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_第78章 塵封的往事
沈千夢最終沒有哭出來。她的身體還處在少女時代，但是兩世的經曆讓她的心智至少比的看起來要成熟10歲，也變得不輕易流露感情。
“多謝父親的好意。女兒現在倒是想嫁給漓王了。”沈千夢說道。
聽起來多少有些賭氣的成分，卻是她的心裏話。本來與楚漓解除婚約是想離他遠遠的。但現在發生了這種事，自己又還有什麽退路可言？尤其是如果楚漓成功在奪嫡之戰中勝出，變成了皇帝，即使現在成功解除婚約，到時候又怎麽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更何況，兩個人保持婚約關係，對楚漓來說有征服自己的機會，對自己來說又何嚐不是複仇的良機！起碼楚漓不知道自己已經兩世為人，自己擊敗他也並非不可能。
沈相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自己的心與沈午夢已經越來越遠了。或者說，自從她成年以後，自己從未走進她的內心。緩緩說道：“在與楚漓婚約這件事上，為父一直忽略你的想法，也沒想過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你是我的親骨肉，一切處事自然是以你為重。”
沈千夢已經從剛剛的小感動中恢複過來。看到沈相說得大義凜然，忽然感覺到他的虛偽。前些天還是搬到鄉下去是為了我好，結果不還是要謀我的蘭苑？難道在官場上逢場作戲習慣了，到了女兒這裏麵具都摘不下來了嗎？
沈千夢略帶諷刺地說道：“爹，如果女兒真的要求您全力以赴解除婚約，您就不怕得罪漓王麽？他可是有可能成為皇帝的人。”
沈千夢一個大家閨秀，得罪漓王也就得罪了，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沈相不同，身為帝國丞相，與皇子甚至皇帝關係搞不好，最終的下場隻能用悲慘來形容。
沈相不氣反笑，女兒說出這種話來，起碼證明兩個人可以真正開始交流了，說道：“女兒莫不是以為，為父當初定下你與漓王的婚約，是為了巴結漓王麽，用這種方式至少在表麵上與楚漓結成同盟，然後共同對付太子楚潯，助漓王登上大位。至於你，則是可以被犧牲的棋子。”
沈相的話說得相當赤裸，沈千夢沒有回答，實際上等於默認——這是京城人盡皆知的事情啊！
沈相緩緩地搖搖頭，說道：“為父身為丞相，不會去巴結皇子的，效忠的對象從頭到尾隻有一個，那便是當今皇上。你的這段姻緣，早在你還未出生的時候便定下了，與現在的奪嫡之爭毫無關係。你和楚漓的婚約，其實是你親娘定下的。”
沈千夢有些吃驚，娘定下的婚約？好像沈相從來沒有說過這些事情。尤其是對於自己的生母蘭舞兒，沈相從來不願意開口多談，周圍的知情人也是三緘其口。
沈相歎了口氣，抿了一口茶，目光望向窗外，仿佛穿透時間的迷霧，講述起二十多年前的一段往事來。
二十餘年前，沈相與顧天波，共同追隨楚月前往河
湟郡剿匪。那個時候，他還不是丞相，顧天波也不是兵馬大元帥，連楚月也未登上皇位，隻是一個皇子而已。
那時的河湟郡，比現在還亂，各種盜匪多如牛毛，讓剿匪之路變得波折不斷。不過三個年輕人都是意氣風發，經過兩年的努力，終於讓河湟郡呈現海清河晏的局麵。
沈千夢更吃驚了，脫口說道：“父親你去剿匪？那不應該是軍人幹的事情嗎？父親可是文官！”
沈相笑了起來，略帶自豪地說道：“你可知道為父當年是怎麽脫穎而出的？”
“我沈家祖籍山西，父親乃是白手起家，科舉出身。”沈千夢說到。在這個時代，沈家沒有背景，完全靠沈相一人之力造就今天的局麵，著實令人欽佩。
沈相說道：“那你可知道，父親其實是武舉出身？”
此言一出，沈千夢呆若木雞。西楚國每四年舉行一次科舉，是選拔官員的主要方式之一。乎舉又分文舉和武舉，中舉者分別是文官和武官的主要來源。
堂堂帝國的丞相，西楚國政事的一把手，居然是一介武夫！這讓那麽多的科舉狀元們情何以堪！
沈相接著說道：“當年為父親在武舉考試之中，與你的顧天波鬥了數百招，最終以半招之差，敗給了你顧叔叔，拿了個榜眼。也因此當朝皇帝登基以後，分別對我們二人進行提拔時，顧天波留在了軍界，而為父則轉職政事。當初若是為父贏了你顧叔叔，很可能今日你可是便是兵馬大元帥之女了。”說完，還得意地看了沈千夢一眼。
