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聲音

16 聲音

葉千等到了十二點,村裏還是一個人影也沒有出現。本來應該到達的陳俊也沒有一點消息,撥通對方的號碼,陳俊的回答是周圍山勢險峻,穀深霧大,高速被封,被耽擱了。

葉千在房間裏麵來回踱步,急的像是圈裏即將過年的家禽。

彥林已經開始說胡話,從夜裏一直昏迷到現在,別說是身體稍微好轉,能不惡化他都已經謝祖謝宗了。

又過了一個小時,一輛金杯麵包車從村外一路鳴笛進來。葉千連忙跑到村委會大門口等著,進村的路隻此一條,根據車上的導航應該不會錯了。

果不其然,當麵包車停下來,一個白白胖胖的人走下來,臉上帶著金邊眼睛,本來應該犀利的眼神因為滿臉肥肉而顯得狹小細長,充滿了陰冷的感覺。

這人就是陳俊,葉千的高中同學,現在一樣在省城上大學,但是在林學院。

“你怎麽才來,不是說好了十二點嗎?你怎麽保證的?”葉千上去就是一頓罵。

“路上遇上大霧,公路封鎖,剛開封的那一瞬間你是沒看見,那車流量像是壺口瀑布一般,不是我吹,你就算讓你想象都想不出。”

“得了,不要廢話。你把車弄得舒服一點,我把彥林交給你,你負責把她送回醫學院交給李雲教授處理。”葉千說完直接轉身回到宿舍。

看著彥林殘缺的皮膚,葉千心裏有些酸楚的感覺。一把抱起,直接放到麵包車後座。

“你是我最信得過的兄弟了,說實話,這麽多年我就看上這麽一個姑娘。我現在把她交給你,等我查清楚一切的時候,記得把她完好如初的還給我。”葉千鄭重的看著陳俊說道。

陳俊看著皮膚掉落,臉上做出誇張的表情。“臥槽,你給她下了什麽毒了?這種東西在醫學界是不是獨樹一幟?怪不得要讓我交給李雲教授,原來是因為這個。”說完表情轉為一副恍然大悟我懂了的模樣。

葉千臉上肌肉瞬間僵住,眼神裏麵透出一股子冷漠。“別嘚吧嘚,時間就是生命,該走了。出發吧。”他將麵包車車門唰的一聲砸上,做出一個趕緊走的手勢。

陳俊也將嘻笑怒罵的表情收起,老實上車點火,然後絕塵而去。

葉千突然感覺自己這一下真的變得孤單,全村一個人沒有,一條狗沒有,甚至連本來應該有的雞鳴聲都不出現。

“我倒要看看,到底有什麽牛鬼蛇神。”葉千在心底對自己說道。

回到宿舍,將所有帶來的東西都一股腦裝進背包,然後朝著漏財坑不緊不慢的走去。

路上因為昨夜下過大雨,到處可見渾濁的山水在流淌,甚至有的地方都有地下水冒出。

腳下踩著泥濘的紅泥,身後留下兩行紅色足跡。回頭看著這兩行印記,將視線移到遠處,空曠的村中沒有一絲人跡存留。

葉千心裏真是感概,這地方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會這麽神奇,一夜之間,所有人連帶著家禽豬狗都消失。難道是有外星人來劫掠了?就算這樣也總有痕跡留下的吧。

一路想著,沒多久就到了漏財坑邊上。

所有的渾水,都被地心引力吸引,全部都向著這一個大坑匯聚,然後如同九天銀河一般倒垂而下,形成一個寬闊巨大的瀑布。

這瀑布比壺口瀑布更加寬闊,那滿帶泥沙的紅色如同一批紅綢,從四麵八方鋪展而下,為迎接一個遠方到來的客人,又像是滿目鮮血,讓鼻腔之中充斥一股子血腥的味道。

昨夜留下的麻繩還存在,不過看著那棵已經被流水將周圍泥巴衝走,根危危可及暴露在空氣裏的小樹,葉千還是放心不下。

重新將繩子拴在一個帶有空洞的石頭上,他開始慢慢的朝著漏財坑底部前進。

用了沒多久,他便已經到了地底。抬頭一看,這懸崖峭壁平整如同利器切割,雖然看似高聳恐怖,但是從大城市的人角度看來不過二十來米,也就十層樓這麽高。

“昨晚的事情真他媽邪門,被躲在暗處的對手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今天我要讓你們嚐嚐什麽叫暗箭的滋味。”

