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五章 置於死地
這實際是三間宿舍兼監護室,也是當然的刑訊室,然而它的名字卻叫做學習班。除了四張兩層的雙人床之外,就是幾把矮凳,和一張簡易的飯桌。無論是被清查的還是清查者,大家都在這裏吃住,在這裏整人或被整。五六個人向著一個人展開攻勢,軟的,硬的,粗的,細的。整人者可以輪換著休息,被整的就要受點委屈了。
這樣不倫不類的所在,在黨校有十幾處。
也許吉月武、李俊臣和屠黎民認為小組的做法不夠味,因為好多罪犯們拒不交代自己的罪行,所以下達了強攻的命令。這一天,從下午一點半開始,小組清查人員便對方雲漢發起猛攻。楊令海,這位被吉月武視為右傾的小組長,現在也隻好讓自己表演得左一點,因為他如果不這樣,很可能也要變成被清查的對象——方雲漢在機床廠的時候,楊令海對他最好,另外他跟縣委書記藍玉坤的關係也非同一般,而藍玉坤已經被市委踢到一邊去了。
最活躍的當然是邵威,他終於露出“一打三反”時期整人的凶像。其次當然是陶智信。
“方雲漢,學習班開始這些日子,大家對你都是很客氣的,希望通過學習,你能夠相信華主席為首的黨中央,老老實實誠誠懇懇地交代自己的問題。可是,你辜負了大家的期望,到現在一點問題也沒講,好像一點錯誤也沒有似的。今天,沒有辦法,根據市工作隊和吉月武書記的指示,我們不得不對你采取點措施了。”這是楊令海的開場白。他是在低著頭狠狠地抽了幾口煙才開口的。
這幾句話讓方雲漢感到奇怪和震驚:昨天楊令海還私下跟他說,隻要自己不胡說,不會有多大問題的,怎麽今天忽然變了腔調?但是,無論怎樣他是相信這位長者的,因為楊令海在機床廠以忠厚耿直取得了職工的信任,他總不會做一些昧著良心的事情吧?隻是為形勢所逼迫,他才不得不做做樣子。於是方雲漢誠懇地表示,一定要采取正確態度,認真檢查自己,像毛主席講的,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怎麽?說的比唱的好聽,你以為這是在黨內開生活會呀?”邵威將腮幫兒鼓得高高的,露出公安人員審訊犯人常有的那種威嚴的目光,尖起太監似的嗓門,直逼方雲漢說。
一絲輕蔑的笑容閃過方雲漢的臉,他抬頭看看邵威,沒有回答什麽。
陶智信雖然笨嘴拙舌,但是卻很喜歡表現自己。他說:“方雲漢,我知道,你是一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一打三反’沒判你的刑,算是叫你賺了。這一次呢,你如果不采取個正確的態度,認棧代自己的罪行,恐怕不是光蹲監獄的問題吧?”幾句話露出殺機,卻被邵威用眼色製止了。
方雲漢微微笑了一下,說:“好吧,隻要是我確實有的問題,我會交代的。”
這時候,楊令海從自己的革製公文包裏取出一個縣委專用的三十二開筆記本,帶上花鏡,打開,往電燈底下靠了靠,說:“好,我一條一條地問你。第一,你是怎樣策劃組織和實行玉山暴動的?馬天飛是誰打死的?”他讀得很生硬,顯然是別人說著他記錄下來的。
一聽這話,方雲漢的腦子嗡的一聲響,胸口都要爆炸了。但他畢竟不是當年了,總算壓住了自己的火氣。“你們問這個呀!這個問題,你們二位(指邵威和陶智信)不是最清楚嗎?那年,你們審了我那麽長時間不就是這個問題嗎?”
“你不老實!”邵威火了,“我們當然知道你的罪行,可說不說是你的態度!”
“這是你們的套話1”方雲漢說。“如果你們忘記了,我們再一起溫習一下當時我的交代:我沒搞什麽暴動,當時我住在我的老家裏,是馬天飛一夥打倒我們村裏的。我們連正當防衛的行動都沒有,怎麽能說是暴動呢?馬天飛是怎麽死的?這問題問得蹊蹺,當時不是已經弄得很清楚了嗎?是他自己一夥裏的那個王豹,為了殺人滅口把他打死的。這是早有定論的案子,你們今天又翻弄出來做什麽?”
