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6章：人心險惡
方姨娘攜陸瑤華來到鍾秀堂的時候，正好聽見屋內傳出來的笑聲，老太太已經許久未曾這般笑過了，想來定是陸綃家的夫人帶著長女陸吟蕣來拜見老太太了，畢竟方姨娘冷眼看了這麽些年，除了陸吟蕣，還真沒見過這府中哪個丫頭能討得老太太的歡心。
“也不知道那個木呐的陸吟蕣哪裏好了。”
陸瑤華不滿的嘟囔道，“祖母怎麽就那麽喜歡她。”
“閉嘴。”
方姨娘嗬斥道，“這是在老太太的地麵上，我平日裏教你的那些規矩你都學哪裏去了，說話也要分清場合，陸吟蕣是二房的長女，和她打好關係與你有利無害。”
“哦……”
陸瑤華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她就是不喜歡陸吟蕣……或者說，她不喜歡陸吟蕣那張臉。
“老太太。”
喜娘走了進來，她覷了一眼四周，發現幾人倒是相處融洽，頷首道，“方姨娘同二小姐來了。”
“妾身同瑤華給老太太請安了。”
方姨娘拉著陸瑤華走了進去，卻一眼見到立在老太太身邊的陸錦煙。
方姨娘微微驚訝，若說是陸吟蕣的話她反倒不會如此失態，但是怎麽可能會是陸錦煙？陸錦煙那個賤丫頭不是向來同老太太性子不合嗎，怎的今日二人竟會如此親近？
而她身邊的陸瑤華則是狠狠的剜了一眼陸錦煙。
老太太自然沒有錯過陸瑤華的小眼神，當即對這個孩子愈發沒有好感了。
這般小的年紀嫉妒心便如此強烈，那長大後可如此了得。
她低頭，飲了一口清茶，淡淡道，“起來吧。”
陸瑤華藏在袖子裏的雙手微微擰緊，卻偏偏要裝出一副柔弱無害的笑容，這樣的演技，連陸錦煙都覺得若非前生已經看透她的心機，恐怕自己還要被騙進去。
陸瑤華隨方姨娘起身的時候身子微微踉蹌了一下，方姨娘眼神一變，一把扶住她的身子，擔憂道，“瑤華，怎麽了？哪兒不舒服嗎？”
“大約是冷風吹的，隻是頭有些疼，無礙的。”
陸瑤華眼眸微闔，長而卷翹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膚周圍落下月牙似的一圈剪影，頗為讓人心疼，雖還隻是身量未足的孩子，卻能看得出日後會是一個怎樣傾國傾城的美人。
但老太太卻皺了皺眉，聲音也沉了下來，“不舒服就不要來，我這裏不缺請安的人，沒得傳出去說我苛責了孫女們！”
老太太的這一番話徹底讓陸瑤華頓住了。
而她身邊的方姨娘一愣，隨即打圓場，“瑤華前兩日感染了風寒，身子還未好全，但這孩子孝順，可念著老太太呢。”
“是啊，祖母，二妹也是孝順呢。”
陸錦煙輕聲笑道，然後看向陸瑤華，亮晶晶的眼睛一閃一閃，“二妹身子弱，又感染了風寒，可見對待祖母一片赤子之心呢。”
陸錦煙笑的很無害，又看向寧氏，寧氏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想來瑤華也不是故意的，小孩子能有這番心思便很不錯了，況且這大雪紛飛的，瑤華又患了風寒，該好好歇著養好身子。”
不料老太太聽完這番話臉色愈加沉了幾
分。
而方姨娘和陸瑤華的眼神更是很難看。
尤其是陸瑤華，她隻是想表現一下自己對老太太的孝心的，畢竟連陸錦煙這樣的笨丫頭都可以得到老太太的歡心，自己又為什麽不可以呢？隻是，怎麽感覺當前的話題越來越不對勁？
方姨娘的目光暗暗瞟了好幾眼，在落到寧氏身上的時候心裏咯噔一下，她怎麽忘了，寧氏還懷著身孕！
寧氏身子也弱不禁風，還挺著大肚子的都沒什麽事，而陸瑤華一個晚輩，不過一點風寒就搖搖欲墜，這不明擺著討老太太的嫌嗎！
她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陸瑤華，在老太太還沒開口的時候，瞬間拉著陸瑤華請罪，“豎子無理，夫人懷著老爺子嗣都未曾多言，瑤華身為晚輩，不過感染了風寒，斷然沒有缺席請安的道理。”
老太太冷冷一笑，卻沒有說話，這樣的表情，陸錦煙在前生看的太多，那時候，她與老太太的關係也很差，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當聽說自己要嫁給禹景焱的時候，老太太望了她一眼，嘴角的冷笑和今日的一模一樣。
老人的眼睛一向是很毒的，大約那時候老太太就知道，禹景焱不是一個能夠托付終身的人，而她沒有說話，是因為陸錦煙於她感情淡漠的就像一個陌生人，她沒有必要去阻止，反而因為這樁婚事還能給丞相府帶來好處，何樂而不為呢？
