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章 死亡通知書

艾滋?完全懵逼了,這個女人到底想幹什麽?我隻不過是接了一個私單的攝影師,我規規矩矩的給她拍照……我完全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一種深深的懊悔湧上心頭,仿佛這一切都變得不真實,我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麽辦。對艾滋的認識無異於是一種恐懼,發自內心的恐懼……我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現實,我也不敢接受這樣的現實!我必須要把這個女人找出來,我要親口問問她,她到底想幹什麽?

我穿上衣服追了出去,可是哪裏還找得到那個美女呢?就連微信我都被拉黑處理。

世界瞬間變得灰暗,我以為這種事隻會出現在香港電影中,卻沒想到實實在在出現在我的身上,我用盡一切辦法去尋找那個美女,結果她好像就不曾從我的世界出現過,杳無音信。

幸虧我還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阻斷藥這類的東西存在,買了最近的一張航班直飛上海的機票,花掉了3800大洋遲到了藥,各種檢查費用超過了5000,醫生說我排除了99%,基本上可以確定是沒有什麽事了。但是作為當事人的我,即便是有1%的可能,對於我來說都是心靈上的煎熬。

那幾天我不敢接近身邊的任何朋友,我總是找借口避開他們,我擔心自己身上的艾滋病毒會傳染給他們,我陷入了一種深深的恐慌與自卑中。

惶恐不安的過了一個星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所有細胞都病變了。最為嚴重的就是時常會感覺到頭疼,我上網去查,頭痛這是不是感染艾滋的症狀,在百度裏搜“艾滋”兩個字,彈出來各種恐怖的照片,皮膚潰爛……仿佛用不了多久我也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些日子我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不停的回顧當初所發生的一切,然而事實已經擺在麵前,我就被誘惑後把她給上了……把一個有艾滋的女人給上了!這是一件多麽恐怖的事情?我不願接受這個現實,所以我不敢去醫院做檢查,我甚至一直在刻意的回避這個問題,直到有一天我在影棚內工作時,頭痛欲裂的險些昏厥……

我的心裏問題越來越嚴重,我總是在懷疑阻斷藥也沒能挽救我,我決定再去醫院做一次檢查,全身的檢查。

走進醫院的時候我都想好了,如果我真的感染了艾滋,我要做的隻有一件事,就是把這個女的找出來,我要問清楚,她到底想幹什麽!但是無論她告訴我什麽樣的借口,我都不會放過她……

然而,事實卻出乎了我的預料……我拿到檢查單的時間是5月18號……身體檢查報告單上的內容讓我大吃一驚,我的顱腔內竟然長了一個惡性腫瘤……最奇葩的是,這個腫瘤的位置,竟然沒辦法開刀做手術。

醫生把這種“死亡通知書”遞給我的時候還安慰我說道:“孩子,別絕望,現在的醫療水平和十幾年前不一樣,用心治療還是有希望的,雖然成都目前沒辦法給你做這種開顱手術,不代表上海、北京等地也不能做!就算國內醫療水平不過關,還有國外呢。”

我是應該慶幸呢還是應該悲哀呢?我躲過了HIV病毒,卻被查出來顱腔內有一個惡性腫瘤,同樣的致命!

我麵無表情的看著醫生問道:“要花多少錢?”這是我關心的問題。

醫生並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複,而是仍舊安慰我,“錢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身體,你能說因為花錢就不治病麽?要不這樣吧,你給我留下個聯係方式,我也幫你谘詢一下國內的專家,有什麽消息我們隨時保持聯係。”

對於我來說,錢的確不重要,因為我沒有!

我拿著“死亡通知單”離開醫院的時候,外麵正下著細雨,這場雨不僅淋濕了我的白襯衫,也淋濕了我的生命!我沒辦法接受我腦袋裏麵長了一個黃豆大小的腫瘤,而這個腫瘤的位置是致命的……

回到家,我穿著濕漉漉的衣

服坐在沙發上撥通了我父親的電話,這個電話號碼已經有三年不曾撥打,我甚至不確定電話那邊的他是否還記得有我這個兒子。

電話響了兩聲被接聽,“喂?你給我打電話幹什麽啊?”

