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五章 男女朋友
不久前還依然紅漆木瓦的蟲草行如今隻剩得一癱廢墟,被燒得黑魆魆的招牌倒在地上,“鴻良”二字被黑色的火跡炙烤的流下金色的烤漆,足有幾百平米的藥行除去尚且能看出來的輪廓,幾乎所剩無幾。
震驚之後,路雁下意識的扭頭看向躲在她身後的瘋女人,恰好見她眼中來不及掩飾的驚恐與後怕,頓時心頭一緊:“藥行裏麵的人呢?”
薛峰徑直上前,掏出一支煙遞給對麵執勤不讓人靠近的警員:“兄弟,這裏發生什麽事?”
那人沒接:“一個多小時前接到居民報警,說這裏著火,趕到的時候已經成這樣了。”
“那裏麵的人呢?”路雁緊跟一句,那警員奇怪的看了眼路雁,“救護車拉走了好幾具,沒有發現活口。”
路雁臉色微白,抿唇沒有開口說話:遲了一步,他們又遲了一步!
冥冥中好像有人故意跟著他們的節奏和腳步,卻每次都趕在她之前將所有的線索統統斬斷。
路雁不免有些絕望:她孤單伶仃的一個人,真的能鬥過這後麵潛伏的黑手嗎?
她眼底的空洞和茫然令薛峰眼神微沉,朝齊剛使了個眼色,他不動聲色的拍了拍路雁的肩膀:“沒事的,最起碼她還是安全的。”
路雁勉強的打起精神笑了笑,低垂著眼睫看不出來在想些什麽。
“你們和這家藥行的人認識?”那警員狐疑的審視著薛峰和路雁,“你們和他們什麽什麽關係?”
“沒什麽關係,就是好奇路過。”薛峰扯了扯帽子,故意岔開話題,“這是人為的還是意外?”
“這樣的事情能跟你說嘛?”警員眼一瞪,敷衍著揮揮手,“沒事別在這湊熱鬧。”
齊剛正好打聽完回來,連忙將警員拉到一邊:“這倆是我朋友,沒什麽惡意。”那警員一看齊剛身上的軍服,懷疑、警惕的眼神微緩,“這事情還沒調查清楚,你跟你朋友別亂說。”
齊剛連連點頭,將手裏的煙不動聲色的塞進警員的兜裏:“兄弟,這大熱天的也辛苦。”
把人送走之後,齊剛輕歎著口氣麵對薛峰和路雁,薛峰瞪了他一眼:“有話直說,裝腔作勢搞什麽?”
“峰子,你別急。”齊剛幹笑一聲,正了正神色,“剛去打探了,估計在你們離開不久,就發現著火了,火勢很大,不然這短短時間也不可能燒成這幅德性。”
薛峰點了支煙:“已經定了?”
齊剛搖搖頭,神秘兮兮的湊近:“對外說是意外,可是剛才問了法醫那邊。”他嘖嘖兩聲,“那些人的鼻腔內根本沒有煙灰。”
“沒有煙灰?”路雁喃喃自語,“那這火是在那些人死了之後放的?”
齊剛打了個響指,點點頭:“這事要是傳出去,估計可能會引起那些藏民的暴動,所以暫時不對外透漏風聲。”
路雁和薛峰對視一眼,薛峰抬了抬下巴,指向目光呆滯的瘋女人:“把她看好了。”
“死
了?都死了?”瘋女人嘟嘟囔囔,渾濁透著血絲的眼睛突然亮的驚人,“死得好!都死得好!”她瘋狂的笑出聲,用力的拍手,引得周圍心情沉重的藏民紛紛惱怒的瞪過來。
突然人群中身披藏袍的一中年男人大叫一聲,用著藏語指著他們大聲說著什麽,頓時在現場的警員都朝他們這邊看過來,甚至有兩人掏出電棍,形成包圍圈,將他們困在其中。
“什麽情況?”薛峰低咒一聲,要將路雁拉在身後,卻發現原本站在身後的人離他兩三米遠,眼神冷厲的瞪視著對麵的警員。
差點忘了這女人根本不能用常人的標準來衡量。
“我靠,峰子,你們這是攤上事了。”齊剛低語一聲,薛峰挑高眉頭,剛才的警員再次走到他們麵前,“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普通的遊客。”薛峰麵不改色,“需要給你們看證明嗎?”
“可是剛剛有人說你們昨天跟這家店的老板發生了爭執。”那警員眼睛瞪圓,凶狠的看著他們,“你不剛剛還說是路過?”
