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醒來
心裏雖然羅裏吧嗦嫌棄了一大堆，當真的走進病房的時候，我還是輕手輕腳的推開了門。
因為是我付錢的緣故，沒有多餘的錢能夠讓陳栩住上，或許他本來應該住的醫院中最好的病房，現在隻是住在了一間普通的單人間裏。
我拐過玄關的地方，一眼就在不大的病房中看見了陳栩的身影。
他躺在全白的病床中，一貫高大頎長的身高，卻因為過於蒼白的麵色，和沒有什麽人氣的樣子，而顯得消瘦的被裹在中間。
陳栩的手背藏在杯子中，一側的輸液掛杆上，卻懸掛著三個足足有板磚大小的輸液袋子。
其中黃色的一袋已經幾乎就要輸完了，另外兩袋還是滿滿的狀態。
我小心等著那一袋子裏的**見底，按照護士說的樣子，幫他拔了換在另外一個袋子上，然後才小心翼翼的坐在了病床旁邊。
陳栩的臉色還很蒼白，但是呼吸已經是十分平穩的狀態了。
我仔細觀察了下，確定他還處在沉沉的昏睡之中，不知道是不是麻藥的問題，讓他有些嗜睡。
這才抬手輕輕的摸在陳栩的麵頰上，他的臉上因為兩天沒有打理過的關係，偏向下頜的位置已經有了些青色，摸上去稍微有些紮手但是並不難看。
反而給人了一種，有些古怪的病態瘦弱卻充滿味道的美感。
這個男人的外表，還真的是不差於他能力的完美啊……
我不禁在心裏暗暗的感慨一句，手下溫暖的溫度讓我徹底放了心。
隻是不知道陳栩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這個時候我對於那天他突然和陸汣一起出現，還全心全意的回護陸汣的事情，反而是有了一些釋然。
是啊，對於陸汣來說，我不管怎麽也不過是他一個新招收的員工而已，怎麽會比得上不知道什麽親密關係的陸汣，在他的心中重要呢？
陳栩當時的反應，如果放在普通人的身上，其實也無非隻是人之常情罷了。
不過是因為我心裏若有若無的期待，讓我對於陳栩在無形間提高了要求。
現在想想，自己當真是幼稚的有些令人可笑了。
“陳栩，你什麽時候醒過來啊？”我無聊的將他的被子掖好，輕聲的吐槽兩句：“你要是再不早點醒過來，我就真的要連咱倆吃飯的錢都拿不出了啊。”
這話雖然是有玩笑的成分，卻也不完全就不是事實。
實際上因為提前支付了，陳栩接下來一周的住院費用和其他的相關費用，我現在確確實實已經是窮的就差吃土了。
要是陳栩能夠快點醒過來，或者豆子什麽時候過來幫忙先付錢就好了……
咦？豆子！
我一驚，不自覺的瞪大了雙眼，心裏為自己的後知後覺覺得有些丟臉。
是啊，我怎麽給忘記了豆子了！
果然是因為事情太多，給忙忘了吧。
我急急忙忙的起身，拿了手機就撥了豆子的手機號，朝著衛生間的方向過去。
“嘟，嘟，嘟……”電話從一開始就是盲音，居然沒有打通
豆子的電話。
我有點奇怪，因為豆子有個好習慣，他向來因為擔心別人在重要的時候，找不到他，所以從來都是二十四小時不關手機的啊，現在怎麽會？
我隻能失望的掛了電話，將目光投向自己手中幫忙拿的，陳栩的手機看去。
想了半天，最終抿抿唇還是理智和尊嚴占據了上風，算了！吃土就吃土好了，反正陳栩就算是醒了也隻能吃流質食物，我就餓兩天舍命陪君子算了。
不管怎麽，也不能夠為了這麽一點區區小事，真的打給陸汣那個討厭的惡毒女人……
雙手撐著梳洗台，抬眼看向鏡子中的人，一看就給自己嚇了一跳。
鏡子裏的人穿著合體的衣裝，衣領處卻甚至還有兩滴殘留的，已經暗紅結塊裏的殘血在上麵。
而本來就偏瘦的年輕女孩子，不過是短短兩天的功夫，看起來又瘦了半圈，甚至就連身上的衣服細細看去，都有些顯得空蕩蕩的了。
我伸手向著自己的臉上摸去，觸手可及之處是滑膩的皮膚，和暈了手指上一手的妝容。
這就尷尬了。
我看著鏡子裏的人抽抽嘴角，以及已經暈的看起來像是熊貓一樣的眼妝。
壞了昨晚外加前天淩晨，一直都在醫院忙前忙後，吃飯的時間都來不及，更加別提卸妝敷麵膜了。
我探頭看了看外麵病床上，靜悄悄乖順的安睡著的陳栩，躡手躡腳的關了洗手間的門，開始細細的卸起妝來。
片刻後，再抬起頭的時候，鏡子裏就已經換了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女孩子。
女孩子看起來剛剛二十歲的年紀，膚色偏白沒有任何的瑕疵，即使是熬夜的緣故，因為年輕眼下甚至連一點點的青色痕跡都沒有。
