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求媒

第七十二章 求媒(萬更)求首訂

麵具遮住了臉,卻遮不住那雙幽深的眸子。

嘴角扯動,緩緩的吐出幾個字,“野貓兒!”

東方珞忙不迭的從樹上爬下來,紅了一張小臉,“那個------我不是故意的!沒傷著五爺吧?”

淩五感受到她的小小緊張,忍不住促狹道:“我正躺在草坪上數蜻蜓,杏核卻從天而降。若是打在別處,自然沒什麽,卻好巧不巧的打在了傷口上。”

本來隱藏在五米之外的佐文聞聽此言,忍不住挪了個窩,退到了十米之外。聽了他家爺的話,他為何頭上虛汗直冒呢?

明明是跟著珞姑娘的後麵來的,杏核也明明是他用手接住交給爺的,爺為何要撒這樣的謊呢魷?

為了防止五爺扯他出來圓謊,他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東方珞的小臉上果然一片緊張,“讓我看看!”說完又覺得不妥,改口道:“那個------傷口疼不痛?”

一枚杏核打在別處,尤其是她這種小力氣,真的不算什麽。但要跟差點兒要了他命的傷口聯係在一起,就不能不擔心了。

淩五捂著前胸,在樹下的岩石上坐了下來。

東方珞絞著手,走進,“那個,我給您把把脈吧!”

淩五直接伸出了右手。東方珞蹲下身,左手托住他的手腕,右手搭脈。她覺得自己很平靜,雙手卻抑製不住的細微顫動。

淩五道:“姑娘的手,怎麽了?”

東方珞臉上的溫度就燒到了耳根,他就不能裝看不見嗎?“剛才爬樹弄得吧!”

淩五也不再尋根究底,笑著問:“明日,我可以外出了嗎?”

東方珞收了手,咬一下唇,道:“五爺能從前院走來這裏,就證明傷口的恢複速度,異於常人。”

不說脈象,是怕他認為她手抖摸不準吧!卻又從旁佐證,讓人挑不出理來。這丫頭,還是個心思縝密的。“我走後,若有事找我,直接跟詹管事說。”

東方珞起身,背對著他,“五爺,要去很長時間嗎?”

淩五道:“我四海為家慣了。”

四海為家,也就是歸來無期了?想起靈芝的叮囑,東方珞深吸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猛的回轉身,再次狠狠的咬了一下唇,道:“東方珞有一事,想請五爺幫忙!”

淩五不爽的看著她咬紅的朱唇,跟他開口,就那麽難嗎?“你說!我會盡力去辦!”

東方珞道:“五爺是見多識廣的人,走南闖北肯定結識了不少好人家的子弟。煩請五爺在這些人中為家姐挑一門好親事。”

“你是不是覺得,我除了做媒沒有別的本事?”淩五抬手想揉揉眉心,可惜隔著一個麵具。

他處心積慮的讓靈芝去點化她,無非是想幫她收拾東方侯府。隻要她開口,他做起來就可以名正言順。

可是,萬沒想到,她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求他的,卻是東方瓔的歸宿問題。

東方珞明顯的感覺到了他話語中的情緒,惶恐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真的!我被棄之廟宇十年,本來從未想過要踏足京城的。不瞞五爺說,在我原先的設想裏,是要等到及笄就離開惠濟庵別院。然後走遍天下,靠行醫養活自己。自由自在的,做一個凡如塵埃的人。可是------”

淩五看她著急解釋的樣子,不禁歎了口氣,緩和了表情道:“可是,世事無常,對嗎?”

東方珞點頭,看著不遠處嘰嘰喳喳叫的麻雀,“姐姐是這世上唯一對我好的人,我不想辜負她,更不想她為了我往火坑裏跳。”

淩五對於東方瓔的事已經早有耳聞,對於她為了救妹妹出別院而寧願屈尊下嫁也很讚賞。“你沒有見過張員外,怎知他不能給東方瓔幸福?”

東方珞纖細的眉毛蹙起,“五爺覺得,一個被條件綁定了的婚姻,會幸福嗎?姐姐的條件,是要帶上我這個災星妹妹。在張員外麵前本來就矮了一截,張員外卻還挾恩,姐姐這個續弦,在張家會好過嗎?何況,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一旦張家有個風吹草動,會不會把這筆賬也算到姐姐頭上?”

