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生事1

第1章 前生事1

高高的院內,流光溢彩,牆麵都是用乳白的玉石所建,地麵也都是用平滑的大理石所鋪。

一瞧便知是大戶人家的院落,院內種滿了許多花,看去卻都是一片紅色,可見其主人對紅色的偏愛。

院中有一座亭子,紅色的瓦頂,欄杆四周栽滿了大紅的牡丹,陽光照射而下,將整個亭子映得十分耀眼。

亭內,坐著一位女子,一襲大紅的雲繡衫,麵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還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膚如雪,一頭墨發挽成高高的美人髻,頭上的珠釵在陽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鮮紅的嘴唇微微上揚,好一個絕色美豔的女子。

女子坐在石椅上,一手拿著一隻黑色的高靴,一手拿著針線,正仔細的縫製著,一舉一動卻都表現著無盡的高貴,優雅。

“夫人…夫人…不好了…”院門口跑進一個十幾歲的小丫環,急急的衝向亭子。

女子一個驚魂,便將針刺入了纖細的食指中,冒出了一絲血跡,心頭突然湧上一陣不好的預感。

而站在亭口的一個丫環,嘴角勾起一抹興奮,卻是馬上斂了去,朝著已是跑近的小丫環喝斥道:“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若是嚇到了郡主,小心我拔了你的皮。”

小丫環頭一縮,嚇得不敢說話,畏畏縮縮的看向亭子內的女子。

亭內的女子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站起了身,穩了穩心神,見那小丫環一臉害怕的樣子,道:“青環,罷了。”

“是,郡主。”喚為青環的丫環屈了屈身應道,眼中卻是閃著異樣的光芒,看向那個小丫環,問道:“有何事稟報郡主便快說?”

小丫環已是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了,卻是望了眼青環,一下子跑進了亭子裏,跪到了女子的前麵,哭著道:“夫人,不好了,皇上駕崩了!”

女子大驚,一個踉蹌,便跌坐到了石椅上,直搖頭,眼光峻厲的看向小丫環,怒道:“你胡說什麽,舅舅怎麽會…”又急忙看向亭外的丫環,喝道:“青環,快叫人把這丫環拖出去,重責五十大板。”

那小丫環卻是朝著女子直嗑頭喊道:“夫人,奴婢說得是真的,皇上真得駕崩了,夫人快進宮送皇上最後一程吧。”

女子心中已是掀起了翻天大浪,卻仍是直搖頭,不肯相信小丫環的話。

小丫環見女子這副樣子,鼓起勇氣站起了身,拉著女子便往外跑去;女子不備,頭上的珠釵一個晃蕩掉落到地上了,人也是被小丫環拉著跑了出去。

青環一愣,正要追去,眼光一閃,卻是停住了腳步,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看向跑去的兩人,轉身,看到地上的珠釵,走過去撿了起來,哼了一聲,便朝著院子的主屋而去。

女子已是被小丫環拉著向府門口而去了,與其說被小丫環拉著而去,不如說是她自己奮力的跑去。

府內的下人們見了女子這副狼狽的樣子,都是一陣驚奇,隨後便都揚起一陣諷刺。

到了府外,已是有一輛普通的馬車停著了,馬車邊上站著一個長相樸實的小廝,見了女子,急忙低頭行禮,有些結巴的喊道:“夫…夫…人。”

女子滿臉驚恐,直接由小丫環扶著上了馬車,到了馬車內,小丫環急急的朝著小廝喊道:“大仁,快帶夫人去皇宮。”

“哦…哦…”喚為大仁的小廝邊應道,邊快速的上了馬車,一揮鞭,馬車便快速的朝著皇宮而去。

馬車內,女子身子發著抖,舅舅,那個如此疼愛於她的舅舅,那個就算她違了聖旨也不舍得懲罰她絲毫的舅舅,怎麽會?怎麽會…明明前日她才進宮瞧過舅舅,舅舅還好端端的…美眸中的眼淚順著臉龐滑落而下。

邊上的小丫環瞧見她這副樣子,心中也甚是著急,一個盡的催著駕車的小廝:“大仁,你快點…”

大仁揮鞭,狠狠的抽著馬,馬兒吃痛,飛快的朝著皇宮而去。

半刻鍾後,馬車便快到了皇宮門口了。

宮門口的侍衛瞧見有馬車駛來,急急拿起長茅要攔住馬車。

大仁急忙拉住繩子,“籲——”的一聲,馬車急急停了下來。

“什麽人?”二個侍衛將長茅指向大仁,大聲問道。

大仁一愣,不知如何是好,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小廝,平日裏根本未來過皇宮,見了兩個侍衛,連回話竟都不會回了。

馬車內,女子擦了一把眼淚,“刷”的掀了車簾,朝著二個侍衛喊道:“是我。”

二個侍衛見了女子,急忙行禮道:“昭雪郡主!”卻是仍攔著,並無讓路的跡象。

“還不讓開!”女子大聲喝道,眼中閃著濃濃的冷厲。

“這…”二個侍衛相互看了一眼,然後朝著女子道:“昭雪郡主,對不起,恕卑職不能遵命,新皇已是下旨,沒有特許的人不能進入皇宮。”

“新皇?新皇是誰?是二表哥嗎?”