一頭黑色的長發，清爽利落的在後腦勺束成一個高高的馬尾，顯得年紀更輕。
元氣滿滿的樣子，配上小巧精致的臉型，看起來才應該是這個年齡的好看女孩兒該有的樣子。
我靜靜的看著鏡子裏有些陌生的人，心裏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半晌才微微的抿了唇角，害羞的笑了起來。
有多長時間沒有見到自己原本素顏的樣子了呢？
是自從媽媽這次被抓進局子裏之後？還是被媽媽的人啟發去夜場賺錢以後？
或許是在下定決心，不再依靠媽媽，而是選擇成為可以被人依靠的人之後……
我也不知道了，隻是心裏唯一明白的事情就是，即使這樣我也絲毫不覺得後悔。
門外忽然傳來‘砰——’的一聲輕響，我一驚，忙反手關了門朝門外走出去。
正好對上了陳栩的一雙，漆黑如同夜空的眼睛。
“你……醒了啊。”
話說出口，我才發現自己說了一句廢話，羞赧的笑笑，上前給陳栩倒了一杯溫水，插好吸管放在他的床頭櫃上。
他的目光一直牢牢的鎖定在我的身上，幾乎我每走一步路，沒做一個動作，都像是在做什麽新奇而有趣的事情，讓陳栩看的目不轉睛。
“我身上是有什麽奇
怪的地方嗎？”要不你的眼睛怎麽就像是黏上來了一樣啊喂！
我默默地打了個冷顫，恍然大悟的捂住自己的衣領，“不好意思啊，我這兩天都沒有來得及回家換衣服，所以隻能夠穿那天的髒衣服了，你你你不要看了。”
陳栩卻依然還是沒有說話，他的眼神卻在我說完話的一瞬間，忽然變得極其溫柔起來。
像是春天的一汪水，涓涓細流潤物無聲。
“你要不要喝一點水？”我忽然想起來，他這是自從受傷以後的第一次醒來，應該已經十分口渴了。
說到這裏我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陳栩形狀好看的薄唇上。
他雖然一直沒有喝水過，但是因為被我細心照顧的極為妥帖，嘴唇上一直保持著濕潤沒有幹裂。
見他不回答我的話，我以為他是依然難受說不出話來，也就不再問訊他的意見，而是直接碰了水，將吸管喂在陳栩的唇邊。
“你救了我？”
男人沒有喝水，微微偏了頭避開了唇邊的吸管，他的聲音帶著大病在身以及許久不曾進水的沙啞，低低沉沉得聲音卻像是撓在了人的心裏。
我一愣，也是沒有想到陳栩居然會開口就問我這個。
有些後知後覺的點了點頭，“嗯，那天，就是那天我下班的時候，正巧在回家的路上看見了你，見你受了傷，就……送到醫院來了。”
他似有所料的沒有做聲看著我，沉默了片刻，隨即輕聲的責備道：“胡鬧，那麽晚了那條路又偏僻，你不應該停留下來救我。”
“我，我也不是單單因為是為了救你，要是換了是別人我也會救人的！”
我有點慌張，將被子放下站起來解釋道。
就見陳栩微微的勾了下唇角，聲音比之前全部的時候，更加溫柔：“我知道，謝謝你。”
“啊？”我低了頭，不敢跟他過於溫柔的眼神對視，擺了擺手，“啊，沒有什麽舉手之勞而已，換了別人也會這麽做的……”
“我知道你一定會，但下次不要這樣了，你會很危險。”
陳栩的聲音依然溫柔，話裏的語句卻帶著極其堅定的情緒。
他帶著些疲憊的掙開眼睛看我，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的問道：“你的下班時間應該更早一些的，那天我倒在那裏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為什麽你那會兒才下班？”
他的聲音有些力不從心，不算多長的一句話，讓他斷斷續續的歇了幾次才說完了。
我聽得有些心驚膽戰的，不敢讓他再多說話，又擔心是我在旁邊，引得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太多，就上前給他掖了被子。
“這些事情等你休養恢複恢複再說，醫生說讓你少說點話，小心傷口的地方又痛了。”然後逃也似的，“我，我去幫你打些熱水，你就再好好地睡一覺吧。”
說完就匆匆忙忙的拿了保溫瓶，擰開病房的門把手。
一腳踏出房間的時候，隻聽屋裏的陳栩低低的吐出一句話：“伊伊，對不起，你果然和她不同。”
我腳步一頓，隨即輕輕地關上了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