淩五道:“你為你姐姐想了這麽多,就沒有想過你自己?”伴隨著說出口的話,心就跟著痛了一下。

因為長久的被拋棄,對於自己的不公平待遇已經習慣了嗎?對於本該屬於自己的利益也不敢去爭取了嗎?

就因為東方瓔對她好,便把東方瓔置於自己之上了嗎?

東方珞淡淡的一笑,露出淺淺的酒窩,“我現在很好啊!有五爺罩著,感覺萬事大吉。”

淩五糾結的眉頭就瞬間舒展,看著她的笑靨如花,竟有些愣神。

若這話從別人的嘴中說出,他隻會覺得厭煩。但這小丫頭說得輕鬆而真摯,他聽到耳朵裏,卻覺得很舒服。

東方珞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隻得試探著問:“五爺是答應了嗎?”

淩五扯動嘴角,“你這要我幫的,分明是兩件事

。要促成另一段姻緣,就得先拆了現在的姻緣,不是嗎?”

“不!不!”東方珞連連擺手,“不是的!拆一段姻緣容易,難的是促成一段好姻緣。所以,容易的我打算留給你自己。難的就麻煩五爺了。”

“哦?”淩五饒有興味的起身,“我倒是想聽聽,這段姻緣拆起來真有那麽簡單嗎?”

東方珞抬起左手,撫摸自己的耳垂,“所謂的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著個災星,自然要發揮災星特長了。找人去把張員外的腿打斷了,然後再放一把火,如此以來,他還敢娶我姐姐嗎?”

淩五眯了眼睛,“你就不怕影響你姐姐的名聲?”

東方珞抿一下唇,“世人隻會把這筆賬算在我的頭上。”

因為她是災星,所以,隻要有禍事,自然就會往她身上靠。

她現在已經脫離了惠濟庵的別院,姐姐可以完全不再顧慮她,找個好人家嫁了。那樣,她也就可以安心了。

淩五握起拳頭,“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你打算頂著災星的名號過一輩子嗎?”心又開始隱隱作痛。

說得那般的輕鬆和淡然,就仿佛是在說著事不關己的別人的事,說明了什麽?

她是不是已經厭倦了這個世界呢?以至於連自己都不在乎了?

東方珞幽幽的吐了口氣,仰頭,看著他的下巴,道:“已經過去了十年,很多事習慣了就好了。五爺莫非有更好的辦法?”

若非迫不得已,誰願意自傷啊!

淩五道:“何不損害那男人的名聲?”

“呀?”東方珞兩眼放光,“如何損害?”

淩五幹咳兩聲,看著她眼眸中的單純,直覺告訴他,還是什麽都不說的好。“等我想好了再說!”

東方珞抿一下唇,“那天,詹管事講起姐姐婚事的時候,是覺得這門親事並非一無是處的。”

淩五道:“所謂的名門望族,少爺小姐,真正沒有條件的聯姻是很少的。就算皇家的公主,如果想要結兩國之好的話,也是要做出犧牲的。”

東方珞道:“理是這個理,可我就是過不了心裏的坎兒。一個比姐姐大二十三歲的老男人,都可以當我們的爹了。不行!不行!”

淩五就好像囫圇吞了個雞蛋般,有種被噎著了的感覺。

“假如對方提親的是張員外的弟弟,而不是張員外,你是不是就不這麽反對了?”

東方珞皺了眉頭,很認知的思考這個問題,“那個弟弟不能比我姐姐大十歲!”

淩五的眸光深了深,強行將雞蛋咽了下去。原來,年齡才是她心中的最大障礙啊!“我走後,若有事,跟詹管事說一聲就好!”

“哦!”東方珞的神情暗了暗,倒是迎合了即將降臨的夜色。“五爺保重!世上有賺不完的銀子,有處理不完的事情,但身體是自己的,命也隻有一次。”

淩五撲哧笑了出來,“你才多大?說得老氣橫秋的!”

東方珞福了福身子,倉皇逃走。她多大?前世二十二歲,這一世又在東方珞的身體裏活了十年,加起來,三十有二了吧!若放在現代,或者不算什麽。但在這古代,不該老氣橫秋嗎?

