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他說,我可以給你去打隻野兔。
194 他說,我可以給你去打隻野兔。
我醒來的時候,車已經停在一個小鎮上。
我再睜眼仔細一看,碩大的“招待所”仨字明晃晃地刺著我的眼,我立刻警惕地看著程天佑,黑著臉,冷冰冰地說,你想幹嗎?
程天佑看了我一眼,麵無表情,說,你猜!
他並不理睬我的冷漠,自己也一路癱著一張總裁撲克臉,我們倆跟相互欠了彼此一大筆錢似的。他說,好了!少女!別腦洞大開了!天晚了,我們不趕夜路了。
我挑釁地看了他一眼,糾正道,人妻!
他看都不看我,說,好!人妻!
說著,他下車。
我看著他,指了指那個烏漆抹黑跟老妖洞似的什麽紅杏招待所,冷冷地問他,你確定要住在這兒?
他看了看我,說,我不想住在這兒!但我沒帶錢包。
他一提錢包,我直接奓毛了,驚呼,怎麽辦?我也沒帶!
他繼續癱著臉,說,我知道。
我一愣。
他說,我已經搜過了。末了,他癱著臉從下往上又從上往下,打量了我一遍,說,全身。
我說,程天佑!
他一臉正氣地看著我,仿佛朗朗乾坤他本真純,我的怒氣都源於我內心的雜念。他義正辭嚴地糾正了我一下,說,你該喊我大哥的!弟妹!
程天佑衝著我晃晃全車上下唯一的三十元,說,弟妹!這是我們兩人的全部財產!吃飯!就不能住店!住店就不能吃飯!你選吧!
我黑著臉,但舔了舔嘴巴後,微微服了軟,好吧,我餓了。
程天佑說,這荒郊野嶺!遇到野狼倒也不怕,要是遇到什麽歹人,一個倒也不怕,一夥怎麽辦?你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怕,我怕的是三長兩短的你,涼生他不跟我換沈小姐怎麽辦?
我忍下口水又忍下淚,繼續黑回了臉,恨恨地說,住店!
程天佑走進招待所,說,住宿。
招待所的胖姐姐擠了過來,腦袋還沒轉過來,雙眼依舊戀戀不舍地望著電視機裏的《還珠格格》,容嬤嬤正在紮紫薇,她一麵嗑著瓜子一麵咯咯地笑,說,大床一百!咯咯!
程天佑說,標間。
胖姐姐一臉“你深更半夜帶一女人裝什麽純”的不屑姿態,頭都沒回,說,標間一百二!咯咯!
我在背後嘟噥,標間和大床不都一樣嘛,怎麽還一個一百,一個一百二了。坐地起
價。
胖姐姐懶得理我,頭都沒回,用鼻子冷哼,那意思就是裝純是要付二十元代價的,說,一樣你怎麽不睡大床。
程天佑說,好了!標間!三十!
胖姐姐猛然轉頭,剛升騰起一股“跟老娘講價!老娘滅了你!”的氣勢,瞬間被程天佑的那張臉給征服了,她含羞帶怯一笑,說,六十!不能省了!咯咯咯!
程天佑看著她,說,三十!就這麽多了!
胖姐姐看了程天佑一眼,那小眼神中透露出“三十你也好意思出來泡妹子”的氣息卻最終湮滅在“好吧看你這麽帥的分兒上老娘就忍了”,她又咯咯一笑,百媚千嬌,說,好啦!三十!
程天佑將鈔票“啪”拍在收銀台上,說,成交!
人一定要像程天佑這麽厚臉皮,三十塊拍出三十萬的範兒,胖姐姐明顯被他的總裁範兒征服了。
我一看他講價講得這麽爽,一時利令智昏,沒忍住衝了過去,也學著他拍了一下收銀台,對胖姐姐說,三十!兩間!
胖姐姐回了我一個輕蔑的小眼神,滾!
