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四 意外知道真相的時候
醫院的早上總是異常的忙碌，安靜的病人人相顧無語，每個人的臉上的表情並不怎麽美麗，護士站的護士低聲討論著昨天的八卦，走廊上來來往往的護士醫生雖然腳步淩亂，但是總體來說還是有條不紊……
護士剛幫奶奶掛上藥水，奶奶就催我離開：“快去學校吧，老呆這裏幹什麽，又不好玩，這有你爸爸呢……”
我看了一眼站在一邊有點局促不安的爸爸，終究還是抵不過奶奶的倔強……
“那我晚上再過來……”
“奶奶一個人又不是不可以，你也不能讓季丫頭每天去幫你做那個兼職吧，別來了，周末再來吧……”
我不情不願的出了門，可是剛下電梯就發現自己的手機落在了病房的沙發上……
電梯門口的人像擠沙丁魚罐頭一樣擠來擠去，每個人都想搶占電梯門口的位置，等我好不容易從電梯下來看到年前茫茫一片人，還是認命的擠出人群選擇爬樓梯上樓……
“您還沒有和病人說嗎？這種病還是要靠病人的求生意誌，病人求生欲望強手術成功率也高，再說病人其實是最了解自己身體狀況的人，如果不告訴她實情，說不定更難治遼……”
聽見樓梯門外有人談話的聲音，我在樓梯間不知道該不該衝出去，可是轉念一想如果在這裏談話的人肯定是不太希望別人知道……
陡然的安靜讓我以為門外的人走了，正當我要出去的時候，門外一個好像有點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再想想吧，我媽這麽大年紀的人了，做手術也是一種折磨吧……”
“嗯，如果打算做手術的話盡快準備好，最起碼要讓病人知道，不做手術的話也最好說明一下，這是一個長期的鬥爭，要讓家人做好準備……”
細細聽來，這個聲音不就是顧醫生嗎，那麽……那個聲音……是爸爸？他們……說的是奶奶？
心裏強忍著衝出去問個清楚的衝動，我一個人在樓梯間裏顫抖，死死的抓著門框，摳的自己的指甲生疼生疼的也沒有絲毫的感覺……
“哦，對了，您女兒也不知道嗎？”
“阿輕？還沒告訴她，她對她奶奶的感情太深，怕她知道了受不了……麻煩顧醫生也先別告訴她好嗎？”
不知道外麵的人實在回答，隻知道等腳步聲漸漸遠去的時候，我腳下就是一軟，直直的坐在了地上，也管不得髒不髒的問題。
我不記得我是怎樣出了醫院，渾渾噩噩的在在廣場上看著不遠處繁忙的醫院，心底就是一片悲涼……
我呆呆的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人，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淚，大聲哭了出來，也不管旁人用怎麽樣的眼神打量著我……
現在最愛我的人都可能不在了，別人的眼光又關我什麽事呢？管他們是鄙夷還是同情，還是不屑。可是現在我是多麽希望有一個人可以借一個肩膀給我，想要找季慈，可是手機在醫院也沒有拿到。心裏越想越哭的慘了一些，像個被拋棄的瘋子，沒有絲毫顧忌……
如果你在廣場上看到一個哭的很悲傷的人，請你過去問問他：“怎麽了？”然後如果可以，請給她一個擁抱或者一個暫時的依靠……
每個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哭出來都不是自願的，她肯定是再也沒法忍住自己的情緒，並且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上午的太陽還並不是很毒辣，廣場上人也多，可是我在哪裏哭了半天了就是沒有一個人停下來給自己遞一張紙巾……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運氣那麽好，真的有人會給自己一個肩膀……
“你怎麽了？”一個女孩在我身旁坐了下來，溫柔的打量我，然後從自己的手提包裏拿了一張手帕給我，見我不接又輕輕的幫我擦著眼淚和鼻涕。
“女孩子，有什麽事也別在外麵哭啊，形象多不好，看看你啊……我叫顧今朝，你呢？”
“蘇輕……”我的聲音嗡嗡的，鼻頭紅紅的，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子也把所有的自我保護的常識都扔掉了。
“說出你這麽不顧形象大哭的原因我就原諒你耽誤我時間啦！”那樣明媚的笑容是我長這麽大還從沒有見過，好像這世上，所有的光都不及她明亮。
“……”
她見我看她半天就是不說話，無所謂的說：“好吧，不想說就算了，不過女孩子，還是不要這樣哭哦，最好在誰的懷抱裏哭最好了……”說著說著她自己就大笑起來，好像想到了什麽很高興的事……
“不過如果你現在沒有懷抱，而你又想哭的話，我可以借你呦……”她賊賊的用食指戳了戳我的手臂，見我沒反應，聳聳肩就要起身離開：“不要算了，我走……”