淩五看著那個提裙跑走的身影,唇邊的笑容再次隱去。

佐文這才冒出來,“爺,轎子馬上過來!”

淩五卻抬頭,看著頭頂的杏樹,來了一句,“你會爬樹嗎?”

佐文摸著頭,“爺若想吃杏子,屬下隻需要輕輕一跳就好了。”

聽茁壯說,五爺對於珞姑娘買回來的杏子,很是喜歡,一連吃了好幾個。

現在,不會又嘴饞了吧?

爬樹分明是小孩子的事,對於會武功的人來說,何必那麽費力。

淩五將唇抿成一條線,“你爬個試試!”

這是命令,佐文就算再不讚同,也隻能服從。三下兩下的爬到樹頂。

還沒等著摘杏子,樹下的淩五卻又道:“下來吧!”

等佐文下來,淩五卻隻是搖了搖頭,然後就乘著剛巧來到的轎子,走了。

佐文就在杏樹下呆愣,五爺這是拿他當猴子耍嗎?

夜半,皓月當空,雲淡星稀。

淩五躺在院子裏的藤椅上,了無睡意。

如水的月華傾灑在他白皙的麵頰上,浸染著他如雕刻般的五官。

策叔一身夜行衣從天而降,“爺,都妥了。”

淩五坐起,“來了多少人?”

策叔看著那張難得不戴麵具的臉,還真是不適應啊!“少說五十,活捉了二十。巡夜的官差及時出現,已經將人帶去京兆府了。”

淩五喊:“佐文!”

人影一閃,到了策叔身邊。

淩五道:“你可看出了什麽?”

佐文道:“應該不是襲擊爺的那夥人!殺手遠比這群人凶狠的多。”

淩五道:“阿策,你這就去一趟京兆府。讓史啟倫連夜審,而且往東方侯府那邊靠。一旦坐實,明早就遞折子,參東方侯府。私自在京城養兵,並且擾亂民居。”

策叔道:“是!爺這是要警告東方侯府。”

淩五冷哼,“這算警告?老詹!”

詹管事從黑暗中小跑過來。

淩五道:“明兒一早,你就去東方侯府。明目張膽的告訴他們,從今往後,若是東方珞發生什麽意外,我淩五絕對會把這筆賬算到他們頭上。”

經此一鬧,東方侯府那個掌家的女人,總會明白他淩五不是好欺負的了吧!

至少在東方博回來之前,應該不會輕舉妄動了。

第二天一早,東方珞睜眼醒來,就聽說淩五已經離開了,她就有些提不起精神。

她是淩五請來治病的,現在,淩五人都走了,她還有留下的必要嗎?

昨夜睡得安穩,對於夜裏發生的事,卻是全然不曉。

梳洗完畢,用過早餐,詹管事就到了。

東方珞道:“沒有去送五爺,實在慚愧。”

詹管事笑笑,整個人看上去慈眉善目,“五爺本就不想驚動任何人的。五爺走時交代過了,請姑娘在此安心住著,就跟在自己家一樣,來去自由。”

“好!”東方珞頷首。

她決定培養自己的厚臉皮,在羽翼未豐之前,所謂的自命清高隻會讓自己的摔得頭破血流。

詹管事道:“姑娘稍後!過一會兒,有人來給姑娘磕頭。”

東方珞狐疑,給她磕頭嗎?

長這麽大,還沒有誰給她磕過頭呢!

想要多問兩句,詹管事卻已經笑著離去。

東方珞揉揉眉心,決定將此事暫且擱置腦後。畢竟,沒有發生的事,就算想破頭,也是想不出什麽的,所以,幹脆就別想。

帶著綠絲在後園裏轉了一圈,回到清心院,就見門口站著一個男孩,背對著她們,背影看上去瘦瘦的。

聽見腳步聲,回過頭來,立馬搶過來,撲通跪倒在東方珞麵前,脆聲道:“滿堂給姑娘磕頭了!”

居然是那個裕豐堂裏的小夥計!

東方珞彎身,趕忙將他扶起來。“你這鬼頭,嚇我一跳!沒事,給我磕的什麽頭呀?”

