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歸鄉
第1章 歸鄉
這已經是2010年的夏天了。
小城的暖風吹拂，街道林立的樓房，還有街上川流不息的車流。已經具有一些大城市的氣息。如果是在10年前的省城甚至也不如現在這個小城熱鬧繁華呢。
何笑看著離別幾年的家鄉，大變樣了呀！原本有些陰沉的心情得到一些的緩解。
寒梅剪發，一家小小的理發店。
店裏麵忙碌的都有，一名年輕女店主，兩名十五六歲的女學徒。
“嗨，老同學！”何笑喊道。
就如同葉寒梅樸素的牛仔裝，兩條清水掛麵一般的長辮子。這個剪發店也同樣是樸素大方，裏麵光鏡水泥地麵、刷了一層藍色油漆的牆壁。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點綴。
葉寒梅從少女時代的似雪肌膚變成如今的小麥色健康美麗的膚色。沒有當初校花嫵媚的風姿，但卻依然有股耐看的神韻。
當然，如果她肯仔細打扮化妝，肯定還是一名精心動魄的大美女。
“喲，何同學衣錦還鄉了麽？”葉寒梅驚訝的問。
故意裝作鎮定，但她美麗的大眼睛，略顯哀愁。
何笑一身合身的服裝，風塵仆仆，卻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神情灑脫，仿如超脫往事的高人。
真的僅僅是“老同學”三個字嗎？回憶往事，葉寒梅覺得有點牙癢癢。
初中時候，何笑騷擾了她三年時間，甜言蜜語不斷。牽手、親吻經常。
三年一過，何笑不費吹灰之力考上重點高中。
而葉寒梅則落榜，就率先步入社會，開始在玩具廠做女工，後來，學了些理發技術，就開了一家剪發店。
之所以叫招牌上寫著“剪發”是為了區別理發店。
理發店，有時候會產生歧義，容易讓人聯想夜晚、玻璃門、粉紅曖昧燈光、沙發上躺著慵懶女人的場所。
她是美女，如果她肯，傍大款，過上紙醉金迷的日子，輕而易舉。
然而，她更是葉寒梅，梅花一般清白、驕傲的女子。
步入社會後，樂於貧寒，勇於拚搏。如今，她雖然稱不上富裕，但已經有一套自己努力買下的住房，銀行還有一筆可以讓後半生不用太操勞的存款。
她雖然不斷成熟，但是，心內裏麵卻依然有一份對初戀的眷戀，並且內心總是有股莫名的堅持。直至現在，八年時間了，何笑看起來比以前的毛頭小子時期更具魅力了，再看他那副神情，對自己那還有半點當初的愛意或者是眷戀呀。
“哪裏是衣錦還鄉啊，根本是逃回來了！在外麵丟了工作，隻好回家鄉了.......”何笑有點感觸的歎息。
葉寒梅，凝望當年的玩世不恭，玩弄純潔少女愛情的惡棍。看著他的臉龐一些無奈，不知為何，感情如同驚濤一般爆發，她真恨不得撲上去咬他一口，輕罵一聲：“你這混蛋......”
但，看著他良久。
葉寒梅心中想的是，這個男人這些年到底過得如何？
不知為何，葉寒梅內心平白多了一道顫抖、酸楚、同情交錯的複雜情感。她甚至有點想用自己的溫柔，安撫這個男人內心傷痕的衝動。
“落魄了才知道回來看朋友呀，哼哼，我想也是，混的風光的話，哪裏會記得窮同學呀！”葉寒梅喃喃的說道，眼中難忍，居然落下了一絲淚水。
“咦，你怎麽哭了！難道，你婚後不幸福，看到初戀情人，觸景生情了？”
葉寒梅神色一變，薄怒道：“我這麽個冰雪可愛的少女會愚蠢的把自己綁在婚姻這個墳墓中嗎？不說了，看你頭發這麽淩亂，我看的都為你傷心。來過來，讓姐姐幫你理發.......”
何笑“嗷”了一聲，乖乖的坐在了葉寒梅麵前的椅子上。葉寒梅找來一副粉紅的理發圍裙披在何笑身前。
冰涼的手指，在脖子上係好圍裙帶子，肌膚相觸的感覺。
感受著她溫柔的手指，輕輕的觸碰。這時候，葉寒梅也準備妥當了。
精巧的理發工具，有藝術節奏感剪掉他多餘的頭發。何笑內心感覺到了出奇的寧靜，忽然，他有這麽個念頭：“如果當初自己真的如同誓言說得那麽娶了她，這樣溫柔的嬌妻該是多麽美好......”
不知道是何緣故，何笑感覺到她在鏡子中觀察自己。於是朝鏡子中看去。那女子很快受驚一般的低頭，細細的為他理發。落落大方的女子，有時候，還是充滿小女人味道的。
之後，葉寒梅不經意的語氣，旁敲側擊，讓何笑緩緩敘述了許多這些年的經曆。掙紮、痛苦、卑微、憤恨.......
