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桃花村苦命人

桃花村,苦命人

民間有一風俗為趕集,那是一些老百姓約定的日子,將家裏用不上的東西拿出來換賣,是以每到趕集這日,原本寂靜無人的街道小鎮,都會變得比往常更加熱鬧,然而今日這人聲喧囂的市集裏卻有青年一臉焦急地直衝著人群裏麵大喊:“子房!阿酷!不好了出事了!子房!阿酷!出事了!”

隨著青年的大喊,四周的人群紛紛避開,扭頭看他,這一讓,就讓青年看見了自己想要找的兩人正提著兩隻野雞跟路邊的小販售賣,青年一喜,當下使勁地朝前衝去:“子房!阿酷!子房!!!”

那兩人接過老板給的銅板,轉身正要離開,聽到喊聲不禁狐疑的抬頭張望。

“哥,是杜磊”黑衣少年看清來人,冰冷冰的麵容,沒有多少情緒,但俊俏的模樣卻是惹得周邊一片小姑娘的秋波飛揚。

少年身邊的人穿著一身麻溜的灰衣,身上背著弓箭,左邊披著半塊獸皮,整個獵戶的打扮模樣,不過他卻生得眉清目秀,模樣雖是不如弟弟來的清俊,卻自有一股風韻清雅,連身上的獸皮都遮蓋不住。

杜磊火急火燎地衝到兩人身邊,拉著少年的兄長急道:“子房,不好了,你家、你家出事了”

子房擰眉:“出什麽事了?”

杜磊急道:“你家那嫡二爺,賭輸了銀子,現在賭場的人來收錢,你嫡二爺跑了,賭場的人現在來逼債,你奶奶做主,要、要把你兩個妹妹給賣了抵債啊!”

“真是混賬!”少年咒罵。

杜磊扭頭看他:“阿酷,你們快回去想想辦法,晚了人就得被帶走了!”

子房神色陰霾,擠開人群就朝前衝:“阿酷!我先回去!”

而此時,桃花村裏的張家,卻是鬧得沸沸揚揚。庶大娘包氏頭上出了血包,懷裏抓扯著兩個不過才十一二歲的女孩,兩個女孩顯然是被眼前的情況嚇壞了,哭得梨花帶雨死死抓著包氏,隻是任憑包氏怎麽努力,也拉扯不過四個身形魁梧的漢子,手勁一鬆,最小的小女兒張丹,就被人扯了出去,當場嚇得張丹撕心裂肺地哭喊著。

包氏情急,想要拉住小女兒,結果那漢子又將他懷裏的三女兒張怡扯了出去,包氏猝不及防當即朝著地上狠狠摔了下去,又磕破了眼角,一家三口在這大門外哭得好不淒慘,然而大門邊上的老奶奶卻冷眼看著,旁邊跟著的還有他嫡二媳婦。

“張家老大嫂,你這是何必呢?”圍觀的村民有人看不下去。

“是啊,怎麽說那也是你老張家的孩子,就算庶出,你也不應該把孩子賣了抵債啊”

“張家老大嫂還是別賭氣了,這萬一老大哥回來你怎麽跟他交代兩個孩子的去向?”

“是啊,老大嫂……”

眾人一言一句全都在勸著那張老太太,張老太太性子要強,賭場的人來收錢時,張老太太死活不給,一時氣上心頭,居然說出要那兩個庶出的孫女賣了抵債,而此時聽他們一言一句的勸也有些軟化了下來,不過他旁邊的嫡二媳婦……

“你們以為我們願意啊?可我們實在拿不出銀子出來,要不然你們大家夥幫幫忙湊點錢出來先讓我們把債還了?”

嫡二媳婦話音一出,四周人的議論聲更多了,同時看向包氏的神色更顯同情。

攤上這樣的一家人,這包氏也是不幸了。

包氏一臉是血,眼看著兩個女兒就要被人拖走,當下發狠,隨手撿了牆角的砍柴刀就要撲上去,眾人嚇得倒吸冷氣,卻沒想到這時候,不知是哪裏飛來的冷箭,直接一箭射穿了那抓著兩女孩的漢子的手,一箭雙雕,應是射破了他們手腕心,這箭法刁鑽至極卻是讓四周眾人不的不大喝一聲“好!”

