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4章 所謂父親

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付以念本來以為所有人都該睡了,沒想到走進玄關才看見客廳裏麵燈還亮著呢。

以念輕輕地將鞋子放好,換上拖鞋走了進來,就聽見有人喚了她一聲:“以念,回來了?”

付以念聽見景宣那溫柔的聲音就渾身發麻,前世他也是用這麽溫柔的聲音,騙她召開新聞發布會,也是用這麽溫柔的聲音,宣判了她的死刑。然後景宣和明媚踩著她一步成名,她那時候有多紅,摔得就有多慘,一時間成了人人喊打的惡毒女配。

她還記得顧承遠和林果在宣布解散Monster的時候,當著全國觀眾的麵,深深地鞠著躬,兩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仿佛公開處刑一般,對所有人低下了他們高貴的頭,傳達著他們的歉意。為了所有粉絲,為了Monster,為了付以念。

而景宣這對狗男女就是不懼惡勢力,終於修成正果,一時名聲大噪。

想到那時候顧承遠臉上屈辱而又萬念俱灰的表情,付以念心髒不自覺的攥緊了,一抽一抽地疼起來。

隻是付以念心裏越是恨,麵上的表情也就越是平靜。就算這時候麵對著溫柔得沒有一絲溫度的景宣,也沒露出一絲多餘的表情來。好像是為了緊繃著自己的臉麵,又好像是對景宣的所作所為稍覺感動,這會兒付以念對景宣的態度雖然還是冷冷的,可是口氣比之前些日子卻緩和了不少:“你還沒睡?”

“睡不著,在下麵坐了一會兒。”

景宣微笑著站起來,他倒是個明白人,知道付以念的性子,也不點明自己是在等門,壓根不給付以念任何一點能打擊他的機會。景宣朝她走過來幾步,等看到她手上提著的東西的時候,皺起眉來:“你生病了嗎?怎麽拿著藥?”

他走近些,目光上下一掃,帶定格後就是微微的吃驚:“你的手……?”

這會兒九月還沒過完一半,夏日的餘熱尚且炙人,付以念穿著短袖,手臂上的青腫觸目驚心。

連她自個兒也是慶幸的,幸好接的劇本是個古裝劇,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不然手臂上烏黑這一條,還真不知道要怎麽和導演解釋。

景宣快步過來捉住她的手,付以念掙紮幾下甩脫了,麵上隱隱有些不悅。景宣露出苦笑,卻執著地引著她坐到了沙發上,然後蹲下身,取出剛才她拎著的藥,拿出來替她在手臂上細細抹了:“辛苦你了,以念。”他似乎又歎了口氣,“你用不著這麽拚的啊……”

他聲音低低的,眉宇之間全是心疼憐惜。

景宣又抿了抿嘴唇:“讓伯父見了,準會心疼。這通告是誰替你接的?公司安排的?還是你經紀人?”

見付以念目光沉沉一語不發的樣子,景宣麵色沉了下來:“……還是說,是顧承遠?”

他這一句話,可算是碰到了付以念忍耐的極限。她

就是任性地認為,景宣不配提起顧承遠的名字。付以念不動聲色地將藥從景宣手中拿回來,站起身,眼皮都不抬一下:“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我困了,先回房去了。”

等到了第二天清晨,付以念從樓上緩緩下來,還沒坐下,就聽到付振華的聲音,語氣裏麵帶了十足的火藥味:“哼,給你接個輕輕鬆鬆的劇本你不要,人家給你受苦受累的通告你就甘之如飴地貼上去,我看這個偶像不當也罷!”

這話是衝著付以念來的,她想也不想就筆直地看向景宣,景宣唇瓣蠕動兩下,沒出聲,卻露出愧疚的表情。

付以念在心裏冷笑。景宣就是個十足的男白蓮花,做出無辜的樣子,拿付振華當槍使。付以念雖然樂得看景宣演戲,卻不大願意在付振華這裏吃虧,慢悠悠的回了句:“這輕不輕鬆、受不受累,要我覺得是那麽回事才算得了數。有句古話說得好,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老爸若是聽不懂,該讓景宣哥哥給你解釋解釋。”

李靜語這會兒並不在家,想來該是回娘家的一段時間,公司裏麵堆積了不少事情,早早地就去了公司,所以付振華才敢大張旗鼓的找她麻煩。

以前的付以念,就是太軟太逆來順受才會吃虧,現在付以念不想為了這些惡心的東西那麽委屈自己。

付以念在桌邊坐下來,慢條斯理的享用起自己的早餐,沒一點兒生氣的意思。

倒是付振華一張老臉通紅。他文化水平不算高,可是這人人皆知的俗語還是曉得的,這就更清楚,付以念是拿這事兒堵他,付振華猛地拍了拍桌子:“我看那顧承遠就不是個東西!家裏沒幾個錢,自己沒出息,就曉得作踐你!你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兒狼,家裏好吃好喝供著你,你不知道感恩,別人對你好一點,你就搖著尾巴湊上去。誰知道那顧承遠是不是想借機攀我付家的高枝,你別被人賣了還笑嘻嘻地幫著人數錢!”

