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對弈

第九章 對弈

丞相府前,落雨那雙稚嫩清秀的眉頭微微蹙起,薄薄的嘴唇微微起開,“爹,我們不是去砸藍叔叔的場子吧!犯得著帶這麽多名武者嗎?”

好家夥,三百人全部是士階五層以上,這是要揍人的節奏嗎?千山雪衣瞪了一眼落雨,溫和優雅的說:“這你就不用管了,這一路上你乖乖的坐著就可以了。”

落雨狡黠的眸子一轉,忽然瞪大,一臉詫異的說:“爹,難道你不是去砸場子,而是要造反?”

千山雪衣聽到這話臉色一青,差點沒被自家女兒給嚇得一口氣背過去。等緩過氣來,千山雪衣一巴掌拍在落雨的頭上。

“你這臭丫頭說的什麽混賬話,藍染現在已經處於半瘋狂了。爹怕他遷怒在你的身上所以帶著些人以防萬一。”

遷怒?千山雪衣想到這個詞便一腦袋門兒的黑線,恐怕是罪魁禍首吧。

再一想藍染那樣子,千山雪衣不禁感到後背涼颼颼的,天知道他家寶貝女兒是怎麽想到那些損招,壞了藍染的名聲讓那人再沒可能坐上皇位,更是讓那人成為天下嘲笑的對象。藍染要是不瘋才是怪事呢。

藍染?落雨有些茫然,對於沒用的人她一般是不會費力去記得。

看到他家小祖宗那茫然的臉色,千山雪衣不禁感覺到一陣無語。他女兒記性這麽差,他是該慶幸呢還是該苦惱呢。對於女兒那健忘的樣子,千山雪衣果斷的放棄了解釋。因為他預感,就算解釋了自家的寶貝女兒也不一定記得。

千山雪衣無奈的說:“好了,你隻要知道這一路上不會太平就行。”說完將落雨抱在懷裏,縱身一躍,跳進了馬車。

豪華的馬車內,一張足以兩人平躺的真絲軟榻奢華尊貴。榻上,一張精美的紅玉桌子擺著,桌子周身刻著栩栩如生的上古凶獸。

棋盤兩邊,黑白棋子泛著幽幽冷光。仔細一看,這些棋子竟然都是用充滿靈氣的墨石磨製而成。每一顆裏麵所含的靈氣都夠士階武者突破一小階了。

這世間難求的寶物竟然被用來當棋子!若是被天緣皇朝其他人知道,怕是會捶胸頓足大罵一句:敗家啊。

再聯想落雨平時的所作所為,怕是會再補一句,原來敗家真的是會遺傳的。

棋盤上,黑白子步步相殺,寸土不讓。千山雪衣手執白子,一子落下,殺機盡顯。盡觀全局,掌控局勢,鎖住黑子生機。

落雨手執黑子,嘴角掛著一抹邪魅危險的笑意。

落子!攜著無盡的威勢和衝天的壓力破開白字圍困。一步,扭轉困境。

千山雪衣詫異的看了一眼落雨,眼裏滿是笑意:“即使破開我的圍困,你也隻是鑽進另一個牢籠。所以不顧一切的橫衝直撞可是會敗的很慘。”

一子落,與周圍的白字再次形成了一道殺機。落雨看到這一幕,眉頭一挑,眼裏滿是淡然。

抬手,一子落:“橫衝直撞也許隻是一個迷惑敵人的招式。真正的殺機從來都是掩飾在最容易忽視,也是最不可能的地方。”

