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哦,我知道了,準是肚子裏的小寶寶不聽話了。讓你受苦了,薑生。

45 哦,我知道了,準是肚子裏的小寶寶不聽話了。讓你受苦了,薑生。

我蒼白著臉色回到小魚山,開門的時候,冬菇正好叼著一條魚跳出來,在我麵前炫耀。

我苦笑,難道神奇的冬菇會開冰箱了嗎?

這時,我才嗅到,屋子裏飄著一股濃濃的肉香。但是這種感覺,卻讓我眩暈,讓我莫名其妙地幹嘔。

程天佑聽到開門的聲息,便匆匆探頭,略略心疼地埋怨我,薑生,你去哪裏了,這麽晚才回來?我給你打了好久的電話,你都不接。都要當媽媽的人了,還這麽貪玩!

天佑說,都要當媽媽的人了,還這麽貪玩。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底藏著無限的溫柔和寵溺。但正是這種眼神,卻讓我感覺,自己無從逃脫,無從躲藏!排山倒海一樣的痛苦糾結在我的胃裏,我臉色變得蒼白,整個人都飄忽了起來。

天佑匆匆下樓,慌忙地扶著我,說,薑生,薑生,你沒事吧?不要嚇唬我啊。

半天,我才仿佛清醒過來。我喃喃地說,你怎麽會在這裏?

天佑飛快地眨了一下眼睛,說,我?哦,我怕你擔心我被別的女劫匪給入室強暴了,所以,為了讓你不擔心,我就跑過來了。

忽然,他看了我一眼說,薑生,你的臉色怎麽這麽壞啊?

我搖了搖頭,說,沒,沒什麽。

天佑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說,哦,我知道了,準是肚子裏的小寶寶不聽話了。讓你受苦了,薑生。

說完,他就輕輕地將我擁進懷裏,緊緊抱著,不出聲。但是,我卻能聽到他喉嚨裏急急的喘息,他像個做錯事了的孩子一樣,對我說,對不起,薑生,讓你受苦了。

他孩子一樣的話語,讓我的眼淚無聲地落下,滴在他的手臂上。

他微微地一愣,將我扳過來,說,薑生,你有事情?你一定是有事情,告訴我,我來替你想辦法。

我不做聲,隻是咬緊了牙齒狠狠地流淚。他溫柔地給我擦拭眼淚,說,你在擔心小九、涼生、小綿瓜,還是……北小武?

我仰起蒼白的臉,看著他有些憔悴的俊美容顏,不知道該怎樣告訴他整件事情。

天佑說,好了,大薑生同學,我最害怕你流眼淚了,這樣,咱們的寶寶肯定將來是個小哭瓜,那咱們倆不就沒有二人世界了嗎?不要哭了,否則我不跟你玩了,我跟小薑生玩了。說完,就笑著,盯著我的小腹,說,小薑生,大薑生哭了,你有沒有不舒服啊?

啊,什麽?你不舒服?那爸爸來拍拍你啊。說完,他將手輕輕地放到我的小腹上,臉上笑容寧靜,說,小薑生,現在好些了沒有?

在他的手落下的那一刻,我驚恐地尖叫出了聲

音,仿佛有無數的繩索緊緊勒住了我的頸項,讓我無法喘息。我重重推開了他放在我小腹上的手,仿佛他觸碰到了我最不可觸碰的傷口,生生撕裂了我的身體!

我大聲而激動地呼喊,我說,你閃開!閃開!

程天佑一臉錯愕地看著我,說,薑生,你怎麽了?說完,將手溫柔地擱在我的額頭上,看我是不是發燒。

我一把將他的手打開,情緒異常激動。我說,你瞎眼了,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我打掉了你的孩子!你瞎了眼睛了嗎,你還對我這麽好!