“回昭雪郡主,新皇是鎮國將軍。”二個侍衛如實告之。

什麽?鎮國將軍?新皇是哥哥?那二表哥呢?

“籲——出什麽事了?”從宮內往城門口飛奔而來一匹白色駿馬,駿馬上坐著一位絳衣男子,神采奕奕,俊雅朗逸,溫潤得如沐春風。

慕容昭雪見來人,眼光閃過疑惑,卻是急忙道:“夫君,你快讓我進宮,我要見舅舅。”

男子原先並未注意馬車上的人,一見女子,眼光一閃,道:“昭雪?你怎麽來這裏了?”

女子搖頭,眼中帶著希翼:“夫君,你告訴我舅舅…舅舅他還在是不是?”

男子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卻是搖了搖頭。

“不…不…夫君,你快帶我進宮,我要見舅舅,我要見舅舅!”

男子想了片刻,卻是搖了搖頭,道:“昭雪,我們回去罷。”

“不,雲辰,求求你,求求你,讓我見舅舅一麵,雲辰,我求求你了。”女子哀求道。

蕭雲辰卻仍是搖了搖頭,朝著大仁看去:“還不快送夫人回去。”

大仁一愣,自家主子的話不得不聽,隻得調轉了車頭,往鎮國府回去了。

慕容昭雪一個不穩,便摔進了車內。

車內的小丫環急忙扶起她,問道:“夫人,夫人,你沒事罷?”

慕容昭雪一把推開丫環,掀了車簾,大喊道:“停車,停車!”

大仁卻是顧念男子騎著馬在身邊,並不敢停車。

“呯——”

“昭雪(夫人)——”幾人大喊道。

隻見慕容昭雪此時已是躺在了地上,額頭嗑出了一大塊口子,鮮血不住的往外流。

蕭雲辰大驚,急忙跳下馬車,跑到女子邊上,扶起她:“昭雪,昭雪,你沒事罷?”

“雲辰…求…求你…帶…帶我…我…去見舅…舅…”女子虛弱的哀求道。

蕭雲辰眼中閃過心疼,卻是將昭雪抱上了車,吩咐道:“快回府。”

大仁點頭,加快了速度往鎮國府駛去。

“雲辰…雲辰…”馬車內,女子不斷的呢喃著。

“昭雪,我在,我在。”蕭雲辰臉色著急,心疼的撫著女子的臉蛋。

“舅舅…舅舅…”

蕭雲辰一頓,看向女子的眼光變得複雜,不再說話。

到了鎮國府,蕭雲辰急忙抱著昭雪下了馬車,大仁早已得了吩咐,又駛著馬車去請大夫了。

蕭雲辰抱著昭雪一路衝進晨雪院,主屋內方才的丫環青環正悠然的坐在主屋內喝茶、嗑瓜子,聽了動靜,立馬起了身,跑到屋口,正滿臉是血的昭雪,眼中劃過一絲快意,卻是著急的跑上前,喊道:“郡主,郡主,你怎麽了?”

蕭雲辰抱著昭雪進了屋,將她放到了床上,拉著她的手道:“昭雪,你撐住,大夫馬上來了。”

方才的小丫環很快帶著大夫來了,大夫上前瞧了眼昭雪的額頭,迅速的拿出東西為她包紮,過了一刻鍾後,大夫擦了擦汗道:“蕭大人,郡主已是沒事了,好好調養便是了。”

蕭天辰鬆了一口氣,朝著大夫拱了拱手,道:“多謝大夫,青環,快帶大夫下去領賞。”

青環正瞪著床上的女子,眼中閃著快意,一聽蕭雲辰的吩咐,急忙斂了神色,引著大夫出去了。

青環帶著大夫前腳剛走,後腳便有一位穿著一襲明黃的玄衣的男子進了屋,男子周身散發著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眉眼間與屋內的蕭雲辰很是相似,同樣的俊朗,而蕭雲辰看去卻是十分溫潤,男子看去卻是十分霸氣,這男子便是蕭雲辰的親哥哥,蕭雲寒,也正是原先的鎮國將軍,如今的皇上。

蕭雲寒瞧了眼床上的昭雪,一雙桃花眼半眯起來,問道:“她怎麽了?”

