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四章:忽然好像他
剛進軍校那幾年,每天天還沒亮就得起床出早操,那是她活了那麽大最惱火的事情。早操是圍著一座山跑一圈,少說五公裏,分散跑,跑回來才能吃飯。
她第一次就跑哭了,一邊流淚一邊跑,最後抽著氣暈倒在路邊,教練把她拉去特訓,把小小的她累得趴在地上動不了。第二天還得照常出早操。
那個時候她第一次體會到什麽是絕望,還是哭著跑最後,其他的孩子都笑話她弱爆了,等人都跑遠了後,她就看到一個男孩向她跑來。
“我背你。”他話不多,直接蹲在了她麵前,她當時眼睛都哭紅了,天也灰蒙蒙的,她這輩子都忘不了當時有多高興,第一次體會到絕望中有人向她伸出一雙手,不,是向他彎下自己的背。
他的汗水打濕了混裝,像一頭老牛一樣喘著沉重的氣,卻緊緊地抓住她的腿,堅定的往前跑。她體會到的不再是疲憊和無助,而是一路的清新空氣和穩穩的安全感,等要跑到終點的時候,她忙從他身上跳下來,又用手抹著他汗如雨下的汗水,抹在自己的臉上。
他詫異的看著她,麵色紅潤,她嘿嘿一笑,指著自己沾滿了君晏池汗水的臉驕傲的說道:“這樣教練就不會想到我作弊了啊。”
“嗯,你真聰明,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僵硬的搭訕,大多數都沉默如金,可他越是不說話,她就越想和他說話。這種作弊的晨跑有一次被折返的教練發現了,教練氣得發飆,把唐柚黎和君晏池都狠狠地打了一頓,還讓兩人跑趴下為止。
唐柚黎那時候已經累暈在地了,她倒在地上,醒來的時候看到君晏池跪在她身邊,他的汗水混在雨水裏嘩啦啦的從下巴滴落在她的臉上,她一醒來就聽到教練用力的鞭打,全都劈裏啪啦打在君晏池身上。
“起來,給我起來,軍隊裏隻有服從,你看你在幹什麽?違背軍令?你真是出息了,出息了……”變態教官太凶了,她一醒過來就被嚇哭了,君晏池欣喜的看著她,不顧被打的身體,將她從地上扶起來。他渾身濕透了,軍綠色的衣服上滲透著紅,慘不忍睹。
“報告教官,我請求讓她回去休息。”一個端端正正的軍禮,讓教官也挑不出毛病,可唐柚黎卻聽到教官暴躁的罵了一句,“有病。”
她站在原地,雙手貼近了大腿,緊張的低著頭,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想接下來會免不了繼續懲罰了,卻聽到教官惱怒的問君晏池,“既然你不想讓她受苦,為什麽又要讓她進來?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這裏是軍營,這裏培養的是未來的將軍。”
“是的,教官,我知道。”君晏池冷俊的麵容沒有一絲動容,他安靜不屈,就是鐵打的軀體,渾身被打得血糊糊的,卻像沒事人一樣。
“那明天把她送走,我不想再見到這個拖後腿的。”教官甩手就要走,唐柚黎心中一喜,明天可以走嗎?她被爸媽莫名其妙送進這裏,現在都暈頭轉向的,除了
君晏池她認識,其他的一切對她都太過陌生嚴酷。
“報告教官,我不同意。”
“啪!”比教官的訓斥更快的是皮鞭,狠狠地打在君晏池的胸膛上,唐柚黎忽然就哭出來,又怕又恨,一步跨在君晏池的身前,怨恨的看著更可怕的教官。
“媽媽說了,誰都不能欺負他,你要打打我吧。”她被君晏池皮開肉綻的傷痕震動了,也真的嚇到了,她不顧一切的站出來,卻讓君晏池從來不肯屈服的身軀微微顫抖。
“你是誰?你說話打報告了嗎?”教官揚起鞭子就往唐柚黎身上打,力度絲毫沒放輕,唐柚黎閉著眼睛,哭得特別慘,可鞭子仍然打在了君晏池身上。
教官氣得不輕,也許是被君晏池的傲骨和他的無理取鬧刺激到了,他一把抓起君晏池的衣領,將他小小的身板提了起來,掛在空中,怒聲問道:“說,你為什麽要讓她待在這裏?知不知道,她這樣拖你後腿,遲早會讓你被打死。”
“報告教官,我知道。”
這話讓教官和唐柚黎都驚愕了,可是教官再三逼問,他都不說為什麽。最後直到他真的被打暈了,教官才放手。
唐柚黎哭著跪在君晏池身邊,疑惑又震驚的問教官,“他是君家的少爺,你怎麽可以這樣打他?”
