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章 能不能要點臉
西藏的住宿條件比不得一線城市的賓館,但總體也是有自己的特色。濃濃的藏式風情倒是別具一格,尤其是牆上雕刻著梵文,民宿內充斥著唐卡、瑪尼石雕刻的裝飾,暈黃色的燈光靜靜傾灑而下,神秘而靜謐。
向外伸展的窗台竟然還有一小型的空中花園,足以容納兩人的躺椅晃晃悠悠的停靠在角落,路雁放下包,花園裏生長著西藏極為普遍的格桑花,在月光下嬌怯的顫抖著花枝。
淡淡的清甜香氣混合著夜色的涼意,宛如一股清泉順著喉嚨直沁心脾,路雁輕舒了一口氣,久違的安心與放鬆湧上四肢,疲憊好似一掃而光。
旁邊突然煞風景的傳來一聲口哨,薛峰靠坐在窗台,眯著眼扔個石子正好落在花園裏,與花盆相擊發出清脆的一聲“當”。
路雁嫌他煩,蹙著眉當著他的麵轉身回屋,“嘩啦”一聲將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沒討著好處的薛峰摸了摸鼻子,低笑一聲,哼著歌晃晃悠悠的走回房裏。
也許是疲憊擠壓的太久,亦或者換了環境,她還是沒有適應,翻來覆去幾乎大半夜,路雁都沒有睡去,硬是睜著眼看著木製的閣樓逐漸印上朝陽的金邊,接連好幾天失眠,頭重得幾乎支撐不住,臉色蒼白近乎鐵青。
薛峰一瞧見她,眉頭就皺得死緊:“你怎麽了?”他伸手要探向路雁的額頭,被她往後一躲,虛弱的擺擺手:“沒事。”
豔麗的麵容也似乎有些頹靡,提不起精神,隱隱還看著有點委屈。薛峰抿唇沉默不語的盯了她半晌,冷哼一聲,硬是拿過路雁的背包,轉身下去。
樓下纏著藏族特有民俗頭巾的老板娘操著一口別扭的普通話噙著笑意衝他們打招呼,長期遭受紫外線的臉頰泛著紅暈和微黑:“你們好。”
薛峰和她打了聲招呼,將包放在桌上:“你這裏有沒有藥?”
“藥?”老板娘疑惑的朝薛峰身後的路雁看去,恍然大悟,“有的,有的!”她熱情的從櫃子裏掏出一包藥材,嘰裏呱啦似乎想要跟薛峰他們介紹,但普通話水平有限,最後薛峰隻聽懂了“治病”“好”這幾個意思。
薛峰挑眉,打開看了看,又放在鼻尖細細吻了吻,臉色有些怪異。
路雁咳了兩聲:“怎麽了?”外麵的陽光太過刺眼,晃得她眼暈,“我沒事,趕緊上路吧!”
“就你這病歪歪的樣子還上路?”薛峰將藥包閡上,撇嘴譏諷道,“別還沒到目的地,自己就交代在這裏,我可不會帶你落葉歸根!”
“你能不能說些人話?”她都已經這樣了,這人還找機會挖苦她。路雁額角抽痛的厲害,眼前一陣暈眩。
“說人話你也聽不懂。”薛峰冷嘲,見她臉色難看的厲害,忍了忍,蹙眉嫌棄的往廚房後麵走,“你給哥等著!”
路雁喊他都被薛峰當做耳旁風,氣得她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隻能手腳發軟的坐在大廳裏,裹著單薄的
外套有些發抖。
老板娘給她倒了杯熱水,路雁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聲音低啞:“謝謝。”滾燙的水握在掌心似乎連身體也逐漸被捂暖,她舒適的輕歎了一口氣,突然抬頭向露出憨厚笑容的老板娘:“老板娘,請問你知道樟木鎮嗎?”
老板娘似乎聽懂了樟木鎮,連連點頭,然後拿出剛才給薛峰的藥包用一大串藏語說著什麽,路雁聽不懂,恰逢薛峰端著藥汁從裏麵出來,連忙求救:“她在說什麽?”
“我怎麽知道?”薛峰沒好氣的堵回去,將碗在她麵前一擱,“喝了。”
“這是什麽?”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麵而來,路雁忍不住蹙起眉頭,一陣犯惡心,黑乎乎的也瞧不出來,頓時別開頭,“不喝。”
薛峰被氣笑:“你別不識抬舉,這可是哥親自給你熬得!”他點了支煙,見路雁依舊冷著臉,沒有動彈的意思,皺眉催道,“藥涼了就沒什麽藥勁,趕緊的!”
“不喝,我沒事。”路雁抿緊唇,眼底閃過一絲嫌惡,她最無法忍受這種黑漆漆的食物,看起來太令人倒胃口。
“這裏麵都是什麽,你知不知道?”薛峰翹腿坐在椅子上,嗤笑一聲,“那可是冬蟲夏草,外麵買都買不到,給你喝治感冒都便宜你的!”