她那沒說完的話被我突如其來的熊抱噎住了，然後不以為怪的拍了拍我的背以示安慰……
等我哭夠了的時候，我也覺得就這樣在一個不熟的人懷裏哭是多麽難堪的事，當下就不知道怎麽解釋，隻好抽噎著告訴她今天的事。
“我奶奶病了
，本來以為隻是小病的，結果剛剛我不小心聽到了醫生和爸爸的對話，聽上去好像很嚴重的樣子，如果奶奶就這樣走了，我以後就剩一個人了，爸爸媽媽也離婚了，誰都不會理我……”
“你不是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麽病嘛！你要是實在擔心，就去找醫生問清楚嘛！”她見我臉上遲疑的表情，又開口勸我：“我哥就是前麵那個醫院的醫生，他說啊，現在醫療技術發達多了，很多以前治不好的病都能治好呢，”
“……”這安慰實在是太假了一點吧，可是不得不說，我的心裏在說出這些事和大哭了一場場在之後舒服多了。
“你多大啦，看上去和我差不多，還有哥哥啊？”
“是啊，我不多不少，剛好二十歲了，我哥哥啊，是個大帥哥，醫院裏的護士們都圍著他轉，上次我去找他，一群護士還警惕的問我找他剛什麽……真是急死我了……”
“是嗎？”
為了表示她說的都是真的，她急急忙忙的衝著我點頭：“唉，可是我哥吧，一點也不喜歡她們，可煩她們了，老師圍著他讓他做不了什麽正事……早上去查個房吧，一堆護士圍著他問來問去，每次要單獨和病人談話，都要偷偷的躲在樓梯間談……”
雖然這句話有點炫耀的滋味，可是顧今朝那煩惱的語氣讓我不得不確信那是真的問題……即便如此我還是問出了自己心裏的疑惑：“醫院醫生都是早上查房嗎？晚上不查啊？”
“是啊，一般都是早上，晚上除了值班醫生都下班啦！”
“……”
“咦，那是我哥的車……我先走了，和他約好了，以後別再這樣哭啦！”
還沒等我開口向他要聯係方式，她就蹦蹦跳跳的跑到車邊，笑著對駕駛座上的人說了幾句就上了車……
車子起步緩緩的加入了車流之中，留下一串鳴笛聲，看著路上川流不息的車，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已經要中午了……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總是過的最快的，如果數著時間過肯定還沒有過什麽幾分鍾，不過最重要的是，有人陪……
一個人的時間才是最慢的……
“那是同學嗎，坐那裏這麽久都沒看到哥哥，聊得這麽開心？”
顧今朝吐了吐舌頭：“對不起哥……是遇上的一個不認識的女孩……”
“不認識的你也敢和她聊天啊，膽子大了啊？！”
顧今朝聽著哥哥威脅的語氣，吐吐舌頭，毫無壓力的坦白了剛剛的事……
可是誰知道顧今渚聽了之後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是不是一個長頭發，紮著馬尾的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
“嗯，她說她叫蘇輕……”
顧今渚在那個路口掉頭就往回開，怪不得今天顧今渚心裏總感覺有什麽事要發生……
“哥，怎麽了？”
“她奶奶是我的病人……”
“…………”顧今朝也對這狗血的緣分無話可說了。
我在那裏又坐了一會後肚子實在是餓得慌，這才急急忙忙的回學校了。
顧今渚和顧今朝再三確認了人不在那裏之後，兩個人各有所思的坐回車上沉默不語。
“阿輕，你哪去了，季慈都打電話找你好幾遍了，你奶奶……”我一進寢室門，王淑清轉頭問我，可是在看到我紅紅的眼圈之後，話就堵在喉嚨裏沒有出聲了，還是周媛在廁所大喊：“阿輕啊，你終於回來了，哎，看來是沒有春宵太美好，讓你舍不得回來啊。”
那魔性的笑聲從廁所傳出來，莫名的多了幾分搞笑，這倒是解了外麵兩個人之間的尷尬。
“是啊，春宵太苦短，我都不想回來這個又小，又昏暗的寢室了。”我笑著回答，聳了聳肩，正打算爬上床休息一會的時候季慈就來了……
“你幹嘛去了，找你好久了……沒良心的，奶奶打電話給我的時候說你手機拉下了，讓你過去拿一下，可是誰知道你半天都不見人影！”季慈怒氣衝衝的坐在我的凳子上，也不管上麵堆滿了我要洗的衣服……
我看了一眼季慈的表情，避重就輕的回答：“啊……嗯，這不是回來了嗎？”
“對了，你怎麽跟奶奶說的？沒說我不見了吧？？
“你還知道你是不見了啊！”說完氣急敗壞的站起來直視我，靠著手不再說話，也不看我……
“哎呀，我不是迷路了嘛！”
“……你……還迷路！會不會說謊……快說吧，什麽事？早點招了早點舒服……”
“……”
“怎麽，不說是吧？那你以後都別說了……”季慈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周媛趕緊拉著她，笑著說：“哎呀，別走啊……咱一起去吃飯吧……”那笑聲，活脫脫的一個老鴇看見貴客的笑聲……
