了背後,在他們經常嬉戲的地方發現了他們的秘密,便大喊大叫起來。

這對情人見勢不妙,就朝著克爾克城的山巒逃去。他們跑呀,跑呀,跑累了就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了一會兒。因為跑得實在是精疲力盡了,兩個人一坐下來,便相擁著睡著了。

在睡夢中,他們忽然聽到一聲巨響。驚醒後兩個人正要繼續往前跑,這時,突然變成了兩座石像:喬莉良托一隻腳穿鞋,一隻鞋提在手中,而阿魁特拉巴正朝著克爾克城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