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少年意氣,以及蠢蠢欲動的惡搞之魂

第九章 少年意氣,以及蠢蠢欲動的惡搞之魂

“靈氣本質論……能量的指數……嘖嘖,幸好這裏沒有什麽‘認知世界破碎凝固’之類的設定,不然豈非一步錯步步錯。魯莽了魯莽了。”

王家老宅的屋頂上,王崎放下一本書,臉上帶著幾分慶幸的表情——當然,還有幾分沾沾自喜。看他表情,又哪裏有半分後悔的樣子?

是夜,月明星稀。一彎上弦月斜掛在天邊,映得天地如同帶霜一般。大白村的村民平日裏這個時候大多都已入睡。但今日,這個小村子卻依稀有些燈火。村子中央的祠堂邊上更是隱約可見有些村民聚在一塊慶祝。

咱村也要出仙人了!

鄉民淳樸,隻覺這怕是村裏一等一的喜事,竟是當節日來過了。祠堂裏的教村裏孩子蒙學的老秀才幾乎是想立碑紀念。

王崎並沒有參與村子裏的慶祝。他雖兩世為人,上一世卻隻知學問、將實驗室當淨土,這一世又渾渾噩噩虛度數年,被人視為癡傻之人,實在是不習慣那麽多人聚在一處熱鬧。

不過,雖不能融入其中,遠處看看,也算同樂。

王崎帶著這樣的心思,抱了一壇村子裏自釀的米酒,獨坐於王家老宅的屋頂上。

少年口中雖嘟囔著“魯莽”,卻不見任何後怕之色,反而不停的自斟自飲。他這樣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上午他融會了前世知識,迅速勘破通天境,著實嚇到了李子夜和項琪。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問題。

這個世界,是有靈氣的。

而“靈氣”這一物理量,在前世的世界是根本不存在的!

今法修持,是以對世界本質規律——也就是今法所說的“道”的認識為前提,如果對道的理解有偏差,修習上乘功法不僅事倍功半,還有可能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不過,幸好這隻是杞人憂天。

實際上,他白天時候誤解了李子夜的話,也誤解了今法的通天境。

通天境所謂的入門,並非是依靠學識破境,更重要的,是從這些學識之中,悟出前人求道的心念。

若是換成地球上的說法,那麽這個“求道之意”並非王崎之前以為的“高中文憑”,而是“科學精神”!

求知,求真。

天地無窮,大道縹緲,但是,吾輩卻可以靠自己,一步步解出那世間至理。

王崎前世,科技昌明,除了個別腦抽之人,這道心意根本就是潛移默化的刻在每一個人心中的。

而王崎由於穿越之事,從根本上懷疑起了“科學”,才導致明珠蒙塵。而他藉由此世高人數理與邏輯上的研究,才意識到自己心念上的問題。而他知識上的積累,則早已超過了破通天的要求。

一般修者破境,非得揣摩練氣期功法,取巧去吐納天地呼吸。王崎的破境,乃是心中的一線明悟直接反應到法力上,如同水滿自溢一般自然而然地破境。

這是無數天才苦求不得的圓滿破境!

想到這裏,王崎忍不住又抿了一杯酒,口裏嘖嘖有聲:“到底還是魯莽了,不過,多虧了老頭你啊,這時候意外有用嘛!”

王崎這一聲魯莽,卻是針對另一件事。

早上他在驗證前世所學的數理與邏輯時,曾在草稿紙上寫下了若幹算式。

而用的,卻是他最為熟悉的地球上的運算符號。

要知道,神州大地算符自成一體,沒有地球的方程式裏常見的諸多字母,更沒有阿拉伯數字。

上午他破境實在來得太快,著實嚇到了李子夜和項琪。而驚嚇過後,二人卻展現出了仙盟執行者的素質。

的確,頓飯破境是不大可能,可是,如果他原本就具備破境的條件呢?

比如——住在他家附近的,犯禁的逍遙修士?

王崎看出二人有這種懷疑後也嚇了一跳。鑒於不準道人現在基本上屬於人人喊打的境地。若是被人看作與他有關,估計以後上街都得平白多撈幾個白眼,更別說從今法仙道裏撈到什麽好處了!

然後,項琪眼尖,發現了王崎的草稿。李子夜雖然看不懂那些公式卻敏銳地察覺到,這些鬼畫符根本就是登堂入奧的算學手法!

就在李子夜二人愈發生疑時,真闡子開口圓了這個謊:“這是老夫傳與他的古時算學。嘿,老夫真不曾想過,算學之道竟能修仙。”

萬法門創派之基乃是元始天君、幾何魔君兩位古時的傳承,而後才有青出於藍的一法衍萬法、一法破萬法。因此,李子夜並未太過懷疑真闡子的說法。

而這一說法也稍稍打消了他們對王崎天賦的懷疑——原來這小子之前已經有了算理的基礎,這麽想來,他的資質勉強還在人類可承受範圍之內。

“看來以後得養成隨手銷毀稿紙的習慣啊。”

王崎眯著眼睛,望著遠處的燈火,似是喃喃自語。

此時,月近中天,聚在祖祠附近的人們卻依舊不肯散去,喧嘩之聲依稀能夠傳到王崎耳中。

“這個世界,倒是有些意思啊。”

王崎這麽說著,抿了一口酒。

然後,又抿了一口。

半晌,再抿一口。

七八杯酒下肚之後,屋頂上傳出了王崎略顯尷尬的聲音:“老頭你不是應該接個茬嗎?我一個人自言自語很尷尬的啊!”

