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紅塵往事
“姑娘，起了嗎？”荷葉的聲音自外間響起。
“起了。”洛霓裳翻身下床答道。
“主上遣了人來，說若是姑娘起了，便讓姑娘去素錦堂一起用早飯。”
“好，我知道了，你回了那人說我一會就過去。”
簡單的梳洗打扮之後，洛霓裳由荷葉領著朝前院的素錦堂走去。除去昨晚不說，這是她自來幽冥宮之後第一次出現在前院。而幽冥宮的前院更準確地說，就是世人眼中的北郡城城主府。
“主上，洛姑娘來了。”隨著通報聲，洛霓裳被幾個小廝領進了素錦堂，而荷葉因為是下人的關係，隻能在外麵候著。
剛進了這素錦堂，洛霓裳心裏就一陣驚歎：果然不愧是城主府，宏偉大氣，氣勢非凡。
“霓裳，昨夜睡得如何？”君無憂坐在桌邊望見洛霓裳進來笑著說。
“無憂，”看到熟悉的麵孔洛霓裳覺得好像又回到了塵夜樓，於是亦是笑著回答道：“昨晚睡得挺好的。”
軒轅七殺坐在一旁見二人旁若無人地交談不禁一陣氣結，於是佯裝輕咳了幾聲，引得二人的注意後才說：“既然來了，先吃了飯再說吧。”
“軒轅宮主。”洛霓裳彎腰問候了一聲，拉開君無憂身旁的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君無憂見洛霓裳坐在自己身邊，又抬頭望了軒轅七殺一眼，眉頭輕挑，嘴角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
早飯很簡單，素淡的清粥小菜，饅頭雞蛋，倒像是家常的早飯了。
見洛霓裳端著碗卻並不吃，軒轅七殺詢問道：“姑娘怎麽不吃？可是這早飯不合胃口？”
“軒轅宮主誤會了，這早飯霓裳很喜歡。”洛霓裳答道。
“姑娘喜歡便好。”軒轅七殺說著自己也取過一塊饅頭。
幽冥宮的宮主就吃些清粥小菜？洛霓裳想到在塵夜樓時葉歌總是繁複多樣的早餐，不禁對這幽冥宮的生活水平有些疑惑了。
“霓裳，吃個雞蛋。”君無憂將一枚剝好的雞蛋放進洛霓裳的碗裏說道：“雞蛋補身體的。”
“謝謝你，無憂。”洛霓裳淡淡地笑著：“霓裳小的時候也有人跟我說過，吃雞蛋長身體呢。”
“哦？如此看來，”君無憂轉了轉眼珠笑道：“無憂果然是沒有騙你的吧？”
洛霓裳莞爾一笑，眼光掃過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軒轅七殺，卻見他望著自己碗中的雞蛋微微愣了神……
早飯很快地吃完了，軒轅七殺領著洛霓裳和君無憂來到了素錦堂的內室。
室內沉香嫋嫋，光線昏暗。三人各立一處，都是沉默不語。
君無憂自第一次見到軒轅七殺就對這個堅忍果敢的男子頗為欣賞。這些年來，二人似敵亦友。若是可以，君無憂這輩子都不想與這個男人為敵。隻是命運從開始的那一天便定下了所有的結局，今日之後，若是再見，怕隻能是兵戎
相交了。
“霓裳，如你所見，我與七殺一早便是認識的，”見他二人都不說話，君無憂笑了笑第一個開口：“葉歌來幽冥宮是我勸他的，你來幽冥宮也是我安排好的。霓裳，是無憂對你不起，無憂不奢求你的原諒，隻希望你知道，至少這十年來我君無憂對你是真心相待的。”
“無憂，你……，”洛霓裳臉上比驚訝更多的是深深的迷惑：“無憂你難道是幽冥宮的人？”
“自然不是，”君無憂很激動地說：“我君無憂雖算不上君子，也絕對不是小人。我是絕對不會背叛塵夜樓和葉歌的！”
“那你為什麽？”洛霓裳更是疑惑，既如此為何要幫幽冥宮將自己騙來呢？
“這是我欠他的，”君無憂看了一眼軒轅七殺無奈地說。
欠？無憂欠軒轅七殺的？洛霓裳看著一直站著不說話的軒轅七殺，又轉頭看了君無憂一眼，實在想不出這二人會有什麽交集。
“霓裳，你可知，軒轅七殺是誰？”君無憂突然沒頭沒腦的問道。
“自是幽冥宮宮主了。”洛霓裳回答的理所當然。
“然後呢？”君無憂望著洛霓裳繼續問道。
“然後？”洛霓裳微微皺起眉頭，表情頗為不解。
“你莫忘了，他姓軒轅。”君無憂提醒道。
“軒轅？軒轅……難道你是……”洛霓裳腦海中念頭一現，隨即指著軒轅七殺詫異地喊道。
“家父軒轅朗。”淡淡的語氣，不帶絲毫的情緒，卻在洛霓裳的心裏驚起了絲絲漣漪。
軒轅朗，二十年前那個不世出的練武奇才，噬血劍第一代主人，也是為了保護妻兒死去的那個悲苦的男人！