話音落,整個棋局再次變化。一顆鑲嵌在白字腹部的黑子閃爍著濃厚的殺意,隱隱的與前方的殺局相對應形成連環殺機。環環相扣,兩麵夾擊。

千山雪衣坐直身子,一臉儒雅。但那棋風卻與本人相反,掌控全局,千變萬化,步步陷阱,寸寸殺機。

落雨邪魅的笑著,渾身上下散發著危險的氣息,那棋風大開大合,看似悠閑隨意,每一步卻是穩重如山,心細如塵。更是暗藏殺機,而往往將殺機早早的埋在敵方。

兩人棋逢對手,罕見的來了一場酣暢淋漓的爭鬥。

馬車緩緩地向帝宮行駛,馬車內,隻剩下落子之聲。

秋風吹起,莫名的一股肅殺之氣彌漫開來。馬車不知不覺的停住了。

嗖嗖嗖,破空聲響起,十名侍衛立刻從隊伍中飛出來阻擋箭矢。其他兩百多人將馬車圍成一圈。警惕的看著四周。

“千一,千二,千三,千四,千五,注意保護相爺和公子,千六,千七,千八,千九率人隨我殺敵。”為首的侍衛統領冷靜的命令道。

“是”三百人應是。訓練有素的分開。迎麵,一大群黑衣人殺氣騰騰。

“殺”一個殺字,兩方沒有任何廢話的廝殺起來。兵器交戈聲和喊殺聲交織。血染了一地,四周的百姓抱頭亂竄。哭喊聲在這片殺戮的天地顯得微不足道。

馬車內,檀香嫋嫋升起,兩道身影專注的盯著棋盤,對著耳邊的喊殺聲視而不見。

車內靜悄悄的,好似一道簾子隔絕了所有喧囂,將世界一分為二。一個吵鬧喧囂,一個靜謐平和。

落雨冷靜的看著棋局,心裏的可以說是驚訝萬分了。她實在是想不到這個便宜老爹竟然這麽厲害。與他對弈,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複,那人的性格絕對會將你打入深淵永世不得翻身。

這邊落雨在驚訝,對麵的千山雪衣雖然一臉平靜,可心裏早已波濤洶湧了。

千山雪衣看著麵前滿臉思索的孩子,此時竟有幾分看不懂了。可那明明就是自己教養了十年的孩子啊。

都說棋風如人性,從這局棋中便可以看出,這個剛到十歲的孩子殺伐果斷,眼光毒辣,心思深沉,隱藏極深。更是擅控全局,以細微處扭轉全局。

這種人若不能一次性將她的生機封死,那麽等待她敵人的將隻會是噩夢。

看著女兒稚嫩的臉龐,千山雪衣有些高興也有些傷感。他的孩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已經成長到這種高度了。也許再過不久,這孩子也是自己需要仰望的存在吧。

千山雪衣的嘴角扯出一抹風華絕代的笑,他必須努力了。不然被女兒超越太多,他這個當老子的可就尷尬了。

揮手,幹脆利落的落子。

落雨看著白子的位置,臉上清淡的一笑,心裏卻有些無奈。她還真的輸了啊,她這便宜老子要不要那麽妖孽啊,到底是怎麽練的,境界那麽高。

豈不知千山雪衣也在心裏暗罵,這個臭丫頭怎麽棋藝這麽精湛,布局看似鬆散,落子看似隨意,但每一步環環相扣,真是大智若妖啊。

鼻尖淡淡的血腥味彌漫,千山雪衣看了一眼落雨,揮手,一道靈力將整個馬車包裹。空氣中陣陣茶香漂浮。

落雨嘴角一撇,懶懶的說:“爹,你還挺會附庸風雅的啊。”

附庸風雅?千山雪衣嘴角一抽,這小家夥哪隻眼睛看見自己附庸風雅了。

“相爺,障礙已經掃清。請相爺和小姐安心。”

馬車繼續向前走去,落雨偷偷的瞄了眼閉幕養神的千山雪衣,身子一歪,小手快速的揭開轎簾。眼睛看似無意的瞥了眼一身優雅的男人,見千山雪衣沒有任何動靜,落雨轉過頭專心的向外麵望去。

馬車外,街道恢複了以往的繁華喧鬧。落雨再向後麵看去,隻見地麵一如既往的幹淨整潔,一點血腥也沒有。

落雨目光落在跟著的三百侍衛身上。隨即眉頭鬆開,隻剩下一百二十一人了。看來那些殺手還挺有本事的。

落雨在沉思著卻未發現,身後的千山雪衣睜開眼睛,眼裏閃過一抹疼愛,臉上泛起了縱容**溺的笑意。

還好這些衛軍打掃場地的速度快些,若是讓自己寶貝女兒看見那些血腥嚇壞了,他可絕不輕饒了那些刺客。

“相爺,宮門到了!”外麵傳來千大恭敬的聲音。

落雨抬眼朝千山雪衣看去,千山雪衣懶散的躺在榻上,閉著雙目,紅唇輕啟:“繼續前進”