兩女孩失了禁錮,哭喊著朝包氏跑去。

張老太太與嫡媳婦明顯被嚇了一跳,眾人扭頭,隻瞧見街頭處,風塵而來的子房穩穩當當的騎在馬背上,手裏的長弓被羽箭拉出了滿月,目標對準著底下的那一身華服肥腸大肚的豬頭男。

“敢動我妹妹!信不信我一箭射破你的腦袋!”

“子房!”有人驚呼,聲音透著明顯的驚喜,隨後彼起彼浮的全是“子房終於回來了”等話音,似乎大家等他已經等了許久似的。

張老太太一看,當下臉色更沉,嫡二媳婦的眼底則顯得有些膽怯。

被子房用箭指著,豬頭男顯了懼意卻仍舊逞強:“你、你敢射一個試試!你家嫡二爺賭輸了二十兩給我,沒銀子給就把那兩丫頭賣給我了,我來、來這裏拿人有什麽不、不對!媽呀!”話沒說完,一支冷箭猛然紮在他的腳邊,當即嚇得他一聲慘叫,摔了個屁滾尿流。

然眾人再抬頭時,子房手裏的弓與箭,依舊拉成了滿月,方才那一箭竟全都沒人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射出去。

看著那豬頭男,子房眯了眯眼,話音冷冷:“誰賣給你了?你來拿什麽人!?“

豬頭男嚇的滿頭冷汗,話音都有些哆嗦:“嗚張子房!你別猖狂!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你家嫡二爺已經將你那兩個妹妹賣給我了,別想抵賴!”

“哼,是嗎?那賣身契在哪呢?”

“當然是在這裏!”豬頭男還真將賣身契拿了出來,結果剛一攤開,子房兩指一鬆,滿月弓上的箭咻的一下飛了出去,直接將那賣身契射得擦過豬頭男的耳邊,被結結實實的定在豬頭男背後的小樹幹上,這一箭,讓原本一旁觀看的村民再次受驚。

“你!”豬頭男反應過來,才覺的耳根作痛,伸手一摸,頓時嚇傻了:“血!啊啊張子房!你這是要殺了我啊!!!出血了出血了!”

張老太太在旁看著氣的臉色發青,嫡二媳婦左右看了看,到底是撞著膽子朝子房怒吼:“子房!你別在這沒規矩!要是殺了人你這可是犯法的,你……!”

“閉嘴!”子房怒喝,再次一拉弓搭箭,一點也不猶豫,而後一個眨眼,眾人就隻看見嫡媳婦腦袋的左右兩邊都被插上了羽箭,頓時圍觀的村民一個個喉頭發冷,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這一下,連張老太太都被震懾住了。

四周寂靜,沒人敢再說話。

子房翻身下了馬背,一步一步逼近張老太太,咬牙:“是你做主要賣掉我妹妹給二叔抵債的?”。

張老太太臉色發白,但一想子房不過就是庶出,又豈敢當著眾人的麵為難自己這個嫡出祖母,當下強硬道:“是啊,是我老婆子做的主?怎麽,難不成你還想一箭射死我?”

如果可以,子房是很有這個打算的!

眾人這邊鬧的實在厲害,連村長都給驚動過來,一看這情況,當下就沉聲喝問:“這是怎麽回事?鬧得這樣大成何體統!!!?”

張老太太一看村長來了,當下整個氣勢一軟,就朝村長撲了過去,哭訴起了自己的難處,說什麽家裏人口太多,田地收成不好,沒糧食喂養那麽多人啪啦啪啦一大堆最後才說到了主題,村長都被她鬧的頭疼,但總算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因為嫡二爺在賭場賭輸了銀子沒錢給,老太太就做主把兩個庶出的女兒賣給賭場抵債。

“老大嫂!不是哥哥我說你,這再怎樣,也不能賣孩子啊,再說這販賣人口那可是觸犯律法,最輕的刑法也的被判三年啊!”

然後,張老太太當即就啞巴掉了。

嫡二媳婦倒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村長爺爺,您說的那律法算個什麽?現在這天下吃不上飯,販賣孩子的人多了去,朝廷哪裏管的過來啊?再說我們家的情況,您不是不知道,更何況這二十兩那可夠一大家子人三四年的開銷,可我們家實在是……拿不出錢啊……”

村長一看見她就鬧頭痛,好在張老太太還有點理智:“可……這賣身契簽都簽了啊……”

村長沉吟:“兩個孩子賣了多少?”