“你是軒轅朗的兒子，可是不是傳說他的兒子死了嗎？”洛霓裳驚疑不定，有些茫然的問道。若他真是軒轅朗的兒子，那麽他就是噬血劍真正的主人了，自己當真是誤會了他？
“許是上天憐憫我吧，得以逃過一劫。”軒轅七殺低下頭緩緩說道。
“可是，即使他是軒轅老前輩的兒子，與你又有何關係？”洛霓裳問道。
“所以說，這都是天意。”君無憂有些悲涼地笑著說。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時的軒轅朗剛到及冠之年。輕狂的年紀，又身負絕世武功，這樣的人總是喜歡做些雲遊天下，匡扶正義的事。軒轅朗遊玩至濱州之時，遇到了一個和他一樣酷愛武學，且誌同道合的人。這個人名叫君思行。
自結識了君思行之後，軒轅朗便留在了濱州。二人總是在一起飲酒為樂，交流武學。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原本清閑快樂的生活卻被一個女子的闖入打破了。
這個女子就是柳素櫻。自古英雄愛美人，而柳素櫻不但長得眉目如畫，而且性格灑脫，沒有一絲絲的小家子氣。理所應當的，軒轅朗和君思行同時愛上了這個奇女子。
原本視彼此為摯友的兩個人愛上了同一個女子。二人本就是江湖中人，瀟灑大度，雖然同是愛上了同一個女子，但是二人不願意因為這個就傷及彼此的感情。所以最後決定以比武定輸贏。而就在這時，柳素櫻站了出來。這個好像罌粟花般的女子在那個微風徐徐的午後，向所有人宣布，若是這一輩子定要與一人詩意江湖，那麽這個人隻能是那個白衣黑發，肆意瀟灑的男子，那個叫做軒轅朗的男子。
君思行不戰而敗，但倒也不失江湖人氣度，釋然一笑祝福二人後，就此消失在了二人的生活中。
再後來，龍吟劍現世。作為江湖中有名的勢力，塵夜樓自是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而那時，君思行已經加入了塵夜樓。最愛的女子和最好的朋友在一起，這樣的事無論發生在誰的身上都是難以接受的。雖然當年君思行故作灑脫，但是終究心裏還是介意的。於是趁著這個機會，想著討回些什麽。
而君思行終究還是低估了人性渴望的醜惡。當他見到多年未見的軒轅朗時，幾乎是不敢相信的。當年那個笑容爽朗，身姿俊逸的男子，在幾天幾夜的接連迎戰後，早已不見了當年的風華，渾身浴血，雙目猩紅。
軒轅朗想必也從未想過會在這樣的境況下與老友相見。這些年，每每念及君思行，他都是愧疚的。於是在最後發動嗜血陣的時候，強行收回波及君思行的那一絲劍氣。血流成河，陰冷絕望，卻好像又回到了當年把酒言歡的年少時節。軒轅朗緩緩倒下，在望著君思行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是釋然的，好像終於得到了解脫：“一日為兄弟，終生為兄弟。思行，是我虧欠你的。”
軒轅朗死後，柳素櫻也毅然殉情。君思行瞞過所有人偷偷地將軒轅朗的幼子和奶媽接了出來，安置在附近的一處空置的房子。為了報答軒轅朗的不殺之恩，君思行將自己最為重要的玉佩給了奶媽，並許諾了以後但凡有任何需要的都可以找他。即使哪一天自己死了，隻要他們拿著這玉佩，找到任何一個君家的後人，承諾依舊算數。
“隻是後來，那奶媽帶著軒轅朗的幼子偷偷地離開了君思行給他們安排的住處，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了。”君無憂說著，將這二十多年前的因果緩緩道來。
“那這君思行……”洛霓裳問道。
“正是家父，”君無憂笑笑說：“大約十年前，有一個人拿了我父親的玉佩來請我幫忙。我父親死前千叮嚀萬囑咐我，若是有一日，有人拿了這玉佩來尋我，如論他要求什麽我都不能拒絕。”
“那麽，尋你的人便是軒轅宮主嗎？”洛霓裳若有所思地問道。
“沒錯，我沒想到我還能再見到這枚承載著父親全部念想的玉佩，”君無憂笑了笑說：“更讓我沒想到的是，這個持玉佩的人，不要錢不要權，隻是讓我去保護一個人。”
“保護一個人？”軒轅七殺要保護的人？洛霓裳眉頭一挑：“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