語氣溫和儒雅卻透著萬般的疏離,落雨緊緊盯著千山雪衣,眼裏閃過一絲疑惑。這樣的千山雪衣她從來沒有見過,那是一種高高在上的,麵對眾生透著憐憫卻無情的感覺。這人瞬間從人間俊傑變成了高高在上的神袛。

馬車再次向前駛去,馬車裏,一大一小兩道身影皆是在安靜的閉目養神。

夜,一笑亭。文武百官談笑風生的圍在兩道身影前,那些家眷子女一個個目光含著羞澀,不停地偷看著那兩道身影。

百裏塵端著酒杯,揉了揉僵硬的臉,瞥見一邊安靜坐著的人時,他的嘴角微微抽搐。

“五弟,你還真是悠閑啊。”百裏塵目光幽怨的看著身邊的男子,滿臉的羨慕。但那雙眼清明,沒有任何嫉恨的情緒,反而隱隱有些高興。

百裏墮月抬頭輕撇了眼百裏塵,那目光中的警告讓百裏塵更是一頭黑線。他算是理解了那眼神的意思了,就是替他應付打發那些絡繹不絕的大臣啊。

看見一人走上前,百裏塵看了眼淡定冷漠的百裏墮月,無奈的向前踏了一步,哈哈一笑迎上來人:“嗬嗬,居然是尚書大人啊。”

林尚書捧著酒杯麵帶笑容的走過來,聽到這句話一笑說:“太子殿下,久仰大名啊。”

林尚書目含深意的掃了眼沉默不語,端坐上位的百裏墮月。百裏塵語氣中多了些無奈:“林尚書客氣了。孤這次前來天緣可是見識到了天緣人民的熱情啊”媽呀,熱情的他再也不想來了。

林尚書剛準備說什麽時,隻聽一個別具特色的聲音唱到:“皇上駕到”

林尚書連忙向一旁退去,恭敬的跪在地上,隻見藍羽滿臉笑意,一身便衣清爽俊逸的走來。身後跟著項博、杜盾、雷戰三人。

百裏塵看見這一幕沒有任何驚訝,早就聽聞天緣皇朝君臣和睦,今日一見,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好。

長長地宮廊上,太監恭謹的低著頭在前麵領路。身旁,奢華的馬車緩緩地駛向那人繁華熱鬧的地方。

當天地陷入一片黑暗之時,一輛精致的馬車停在了亭外的入口處。馬車內,千山雪衣睜開了雙眼,那雙眼睛溫柔卻淡漠,極致的淡漠。淡漠世間一切生靈。

那一身氣質穩重淡雅,一身君子之風。嘴角的淺笑溫文爾雅卻深藏著拒人千裏之外的疏離。但那雙眼睛在看見麵前一臉狡黠的孩子時,俱都化為慈愛的笑意。

千山雪衣這輩子最驕傲的事情便是他的兩個孩子。想到這裏,他的眼瞼微微下垂,若是她女兒這次外出闖蕩沒有奇遇,不能找到解決身上隱患的辦法,那他就隻能回去那裏了……

落雨感覺到那道溫和的目光所承載的濃濃的父愛,心裏一股暖流流過。

她應該懂得感激上天的,她又擁有了一位慈愛的父親,擁有了一個家。

回想起父親說起的大哥,落雨的眼睛亮晶晶的,她開始有些期待那未曾謀麵的大哥了。

想著想著落雨嘴角忍不住上揚,那純淨的不摻雜任何雜質的笑容讓千山雪衣有些幌神。隨即便也笑了,沒有人知道他在笑什麽,也許是高興自己孩子那顆純淨的心,也許是那單純的笑溫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