我洗漱的時候,程天佑知趣地離開了房間。
我洗漱好,敞開門,他斜靠在走廊裏,望著窗外,黑了的天。
我走出來,衣衫極度整齊,指了指房間,冷淡地說,熱水器在燒著,你恐怕得等上一會兒了!
他看了看一身疲憊的我,說,算了!你先睡吧!我去問問老板,有沒有其他房間可以洗澡。
說曹操曹操到,胖姐姐拎著暖瓶走過來,說,怎麽還得去別的房間?
他看著胖姐姐,說,她是我弟妹!不是很方便!
胖姐姐一臉“天啊!你弟妹!”的驚詫表情,然後想做歉然的嬌羞態,卻控製不住大嗓門,話一出口就成了嚷嚷,昨天下雨,今天大貨車都停在這裏,真沒地兒睡了!要不?你去我那兒!
程天佑忙不迭擺擺手,說,不麻煩了。
胖姐姐臨走時很不滿地看了我一眼,說,標間!又不是大床!矯情!
浴室裏,水聲嘩嘩。
我坐在床上,在這清晰的水聲裏,記憶凶猛地開閘,太多關於我和程天佑的過去,我想起了小魚山,想起了亞龍灣的酒店,甚至,想起了程家老宅那水汽彌漫的浴室。
我努力讓自己的心跳不要失控。但是,如何也逃不掉的是,他是這個世界上,同我最親密的男人。
他是個我不該去招惹的人!
小九說的!
他明明手術成功了卻偽裝失明,讓我負罪!讓我被困於程宅!讓我和涼生不得幸福!他是個腹黑歹毒心地險惡十惡不赦的人!
他好像有八塊腹肌啊……
薑生你這個白癡!
都什麽時候了!你在想些什麽啊!
我痛苦地抱住了腦袋。
他會娶沈小姐的。
我告訴自己,然後用力地點點頭。
他走出來的時候,衣衫已經重新穿得妥帖整齊,毫無曾經相處一室之時的曖昧氣息。
他確實會娶沈小姐的。
我再一次告訴自己,然後再次更用力地點點頭。
他有些奇怪,說,你在幹嗎?
我轉臉,看著他,語氣依然很冷,說,嗯,大哥。其實,你明天可以回去了。我到高速路口坐上大巴,就到魏家坪了。
他看著我,說,嗯,弟妹。其實,我也不是那麽想陪著你。隻是我得保證你不出意外!我還得用你去換我的沈小姐呢!
我不由自主地嘁了一聲,你的沈小姐?她今晚是我哥的!
話一出口,我怎麽就覺得那麽不對味呢?她是涼生的我該開心嗎?我是個神經病嗎!說這樣的話!
程天佑緩緩地走過來,眼神中再次透露出讓我心驚膽戰的危險訊息,說,哦!是嗎?是不是同理可得,你今晚是我的!
我緊緊閉上眼睛抱著被子那一刻,他轉身走回了自己的床上,硬著聲音,對我說了一句,對不起,是我孟浪了。
我睜開眼睛看著他,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忍耐且克製。
幾近無眠,小小的房間裏,隻有彼此的呼吸聲,兩個即將永遠別離的人,想想還真有那麽一點兒文藝和傷感呢。
其實,我該恨他的。
欺騙和隱瞞,羞辱與折磨。
突然,靜靜的夜裏,我的肚子不知趣地咕嚕響了一下,然後,第二下……我真想把自己的腦袋親手剁了埋到土裏去。
他轉臉,問我,餓了?
我依舊冷著臉,不說話。
他突然坐起身來,說,你想不想吃飯?
飯?我隻覺得自己眼珠子都綠了,坐起身來,對著他用力地點點頭。
他說,我可以出去給你打一隻野兔!然後架上一堆柴火,烤一烤,熱騰騰的,會很香!
我拍拍手,說,好啊好啊!
他也拍拍手,然後手一攤,說,早點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