教官看著她冷哼一聲,扔下打得稀爛的皮鞭對她說:“在這個地方,隻有軍人,沒有什麽少爺小姐小屁孩。如果你不想他被打,就堅強點,一天到晚哭鼻子,也不知道這小子哪根筋不對偏要讓你進來。”
教官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雨裏,她還不知道怎麽辦,就從旁邊竄出來幾個男孩,圍著君晏池把他從地上抬了起來,管也不管她就跑開了。
她站在窗台前回過神來,看到雨水絲絲滑落,下雨了啊,下雨了……
“今天還出不出門啊,要不明天再出去?我收拾收拾睡覺得了。”林詩茵的聲音從臥室裏傳來,唐柚黎仿若未聞。
她拿過扔在一邊的手機,撥通了君晏池的電話,一遍又遍,卻一直沒人接聽,她忽然的心急如焚讓自己也摸不著頭腦,這種感覺就如同晚上一直等不到祁連銀石回家,她打電話一遍不通,接下來就越來越著急,如果祁連銀石還不接電話,她就會……
出門找他。
可是現在呢,她要去找君晏池嗎?為什麽呢?明明是她從君家毫不留情的跑出來,她能再進那裏嗎?
君晏池現在又在幹什麽?他為什麽不接電話?對了,聶如雲在他家裏,她是君晏池的未婚妻,他們本應該在一起,她沒有資格去打擾別人……的幸福。
她拿開了手機,忽然覺得心好累,眼淚莫名其妙的流,這種茫然的感覺是四年前從來沒有的。曾經以為那些不重要的東西,竟然會有一天卷土而來。
15歲,她理所應該的離開。帶著少年的夢想和對即將奔赴的自由滿滿的期望,哪裏顧得上理誰。她揮揮手,走得灑脫,走得步
步生輝。
19歲,恍然如夢的年少裏,突然在斑駁的記憶中憶起了你,她不知所措的流淚……
曾經那些對君晏池的埋怨和疏離,也不再那麽重要。
‘遠離家鄉,不甚唏噓,幻化成秋葉,而我就像落葉歸根,墜在你心間……”
她捧起電話,馬上按了接聽鍵。
“什麽事?嗝……”聽到君晏池打了個嗝,她又差點偷笑出聲,她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你在幹什麽?”唐柚黎忽然問。
“睡覺。”他淡淡的回答。
唐柚黎覺得一點異樣都沒,想起剛剛聶如雲接的電話,竟然不假思索的問了一句,“她也和你睡在一起嗎?”
那邊忽然頓住了,沒有馬上回答,之後才悶悶的問:“怎麽了?”
沒有明確的回答,讓她心裏沒底,又懊惱自己怎麽說出這樣的話。
“咳咳咳,我是想說……說……說一下,我……”
“什麽?”他聽不出情緒的聲音繼續飄過來,卻有一種催促的感覺。
“我的身份證不見了,有沒有拉在你那裏?”唐柚黎好不容易才說出這句話。
君晏池似乎在起身,她聽到他的腳步聲下了樓梯,她緊緊地握著手機,靜靜的等著,一直仔細聽著那邊的動靜,也不知道他下樓去幹什麽。
“你放在床頭櫃的抽屜裏了。”他忽然又說話了。
“哦……那我……明天來拿?”
“隨你。”
“那就明天吧。”她說完這句,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她捏著手機,就聽到低電量提醒,心裏一緊,等了半天也不見對方再開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先掛電話。
“你還有什麽事嗎?”他有開口問,還沒有上樓,因為她沒聽到上樓的腳步聲。
“明天,我見麵再給你說吧……你早點睡,不要喝太多酒,好好照顧自己。”她竟然會說出好好照顧自己這種鬧心的話,她也是服了自己,難道不讓他被別人照顧才讓他自己照顧自己?她也想不明白。
可對方好像不再那麽沉默了,至少語氣沒那麽冷。
“知道了, 那明天我來接你,你現在住在哪裏?”
唐柚黎想著,至於來接她嗎?直接把東西送來不就好了,等反應過來,她已經把林詩茵家的地址告訴對方了。
掛了電話,唐柚黎覺得自己好受多了。
“唐柚黎,快來睡覺啦,明天我還要上班呢。”
“馬上就睡,我先去洗簌。”
第二天,她跟著林詩茵一起出門吃早餐,就看到破舊的小區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炫酷的法拉利,林詩茵眼睛都直了,她自然不是因為車,而是車旁的人。
“靠,君晏池啊,神壇的標誌啊,快,和我一起去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林詩茵口水都流了一地,唐柚黎還被她拉著就向君晏池狂奔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