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7節 同生共死

他卻不知道，他以為驚天動地的呐喊，聽在多海耳裏，卻是聲如蚊蠅，蒼涼悲愴的令人潸然淚下。

多海將刀劍歸鞘，慢慢走近彭振嶽麵前，沉聲說：“彭大人，我不是乘人之危的惡毒小人，所以，我們之間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彭振嶽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眸，看著越來越清晰明朗的多海，納悶地問：“為——為什麽？你——你不想殺我立功嗎？砍下我的頭顱，你——你可是首功一件呢！”

多海搖頭：“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我自問，雖然不是個頂天立地的君子，卻也絕不惜行小人之行徑。彭將軍，聞名不如見麵，很遺憾，今生不能和你英雄相惜，把酒言歡，但是，我一定會竭盡所能，保護好您和令夫人的遺體。等著你的一雙兒女長大成人之後，回來為您們報仇雪恨。也等著年幼的皇上，君臨天下之後，為您們平冤昭雪，還您們一世清白。”

彭振嶽：“這麽做，值得嗎？鼇拜不會就此罷手的。”

多海：“禦林軍精英，此次傾巢而出，又全軍覆滅，鼇拜所受重創，決不在你之下。短時間之內，想重整旗鼓，卷土重來，無異於癡人說夢，所以，你無須擔心什麽。”

彭振嶽，有氣無力地，用寶刀當拐杖，一步步挪向愛妻左慶華身邊，邊走邊嘶聲說：“我已是將死之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音也哀。此時此地，我已無所謂信你——或是不信你，你想怎麽做，我即無力阻止，亦無可奈何。隻想請求你，不要將我和愛妻分開，想要人頭，兩顆人頭，你一起拿去邀功求賞；想要將我安葬，請把我的妻子，也葬在我身旁，僅此而已！”

他真的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再支撐自己站立下去了。手中的寶刀，重如千斤，再也無力把握，頹然地向地上倒去。“嘡啷啷”的清脆錚鳴聲，在萬籟俱靜的深夜裏，宛若巫師發出的招魂聲，嘹亮的令人心驚膽顫。

彭振嶽倒下了，他的手，緊緊抓住妻子的手，似乎在履行執子之手，與之偕老的愛情承諾……

凜冽寒風中，多海已是淚流滿麵。他轉身走進將軍府內室，找出兩套幹淨的衣服，收在一個包袱裏，然後，又走到院子裏，牽過來兩匹馬。將彭振嶽和左慶華，放在一匹馬上，自己，則騎上另外一匹馬，向深不可測的黑暗中，頭也不回地走去……

群龍無首，十天後，沙俄勢如破竹，如餓虎撲食般，毫不留情地吞噬了雅克薩。而清軍，軍心渙散，毫無鬥誌，節節敗退，最終退至寧古塔，與老羗們遙遙相望。

少年不識愁滋味，年幼的康熙，雖然聰明睿智，但終究還是受鼇拜*控的傀儡，並不知曉，鼇拜，已經在大清王朝動蕩起伏的政局裏，為他記錄下了一筆無法償還的孽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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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