不得不感歎一句，當真是人心險惡。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方姨娘和陸瑤華麵色漸漸有些繃不住了。
老太太冷眼瞧了她們一會，許是不耐煩了，又許是有些乏了，她揮了揮手道，“得了，你們都退下吧，喜娘，若是幾個孩子願意到梅林去玩，你便帶著她們去。”
“祖母真是了解孫女們。”
陸錦煙挽著老太太的手笑盈盈的說，“知道孫女們最愛的就是祖母院裏的梅花。”
“煙妹妹就是個調皮性子，隻盼不要擾著了祖母休息。”
陸吟蕣掩唇低低笑道，容色美麗，陸錦煙看在眼裏，不由得感歎，說實話，陸瑤華年紀尚小，現在的容貌還未長開，再漂亮也不會漂亮到哪去，陸吟蕣真的是不比她差了多少。
“隻要你們高興就好，祖母可不舍得怪你們。”
老太太被逗的合不攏嘴，寧氏和張氏自然樂見其成，畢竟被老太太看中了就好像多了一張保護傘，以往張氏還一直擔憂自家女兒這呆呆的性子遲早會失了老太太的寵，但看今日，大嫂家的丫頭一直帶著自家女兒同老太太親近，不由得對陸錦煙又多了幾分親切感。
陸瑤華嫉妒的牙根癢癢。
嫡出嫡出，就因為一個嫡出，她陸錦煙一個賤丫頭就要多出自己不知道多少好東西！
方姨娘眼神一暗，拉住陸瑤華的手。
陸瑤華抬頭看她，方姨娘搖了搖頭，陸瑤華咬唇，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卻又礙於在老太太麵前，不敢像在陸淵麵前那般肆無忌憚。
老太太可不喜歡隨隨便便就掉眼淚的人。
過了一會，喜娘扶著老太太進屋休息，眾人也便散了，寧氏將宋嬤嬤留下，囑咐她早些回去後便同張氏一塊離開，而陸錦煙則拉著陸吟蕣在
鍾秀堂的梅林裏玩，梅林裏的梅花都開了，遠遠望去燦爛的如一片緋紅的雲霞。
“這裏可真是美啊。”
陸吟蕣驚歎道，“即便看了多少次也看不厭。”
“再美也不及蕣姐姐美。”
陸錦煙打趣道，陸吟蕣臉頰一紅，不由得伸手輕輕打了她一下，“你又取笑我，我哪裏有瑤華妹妹漂亮。”
話音剛落，卻見遠處一個裹著狐裘的孩子走了過來，她笑吟吟的說道，“長姐，蕣姐姐，你們是在說我嗎？”
陸錦煙挑了挑眉，“二妹來了。”
陸吟蕣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微笑道，“誇讚瑤華妹妹長的漂亮。”
“蕣姐姐才漂亮呢。”
話雖如此，陸瑤華卻不由得揚了揚下巴。
陸錦煙冷笑一聲，惡心的感覺幾乎要溢出，原來真的有臉皮比城牆還要厚的人。
她看著陸瑤華的目光停在一株梅花上，漂亮的眼睛轉了轉，忽然眼前一亮，“蕣姐姐，長姐，我們來玩扔雪球吧。”
“扔雪球？”
陸吟蕣的目光也亮了一下，畢竟還是小孩子，平日被大宅規矩束縛著，難得能有這麽任性玩耍的遊戲，心中不免一動，她看了看身旁的陸錦煙，語氣試探道，“煙妹妹覺得如何？”
“我？”
陸錦煙神色天真道，“可是我怕弄濕了衣服回頭還得被祖母和母親責罵。”
“不要緊啊，長姐不是住在流香閣嗎？我們到時去你那裏換衣服好了，讓你的那些丫頭不要說出去就好了啊！”
“我，我還是害怕，不如你們玩吧，我看著你們就好。”
陸錦煙很認真的說道，“但是你們可不要砸到我哦。”
“放心，我們不砸人，我們看誰砸的遠。”
陸瑤華信誓旦旦的說道，陸吟蕣也笑了，二人開始采集冰雪，握在手裏團成一團。
“開始——”
陸錦煙高聲道。
“啪！啪！啪！”
接連三個，都是陸瑤華扔的遠，到第四個的時候，陸瑤華手中的雪球一滑，順勢滾到了陸吟蕣的後腳跟下，陸吟蕣抬起後腳，眼看就要踩上去——
“喵嗚！”
一聲尖銳的貓叫，白雪球似的貓兒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裏竄了出來，陸瑤華被這突如其來的貓嚇到魂飛魄散，“啊——”
一腳踩空陷入雪中，陸瑤華的身體順勢摔倒在了雪地裏。
而那廂陸陸吟蕣倒了下來，陸錦煙恰好一把扶住陸吟蕣，那隻白貓就乖順的落到了陸錦煙懷中。
而陸吟蕣顯然也嚇得不輕，臉頰緋紅，眼淚汪汪，“這……這剛才是怎麽回事？”
“貓，貓！……”
陸瑤華指著陸錦煙懷裏的貓一臉驚悚。
“二妹，我都與你說了，千萬不要把雪球扔到我身上，連往我這邊扔也不可以，你剛才把雪球扔到了蕣姐姐腳下，害的蕣姐姐差點狠狠摔了一跤，而我這貓兒以為你要扔我，自然就……”
她朝陸瑤華伸出一隻手，微微一笑道，“它是一隻護主的貓，真是對不起二妹了，我替貓兒跟你道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