“……”我真是無話可說……
我想了想，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披散著頭發：“先去吃飯吧……”
“你不是吃了嗎
，插一腳幹什麽？”王淑清警惕的推開了我，一把抓起周媛的手，拉著不放……
“你去不去？”季慈高冷的開口了，說話的時候也沒有看我一眼……
“我……我沒吃，去吧……”
就這樣，一行四個人去往了“吃吃吃”的道路。
回來的路上，其他兩個有眼力見的吃完就謊稱有事離開了，剩著我和季慈兩個人誰也不願意開口。
“我……”我正打算開口說一說今天發生的事的時候，季慈就淡淡的丟了一句：“不想說別說吧……”
可是我還是將今天看到聽到的一點一滴都細細的跟她說了一遍。
“你是不是傻啊，不會來找我，自己一個人跑到哪裏去和陌生人懷裏哭……我對你真是……你這人咯，真不夠朋友的……”那天的季慈這樣和我說。說著說著，一錘就砸在我背上。
“是朋友就不會這麽做好嗎！”她也越說越氣憤，瞪我一眼又轉過頭去自說自話：“我還真不應該做你朋友，要急死人了……”
可是她雖然嘴上那麽說，後來還是一把摟過我，輕輕的拍著我的背：“以後有事告訴我就好了啊，一個人扛著幹什麽，你不是還有我嗎？我昨天和奶奶說你在圖書館，明天去拿手機，明天記得去啊，在奶奶麵前別哭……”
是啊，我還有季慈啊！
第二天我和季慈一起到醫院的時候，奶奶還在掛藥水。
“奶奶，你這是怎麽了，我才多久沒有去看你，你怎麽就病了啊……不會是太想我找的借口吧……”季慈在這裏的時候，我在奶奶這邊就是沒有一點地位……
“哎呀，是啊，你總不來看奶奶，奶奶想你了就來這邊了啊……”
“……”以為是小孩子嘛，哄誰呢……這是我的想法，可是季慈就不會這樣，或許這就是她在奶奶麵前人氣比我高的原因……
“哈哈哈哈……奶奶，以後可別在來這地方了，想我了，我立刻就回去看你，這地方多不好啊，外麵吵吵鬧鬧的，有又消毒水的味道……”
“奶奶，蘇叔叔果然是孝順兒子，對你這麽好，不像蘇輕，就會給你添麻煩……”
奶奶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在旁邊無所事事的我，一臉嫌棄的表情：“要是輕丫頭有你這麽懂事就好了……”
“我也是奶奶的孫女嘛，不都一樣嘛……”
陪奶奶說了一會兒話後，我就找了個理由出去了，雖然在來之前已經和季慈通好氣了，她陪奶奶陪的差不多了就自己回去，我去找顧今渚問清楚……
出來後我直奔顧今渚的辦公室。也不管裏麵有沒有人，也沒管什麽禮，貌直接就推門進去了。
“你是？”
辦公室裏的護士看著突然闖進去的我，急急忙忙的把手裏的東西放下走過來問我。
“顧醫生……不在嗎？”
“不在，早上有個病人做手術，顧醫生主刀。請問你是要看病嗎？”
我略帶尷尬的看著眼前義正言辭的護士，突然想不明白自己這樣衝進來算什麽事兒……隻好幽幽的說：“不好意思，顧醫生做完手術麻煩你告訴他，蘇輕……”想了想，他也不一定認識蘇輕是誰，所以我隻好說：“還是算了吧，不好意思……”
說完我就出了辦公室，出來之後又想起自己是真的有事要問他，隻好又回去敲辦公室門，那個護士看到我又回來了，詫異的看著我：“你還有事嗎？”
“額，那個……顧醫生什麽時候可以回來呢？”
“大概下午四點吧……”
“哦，好的，謝謝你了……”在得到了準確答案後，我站在門外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時間：四點，現在也還早，如果去奶奶那裏，說不定自己會露餡，回學校？好像也沒什麽事，而且一來一回太浪費時間……那麽……去哪呢……
“咦？蘇輕嗎？”正當我思索間，一個熟悉的女聲在身邊響起，好像是今朝？
“真的是你啊，蘇輕……”
我抬頭一看，果然是顧今朝從前方走過來：“啊，顧今朝啊……你怎麽在這？”
“啊，我來找我哥，誰知道他不在……你呢？奶奶在這裏嗎？”
我點了點頭，也沒開口說話。
“啊，現在也到飯點了，要不要我們一起去吃飯？我知道這附近一家很好吃的餐廳，保準你吃了不會再想其他不開心的事……”
顧今朝說著說著就拉著我往電梯口走去，然後一直和我講一些趣事，果然是開心的人嗎？或許在我們平常認為一點也不搞笑的事在她看來就是一件天大的趣事，也有可能是她講的真的搞笑，我發自內心的笑了……
吃飯的地方是一家很幹淨又很有情調的普通中餐店，店裏最大的特色大概是有很多甜點吧，或許也就是這些甜點，讓顧今朝稱這家店為開心的店吧。
一頓飯下來，兩個人已經不再那麽生疏，顧今朝“阿輕,阿輕”的叫著我，而我，也今朝今朝的叫著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