這個當爹的,話裏話外都把自己女兒比作畜生,什麽父女之情,在他眼中十八年的家人,比不過一個便宜的私生子。

付以念冷冰冰地看他一眼:“顧承遠怎麽就不是東西了?顧承遠會給我接清清白白的通告,而不是二話不說讓我脫了衣服賣肉。再說了,我又不是我媽,顧承遠要真是攀高枝吃軟飯,屁事不幹成天在家找麻煩的人,我還看不上他呢!”

她這話說得桌邊兩個人都愣了一愣,待反應過來付以念是拐著彎兒罵他之後,付振華氣得快哆嗦:“你、你這個不知廉恥的東西!你這個逆女!你給我滾!”

付以念卻笑了起來:“這是我媽的房子,我是我媽的女兒,你讓我滾我就滾呀?我媽還沒說話呢,要不你去求求我媽,興許我媽一心軟,還真讓我滾了呢。我不知廉恥?我可是連親爹遞過來的豔情片都拒了的人,我兢兢業業地賺清白錢,也不給家裏帶來不三不四的麻

煩。賊喊捉賊這戲可一點意思都沒有。“

付以念嘴皮子本來就翻得快,一通話裏麵又是暗示付振華吃軟飯,又是罵他不知廉恥,順帶把景宣也損了一通,這才心滿意足地拍拍手,優雅得很:“我吃飽了。”

景宣不由得苦笑,沒想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對顧承遠是有那麽點若有似無的敵意,本想搬出付振華損損顧承遠,哪兒會想到付以念牙尖嘴利的,兩個人沒討到半點便宜,還被臭罵一頓。想來這會兒他在付以念心中又該一夕回到解放前,這些天的經營全泡了湯。

景宣雖有遺憾,也不急,心裏卻隱隱埋怨付振華是個豬隊友。哪知道付以念在氣頭上,瞟了眼景宣,又笑起來:“聽我媽說老爸你前些日子幫朋友出頭,被倒打一耙,家裏又賠了點錢出去?不是我說你,你千方百計的想著討好外麵來的不幹不淨的東西,也不看看這些東西吃著你的軟飯還拿你出頭,到頭來連腔也不幫襯你一下,果然人以群分。”

那所謂的“朋友”,也就是景宣的媽,在外麵闖了點禍,自己又沒本事收拾。到頭來隻能讓付振華硬著頭皮,編出一套話來,從李靜語那裏勻了點錢走。

付以念心想自己這是把三個人都給罵了,總算是高興了,這才站起身:“我去公司了。”

她前腳才邁出門,門還沒關上,就聽見餐廳裏稀裏嘩啦一迭聲,該是付振華氣得摔了碗筷,還伴隨著罵罵咧咧的聲音:“陰陽怪氣!我怎麽有這麽個不是東西的女兒!”

然後是景宣溫和的安慰聲。

等付振華罵累了,喝了幾口水,冷靜下來,又有些後悔起來。

付振華一家都極其重男輕女,在他眼裏,付以念這個女兒就是賠錢貨,偏偏李靜語身子不好,生了一個付以念,肚子就再沒動靜。付振華雖然當著李家人,對這個女兒是好的,可是背地裏沒少使壞拿付以念出氣。也就是這樣,李靜語教給了付以念高貴和優雅,付振華卻給了付以念逆來順受和好欺負的性子,這兩種矛盾的性格同時出現在了付以念的身上。

付振華倒不是真的憐惜起付以念來,他依然是討厭付以念這個賠錢女兒,但是他擔心付以念把這話說給李靜語聽了。

誰都知道付家是糊不上牆的爛泥,雖然在圈子裏麵說得好聽是付家,可是人人都清楚,這付家當家做主的人究竟是誰。

付振華瞧著一邊的景宣,心裏也是不平靜的。

雖說今兒個挑事的人是付振華,可到底是景宣的主意,剛才他和付以念吵得激烈,景宣在一旁半句話都沒說。這讓他對景宣多了些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憤怒的情緒。

好在一連過了兩天,家裏也相安無事,李靜語並未提起這事兒,對他和景宣兩人依舊是以前的態度,這才讓付振華放下心來,心道了一聲,付以念這個賠錢貨還算是識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