沈千夢腦海裏回想起顧婉兒那男人婆的樣子，不由得打了個冷戰。怪不得皇上重用父親和顧天波，原來都是嫡係啊。
看到沈千夢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味來，沈相輕咳了一聲，言歸正傳，說道：“當時在河湟剿匪接近尾聲的時候，邂逅了兩名漂亮的女子，一個便是你的生母，蘭舞兒，另外一名喚作蘭夢兒，兩個人自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
沈千夢忍不住插嘴道：“你是說，我的母親其實是盜匪？”
沈相搖了搖頭，說道：“不是的。關於你母親的來曆有些複雜，一時半刻說不清楚。而且這裏關係皇室的機密，為父暫時無法與你詳述。”
沈千夢有些惱火，明明是你要主動提起這事兒的，關鍵處又語焉不詳，是真的不能說，還是另有隱情？
沈相繼續說道：“後來的結果你也知道了。蘭舞兒嫁到了沈家，並生下了你。因為身份的問題，無法正為正室。可惜你母親紅顏薄命，早早死於傷寒；而蘭夢兒則跟了皇子楚月。當時皇帝登基後，蘭夢兒也變成了瑾妃。”
沈千夢再次被震驚了，原來沈家和當今皇帝還有這麽深的淵源！今天晚上，她不知道震驚多少次了。沈相也不理她，自顧自地說下去：
“還在河湟的時候，兩姐妹提議將來的孩子如果是
同性便結為兄弟，若是異性則結為夫妻，親上加親。當時楚月皇子和為父也甚為讚同，便立下此約定，這便是你和楚漓婚約的由來。”
沈相長歎一口氣，說道：“後來楚月皇子登基，成了皇帝，倒也沒忘記這個情份，依然堅持要你做漓王妃。而蘭舞兒去世後，瑾妃也對她日夜思念，也想讓你二人早日完婚，也算是對姐妹的祭奠。這本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奈何你與楚漓似乎天生犯衝，也叫人無可奈何。”
“後來聽說你托母親去遊說瑾妃解除婚約，為父還是很驚訝的，還一度想勸你回心轉意。聽你母親說，瑾妃雖然痛心，但也知道強扭的瓜不甜的道理，便答應了此事。後來聽說是楚漓不同意，最後母子兩個妥協，才有了推遲婚期一事。”
沈千夢久久沒有回答。按照父親的說法，所有的人都希望促成這件婚事，除了自己。楚漓雖然對自己不懷好意，便至少在表麵上還是願意將自己娶進門的。
難道他們不知道好心也會辦壞事兒麽？上一世自己就是這樣被嫁入王府，然後被楚漓淩辱至死的吧！故事的開頭很美好，結尾卻很悲傷。
沈相扳過沈千夢的頭，一字一頓地說：“今天發生了這種事，雖然你不願意詳說，但為父也知道，楚漓肯定不像他說的那麽無辜。為了你的幸福，為父可以親自去找皇上，解除婚約，讓你遠離他。有為父在，你不必自己去扛太重的責任！”
沈千夢終於明白沈相的意思了。這婚約本是上一輩人訂下的，與眼前的鬥爭無關；同樣為了自己平安幸福，沈相可以不理會眼下的奪嫡之戰！
感受的濃濃的父愛襲遍全身，沈千夢終於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趴在沈相的肩頭嚶嚶地哭了起來。
這麽長時間以來，自己不停地抗爭著，無論是對內與大太太二太太，還是對外麵對楚漓和楚潯，自己都感覺是一個人在抗爭，孤立無援。好吧，楚風一定程度上是自己的盟友，可他現在去了河湟，自己又是孤身一人了。
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必須變得堅強，隱忍，心理也遠比同齡人更加成熟。可這是自己想要的麽？本質上自己還是一個小女人啊，希望一隻堅強的臂膀將自己嗬護其中。
現在突然發現有這麽大一座靠山在身後，又怎麽能讓人不感動？
沈相什麽也沒說，隻是拍著女兒的背。沈家家風嚴謹，出現這樣的場景極為罕見，但沈相願意為女兒破例。
良久，沈千夢抬起朦朧的淚眼，說道：“爹，我知道你是為女兒好，但現在朝堂動蕩，若是貿然解除婚約的話，可能會被有心人利用。女兒建議還是延後一段時間再說，不是已經延期了麽？不急的。”
沈千夢現在真不想不解除婚約了。與楚漓兩世的仇要報，還得靠著這婚約來接近他呢。
沈相點了點頭，說道：“按你的意思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