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葉歌之怨
“你說什麽？”洛霓裳完全不能接受這樣的回答，顫抖著聲音詢問道。
“我不知道葉歌到底是哪裏來的自信，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隻是他們拿簫大開刀這件事就可以看出來。”軒轅七殺解釋道。
“什麽意思？”什麽叫他們不是來救自己的？葉歌素來不是個有心機的人，他一直努力的也就是塵夜樓眾人能夠在亂世中保一世平安。而且自己尚在幽冥宮，葉歌他們這般不管不顧地對七煞下手，就不怕幽冥宮拿她如何嗎？
洛霓裳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這就是她一直當做家人的人麽？這就是她寧願被困在幽冥宮也要全力保護的人麽？此時的洛霓裳隻覺得心下一片寒涼，一直以來堆積的信任和依賴正在一點一點的瓦解。
軒轅七殺見洛霓裳麵色慘白，身形也是搖搖欲墜，知道她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幾不可聞地歎出一口氣，走過去扶住這個幾乎要倒下去的女子說道：“塵夜樓既然能將簫大騙到穿石園，若是真的想要將你接出去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他們卻沒有選擇救你，而是選擇直接對幽冥宮下手。”
扶著洛霓裳在一旁的座椅中坐下，軒轅七殺踱步到一邊繼續說道：“幽冥七煞中，鬼七的毒術可以不懼，三娘的媚術可以不懼，但是唯有簫大的簫音不得不懼。世人皆知，簫大的琴音無孔不入。隻憑一人之力便可傾覆整個門派。所以，若想覆滅幽冥宮，簫大便是最棘手的問題。”
“裳兒，你現在可知道我為什麽會說塵夜樓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滅我幽冥宮而不是為了救你？”
洛霓裳隻是呆呆地聽著軒轅七殺的話語，默不作聲。軒轅七殺說的沒錯，除了簫大就多了一份勝算，塵夜樓要是想要覆滅幽冥宮然後稱霸江湖，那麽這樣的選擇是再正確不過的了。洛霓裳也並非那麽自私，當初是自己說的以後和塵夜樓再無瓜葛，此次他們做法也並無什麽不妥，隻是為何自己心中還是那麽痛，好像是被人拋棄了一般，心，找不到了皈依的方向……
“裳兒……”軒轅七殺有些擔心地想要上前扶住她，卻不料被洛霓裳避了開，看著自己空空的雙手，隻聽見洛霓裳清冷的聲音響起：“這件事主要還是因為霓裳而起，就交給我去解決吧。”
“七殺，這些日子在幽冥宮是我這些年來最快樂的時光了，以前誤會了你也多虧你不跟我計較，霓裳感謝你。隻是終究塵夜樓才是我該去的地方，等我完成了答應你的那兩件事之後，就讓我離開吧。”
“裳兒，你不能走。”軒轅七殺心中突然產生一絲不安，隱約覺得這次自己是攔不住她的，而且若是真的放她走了，就再也沒有以後了。
“你阻止不了我的，”洛霓裳抬起頭望著他，隻是眸中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一開始我不走是因為擔心塵夜樓的安危；後來你答應了我不傷塵夜樓分毫後，我依然不走，是因為我竟然發現自己有些舍不得離開了。現在因為霓裳的一時猶豫給幽冥宮造成了這麽大的困擾，若是我還是留在這裏，這輩子我都無法再原諒自己了。”
“我的能力你知道的，若是我要走，除非你殺了我，不然整個幽冥宮也無人能阻止我。”
她每說一個字軒轅七殺眸中的光彩就暗淡一分，直至話語落音，原本如黑曜石般的雙眸卻隻剩下空洞和絕望。其實有了這些日子的相伴，自己早就應該心滿意足了
，她的離開也是注定的，從最開始威脅她留在自己身邊時就知道了，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軒轅七殺也知道，隻要告訴她所有事情的真相，告訴她自己就是洛祁，那麽，她也一定會留在自己身旁的。隻是現在的自己，滿手鮮血，嗜殺成魔，怎麽幹告訴她這樣的人就是她心中牽掛了十年的單純少年；而且還有當年的真相，若是你知道了，也一定再也無法麵對我了吧……
“好，我不會阻你的，若是你想走，便走吧。”軒轅七殺背過身，輕輕笑著開口，聲音中是滿滿的疲憊和絕望。
洛霓裳望著這個蕭索的背影，不再說話，隻是抬步離開了地窖。
“裳兒，你可知你這一走，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君無憂！你可知你在做什麽？”北郡城中一處普通的人家裏，葉歌聽到君無憂的匯報憤怒地喝道。
“無憂自然知道。”仿佛葉歌的質問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君無憂仍舊是輕描淡寫地說道。
“霓裳還在他們手中，你這樣做，有沒有想過他們會如何待霓裳？”葉歌雙目通紅，手拍的桌子“啪啪”地響。
“這個無憂自然考慮到了，”君無憂麵無表情地答道：“樓主放心便好，有軒轅七殺在，沒人敢對霓裳有分毫不敬。”
原本聽到軒轅七殺這個名字隻會讓葉歌怒火更盛，卻在聽到這樣奇怪的因果關係時麵上露出了些疑惑之色：“此話怎講？”