“哥,昭雪知道慕容淵的事了。”蕭雲辰站起身來回答道。

蕭雲寒瞧著昭雪,眼中閃著冷光:“知道了更好,雲辰,如今她對我們已經沒用了,哥答應你,可以不傷她的性命,可是你必須休了她,娶芷兒為妻。”

蕭雲辰眼光一閃,瞧了眼床上的昭雪,道:“可是…哥…昭雪她…”

“雲辰,你要記住,她是我們的仇人,好了,就按照我說的辦。”蕭雲寒果斷的說道,不容許蕭雲辰有半分的反對。

蕭雲辰無奈,最終隻得點了點頭,昭雪,你不要怨我,恨我,怪隻怪你是慕容語的女兒,慕容淵的侄女。

蕭雲寒滿意的點了點頭:“哥還有政事要處置,先回宮了,你處置完這件事,便立即回宮,哥已經為你和芷兒安排了宮殿。”

蕭雲辰點點頭,坐到了床邊,看向床上的女子。

蕭雲寒也是瞧了床上的女子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卻是甩了甩手,轉身出去了。

“舅舅…舅舅…”床上的女子悠悠轉醒,嘴中還在呢喃著。

“昭雪,你醒啦,感覺如何了?”蕭雲辰關切的問道。

昭雪睜開一雙媚人眼眸,拉住蕭雲辰的手:“雲辰…舅舅…求求你…舅舅是這世上最疼我的人…我…”說著,淚水已是順著臉龐不住的流了下來。

蕭雲辰眼光複雜,她哪裏還有平日裏半分的高傲模樣,想起蕭雲寒的話,心一狠,一把甩開了昭雪的手,喝道:“好了,你舅舅已經死了,你別再想了,還有,等你的傷好了,你便離開鎮國府吧,呆會我會命人送休書來。”

昭雪一愣,呐呐的說不出話來,過了許久,不可置信的望向蕭雲辰:“雲辰,你…你說什麽…”

“休書等一下便會拿來,我會再給你五萬兩銀票。”說罷,便向屋外走去了。

昭雪呆滯的朝著蕭雲辰走出去,感覺到身子在發冷,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猛著撲下床,哭喊道:“雲辰,不,我不相信,你不會休我的。”

“夫人,你沒事吧?”小丫環急忙上前扶起摔在地上的昭雪,著急的問道。

昭雪卻絲毫不顧身上的疼痛,朝著門口的身影望去。

門口的身影微微一頓,卻是又抬腳離開了。

小丫環心疼的瞧著昭雪,吃力的扶著僵硬的她到了床上。

昭雪睜著一雙美麗卻空洞的眼眸,淚水順著臉龐滴滴滑落,為什麽…舅舅死了…夫君要休她…嗬…她慕容昭雪曾是天下卻高傲的郡主,可是她現在才發現,原來沒有了舅舅,她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是!

果真如蕭雲辰所說,沒有片刻,休書便送來了,隨著休書而來的,還有五萬兩銀票。

昭雪心中最後的一絲期望湮滅了,可笑的拿著休書和銀票,流著淚,嘴角卻是不停的笑著。

慕容昭雪,你看看吧,這便是你一心一意換來的結果,嗬…那個曾經對她說過山盟海誓的男子,那個曾經過她說過永遠愛她的男子,那個曾經對她說過永遠疼她的男子……慕容昭雪啊,原來沒了舅舅,連這份感情都會煙消雲散……沒有了舅舅,你還剩什麽?你還有什麽?

當她聽到舅舅去世的時候,心中難受的要命,可是她想,她還有一個依靠,她還有雲辰…嗬嗬…雲辰…她的夫君…嗬嗬嗬嗬……

“夫人,你沒事吧?”小丫環擔憂的瞧著昭雪,夫人拿了休書和銀票,已經笑了好幾分鍾了,笑得她都全身發毛了,夫人沒事吧?

青環已是回了屋,瞧見昭雪手上的東西,已是明了了,嘴角劃過笑意,卻不明顯,站在一邊不說話。

昭雪仍就笑著,最後將手中的休書與銀票全數扔了,瞧得小丫環一陣錯愕,青環一陣眼紅。

“出去,關門。”虛弱卻是恢複了以前的強勢,直直的命令道。

小丫環擔憂的瞧了眼昭雪,卻是聽話的走了出去;青環不屑的瞧了昭雪一眼,事到如今居然還能這副態度,卻也是一起走了出去。

屋門“吱呀”一聲被關上了,昭雪起了身,看向地上的休書,嘴角勾起滿滿的諷刺。

走至屋口,將門鎖了,又回到床邊,扯起床單,“刷刷刷”的撕了起來。

片刻之後,床單便被她連成了一根長條,拿了一張凳子,放到桌子上,又踩了另一張凳子,爬到桌子上,再爬到凳子上;將手中的長條甩上柱子,打了結。

頭放入長條內,娘親,舅舅,這世上隻有你們最疼雪兒,你們不在了,雪兒活在這個世上也沒有意義了,雪兒馬上去陪你們。

腳一踢,凳子便“啪”的一聲摔了下去。

屋外的小丫環一驚,急忙拍門,喊道:“夫人,夫人…”

“哼,臭丫頭,你喊錯了,她已經不是夫人,也不是郡主了。”青環環著手,靠在一邊,輕蔑的說道。

“你…”小丫環一陣氣結,不理她,仍就拍打著門,夫人不會做什麽傻事吧?

“咳咳咳…”原來死也如此痛苦,嗬嗬,可是娘親,舅舅,雪兒寧願承受這種痛苦,因為痛過之後,她就不會再痛了,無論是身體上的痛,還是心中比肉體還要痛千倍萬倍的痛,都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