心道,這就是詹管事說得那個來給她磕頭的人了。

桃紅聽到動靜從院子裏走出來,笑道:“他這是來認主呢!他這個頭姑娘必須受了。”

東方珞詫異的看著滿堂靈動的眼睛,“認的哪門子主?你不是在裕豐堂嗎?”

滿堂憨憨的笑,“姑娘醫術高明,在裕豐堂當學徒,哪有跟在姑娘身邊學的東西多。所以,小的以後就在姑娘身邊當差了。詹管事說了,我就住前院。姑娘有什麽跑腿的事,隻需派人去前院說一聲就行。”

桃紅就抿嘴笑,自己隻不過告訴五爺,姑娘對滿堂多看了兩眼。五爺就把滿堂弄來給珞姑娘當小廝了。看來,五爺對珞姑娘不是一般的看重啊!

還有那一百兩銀子的事,她還沒有對姑娘說,隻是告訴了杏黃。當時杏黃聞聽後,整個人都傻住了。過後,不忘叮囑她,以後在姑娘麵前當差自當更盡力些。

她當然要盡力,她又不是傻子,當然看出來了,跟著姑娘有肉吃啊!

東方珞歎口氣,“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呀?就要在我身邊當差。”

滿堂撓撓頭,“姑娘是主子啊!”

東方珞道:“我可是被東方侯府拋棄的災星,你就不怕我給你帶來黴運嗎?”

依稀記得,她初到惠濟庵的時候,也是有小廝有丫鬟服侍的。隻是後來都被她的名號給嚇跑了,至於跑去了哪裏,就不得而知了。

去別院之前,好像也聽庵裏的尼姑議論過。其中有一種說法是,人不是跑了,而是被她克死了。

她沒有見到屍體,卻從此對周圍的人事更加的淡漠。

滿堂搖搖頭,“姑娘救了五爺,治好了孫小姐,小的看不出災在哪裏。”

東方珞心中一喜,道:“那個叫卉兒的好了嗎?”

“嗯!”滿堂一臉崇拜的看著東方珞,“大少奶奶一早送了拜帖來,說是要見姑娘呢!姑娘要見嗎?”

東方珞搖頭,“不見了!讓她不要少了裕豐堂的診金就好。”

“姑娘!”桃紅提醒道,“不妨問了哪家的大少奶奶再說!”

東方珞道:“她隻是想表達感謝而已,知道了我是人人談之色變的災星,你以為她還會想結交嗎?”

她不喜歡看別人由熱切到冷淡的眼神。

滿堂道:“大少奶奶人挺好的,姑娘還是見一見吧!”

東方珞笑,“你怎麽知道她人挺好的?”

滿堂道:“她打賞的銀子多啊!還有就是不對小的吆來喝去。”

東方珞幹脆

大笑出聲,這小子連打賞銀子的事都露了,倒是個坦白的。

杏黃出來,“姑娘到院子裏坐吧!奴婢已經沏好了茶。”

桃紅吐了吐舌頭,和綠絲就交換了下眼神。讓主子杵在大門外,的確是丫鬟的失職。

東方珞就坐到了院中的槐樹下麵,喝著杏黃遞上的茶。主子的任性,到頭來卻成了丫鬟的錯。看來,她得盡快適應時不時的端端小姐的架子了。

隻是,這一旦被人伺候慣了,以後可怎麽好?要知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東方珞看看垂立在一旁的滿堂,“你來說說,那個大少奶奶是哪家的?”

“哎!”滿堂麵露喜色,“這大少奶奶來頭可不小呢!人家那可是忠王府的,忠王爺的長孫媳婦。”

東方珞手裏的茶杯抖了抖,麵色微變,問道:“可是長房那邊的?”

杏黃趕緊接了茶杯過去,生怕東方珞一個不小心,茶杯落地。

滿堂點點頭,“正是!正是忠王爺的長子雲爺的兒媳婦,娘家姓紀的。那雲爺算起來,可是姑娘的親姑丈呢!”

東方珞緩緩的起身,世界是不是也太小了?

她剛剛從策叔那裏得知自己的二姑姑嫁給了忠王府的長子鍾淩雲,隨後,她就給二姑姑的孫女治好了病。

莫非這就是命中注定?