葉寒梅靜靜的傾聽，以女性的包容和溫柔化解何笑內心的暴戾。
何笑這幾年可謂是顛沛流離，在不同城市之間，為了一種叫工作的東西而奔波。
在外闖蕩了幾年，換過多次工作。
他內心渴望安穩，可是命運卻總讓他顛沛流離。
有時候，是因為自己的學曆過低——僅僅有一本高中畢業證書。有時候，是因為他自己的性格問題，心裏太過於剛強，同事或者上司稍微刺激一下，他就頂撞！
最後，當何笑總是一臉內疚的看著那些給自己介紹工作的親友們為自己幹著急的樣子。
找工作的事，不但是自己的事。更成為了十幾個家庭的事情——不但是自己的父母為自己操心，叔叔伯伯舅舅，姑姑阿姨嬸嬸，他們為自己操心還少嗎？
親戚們就紛紛的利用他們半輩子營造的人際關係網絡，為自己拉下臉皮聯係熟人。找關係，看起來輕易，實施後，背後付出的麵子、尊嚴等等代價是難以衡量的。原本平起平坐的熟人，但是，在找關係為何笑安排工作後。那些親友們見到原本的某些平輩論交的熟人卻變得分外的客套，真誠的友情，在客套麵前，變得關係不再平等........
幾年的時間，換工作頻繁。親戚們的人際網絡的能量用去了七七八八。
這時候自己也下定決心在一個小公司的辦公室裏麵當一名安分的文員，但總公司新的文件下達了——今後文員不是僅僅是能熟練使用word、Excel就湊合了，還需要懂得一些程序語言.......
何笑蒙住了，問道：“為什麽必須會編程，文員處理一些文件不就可以了嗎，從沒有聽說文員會像程序員一般懂編程，太不符合常識了.......”
主管微笑的解答何笑的問題：“原本，你是吳副經理介紹到我們分公司的，就算是一般需要裁員，也不會輪到你身上。但是，前段時間，吳副經理出了點問題，據說是向市裏麵領導行賄。因此，原本你的學曆問題，能力問題就遮蓋不住了.......”
“.......學曆問題我承認，但能力問題。我說，文員所需要的能力我哪樣缺乏了？”何笑沉默了良久，苦澀中胡亂抓住一個問題做解釋一番。
明顯，垂死掙紮。
“其實，有許多的東西，你是不會的——恩，一些工作之外，額外需要的素質和能力。總公司的文件，我給你看過了。這次，公司準備進行一場改革，精簡大量的結構。留下的，將都是精英......”主管歎息了一聲，“算了，我還是告訴你一個比較渺茫的希望吧。還有3個月，離正式實施員工素質文件還有三個月！在這三個月時間，如果你既具有天分，有肯勤奮努力的話，說不定還是有可能留在公司的！”
何笑含著眼淚，從辦公室走了出來，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會如此窩囊。
以前的工作被辭退，他可以理解為自己不用心，以及不能處理好和同事的關係等等因素。而這一次，雖然被裁表麵是因為自己的隻見過一次麵的大靠山倒台，但歸根結底，自己和公司領導無冤無仇，也不會被領導借機趕走。唯一的核心問題是自己的能力問題——既沒有接受過高等教育，又不具備自學、隨時充電的覺悟。
不適應時代，被淘汰的人！這是何笑給自己的一次定位。
當他離開了省城合肥，他覺得自己的人生似乎都充滿了那麽一點悲劇色彩。小人物的悲劇.......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葉寒梅溫柔的說道。
“謝謝你聽了我這麽多的牢騷話！還給了我這麽多安慰，我想，心理醫生都沒有你能更好的開導我。”何笑已經收拾了心情，緩緩的告別，“祝你生意興隆，財源廣進呀！”
葉寒梅看著他身影走遠，才恨恨的說道：“真是一個不解風情的混蛋！”
“蹬蹬蹬！”腳步踏在樓梯上。
上到第五層，又開始敲門。
咚咚咚！
“誰啊！”門內老爸一邊問著，一邊已經把門打開了。
“哎呀！笑笑你今天就到家了呀！”老爸先是吃了一驚，然後又開懷笑了。
接著，在臥室裏麵看電視的老媽也趕緊出來了。
一家人歡歡喜喜的團聚。
回到家中後。父母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不是因為兒子出息了，僅僅是因為何笑的安全歸來。
“兒子，在家散散心也好。工作的事情，不要操心了，昨天，大姑父來電話，說在上海幫你留意一份工作，也是文員。薪水比合肥的那個公司高上不少，過了試用期後，正式上班一月有4000多，還有，那家公司的補貼、保險什麽樣的福利都比我們省內的公司要強！”媽媽陳心水一貫的婆婆媽媽安慰道。
何笑揮了揮手，心裏溫馨，但是口中卻用不賴煩的語氣說道：“好了，知道了，媽媽！我想在家呆個一年半載。做個米蟲、乖寶寶，順便再網上學點東西。”
不耐煩的語氣，顯示自己性格沒變。要是有一天，自己脾氣溫和，說不準會把父母嚇一跳了。
父親何燃卻皺眉道：“學點東西是好事情。不過，這網上能學到什麽，你看社區那些家長們整天四處防賊一般防孩子上網。你成年過後，本來就不該再說你了。不過，網上信息駁雜，真要學點東西，還不如找個培訓機構去學。”
“老爸，你跟不上時代了！現在在外麵不會上網，就會被老板辭退，你看我.......”何笑胡謅。
“是嗎？世道變化這麽大？？”
父母都是將信將疑。
何笑把父母拒在臥室門外後，關上房門，行李一甩。就開始打開了電腦的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