“二、二十兩……”

話題扯到這上麵來了,那豬頭男頓時又來勁了:“是啊!二十兩!他家張二爺當初紅口白牙,說好了拿那兩丫頭抵的……”接觸到子房駭人的目光,豬頭的氣勢當即又矮了下去。

“二十兩?可賣的到底是誰啊?”

冷冷冰冰的聲音從一旁傳來,眾人扭頭一看,頓時村裏躲娘親身後的小姑娘們瞬間就羞紅了臉,婦人們也忍不住低低輕呼。

“阿酷”村長扭頭看他。

阿酷神色冰冷,手裏拿著的賣身契被人穿了個洞,而那洞的位置,剛好戳破了被賣人的名字!

“這上麵連被賣的人是誰都沒有啊”阿酷冷冷眯眼,將賣身契遞到豬頭男眼前:“朱大少爺,賣身契上可沒有我兩個妹妹的名字,而你現在卻要拿人,算不算是強搶民女?”

“這!這!”豬頭男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

阿酷不給他機會搶回賣身契,當下就兩巴掌撕了個粉碎,頓時氣的豬頭男差點腦充血!

子房也是冷冷看向豬頭男:“沒有賣身契,你這就算是強搶民女,今天就算我兄弟把你揍殘了也屬於正當防衛!”

“你你你們別太得意!”豬頭男怒罵:“得罪了我朱家,信不信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子房摸摸背上的弓箭,神色悠然:“可以試試看”

一瞅見子房背上的弓箭,豬頭男當即就萎了

子房的箭法在桃花村是出名的厲害,以前他就曾經憑著高超的技巧射死過一隻老虎,後來那隻老虎還被村民煮了分吃,虎皮就留了下來,至今都還放在子房的家裏。

阿酷在旁,原本就冰冷絕情的樣子,隱含怒意瞬間就讓人覺的殺傷力驚人:“朱大少爺,我張家如今雖說是屈居在這桃花村裏,可說到底了,我張家到底也曾是軍閥世家,朱大少爺當真要鬧的話,小到縣官,上到京城,我張家都奉陪到底!”不過在哪之前,先揍一頓!

跟子房比起來,這個阿酷明顯更不好惹。

阿酷人如其名,人長的俊逸不凡,又冷酷卻非是無情,雖說現在才十五弱冠,卻已經是惹得桃花村裏小姑娘們芳心暗許,恨不得早早喜結良緣,隻不過……阿酷這脾氣不得不說還真有些讓人束手無策,不敢輕易招惹。

阿酷人冷情涼,但對待家人卻極其看重,七八歲的年紀就敢一個人拿著砍刀進入深山老林尋找迷路在裏麵的妹妹,小胳膊小腿也敢跟村裏的地痞流氓幹上一架,一個人愣是把人家兩三人揍趴下,從那以後,阿酷的名聲在這桃花村裏越來越響,十三四歲之後直接把一幫小流氓收到手下管的那叫一個服服帖帖,明上看著有些不學好,實際上卻是因為阿酷的關係,而使的那些小流氓都輕易不敢再在桃花村裏惹事了,這樣的一尊小佛爺,誰敢惹?

想到這阿酷的秉性,再有子房的厲害,朱大少爺頓時也不敢強來,隻跟個小媳婦似的有些委屈:“那……那你家嫡二爺賭輸的錢就這麽算了?……”

二十兩不算少了,最起碼夠這桃花村一般人家好幾年的開銷了。

不過……

子房直接從懷裏摸出十五兩,在眾人驚詫眼紅的目光中直接丟給了豬頭男:“這裏是十五兩,以後別再找我妹妹的麻煩,不然的話……”子房眯眼,眸中寒氣森森。

豬頭男拿著銀子,當下急忙點頭哈腰帶著人匆匆走人。

十五兩總比一兩都沒有的好。

張老太太在一旁當下可不樂意啊:“那可是十五兩啊!你怎麽能就這麽給他們了!!!”

嫡二媳婦在旁冷哼:“十五兩,都夠辦嫁妝的了”

子房一言不語,冷冷回頭看他,眸光冷冽,眼底是銳利宛若劍鋒一般逼人。

張老太太餘下的話頓時全喊在喉嚨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