真闡子聲音有些悶:“哦?”

“我說那麽多不就是等你搭個腔嗎?至少我謝謝你的時候你應該吱個聲吧?”

“哦。”

聽到戒指裏傳出的回應如此輕描淡寫,王崎大驚失色:“我勒個去,前輩你誰?這戒指裏一開始就有兩個魂魄是吧?傳我《大羅混沌天經》的那個老頭你認識不?看上去很孤高其實挺愛說話的那個……”

真闡子不滿道:“什麽叫‘看上去挺孤高其實挺愛說話’?”

王崎一本正經地回答:“你平時不挺愛說話的嗎?尤其是我說‘這玩意有點意思’,你就一定會問‘有什麽意思’,並且試圖扭曲我的人生觀價值觀。”

真闡子想反駁什麽,最終卻隻是歎了口氣:“老夫老了。”

王崎嗤之以鼻:“萬年老不死,今天才發現?”

真闡子出奇地沒有怒斥這個“目無尊長”的小子。

“才發現。老夫雖自稱‘老夫’,不過是自持身份罷了。往日,老夫自持天資不凡,加上身負上古傳承,覺得困入此戒不過是暫借淺水棲蛟龍罷了,若得一絲機遇,當能重新威震天下。”

“可今日,老夫才發現,萬年時光是如此可怕。上古傳承?向日吾視之如性命,今時人棄之如敝履啊!天資?老夫總以為天地終究是會因代代修家采氣而枯萎,仙道必然一代不如一代,可實際呢?後人早就生生斬出一條通天大道!老夫連自創一法的勇氣都沒有!”

真闡子愈發激動,言辭間竟隱隱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老夫就算可以重塑肉身,重回天地間,又有何意義?”

“哈?”王崎幾乎是用鼻腔在表達自己的不屑:“所以說啊,老頭你以前活得沒什麽意思。”

真闡子怒道:“那你說,什麽才能叫有意思?”

王崎躺倒在屋頂上,戴著戒指的右手高高舉起,正對夜空。他看著戒指,問到:“先問一句,你以前修的是一根筋不?就是打死都覺得自己是對的。”

“若對自身之道無絕對自信,如何成道!”

王崎大笑:“那你這幾天接連看到毀你三觀之事,落得道心失守,純屬活該啊!”

真闡子無從反駁,隻得在靈識裏哼了一聲。

王崎道:“世界之所以有意思,就是因為它大到永遠有新玩意去玩啊!自己臆想一個無限大的模糊概念,然後騙自己說這就是道,最後自己還真信了——你不被嚇死才是沒天理了!”

真闡子怒極反笑:“說得你好像真懂一樣。”

王崎望著天,笑了幾聲,沒說話。

可惜不能用那段經曆教你做人啊,老頭。

有些事情,王崎決定要永遠埋在心底。即使是已經與他綁在一條繩上的真闡子,也絕對不能告訴。

在穿越的時候,王崎的第一反應就是——@#%#@。咳咳,總之就是一句髒話。

在他看來,穿越簡直就是命運惡意滿滿的安排。

沒錯我在這個世界是懷才不遇,是不得誌。可是,那是我的世界!我的!那裏有我的朋友、家人,有我的追求、理想,有我存在的價值!

然後,這些都他媽在一夜之間被抹平了?

去你媽的!

還有,那我花了二十年,學的究竟是什麽?這他媽的符合哪一條科學了!?假的?假的!我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如果世界根本不講合理性……那還有什麽意思?

而在這場穿越中,王崎唯一覺得幸運的,就是他有真心待他的家人,將他從崩潰邊緣拉回來;他有十多年的時間,可以慢慢冷靜下來。還有就是昨天,他能夠借助這個世界智者的研究,重新認識世界。

但這一破一立,反而讓王崎的心靈無比強大!

“我確實不懂什麽是道,老頭。但是,既然那些創立今法的大能已經確定了求道的路,那麽,我王崎定能一點點的,求得那無上天道!”

少年的話,擲地有聲。

真闡子沉默了一陣。少年自信的樣子,讓他不禁想起萬餘年前。自己初窺仙道的樣子。

那時的自己,也是自信滿滿,自信定能踏出那最後一步吧?

萬年的時光真就這麽可怕,不僅讓自己夢寐以求的最後一步變成了一個笑話,更磨平了自己心中那一點意氣?若是少年時代的自己,縱是一覺醒來變換了一幅新天地,也隻會覺得心中豪氣萬丈吧。

“嗬嗬嗬,我真的老了吧……”

王崎笑道:“這就對了啊!老頭,你以後就多學學我,學學什麽叫有趣!”

“怎麽說?”

“現在,就現在,我腦子裏有趣的東西正忍不住往外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