“這個——你也很清楚,”邵威獰笑了一下說,“琅琊部隊上的一個梁政委幹擾我們的偵查和司法,後來縣委書記藍玉坤又插手公檢法,他們的幹擾造成判案定性不準。你知道,藍玉坤把在‘一打三反’中的案子都一風吹了。今天英明領袖華主席接了毛主席的班,立場堅定,旗幟鮮明,要重新審理這些案子,捉拿歸山虎。這你要心中有數呀,方雲漢!這一次不是那一次,不要存有僥幸心理!”
邵威的一席話,給方雲漢敲起了警鍾,他暗暗思忖:“看來他們是要置我於死地了。”於是他回答邵威道:“你問的都是要害問題,可是事實就是事實,任何人都不能歪曲,當然我也不能歪曲。”
“那當然了,我們問的都是要害問題。這次一個很重要的任務就是清查大革期間的打砸搶分子,將他們繩之以法。”陶智信威脅雲漢道,但是他又一次被邵威用眼色製止了。邵威的意思是:你這不是把我們的秘密告訴敵人嗎?
陶智信趕緊閉了嘴。
楊令海說:“方雲漢,你要看透形勢呀。一切都不是哪個人說了算的。大清查這是中央的部署,全國都是這樣。剛才老邵和老陶都講了,你要把自己的問題毫不保留地端出來,爭取寬大處理。”說完,急忙點起煙來。
方雲漢自知楊令海是不得不說,不好硬性頂撞。但邵威用心之險惡,使他不得不揭露之。於是他說:“對於中央搞大清查,我是理解的,也是支持的。但是我不相信中央領導會叫你們借此機會翻弄舊案整人。剛才你們問的問題,是已經非常明確的事情,鬱寧的案子,牽連到杜若一家,一個起義軍人到沂蒙山區來安家落戶,希望安度晚年,卻被誣蔑為特務,一家被捕四口,這位有功人員也冤死在的監獄裏。縣裏的一些人還製造出駭人聽聞的大案,唯心主義地把杜若一家跟這個案子牽連在一起,整死了那麽多老幹部。”他的目光憤怒地注視著邵威。“為了處死我,你們不顧黨紀國法,捏造事實,說我搞什麽玉山暴動,殺了馬天飛。作為公檢法的人員,你不是不明白這都是冤案,可是今天你們又重新提起這些已有定論的案子,用心不是昭然若揭嗎?”
方雲漢的強硬態度,令邵威惱羞
成怒,他忽地站起來,如臨大敵一樣,睜大警惕的眼睛,居高臨下,用太監一樣的尖嗓門訓斥雲漢道:“紅衛兵造反派的脾氣還沒有改呀!你還要造反嗎?你看看,現在是一種什麽形勢?上麵你們的柱子四人幫倒台了,英明領袖華主席繼承了毛主席的遺誌,繼續搞階級鬥爭。他親自部署的大清查運動正轟轟烈烈地在全國展開。工人階級和廣大貧下中都起來了,天網恢恢,四人幫幫派體係的骨幹們一個也逃不掉。”他用宣判似的語氣說了一通,喘口氣,然後用揶揄的口吻道:“方雲漢,你也許覺得藍玉坤還好樣的,你可能還把希望寄托在他和他的一夥黨羽身上,你的夢倒不錯,可惜,藍玉坤因為對抗大清查,已經被撤銷了縣委書記的職務。他的親信李高山和賈文斌也沒有好下場。方雲漢,你也太天真了,你這一次是別想滑過去了。你再逃跑呀。上一次你東躲西藏,最後怎樣,不還是被逮捕入監坐了三年半牢嗎?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方雲漢,不信就等著瞧!”