“秦天軍!”我直呼他的大名,“我腦袋裏麵長了一個腫瘤,需要做手術,你能給我多少錢?”

“錢、錢、錢!我給你個屁。”秦天軍在電話那邊大罵,“找你的死媽要去。”說完他就把電話給掛了!這就是我爸,我的生父!10年前和我媽離婚,他們各自又有了家庭,那年我13歲,跟著奶奶在鎮上一起生活,18歲那年奶奶去世,秦天軍都沒說回來看一眼。奶奶去世之後我把家裏的老房子賣了三萬多塊錢,高二輟學我一個人來成都打工,在建築工地搬過磚頭,在夜店裏麵當過服務生,直到我21歲那年,在小區裏麵當保安遇見了楚雅婷!

楚雅婷——瞬視覺主題攝影連鎖店的董事長!

兩年前,楚雅婷的瞬視覺主題攝影隻有六個人,連一個門店都沒有,在小區裏麵租了一個四室兩廳的房子當工作室。那個夏天,我每天站在小區崗亭值班,總能看著青春靚麗的楚雅婷走出小區把前來預約拍照的客人帶入小區,而我能做的就是幫她開開門,說一聲:您好、請慢走之類的話。偷偷看著她迷人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是我一天最幸福的片段。那段日子,她在我的夢裏出現過無數次……

與楚雅婷有交集是在一個下著雨的傍晚,楚雅婷在小區門口遇見了飛車搶劫的,當時她肩上的相機被人搶走,這一幕正巧被我遇見,我飛身將騎著摩托的飛車黨撲倒在地,和對方廝打了起來,後來同事們過來幫忙,才把兩個劫匪抓起來。打鬥中我身上有幾處被擦破,楚雅婷的相機也在打鬥中報廢了,我拿著摔碎的相機走到她麵前給她道歉,楚雅婷卻安慰我說沒事,主要是相機裏麵的內存卡有今天給客戶拍的婚紗照,要是通知客戶重新拍,估計客戶要找她賠償的。

因為這件小事,我和楚雅婷成為了朋友,閑著的時候她會買一杯奶茶給我,然後和我一起坐在小區門口保安亭閑聊,有時候是午後,有時候是傍晚。坐在狹小的保安亭內聞著她淡淡的發香,覺得有她陪伴的時候,時間溜的都特別快……後來我們彼此熟悉了,楚雅婷問我這麽年輕,為什麽要在物業公司當保安呢?似乎沒什麽前途!

高中都沒畢業的我又怎麽敢在繁華的都市尋找一份高薪呢?當個保安我都帶病工作,從不敢請假,很怕領導看我不順眼就把我開了。接觸的久了,楚雅婷對我的情況也就越是了解,是她給我出錢讓我考取了一個駕駛證,駕駛證拿到手那天,她正式歡迎我加入瞬視覺主題攝影工作室,我是攝影工作的第七個員工,具體的說,我的工作隻是一個開車的司機。至於我的攝影技術以及對圖片的後期處理,都是楚雅婷在這兩年手把手教我的。

瞬視覺主題攝影在楚雅婷的帶領下不斷壯大,短短兩年的時間,在成都一共開設了6家門店,這6家門店記載了一個攝影工作室的成長,而我們也都成為攝影工作室的股東,我手裏有瞬視覺2%的股份,去年年底分紅的時候,我拿到了11萬,過完年我就在三環邊的小區買了一套單身公寓,也就是我現在住的房子。當時交首付差了3萬塊錢,也是楚雅婷幫我墊付的。交付了首付之後,我終於在這個城市找到了一絲歸屬感!我相信很多在異鄉、大城市拚搏的年輕人都能在房子上找到對這個城市的歸屬感,認為自己屬於這裏了。

對未來生活充滿希望的我,卻在今天接到了這樣的一份“死亡判決書”,我不想說我有多麽的沮喪,但是我真的怕了……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點打在玻璃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我默默的走到陽台,點燃一根煙看著窗外的雨,或許從今天開始,我的生命中剩下的隻有陰雨天了!