東方珞又用自己右手的拇指掐左手的虎口,借助疼痛保持頭腦的清醒。“滿堂,你去問問詹管事,我能否在這裏會客。如果可以,你就去回了那紀氏。就說,我在豐園恭候。”

“好嘞!”滿堂小跑著離去。

桃紅打趣道:“這小子,還真是拿了人家的銀子,替人家跑腿啊!”

綠絲就扶了東方珞的胳膊,往主屋走,“姑娘,若真能搭上二姑奶奶這條線,那可就太好了!”

東方珞歎氣,“那就要看看我這位二姑有沒有容人之心了。”

桃紅道:“姑娘不用擔心!在裕豐堂的時候,大少奶奶就已經知道了姑娘是誰。她這次要見你,定然是得了二姑奶奶同意的。”

“就你機靈!”東方珞心中稍安,“見了再說吧!”

桃紅的提醒她不是沒有想到,隻是不想給自己太多的幻想。

有的時候期待越高,一旦不能實現,那是會摔得越重的。

東方珞沒想到,紀氏會來的如此迅速。她原以為,最快也要等到第二天。但時間僅僅過去了一個時辰,紀氏居然已經到豐園了。

東方珞本來正在看幾個丫頭做針線。

綠絲會做針線,東方珞早已不奇怪。畢竟,這麽多年來,她的鞋襪都是綠絲在做。

但桃紅杏黃會做針線,著實讓她驚訝了一把。她還以為練武之人,拿刀拿棒,就拿不了繡花針了呢。

滿堂就在這個時候跑進了院子,稟告了紀氏的到來。

東方珞略一沉吟,“她可是一個人?”

滿堂道:“不是!孫小姐也一起來了。”

東方珞聞聽,稍稍心安。

紀氏帶著卉兒來,莫不是讓她再推拿一次吧?

隨即吩咐道:“桃紅,你去趟靜心院,看看靈芝姑娘在做什麽。若是閑來無事,問她可願意陪我待客。杏黃,你去采些薔薇花來,一會兒泡茶待客。”

桃紅一溜煙跑了,杏黃就有些呆愣,“敢問姑娘,薔薇花如何泡茶?”

東方珞道:“洗淨了,開水衝泡即可。綠絲,咱們走!”

綠絲看著她家姑娘表麵的沉靜,兩隻手卻又抱在了一起。這是姑娘遇到緊張時的慣常動作,用右手掐左手的虎口穴,借助疼痛讓自己鎮靜。

東方珞越是走得快,綠絲越是能感覺到她心裏的不平靜。

“姑娘!”綠絲喊,“大少奶奶不是狼!”

東方珞的腳步一頓,“你知道,我最不怕的就是狼了。”這麽多天了,她突然有點兒想綿綿了。

綠絲道:“姑娘當然不怕狼,就算東方侯府的人打上門來,姑娘自然也是不怕的。但若是瓔小姐來了,姑娘此刻怕是心裏更慌吧!”

說白了,姑娘就是太渴望親人了!

昨日見大少奶奶無感,是因為當時覺得是陌生人。

今日的緊張,無非是覺得那個有可能成為親人。

東方珞深吸了口氣,心終於沉靜了下來。拚命的告誡自己不要抱有幻想,卻還是壓抑不住內心的期待。

畢竟,二姑母東方菊是她現在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

因為看重,就難免緊張。可見骨子裏,她還是渴望自己被認可的。

不知是東方珞心事重重走得太慢,還是靈芝那邊得了信走得太快,等她們到達前院的時候,靈芝已經把紀氏迎進了垂花門。

是叫大少奶奶還是叫表嫂?東方珞腦中一猶豫,那邊的卉兒快速鬆了母親的手,小跑過來。“表姑姑

!”

東方珞渾身掠過一陣驚顫,但還是強作鎮靜,摸了摸卉兒的額頭,“看樣子,好多了!”

卉兒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是表姑姑厲害!摸了摸卉兒,不用喝很苦的藥,病就好了。”

再次聽到“表姑姑”這個稱謂,東方珞終於確定不是自己幻聽了。

不叫姐姐,而是姑姑,看來在家的時候,已經受到了囑咐。

東方珞抬手摸了摸卉兒的頭,抬眼望去,就對上了紀氏含笑的眼眸。

昨日見她,愁眉緊鎖,眼眸暗淡,臉色晦暗無光。今日再見,眉眼彎彎,唇紅齒白,映襯著白皙的皮膚,盡現美麗溫婉。

東方珞這幾日也學了點兒古代的禮儀,麵對著忠王府的大少奶奶兼她的表嫂,福了福身子,道:“見過大少奶奶!”