“那我就等著瞧!”方雲漢也硬梆梆地說了一句。
看看相互之間已經處於僵局,楊令海說:“這樣吧,會議暫時到這裏。方雲漢你不要不服氣,要好好考慮考慮,采取正確態度,不要越陷越深,失去改過從新的機會。”
大家開始吃飯。很奇怪,剛才劍拔弩張的形勢,馬上好轉了。吃飯的時候,邵威不知從哪裏弄來的驢肉,還有一瓶北京二鍋頭,他慷慨大方地讓大家喝酒,當然對方雲漢也不例外。幾杯酒下肚,邵威的臉上起了一層紅暈,他用半醉的口吻說:“嗨嗨,雲漢呀,你不要以為我們是叫你過不去,我們是執行上級交給的任務。其實,隻要你態度端正,不抵觸,把問題講清楚,我們也不一定會怎麽樣你。”
陶智信也隨聲附和道:“就是呀,我們跟你又沒有什麽私仇,憑什麽無緣無故地整你?”
另外幾個人也都采取了一團和氣的態度,氣氛由霹靂閃電一下子變成春風楊柳了。
方雲漢感到很滑稽,他心裏嘀咕:“他們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晚上睡覺前,王有福和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漢子調到方雲漢左右兩個床鋪上。方雲漢睡不著,不時翻一子,那兩個人便立刻坐起來,警惕地看著他。於是他隻好假寐,故意打起鼾來。但他豈能睡得著?他惦記著他的妻子兒女。不知她們此刻怎樣了?現在沒有一個人向他透露家裏的消息。黨校的大門有人把守,他的一舉一動都受到監督。要是杜若也被軟了,兩個孩子怎麽辦?父母還是那種態度,他們的心還是像鐵石一樣硬。臨離開杜若的時候,家裏已經沒有幾塊錢了。杜若萬一被解雇了,兩個孩子隻有餓死一條路了。唉……命運為什麽這麽慘?為什麽他們老是叫他們這一家過不去?本來大革應當結束了,社會該安定了。可是為什麽又無緣無故地搞起了大清查?……噢,怪不得王博那樣分析呢?老華是為了自己的權力呀。自古以來,凡是野心家,都是為了自己的權力不惜糟蹋多少人民的生命的……他不敢想下去了。他隻盼著大清查早一點結束,他好有個結果,也許政策會有好轉,到那時,他和妻子兒女就會一起回到田園,過上夫唱婦隨的陶淵明式的生活……
說也奇怪,在這場狂風暴雨霹靂閃電之後,學習班又進入一種十分平靜的狀態。挨整的和不挨整的好像開始和平共處了,開會的時候,大家相互談笑話,啦家常,沒有誰再談清查的問題。
雖然已經到了晚秋,但是天氣卻像春天一樣溫煦。他們對方雲漢的監督放鬆了,他可以較為隨便地在院子裏走走。清風徐徐地吹著,楊樹的葉子在嫋嫋地飄落著。有時候,一群麻雀從遠處飛來,落在門前的白楊樹上。有時候,他遠遠地看見魏劍鋒從辦公室裏走出來,還向他望了一眼,好像在傳達某種意思。這些都引起他的幻想:“也許上邊的政策有什麽變化,對他這樣的人不會怎麽樣的。”他自言自語道。
幾天之後的一個下午,天氣陰沉沉的,遠處響起隆隆的雷聲。方雲漢下意識地想起“秋後打雷,遍地是賊”的諺語。他心裏十分煩亂,這雷聲好像是一種凶兆。
果然,不一會兒,屋裏除了原來的幾個以外,又添了好幾個人,還有幾個不太熟悉的工人模樣的人。他們好像被什麽鬼怪附著一樣,失去了正常人的神態,麵孔嚴肅得不近人情。據楊令海說,他們是工宣隊的。是呀,工人階級是國家的領導階級,他們最怕國家變顏色,現在華國鋒成了毛主席的替身,要徹底清查方雲漢這樣的搞資本主義複辟的家夥,他們當然是積極參加的。
邵威還是主演,大多數呐喊助威。
