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四十一章 救治
看著那纖長的手指伸開在自己的麵前,沈亦然不解,“什麽?”
“給我看看你的傷!”季雲笙抬頭,看著高自己一個頭的男子,眼睛十分的堅決。
那一雙眼眸猶如水霧籠罩著,可憐兮兮的,隻是一眼,仿佛看進了沈亦然的內心深處,心髒拚命的跳動起來,他喉結微微滾動,卻怎麽也找不到拒絕的話,隻能將自己的手伸了過去,供她檢查。
“先坐下吧!”見他沒反對,季雲笙直接拉著他的衣袖勒令他坐下。
“好。”
沈亦然坐下之後,又聽季雲笙吩咐,“把這左邊的衣服都脫下來,我想看看傷勢。”
她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半絲的猶豫,似乎一點都不避忌看男子的身體。
沈亦然看著她,半晌都沒有動作。
他在顧忌。
“季姑娘,我沒事,我回去之後,再處理便好。”
“脫!”季雲笙中氣十足,還帶著濃濃的命令說道,眼睛淩厲的盯著沈亦然看著,完全與外人所說的那位溫婉的雲笙姑娘背道而馳,這姑娘這般,應當叫做潑辣了。
沈亦然先是一愣,沒想到季雲笙會這麽命令,心裏頭一時半會也捉摸不住季雲笙的心思。
他是男子,眼前的季雲笙是女子,如果他讓季雲笙看了自己的身子,那對她的清譽是有損害的。
季雲笙又怎麽會看不懂他臉上的表情,直接解釋說道:“現在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沈公子不必擔心山中精怪會出去亂說,你這傷是為我受的,雲笙不可能看著沈公子傷著離開。”
季雲笙之所以會僵持,是她知道,沈亦然的傷口不淺,他的臉色因為流血過多已經變的煞白虛弱,這裏距離莊子還遠的很,他走回去,沒準半路就失血過多而死了。
沈亦然為難的看著她,季雲笙又道:“我一個女子都不擔心,沈公子還需怕什麽?”
說這句話的時候,季雲笙有些憤怒,她鬧不懂這個男人心裏究竟想了什麽?她都不怕吃虧,不怕名譽受損,他有什麽好擔心的?
沈亦然知道她生氣是為了自己好,隻能解釋說道:“我隻是……隻是不想破壞了姑娘的閨譽,畢竟……”
“沈公子第一次掉入我院子裏,你就已經破壞了我的閨譽了!”季雲笙說的自然是兩人摔倒之後,碰觸到雙唇那會。
是啊,臉都被親了,之後換衣服又被看,下水還被摸了,可以說,這該觸的皮膚,都讓沈亦然觸完了。
被對方這麽一說,沈亦然完全啞巴了,隻能盯著季雲笙氣憤的臉蛋看著。
她其實是瞪著他,本來是生氣的模樣,但是不知為何,沈亦然卻從那張嬌俏的小臉蛋上,看出了一種叫可愛的東西。
他僵持不下,遲疑著,隻能是點頭,“那……好吧。”
他將衣服小心的解開,因為太疼了,所以那一隻左手根本就用不上力,隻能單個右手操控。
見他脫的難受,季雲笙直接上前,搶奪過沈亦然手中的活,開始給他解開腰間的帶子。
她雖然動作看似粗魯,但是其實是異常小心,生怕不小心力道重了,加重了傷勢。
碰觸到柔若無骨的小手,溫熱的指腹溫度傳遞,驚的沈亦然忘記了動作。
“季姑娘,我來就……”好。
沈亦然話還沒有說完,季雲笙直接打斷,一邊說,一邊給他解開衣服的帶子。
“等你拆下來,你可能就要流血身亡了,到時候,別人在這裏發現一具死屍,又知道我在這裏出現,到那時候,我是跳進黃河都水洗不清,我的閨譽受損,死去的沈公子又拿什麽來彌補自己的過錯?”
季雲笙說著,抬頭看了沈亦然一眼。
她一番巧言,頓時把沈亦然說的無話可說。
他本來就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可能在軍中待的太久了,所以什麽事情,都是做的多,說的少,漸漸的,仿佛忘記了如何去辯解去解釋。
他當然不希望季雲笙的名譽受損,可是,這般刺辣辣的將衣服褪開給一個姑娘看著,他一時之間,哪裏能接受的了?
在季雲笙的幫助下,沈亦然的手臂很快的掙脫開了衣服,露了出來。
古銅色的皮膚上,光是肩胛周圍,就遍布了大大小小的傷痕,而很多都是已經痊愈留下疤痕的舊傷。
季雲笙知道,沈亦然在回來京城之前,剛開始隻是軍中一個小兵混起,衝鋒陷陣,都是在前頭的。
雖然季雲笙沒有去過邊疆,但是前世的季雲笙,因為父親被流放邊疆,也了解過那邊的情況,邊疆年年有戰亂,或大或小。
像沈亦然這種小兵,有什麽事情都是衝在前頭的,這仗自然打了不少,所以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也不會少。
她的眸光最後落在了沈亦然的手臂上傷口,那傷口不小,就像一個血窟窿,估計是被尖銳的石頭給壓傷的。
看著那手臂上的那個血窟窿,不過是一眼就挪開,季雲笙也感覺心悸的厲害。
血還在往外冒,明明很疼,可沈亦然除了微微蹙著一雙峰眉,倒沒有喊過一句痛。
季雲笙喉嚨像被什麽哽住一樣的難受,眼睛也被水霧給模糊了視線,她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何會三番四次的來救她?