紀氏卻三兩步走了過來,拉著她的手,笑吟吟的道:“昨日你我初次見麵,互不相識,雖生分,卻也是緣分。今日,既已知道彼此的身份,六表妹是否該改口了?”

那是一隻纖細柔軟的小手,雖然不喜歡別人的碰觸,但東方珞並沒有抽回。“您真的希望東方珞改口嗎?”

紀氏看著那雙澄澈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間就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

被當災星養了十年,見多了冷眼,對於善意的友好也就不敢確定了。

一想到這裏,已經身為兩個孩子母親的慈愛之心就開始泛濫,很自然的就生出了心疼。

紀氏輕輕拍了拍東方珞的小手,“若無婆母的允許,我和卉兒怎能隨隨便便出門?”

既是得了二姑的默許,東方珞也不再扭捏,落落大方的喊了聲:“表嫂!”

“哎!”紀氏應聲,這才鬆了東方珞的手,轉身對丫鬟喜眉道:“把我給表小姐的見麵禮拿過來!”

喜眉就將一個紅色的木製盒子呈了上來,紀氏接了,直接塞到了東方珞的手裏。“本想著去銀樓給表妹打幾副頭麵的,急著來見你,時間上就有些趕。所以,就從我的首飾匣子裏拿了幾件,也不知道合不合表妹的心意。”

“大少奶奶給的,珞姑娘當然一百個喜歡了。”靈芝插話道,“都別在前院站著了。依我看,大少奶奶也不是外人,咱也別在這前院的堂屋坐了,幹脆去珞姑娘的院子吧!大少奶奶以為如何?”

紀氏點頭,“我還正想去看看表妹的住處呢!”

被晾在一旁的卉兒這時走過來扯東方珞的衣服,“表姑姑,你的耳朵前麵怎麽有個肉球球啊?好奇怪啊!我能摸摸嗎?”

紀氏臉上的笑容就有些掛不住,瞪了卉兒一眼,“小孩子家,哪兒那麽多話!奶娘,看好卉兒!”

昨天抱著卉兒的婦人就走上前來,卉兒抓著東方珞的小手卻不肯放開,被母親瞪了一眼,小嘴就不悅的撅了起來。

東方珞將首飾盒子交給了綠絲,彎腰,抓住卉兒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拴馬莊上,“摸摸,是不是跟摸耳垂差不多?”

卉兒的小臉上立馬喜笑顏開,“嗯嗯!好軟啊!”

紀氏難掩臉上的尷尬,衝著奶娘丟了個眼色,“奶娘!”

奶娘就趕緊上去牽了卉兒的手,退到一邊。

東方珞站直了身子,衝著紀氏微微一笑,“表嫂對卉兒太嚴厲了!小孩子家本就觀察細微,好奇心重,口無遮攔都是很正常的。隻要表嫂不覺得她摸了晦氣就好!”

紀氏歎了口氣,“斥責卉兒,就是怕表妹心裏有疙瘩。聽表妹這話,表妹還是多想了。臨來前,婆母還告誡我說,這世間哪有什麽災星福星啊,不過是人心的作用罷了。”

靈芝笑道:“二姑奶奶還真是個明理的人啊!大少奶奶這邊請!”說著,在前麵引路。

稱二姑奶奶,而不是忠王府的大太太,靈芝說話的角度很顯然的站在了東方珞這邊。

東方珞感激的看了靈芝一眼,走在了紀氏的旁邊,“二姑母的身體可好?”

紀氏道:“還好!”

東方珞歎道:“也不知要到何時,才能有機會去給二姑母磕個頭。”

紀氏就重重的看了東方珞一眼,“表妹別急!總會有機會的!”

到了後園,卉兒就又鬆了奶娘的手,蹦蹦跳跳的東看看,西瞅瞅。

紀氏就忍不住的搖頭歎息,眼裏卻是滿滿的寵溺。“你看看這精神頭,哪像是昨天還病懨懨的孩子?”