程天佑就像木頭一樣,愣在了原地。久久回不了神。

然後,他沉默了很久之後,喃喃,說,薑生,你餓了。哦,我電磁爐上還煲著雞湯。

說完,他就麵無表情地跑到廚房,小心地照看那鍋湯。

我看著他的樣子,心痛到無法自抑。我拉過他的胳膊,說,天佑,你殺了我吧,我對不起你。

他看著我,說,不要說話,我在給你燉湯呢。我聽別人說,女人懷寶寶的時候,要進補的,我不能餓著小薑生。

說完,他就對著我的小腹傻傻地笑,說,小薑生在媽媽的肚子裏要乖啊,一會兒就有好吃的了。

我看著他,看著他透明溫柔的笑,整個心都碎了。我說,天佑,天佑,求求你,別這個樣子。

可是,他不管我,隻是拚命地盯著那鍋湯。

等湯熬好了,他就將它們分盛在小碗裏,然後,也不看我。他默默地在房間裏來回地走,不停地擦拭所有可以擦拭的地方。他自言自語地說,不能髒了,否則,對小孩子不好。

擦拭完了房間,他又去收拾房間裏那些零散在房間裏的小水果叉子,還是不肯看我。

我就這樣傻傻地看著他,看著他傻傻地自言自語。他一邊收拾叉子一邊喃喃,放在外麵,會傷害到寶寶的。薑生,我們的小薑生寶寶那麽漂亮,一定不能被這些東西傷害到。

……

那一天,整個晚上,程天佑一直不肯看我,一直在自顧自地收拾著整個房間,一直在傻傻地自言自語。

任憑我如何,他都不肯聽我說話。

最後,他走進書房,默默不語地釘那張幾乎要完成了的嬰兒床。他小心地掄起錘子,將釘子仔細地釘入木頭。

一聲一聲,捶打著我的心。

他一邊仔細地捶釘著小嬰兒床,一邊哼起那首自編自造的歌謠——小薑生,在竹籃裏睡著了。在竹籃裏睡著了的小薑生。不要哭,不要鬧,不要吵醒了大薑生……

他那麽認真,那麽深情地唱著,柔長的眼眸一直溫柔地盯著小床,仿佛裏麵那個甜美的嬰兒,正在對著他咯咯地笑。

天佑——我的眼淚

,再也止不住地奔湧了下來。我說,我求求你,清醒一下吧,再也不會有小薑生哭,再也不會有小薑生鬧了。對不起對不起,天佑,對不起啊!

我緊緊扯著這個麻木到無知無覺的男子,恨不得將自己撕碎。

錘子,終於從他手中滑落,重重地落到了地上,他的眼睛動了一下,似乎有微微的光。然後,他緩緩地抬起眼睛,看著我,有些茫然,他說,薑生,你有這麽恨我嗎?

我一邊流淚一邊搖頭,我說,對不起,天佑,對不起,我也沒有辦法,我不能看到涼生有任何的閃失,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天佑輕輕地念,哦,涼生……涼生……為了你的涼生……你……殺了我的孩子?說到這裏,他痛苦而緩慢地閉上眼睛,兩行眼淚,從他的眼角滾落了下來,落在地上。

他,落淚了。

我呆在了原地,身體的痛楚和心裏的痛楚糾結到一起。我伸手,試圖給他擦去眼淚。我從來沒有想到,這個男子,居然會流淚。

他重重擋開了我伸去為他擦拭淚水的手,睜開火焰一樣燃燒的眼睛,一拳頭狠狠捶下!那張小小的嬰兒床頓時散了架。鮮血,也從他的手背上流了下來。

那麽刺目。那麽分明。

就像那團與我身體生生分離的血肉,在那一刻,我突然眩暈倒地……耳邊尖銳地響著小孩子的哭聲喊聲慘叫聲,還有陰森森的咯咯的笑聲……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安然地躺在臥室的床上,午後的陽光滿滿地灑在我臉上。

隻是,已尋不到那個叫做程天佑的男子。

隻有桌子上,他留下的一串晶亮的鑰匙。

這時,陸文雋的電話打了進來,他的聲音有些疲倦,但是依舊溫柔如春風。他說,薑生,你現在還好吧?

我突然哭出了聲音,說,我不好,我非常不好!程天佑知道我打掉了他的孩子,已經恨死我了。

陸文雋愣了一下,說,他的孩子?

陸文雋這麽一問,我突然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未婚先孕”大軍之中,慘遭道德質疑的最典型人物代表。

陸文雋的四個字,將我的傷心全部滅掉了,隻剩下濃濃的羞恥心。

若不是因為心痛難止,我一定會問,不是他的,難道是你的?

但是,悲傷,還是應該有悲傷的樣子,不是麽。

陸文雋遲疑了一下說,薑生,你有沒有想過,你做了這麽大的犧牲,如果你和涼生的骨髓無法配型的話……

他這麽一說,我更崩潰了,我大喊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陸文雋說,我也希望涼生會好,隻是,越是擔心就越害怕,所以,薑生,請你原諒我剛才的失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