葉千剛下來,也不知道從哪裏走。但是這裏到處都是灌木,蕨類,甚至還有本省獨有的山菌蘑菇,但是他對這些都不感興趣。

不過看著這一片地方,他想知道昨晚是從什麽地方落地的。除了記得是一大片垃圾堆,其餘什麽都回想不起來,如同記憶被某個神秘人給剝奪,空白了一段。

既然想不起來,葉千就索性不想了。有一個直接的辦法,圍繞著這巨大的漏財坑懸崖壁轉一圈不就什麽都清楚了嗎?反正都是到這裏尋找關於村裏的詭秘的,從哪裏下手都一樣。

想通了這一點,他直接認準了逆時針方向,開始前進。

沒走多久,突然響起一個聲音,聲音巨大如同有人在用擴音器尋喊。

但是這聲音咿咿呀呀,沒有絲毫規律,更不要說能挺清楚到底說的是什麽。但是這聲音其實很熟悉,不就是在村中第一個晚上麻婆口中傳出的聲音嗎?

這是怎麽回事?原來麻婆口中的咿咿呀呀並不是因為羊癲瘋而產生,是有由來的。

但是無論葉千怎麽尋找,都聽不清聲音到底從什麽地方傳來。

暫時不去管,繼續朝著前麵走去。沒走了多久,前麵好像的石壁上有一片紅色的鏽跡,如同多年就存在這裏的一塊廢鐵,被空氣和水分慢慢腐蝕,最終變得鏽跡斑駁。

之所以會看到這一片鏽紅色的東西,是因為它太引人注目,如果不是昨晚月光不強,後來又有大雨濃雲,本來應該昨晚就能看見。不僅因為它龐大的麵積,更因為那紅色的圖案是一張帶著詭秘微笑的人臉,而且是一張恐怖的女人人臉。

如果說非要給這一張人臉找一個活生生的對照品,葉千將腦海中形形色色的表情都紛紛擾擾的從眼前過了一遍,能稍微有幾分神似的隻有一人,麻婆。

不敢再回頭看那神秘的臉龐,因為鏽跡形成的人臉剛才還在詭秘微笑,但是葉千再瞟一眼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表情已經變作怒視,而那雙恐怖的眼神直射自己內心。

伴隨著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傳來的陣陣奇怪咿呀聲音,再看這神秘的巨臉,總是感覺它隨時隨地在變換著表情,從詭秘的笑到恐怖的怒視,變化在不經意的時候就已經完成。

低著頭繼續沿著石壁朝著逆時針方向前行,但是咿呀聲音如影隨形。

剛走了沒幾步,不遠處有一個紅色的人影閃過。在這寂寥而荒蕪的漏財坑下麵,除了動物的屍體就是垃圾,哪裏會有人呢?

對了,村裏的人,一夜之間消失的人。難道都下到這坑地下了?

葉千心底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然後尾隨著那紅色的身影前行。他幾乎就要跟丟了,但是幸好視力不錯,在低矮的灌木叢中總能萬綠叢中發現一點紅。

走了沒多久,前麵的紅色身影陡然停下,突兀的讓後麵的葉千措手不及,這時的他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到了一片陰森的柳樹林中。

紅色的黑影慢慢回過頭來,然後葉千差點叫出聲來。灰白色的頭發,滿嘴黃牙,額頭上烏黑幹涸的血跡,還有那已經被如同施過剜刑的峨眉,這不不正是多次見麵的麻婆嗎?

被那雙灰白色的眸子盯著,葉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如同被那石壁上巨大的人臉怒視著的感覺一模一樣。

“你不該回來的。”麻婆的聲音充滿了沙啞。“你回來了,就是死路。”

葉千不知道怎麽回答,不過他回來是有理由的。“我不回來,我的學姐怎麽辦?她是在這裏被那貓臉肉給毒傷的,我相信在這裏能有治好她的辦法。”

“哼,真是狂妄自大,就算這裏有治好她的辦法,那你自己呢?”

“我?我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這就說明我有能力保護自己。”

“是嗎?那你耳朵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聲音呢?”

葉千心裏陡然一驚,原來那莫名的不知源頭的咿呀聲音就是響在自己耳朵裏麵的。不過他臉上神情不變,轉言問道:“你怎麽這麽肯定我的耳朵裏麵有聲音的?”

“哈哈哈,你自己摸摸自己的耳朵裏麵。”麻婆的聲音充滿了自信。

葉千照著她的話,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一種濕濕的感覺從指頭上傳來。一種如同油膩或是鮮血的東西糊在手上,他不敢相信這居然是從自己的耳朵裏麵流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