鮮紅色的血液還在流,季雲笙連忙扯出自己的衣服,想要給沈亦然止血。
見狀,沈亦然怕弄髒了她的衣服,連忙說用自己的衣服便好。
季雲笙沒有理會他,徑直將外麵穿著的褙子脫下來,然後揉成一團,輕輕的壓在沈亦然的傷口上。
“你先壓著,我去給你找止血的藥草!”季雲笙吩咐著,直接拿著沈亦然的手壓了上去,隨後轉身就去往草叢尋找能止血的藥草。
她走的很快,腳步生風,這本不該是一個閨家小姐該有的速度和姿態,有些太過……堅強了。
季雲笙今天的種種,甚至是之前的種種,都不像沈亦然所了解的閨閣小姐該有的樣子,他們柔弱,大多數時候,需要男人的保護,就算是他的小妹,那個看著大大咧咧的姑娘,在遇到事情的時候,也是需要他這個做哥哥的去保護的。
他從來沒有想過,就是這樣在深宅,在仆人擁簇長大的姑娘,會懂的那麽多東西,會那麽堅強果敢,猶如一位女將軍。
季雲笙並不知
道,自己此番舉動落在沈亦然的眼裏,就像一個漢子一樣,但是看她纖瘦的身影,他不知道,這股如男人般堅強的力量,又是來自哪裏的?
那一瞬間,沈亦然很心疼她,一般女子,生活在高牆之內,應該是被家人保護的好好的,何須自己堅強呢。
如果不是身體不方便,沈亦然可能會有過去抱一抱她的衝動,可惜,這也隻是衝動。
季雲笙大概的掃了附近的草叢一遍,便在叢中找到了不少止血的草藥。
此刻她能那麽快的尋找到止血草,說起來還多虧了前世她在鄉下住的那段時間,沒有錢,她隻能是被逼著學會很多她本不會的東西,看病有多貴,季雲笙在嫁給溫齊之前完全體會不到,但是自從一家落難之後,她就知道,隨便的幾兩看病的銀子,也足以壓垮她。
等她找了止血草過來的時候,沈亦然正緊緊的盯著她看著。
她腳步先是一愣,幹咳一聲,打斷了沈亦然的出神注視。
“我給你找了些止血的藥草,這些藥草,對於傷口血流不止有很好的幫助。”季雲笙一邊說一邊走,心裏雖然有些不自在,但是手下的動作卻十分之快的揉搓,將青色的葉子揉搓出汁液,以供止血。
沈亦然聞聲草腥味,微微定睛的看了眼季雲笙手中已經揉搓的沒了原本樣子的草,“你懂醫術?”
想到第一次出現在她的院子裏,她便十分迅速嫻熟的處理著他的傷口。
季雲笙搖頭,“不,隻是偶爾問多大夫兩句,他說了一嘴,我剛好記下了而已。”
沈亦然看著她,自然知道這隻是她的推辭,她那嫻熟的手法,自然不可能是一朝一夕所能做到的,就連他這個時常受傷的人,都很難有她那麽嫻熟的手法,可見,季雲笙經常處理傷口。
但是對方不願意多說,沈亦然自然不能多問。
見自己的褙子已經染紅了大半,季雲笙卻沒有半點可惜,反而是眼眸觸上被拿開褙子的傷口,卻晦澀不已。
她將手心一一揉搓後的藥草,緩緩的放上了傷口。
“可能有點疼,你忍忍。”季雲笙輕柔柔的聲音說道,如清風鵝毛從沈亦然的心間輕輕掠過,卻能驚起一片漣漪。
他點點頭,隻見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緩緩的將藥草敷了上去。
藥草上還帶著她獨有的溫度,暖的恰到好處,他能清楚感受的到。
汁液滲透血肉,疼痛快速的傳遞給了四肢百骸。
沈亦然感覺到很疼,很疼,但是耳邊卻有個聲音在說,“忍忍就好,你別擔心,很快就能止血的了。”
他扭頭,衝著那道聲音的主人笑著點頭。
“不疼,這點疼不算什麽?”他笑說道。
比起這傷口,在此之前,他遇到比這更大更重的傷口,但是他都挺過來了,所以,這點傷又算什麽呢?
季雲笙撇嘴,他這簡直死鴨子嘴硬,這藥草雖然止血效果很好,但是當汁液滲透進傷口的時候,卻很疼很疼。
想到這裏,她有些為自己剛才的氣憤起了捉弄心思,手上的動作微微重了一分,隨後,便聽到猝不及防的抽氣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