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置死地而後生

第六章 置死地而後生(花)

見青藍走得遠了,李子墟朝蕭武宥拱了拱手,轉身就欲進偏廳,蕭武宥卻笑道:“李評事,你這是急著去哪兒?”

李子墟回過頭來詫異地看著明知故問的蕭武宥:“我……我當然是要去問問茶房的婢子,青藍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蕭武宥聞言又輕輕笑起來,他的目光落在偏廳的漆木門上,不痛不癢地調侃道:“你好歹是大理寺的棟梁之才,這些瑣事當然不必由你特意去問,你放心,有人會幫我們問。”

李子墟順著蕭武宥的目光看向偏廳,當即明白他話裏的意思,想到偏廳裏的裴高樞方才挨個挨個問話的情形不禁笑著搖搖頭:“青藍的話並沒有什麽前後不符的地方,但若依她所說,她在茅管家離開書房去找趙侍郎的這段期間,守在門口的她究竟做了些什麽?沒有人看見也沒有人能證明,單從這一點看來,她還是有嫌疑。”

蕭武宥轉頭看著李子墟,頗有深意道:“同樣,茅管家去過書房兩次,第一次做了些什麽隻有馬元能夠證明,但馬元已經死了,至於第二次……青藍隻看見他離開,而他在進書房之後做了些什麽?隻有他自己能證明。”

“也就是說,茅管家這兩次進入書房之後都沒人能證明他對馬元做了些什麽?”李子墟恍然大悟,試探地詢問著蕭武宥的看法:“如此說來,那茅管家更為可疑?”

“不!”蕭武宥笑著搖頭:“李評事,在真相大白之前,這府裏的每個人,都可疑。”

“可是……眼下最有機會動手的人是茅溉,但照青藍和其他人的證詞來看,茅溉他前後停留在書房的時辰並不長,這片刻的功夫他又是怎麽殺害馬元的呢?”李子墟皺著眉,複雜的推斷讓他思緒混亂:“而且,如果凶徒真是茅溉,他也一定會想到自己兩次進入書房的事情會遭到人懷疑,他又怎麽會惹火上身呢?”

“所以他一定會想方設法讓人不懷疑到他身上!”蕭武宥舒展眉眼的輕鬆模樣與李子墟對比鮮明:“你想想,馬元死在什麽時候,大家才不會懷疑到他身上?”

“若是死在茅溉第一次進書房之後,很可能會被中途進來斟茶或者突然回來的趙侍郎發現,那樣茅溉就是最可疑的人,他不會冒這個風險!”李子墟低眉沉思:“所以,較為穩妥的選擇就是在第二次進書房時下手,但……”

“但那樣也許可能會失手!”蕭武宥倚著廊柱,接著李子墟的話繼續說道:“如果他想要一擊必中,就得有另一層保障,而那一層保障一定得出奇製勝!可這麽個瞻前顧後的布局,我卻越發有些不明白了。”

“你是指……他殺害馬元的原因?”李子墟皺眉:“若是真是如此,那凶徒並非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若要布下萬無一失的局一定需要不少功夫,如果不是積怨良久,誰會大動幹戈精心計劃?如果真是茅溉所為,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呢?”

“想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一直在不遠處聽他二人說話的裴南歌終於按捺不住,提著長裙從柱子後麵走出來,清淺的笑意映得她有如晚霞:“直接問他不就好?”

“咦?裴姑娘,你不是已經回去……”李子墟訝然看向她身後,卻發現一臉無奈的阿九。

“哼,你當然巴不得我這礙眼的人早胸去!”裴南歌狠狠剜了眼李子墟,轉頭一臉得意地對蕭武宥道:“五哥,你又得感謝我。”

蕭武宥失笑,輕拍她因為跑得過快而一直聳動的肩膀:“你又發現些什麽?”

“南詔醍醐香,入鼻即醉,久聞就不省人事。”裴南歌驕傲道。

蕭武宥偏頭對李子墟道:“馬元在書房待了多久?”

李子墟翻看著先前的記錄:“近兩個時辰。”

“誰買的?”蕭武宥又將話頭轉向裴南歌,既不見他驚喜,也未顯出半分讚許。

“我哪知道!”裴南歌因他不冷不熱的態度暗自氣悶,送給他一記白眼,與此同時,她先前還高昂的興致瞬間跌落穀底:“怎麽辦?”

“或許你知道買主是男是女。”蕭武宥抬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不騙你,五哥,我真不知道!”裴南歌攤平手臂,無奈得很真誠:“這香料倒是隻有蘭台芳一家香鋪販售,可是老板說沒有固定買主,而先前賣香料的夥計又回老家去了,這老家嘛,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不過就是千裏之外的和州。”

裴南歌一副“你看著辦”的表情惹得李子墟愈發不明白:“司直,也就是說,凶徒很可能是用醍醐香迷昏馬元之後行凶的?”

“你還不笨嘛!”裴南歌彎起唇角笑道,她當然不是在誇李子墟:“仵作說馬元是氣悶致死,堂堂趙侍郎家的書房總不至於比窮人家的地窖還窄罷?再說,馬元他有手有腳又有腦子,若是覺得氣悶,他難道就不會去開扇窗?所以,我覺得罷,凶手八成是趁著馬元昏睡的時候,用手捂死了他。嘖嘖,這得多大的手呀……”

裴南歌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的左手掌舉到眼前,手心手背翻來覆去看了一通又自顧自的把手掌往自己臉上比。

“捂死?”李子墟驚異出聲,隨即也抬起手掌拿到眼前稍微比劃了一陣,複又自言自語道:“倒也不是不可能……”

“哼,你懂什麽!”裴南歌鄙夷地瞪了眼李子墟,轉過頭去看蕭武宥的反應。

突然蕭武宥緩緩開口:“那就賭一把。”

他雙眼望向遠方,眉頭深鎖卻隱隱透著堅定。裴南歌晶亮的雙瞳裏倒映著他的身影,她竟鬼使神差地輕輕點頭回應他道:“好!那就賭一把。”

隻有摸不著狀況的李子墟。雖然一臉疑惑,卻仍是隨著他二人的話語徑自點頭,或許,終有一天他也會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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