路雁聽說過冬蟲夏草,那一半蟲子一半枯草的形象頓時浮現在腦海,胃裏一陣翻騰,頓時鐵青著臉站起身:“我說我不喝!”拿著包就要往外走,被薛峰冷冰冰的扣住她的手腕。
“老子從來都不要拖後腿的。”淩厲冷靜的眉峰閃過一絲冷意,“要麽現在掉頭回去,要麽立刻給老子喝下去。”他麵無表情的橫了眼路雁,緩緩鬆開手,也不多說,隨意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
路雁臉色微變,咬緊了腮幫子,眼神一橫,摒著氣端起碗咕嘟咕嘟一口氣給喝了個幹淨,溢出來的黑汁順著她的下巴往下流,也沒顧得上去擦,硬是忍著喉嚨的土腥氣和惡心,沉著臉將碗摔在桌上:“行了吧?”
她轉身就走,束成馬尾辮的長發左右甩動,薛峰無奈的歎了口氣,衝著一旁不吭聲的老板娘笑了笑:“不好意思,她生病脾氣不好。”
老板娘連連擺手,意思沒有關係,然後硬是用僵硬的普通話擠出一句:“你女朋友......很漂亮。”
薛峰一愣,旋即失笑,炯亮精神的眸子微微彎起,倒是將平時冷厲、不好相與的硬漢氣質縮減了不少:“她可不是......算了。”他失去了辯解的興趣,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走了。”
抬眼一看就瞅見路雁背著包,麵無表情的站在牧馬人的車旁,穿著啞光的皮外套,修身的白毛衣和黑色鉛筆褲顯得她高挑又清麗,倒是比4S店裏的專業車模還要好看。
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還走不走?”
“我說你脾氣是不是得改改?”薛峰嘖了一聲,“你這以後哪個男人受得了你?”
“用不著你操心,又不是你娶。”路雁輕嗤一聲,“我又沒吃你家飯,礙著你了?”
“我這是替廣大男性同胞抱不平。”薛峰按了下開鎖鍵,燈光閃了閃,突然單手抵住路雁,將她困在自己的胸膛和車門之間,吹了下她額前的碎發:“萬一我不幸娶了你呢?”
男性灼熱的呼吸抵在自己麵前,雄性的荷爾蒙在自己團團圍繞,路雁抿了抿唇退無可退,突然揚起一抹嫵媚的笑意,上挑的眼角波光流轉,她突然踮腳,雙手攀上薛峰的後脖,嬌嗲的嗔道:“那你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銀河係。”
她在心底裏惡意吐槽:她肯定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肩膀突然被人大力的推開,剛才還戲謔調侃的薛峰臉色難看,瞪著眼恨鐵不成鋼的怒視著她:“能不能要點臉?”
他翻身坐上駕駛位,用力將門“啪”的帶上,路雁反應不及,見她還傻愣愣的站在外麵,薛峰搖下窗戶,語氣惡劣:“還不趕緊上來!還得八抬大轎請你啊?”
路雁心裏得意的輕哼了一聲,憋在喉嚨的悶氣終於順了下去,剛坐穩,牧馬人箭一般的衝了出去,她差點直接撞到擋風玻璃:“能不能慢點,趕著投胎?”
狹窄的車廂氣氛霎時間緊繃,兩個人針鋒相對,薛峰悶不吭聲,良久硬是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你少招惹我,水性楊花!”
莫名被扣了一帽子的路雁白了他一眼:“難道不是你自個兒犯賤自己找的?”
薛峰這下實打實的看出來路雁還是在“勾引”他,臉色忽明忽暗,路雁支著腦袋,許久不曾好眠的疲憊似乎隨著那一碗藥減輕不少:“這是去哪?”
“聶拉木縣。”薛峰硬邦邦的回道,急速奔馳的牧馬人放慢速度,慢悠悠的度過了收費站,他語氣有了些許緩和,“地址在哪?”
“樟木鎮。”路雁掏出手機百度了一下,“似乎是一個旅遊風景街。”她將手機遞到薛峰的麵前,“你看看。”
纖細的手腕直戳戳的伸到眼前,暗香浮動,薛峰不自在的動了動身體,隨意瞥了下,“恩。”
“能看出來是什麽地方嗎?”路雁收回手,眯著眼將地圖的比例放到最大,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薛峰直視著前方,微微操控著方向盤:“距離樟木鎮不遠,今天就能到。”
路雁一驚:“這麽快?”她不自覺的捏緊了手機,一向冷靜自持的麵容難得有些不知所措,“我們能找到嗎?”
薛峰側頭看了她一眼,微微頷首:“地址很詳細,是個傻子都能找到。”他餘光看到她眼底的青黑,手掌微微縮緊,“你睡一會,等到了還有很多事情。”
路雁本來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心裏揣著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沒有一個理得清頭緒的,結果閉上眼躺了沒一會,寂靜的黑暗排山到海的席卷而來,迅速將她拖入安全溫暖的繭,呼吸逐漸平穩悠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