“無憂也是無意中得知的，”君無憂看了葉歌一眼心中微微歎息，但還是說道：“軒轅七殺真實的身份。”
“軒轅七殺真實的身份？我記得你和我說過，他是軒轅朗的兒子，”葉歌微微皺眉：“難道還有其他身份？”
君無憂輕輕一笑：“他的身份可多了，不過想必樓主感興趣隻有一個。”
“是什麽？”葉歌接著問道。
“樓主可知道洛祁這個人？”君無憂斂下眉目，低聲問道。
“洛祁？”葉歌皺眉，認真地搜索著這個人的名字，突然眸中精光一閃：“你是說，霓裳說的那個洛祁？”
“正是他。”君無憂答道。
“竟然是他？”雖然洛霓裳隻跟他踢過一次，但是他卻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洛霓裳是怎樣的表情，自然也知道這個人對洛霓裳來說意味著什麽。當時他還隻是慶幸著，還好這個人已經死了，不然他拿什麽和他爭，卻不料在今日不但得知了這個讓他憂心的男人不但沒死，而且還與他最恨的人是同一個人。
葉歌眯起眼睛，心中百轉千回：軒轅七殺，這次無論如何，我都要親手殺了你。若是你存在於這個世間，對我來說實在實在難以忽視的障礙。
君無憂並沒有理會葉歌的反應，隻是有些疑惑地繼續說道：“隻是無憂有一點不明白。”
“什麽不明白的？”葉歌收起剛才怨毒的眼神，也被君無憂這句話吸引了來。
“無憂隻是奇怪，若是軒轅七殺是洛祁的話，那他為何遲遲不告訴霓裳真相？”君無憂道出了自己的困惑。
聽君無憂這般說，葉歌也有些奇怪了，想了想說道：“或許是他幽冥宮宮主身份的顧忌吧，又或者是他早就忘了霓裳，不願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是嗎？”君無憂皺起眉頭，這樣的解釋根本就不通。若是他真的忘了洛霓裳，何必又要費勁千辛萬苦地將她綁
在自己的身邊。
葉歌沒有再去在意這些細節，而是繼續說道：“現在簫大已經中了毒，幽冥宮一定會加緊戒備，這下要救出霓裳就更難了。”說完還十分不滿地望了君無憂一眼。
“樓主這可放心。”君無憂卻是一點也不擔心，仍舊狀似悠閑地說道。
“放心？你這叫我如何放心？”葉歌反問道。
“無憂素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此番這般做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君無憂解釋道。
“哦？”葉歌頗為感興趣地問道：“可是得到了什麽消息？”
“樓主英明！”君無憂一拱手，無視葉歌眸間的那一絲不滿答道：“無憂近日得到消息，嗜血堂和摘星閣的餘黨已經集結在了一起，現在已經快到北郡城下了。”
“哦？嗜血堂和摘星閣？”葉歌眼睛一亮問道。
“是的，雖然摘星閣當初是被我們覆滅的，但是幸而樓主英明，用了幽冥宮的名頭。此次，這兩派勢力集結在一起要來討伐幽冥宮，而我們隻需趁亂救出霓裳，在在他們兩敗俱傷之時坐收漁翁之利便可。”君無憂恭敬地答道，一板一眼，尊卑明確。
“好，很好，哈哈哈，”葉歌笑道：“無憂，我葉歌有你實乃畢生幸焉。”
“樓主過譽了。”君無憂又是一拱手說道，語氣平淡，沒有高興，也沒有激動。
“無憂，”見君無憂這般，葉歌麵上的笑意漸漸收斂：“自從我練了神功之後你便對我百般疏遠，你若是不讚同我的做法直管說便是，我早就說過你我是兄弟，有些話別人說不得，但是你說得。”
葉歌說的情真意切，麵上也都是真摯的神色，君無憂心中一軟。他與葉歌自小一起長大，也是年長葉歌幾歲，一直以來自己當時把他當弟弟看待的。葉歌如今變成這樣，她的心裏也是萬般不好受，究其原因，自己也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的。若是一開始就阻止的話，也就沒有今天的光景了。
想了想君無憂還是開口說道：“葉歌，你若現在停止練功還來得及。”
葉歌聽了卻是一笑：“你以為，現在收手真的來的及嘛？”
“為什麽來不及？”君無憂上前一把抓住葉歌的衣襟怒道：“葉歌，你知道你這樣下去要死多少人嗎？這根本不是我以前認識的葉歌，就算是霓裳，也無法接受現在的你！”
“那又如何？”葉歌絕望地笑著推開君無憂的鉗製：“以前也是殺人，現在也是殺人。我生在這樣的環境裏，殺人是錯，不殺人亦是錯。”
葉歌走到窗戶前，望著窗外濃稠的黑暗：“誰問過我到底想要什麽了嗎？問過我到底是不是喜歡黑暗？就連霓裳，她給過我機會嗎？無法接受現在的我？以前的我她接受過嗎？我以為她無法接受我是因為她忘不了那個為她死去的洛祁，但是她為何就能夠接受軒轅七殺？明明就是不知道那個人是洛祁，卻還是接受了。”
“葉歌……”君無憂喃喃道。這些年他也一直把這些當做是理所應當的，葉歌是前樓主唯一的血脈，理所當然應該由他來繼承塵夜樓的基業。沒有誰生來就喜歡殺人的，也沒有誰願意一生都活在黑暗裏，每一個人提及他的名字都是戰栗。葉歌說的沒錯，從來都沒有人問過他自己到底是何想法。
“所以，”葉歌麵上揚起一抹狠毒的笑意：“這次我要做我想做的事，也無人能阻止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