“今天的確是路過。”薛峰聳聳肩,“昨天打算在這買些冬蟲夏草,沒有談好價格,發生爭執不是很正常嗎?”他眯眼笑了笑,“做生意嘛,就是不能太死板。”
那警員沒有聽他瞎忽悠:“昨天剛發生爭執,今天這家蟲草行就被燒了,不覺得太巧了?鑒於你們有很大的嫌疑,麻煩請配合我們的調查。”
“配合是可以,之前不是說是意外?怎麽現在又有了嫌疑人?”薛峰嬉笑著調侃,正要跟在那警員身後,突然一旁的路雁走上前,“我也跟著一塊兒去。”
薛峰咬牙,瞪她:“你去做什麽?老老實實在這呆著!”
路雁不看他,神情冷淡的看著警員:“昨天是我跟他們起了衝突,我願意配合調查。”
警員狐疑的在他倆之間來回看了看:“你們什麽關係?”
“男女朋友。”
“沒有關係。”
兩人異口同聲,回答的答案卻是截然相反。
薛峰眼角青筋直跳,從牙縫裏擠出一絲冷笑:“沒有追求成功。”他暗示齊剛稍安勿躁,同時將瘋女人看好了。
路雁鎮定的坐上警車,薛峰雙手背在腦後,外套大咧咧的敞開:“頭一次坐警車?”
路雁沒搭理他,倒是一旁的警員瞪了他們一眼:“保持安靜。”
薛峰擺了擺手,幹脆閉上眼睛假寐。警員也沒見過坐警車還這麽自在的兩個人,一個徑直看向窗外,一個閉目養神,好似不是在警車上,而是在酒店裏。
路雁繁複回想著之前那個瘋女人的一言一行,包括在她見到她第一麵,就瘋狂大喊“方春青”的名字,還有剛才那道清明驚恐的眼神。
還有之前自稱為吳鐵柱外甥的少年,是不是也葬身在那場火災?那他跟吳鐵柱的關係,究竟是不是舅甥的關係?這樣仔細一想,其中也是漏洞百出。
如果那少年當真是吳鐵柱的外甥,為何
在泰安的時候,吳磊卻隻字未提?
路雁忽然脊背一涼:似乎從頭到尾都是那個少年自說自話,而她竟然先入為主的當真了!
想到自己竟然這麽大意,錯過了這麽明顯的失誤,她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薛峰察覺到她抖了一下,懶懶的掀開眼皮:“害怕了?”
路雁疲憊的揉了揉額角,搖搖頭:“隻是覺得自己太蠢了。”蠢到連基本的警惕心都幾乎喪失,或許也是因為薛峰在她身邊,下意識的放鬆了警惕。
西藏的警局隻是簡單搭建的小平房,門口憑空飄著幾根彩帶,按照警員的指示,路雁和薛峰分別被帶到兩個不同的辦公室,簡單的錄了個口供。
給路雁做筆錄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典型的青島口音:“家住哪兒的?”
路雁沉默一瞬:“大連。”
“大連?那離青島很近啊。”那婦女好似找到了共同話題,再加上路雁高挑漂亮,很容易獲得他人的好感,“青島現在變化很大吧。”
路雁笑了笑,笑容清麗:“很大,我大學就在青島讀得。”兩個人的距離頓時拉得很近,路雁跟她說了些青島的變化,錄完口供之後,中年婦女感歎一聲:“我十多年前就被分配到西藏,這麽多年也沒機會回去。”
路雁不說話,隻是離開的時候淡淡丟下一句:“無論離開多久,家永遠是家。”
剛走出辦公室,就看到癱坐在沙發上跟警員打牌的薛峰,薛峰挑眉看了她一眼,扔出一對王炸:“怎麽這麽久?”
年輕的小警員哀嚎連連:“不帶這麽出牌的!”
“續了會舊。”路雁避輕就重,“你什麽時候結束的?”
“交代清楚不就得了?”薛峰三下五除二甩出數十張連牌,不顧小警員鐵青的臉色,悠悠哉哉收好手中最後一張牌,“碰到老鄉了?”
“也算不上老鄉。”小警員接不住,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薛峰獰笑著丟出最後一張小三,見他拍拍屁股站起身往外走,“走吧!”
路雁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後,走出警局才發問:“他們不是懷疑我們?怎麽這麽簡單就放我們離開?”
“起個爭執就有嫌疑了?警察還沒這麽蠢。”薛峰脫了外套,隨意的拎在手上,單薄的外衣裹住精瘦柔韌的肌肉,隨性灑脫,“早上有人看到我們在其他地方,證明我們不在現場。”
他們早上似乎的確在其他地方轉了轉,幸好之前為了不打眼,找了個契機四處問了問,不然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件事,你怎麽看?”她緊了緊手指,終究還是沒有將瘋女人的異狀告訴薛峰。
薛峰奇怪的瞥了她一眼:“還能怎麽看?明擺著不可能是意外,能趕在我們前頭,看來那夥人也是到西藏了!”
他眯了眯眼,掩飾住其中的蠢蠢欲動和火熱,“敵在暗我在明,不過更重要的線索,卻是在我們手裏。”
他看了眼有些心虛的路雁,意味深長:“對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