“方雲漢,學習班辦了這些日子,好多人已經認真地交代了自己的問題,縣裏準備對他們從寬處理。可是你呢,一直執迷不悟,沒有交代一點實質性的問題。今天我們再跟你談談,希望你能夠懸崖勒馬,竹筒子倒豆子,誠懇地向黨交心,把自己思想中三線的東西講清楚。這是很好的機會,不然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最終跌進可怕的深淵,到那時就後悔莫及了。”邵威以較為緩和的語氣來了個開場白。其他那些人像泥塑一樣嚴肅地盯著方雲漢,等著他回答。
“我不知道你們要我交代什麽,那天我該說的兜了。”方雲漢平靜地回答。
“怎麽?這就是你的回答嗎?”邵威一下子提高了尖嗓門,“交代什麽?你自己的所作所為你最清楚,為什麽叫別人提示?今天,我們也不隱瞞自己的意圖,就是讓你交代一下打倒四人幫以後你們的言行。”邵威將最後一句加了重音符號。
這最後一句像突然飛來的一個秤鉈,一下子掛在方雲漢的心上,讓他感到沉重。現在的讀者也許不了解,雖然當時已經打倒了四人幫,但是言論問題甚至比四人幫時期有過之而無不及。當時華國鋒剛剛當上英明領袖,好多人不服,必然要有所議論,一時間,為此被逮捕判刑的不計其數,文字獄到了夕陽返照的時候,還是很殘酷的。方雲漢深知言論問題的厲害,因此才十分警覺。
方雲漢矢口否認自己有言論問題。
“知道你已經做好了決戰的準備。”邵威語帶譏諷地說,“你已經是經風雨見世麵
久練疆場了,你知道這類問題的分量是吧?”
方雲漢有點火。他反唇相譏道:“我也知道你是老公安人員了,你也深知這類問題的分量。你最明白怎樣抓言論問題,怎樣處罰這些說錯話的人。可是,你現在是先入為主,毫無根據地想從我身上找到這類問題。這是我不可能接受的。”
“你要老實!真是囂張!”邵威的尖嗓門高出八度。
幾個工人一齊站了起來,向著雲漢吼道:“住口!不許放毒!”其中一個衣冠整潔相貌堂堂身材魁梧方臉濃眉的中年人居然瞪眼攥拳地上來要動手,一麵訓斥雲漢道:“你這個反革命,你死到臨頭了還不知死!”
方雲漢本能地站起來,做好了防衛的準備。好多人也都站起來,準備鎮壓他的反抗。
楊令海臉色通紅,隻是吧嗒吧嗒地猛抽煙,一句話也沒說。
看看弄成僵局,非常熟悉業務的邵威忽然改變了態度,如果說剛才他是來勢凶猛的惡浪,現在卻變成了吹麵不寒的楊柳風。他說:“方雲漢,你不要緊張,我也沒有什麽惡意。疽們兩人之間,你想我們有什麽仇恨?我把你送進勞改隊,我能得到什麽好處?我也有老婆孩子,人心都是肉長的,我的心眼兒並不壞。可是形勢逼人,上麵強調深入徹底地搞好大清查,我們公安人員也不能違背了,你孬好把打倒四人幫以來你接觸哪些人,都有過什麽議論說一說,我們好對上邊有個交代。其實你也用不著害怕,你們議論的,我估計大都是些一般性的認識問題,隻要講清也就算了。你對象拉著兩個孩子不容易,你爭取早一點解,回去跟家裏人團圓。你可千萬別曲解了我的意思,誤解了我的好心呀!”
邵威的這番語重心長的話語,頓時改變了屋裏劍拔弩張的氣氛。一個個麵帶殺氣的清查人員,也隨著邵威態度的改變而變得麵色好看了。
方雲漢是個心無城府的人,經不住別人的兩句好話,他心裏想,如果是這樣就好了。但是他也不是沒有頭腦的那種人,他熟悉像邵威這類公安人員的把戲。於是他說:“實事求是吧。我這人從小就說不上假話來。有,我不會隱瞞,沒有,我也不會編造的。”
屋裏一時間沉默起來。
這時外螟來一男一女的兩個人。
方雲漢也將目光轉向他們。
這不是別人,正是張德漢劍鋒。張德將一疊材料遞給邵威。
邵威接過去在低頭看材料。
魏劍鋒雖然舉止文雅,但眉宇間透著一種憂鬱之氣。她沒有說話,隻是隨便地找個地方坐下。
張德則不然,他衣冠整潔,舉止大方,麵帶微笑。
方雲漢一陣厭惡。
但是張德卻主動跟雲漢打招呼道:“哎,老弟,沒想到我們在這裏見麵了,哈哈……”
張德的笑聲使方雲漢覺得受到了侮辱。他板著麵孔問道:“有什麽事情嗎?”