靈芝道:“孩子多半是這樣,隻要身上舒服,就會閑不住。”

卉兒折回來,拉著東方珞的手,甜兮兮的道:“表姑姑,你們家花園好大啊!好漂亮!”

東方珞心裏一酸,她有家嗎?

靈芝回頭道:“卉小姐這是見了新鮮呢!誰不知道忠王府在這京師,除了那皇宮,可就是數一數二的人家了。我們豐園,頂多也就是王府的一角罷了。”

靈芝這話說得,還真是妥帖,東方珞不由得暗暗佩服。

以前在山裏,對於人情世故,不想也不屑去學。現在,既然決定出來麵對,少不得得虛與委蛇啊!

看來,這要學的東西還真不少啊!

卉兒將手放到東方珞的手裏,搖搖頭,“王府裏到處都是房子,花園都好小。大花園那裏也很漂亮,但是瘋爺爺住在那裏,不讓卉兒去。”

“瘋爺爺?”東方珞通過卉兒的話,大體猜到,她是在說忠王府的房子多,花園小。也難怪,倘大一個王府,人口眾多,當然首先考慮的是住的問題。“想來那個爺爺脾氣不好,不讓你去,怕他傷害你吧!”

卉兒就看到了水榭,鬆了東方珞的手就往那裏跑。奶娘自然趕緊追了上去。

紀氏就抬手揉眉心,“這多虧是在自家人麵前,不然,還真是讓人笑話了。”

東方珞看著卉兒的背影,笑笑,“卉兒的性格,我很喜歡!隻是,家裏若是有精神異常的病人,還是看好她的好!”

紀氏一怔,旋即笑道:“表妹誤會了!卉兒說的那個是‘風爺爺’,乃是我公爹的幼弟,名諱為鍾淩風。卉兒不喜歡喊他小爺爺,就喊風爺爺。”

“原來這樣啊!”東方珞拭汗。

紀氏解釋道:“我這位叔公公,因幼時經曆了些事,性情上難免有些古怪,不喜打擾。”

“哦!”東方珞有了短暫的沉默。她也是幼時曆事,廟宇十年。是不是在外人眼裏,她也早是怪人一個了呢?

靈芝見東方珞閃神,趕緊招呼了紀氏去了水榭,然後帶了卉兒,這才到了清心院。

桃紅沒有跟著靈芝去前院,此時正等在院子裏。

進了屋,杏黃就將薔薇花茶奉了上來,頓時滿室生香。

卉兒更是用力的吸了吸小鼻子,“我要喝!我要喝!”

奶娘就看向紀氏,算是無聲的詢問了。紀氏不慌不忙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很香!我現在兒女都有了,還是第一次喝這薔薇花茶呢!”

東方珞端起茶杯,卻是將茶水一口飲盡,笑道:“這薔薇花對於暑熱煩渴,呃逆少食,倒是很有效果。所以,卉兒可以喝一些。”

紀氏笑彎了眉眼,“原來表妹這茶,是專為卉兒準備的啊!”隨即衝著奶娘點了點頭。

奶娘這才將茶端給卉兒喝。卉兒也學著東方珞的樣子,一口氣將茶喝光。卻是個坐不住的,嚷著要去水榭看魚。

拗不過,紀氏隻得鬆口。東方珞便讓桃紅跟了去。

紀氏打量著屋子,“淩五爺對表妹,還真是禮遇有加啊!”

靈芝呷了口茶,笑笑,“珞姑娘可是我們五爺的救命恩人!她就是不開口罷了,若是開口,五爺怕是連整個豐園都送了她呢!”

東方珞臉一紅,“靈芝姐姐就慣會取笑我!”

紀氏道:“表妹醫術高明,卉兒已經受益。今兒前來,除了來認親,更是來道謝的。”

東方珞笑笑,“表嫂客氣了。既是一家人,何須說兩家話呢?”

紀氏歎了口氣,“昨日回去,跟婆母說起表妹的事,婆母就非常的坐臥不安,恨不得立刻接了表妹去家裏住。但王府的情況表妹可能不了解。上麵有王爺,王妃,二叔公公又是世子,所以,婆母在府裏行事也是不得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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