“陰天;傍晚了;車窗外,未來有一個人在等待……”

手機鈴聲《遇見》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從兜裏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著楚雅婷的照片,是我偷拍她的側臉,被我設定成了來電顯示圖片,滑動屏幕接聽。電話那邊,楚雅婷關切的問道:“秦楓你去醫院了?檢查結果出來了麽?怎麽樣?”

我拿著電話沉默了,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主要是我不想讓她為了我難過。

“喂?”楚雅婷提高了聲調問道:“秦楓你聽得到麽?你在聽我說話麽?”

“在。”我盡量讓自己保持的平靜一些,“我剛剛從醫院回來,沒什麽事,醫生說我最近太累了,休息不太好,所以才經常頭疼。”

“那就好!那就好!”楚雅婷的語氣如釋重負,對我說道:“晚上早點休息,處理照片也不要熬夜了。你現在在家吧?晚上來我這吃飯吧,我前天在順豐買的牛排到了,晚上我煎給你吃,今天下午和瀟瀟逛商場的時候還給你買了兩件衣服,你過來試一下,要是不合適還能拿回去換,就這樣嘍,我等你。”

楚雅婷住的地方距離我有半個小時左右的車程,我來到她的公寓外按下門鈴,下一刻,楚雅婷出現在我麵前,她上身穿著白色的小衫,下身配一條七分牛仔褲,長發很隨意的綁在腦後,即便是這麽隨意的穿著也難以掩蓋她誘人的身材,房間內飄蕩一首鋼琴曲——天空之城!舒緩的鋼琴曲非但沒能讓我的心情平靜,反而更加低落。

換了鞋子,楚雅婷帶著我走向她的臥室,一邊走一邊說道:“逛商場的時候看到這兩套衣服感覺挺適合你的,就幫你買回來了,過來試穿一下。”

我跟隨楚雅婷來到她的臥室,在床上鋪著兩套男裝,一套休閑的T恤加牛仔路,另外一套是西裝,旁邊還放著一件白襯衫。一看就是價值不菲,我小聲說道:“這衣服一定很貴吧。”

“別管了。”楚雅婷對我說道:“你先試穿一下,我去廚房把牛排先煎了,一會兒就可以吃了,對了,上周給你買了一條領帶掛在我衣櫃裏麵了,一會兒你試西裝的時候自己找出來紮一下,看看這套西裝配不配。”

說完,楚雅婷就走出了臥室,剩下我一個人在裏麵換衣服,穿上襯衫和西褲之後我打開她的衣櫃找所謂的領帶,卻意外看到了她掛滿衣櫃的內衣,全都是成套的掛在那裏……如果楚雅婷在,我一定會臉紅尷尬的不敢看她。

在一堆內衣邊找到了領帶,穿戴整齊我走出了臥室,正巧這時楚雅婷也從廚房出來,她走到我麵前幫我把衣領整理了一下,滿意的站在我麵前麵帶微笑的點頭說道:“不錯、不錯!看起來非常帥,不知道瀟瀟她們見到你,會不會又變成花癡狀了。”

我麵無表情的輕聲問道:“這套衣服很貴吧?”

“沒關係啊。”楚雅婷說道:“穿著合適就行了,隻要你不變胖,一套好的西裝可以穿好幾年呢。”

一套西裝可以穿好幾年呢!一句無心的話刺痛了我的內心,我還有好幾年的時間麽?想到這些,我情不自禁的說了一句:“以後別買了,我不需要!”

“怎麽了?”楚雅婷的表情變得很尷尬,試探著問道:“是不是你不喜歡穿這麽正式的西裝?要不我拿回去換掉吧。”

“退掉吧。”說著,我就把外麵的西服脫掉,伸手去解紮在脖子上的領帶,“還有這種領帶也不要買了,要是能退也去退了吧。”

楚雅婷像是做錯事了一樣站在我麵前,用一種不理解的眼神看著我,其中還夾雜著無盡的委屈,這可能是我們相識以來,我第一次用這種態度拒絕她對我的好,看到她這個樣子,我突然感覺我的好心痛,我能忍心告訴她我腦袋裏麵長了一個做手術都無法取走的腫瘤麽?楚雅婷知道這樣的消息,她又會什麽反應呢?會不會比此刻更加痛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