方雲漢的態度沒有讓張德感到窘迫——就是窘迫,他也不會表現在臉上,他會自然地應付對方的不友好態度的。
“我們是光著一起長大的朋友,沒想到變化這麽大,你本來是很有才的呀,可是我怎麽也沒有想到,你到了今天這一步。”他十分同情地歎口氣,仔細的人會看到他的眼角有點發紅。
方雲漢更加覺得受到了奚落,便狠狠地皺皺眉頭,說:“真是太奇怪了,你對我還很同情呀!你的階級立場那麽堅定,這是你們這號人的共同特點,怎麽說話也帶上人情味兒呢?說真心話吧,張德,不要拐彎抹角的,你要幹什麽?”
大家都在靜靜地觀看這出戲。
“你看老弟,我沒有什麽惡意呀。我是想勸勸你,不要固執,要為老婆孩子想想,及時地講清自己的問題,爭取早一點解。”張徳沒有起火——他有壓住火的本領。他靠雲漢近一點,壓低了聲音說:“我對你還是很同情的。本來,你從小父母對你不怎麽樣,你受了不少罪,應該通過努力,爭取一個好的前途,可以入黨……”
“可以升官發財,像你一樣,吃大饅頭,喝茅台,是吧?”方雲漢打斷了張德的話,揶揄道。
到這時,張德才有點惱羞成怒,紅著臉說:“方雲漢,你可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呀!那就看你的下場吧!”
那群整人的人也為張德打抱不平,紛紛指責方雲漢態度惡劣,敢於頂撞市委工作組的領導。
邵威用刺耳的尖嗓門說:“方雲漢,你忘記你自己的身份了,你是這次大清查的主要對象。你在整個中化大大命中做盡了壞事,奪權,打砸搶,反軍亂軍,包庇牛鬼蛇神;打倒四人幫後,你們又有現行反革命活動……現在到了算總賬的時候了!”
“造反?大革中誰不造反?邵威,我問你,你不是造反奪了公檢法的權嗎?怎麽現在倒成了一貫正確的了?你們的靠山,”他瞅瞅魏劍鋒說,“左軍團長還是造反派的堅決支持者呢,咱們縣裏的奪權就是他支持的,怎麽把一切賬躲到我的頭上了?這是實事求是嗎?”
魏劍發微地低下頭,張德也有點灰溜溜地。遲疑了一會兒,張德跟著魏劍鋒走了。
屋裏的氣氛又冷了下來。
邵威在喝水,他極力使自己冷靜下來,但是由於他跟方雲漢發生過激烈的衝突,不好繼續審問下去了。這時,久不開口的楊令海照著張德送過來的那疊材料,試探著問道:“前些日子,你到過哪裏,跟什麽人接觸過?這裏有揭發材料,方雲漢,你可得看清形勢,實事求是地講清楚。”說完,他的目光久久注視著方雲漢。
“楊書記,你說的這問題叫我怎麽說?人活一天就要接觸人,接觸人就一定有問題嗎?”方雲漢顧不得他跟楊的舊情了,不得不這樣反問。
“這不是,明明有人揭發你嘛,我能不問你嗎?”楊令海為難地說。
方雲漢沉默良久。
“你想一想,平常跟你接觸最頻繁的教師是誰?你最近跟他接觸過沒有?你到過鄉鎮沒有?到過誰家去的?你們接觸的時候議論過什麽。”楊令海看著材料提示道。
方雲漢警覺起來:看來他們已經圈定了我的關係,這些整人的家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