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時光留下了美麗,和一片狼藉(3)

第七章 時光留下了美麗,和一片狼藉 3

懷孕是件艱苦的事,蘇朵很快嚐到了其中滋味。她的妊娠反應,比任何人都強烈。早晨一進公司,正是小白領們匆忙的早餐時間,包子的大蔥味,煎餅果子的油膩味,蛋撻的奶油香,各種味道混雜一起,浩浩蕩蕩地鑽進她的鼻子裏,胃裏一股酸液上湧,她怕被人看出端倪,忙捂住口鼻,衝進了辦公室。

還是被安良看在眼裏,不一時,他提著一袋小籠包走進來。

“你吃早點了沒?我幫你買了包子。”他放下包子,關切地問:“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啊?”

“沒有!我隻是,”一句話還沒說完,忽然聞到桌上的包子味,又忍不住一陣幹嘔,蘇朵一邊拍著胸口一邊指著包子叫道:“快,快把那個拿走!”

安良不明就裏,忙不迭地收起包子拿出去了。不一會兒又進來,手裏端了一杯清水:“喝點水吧!你怎麽了,要不去醫院看看吧!”

蘇朵喝下一口白水,好了許多,擺擺手:“沒事,沒事,謝謝了!”

安良見狀,隻好絮絮叨叨地囑咐了幾句,出去了。

手機嘟嘟響了一下,是短信提示音。她打開一看,是一航。他說:“記得吃早餐!”

她心裏一暖,隻是簡單的五個字,剛才嘔吐的痛苦就煙消雲散。心裏卻暗笑自己:女人就是一個字,“賤”,自己不愛的男人,即使鞍前馬後噓寒問暖她也無動於衷,而心愛的男人,即使隻是一個注視的眼神,一句關心的話語,在她這裏,都仿佛成了為她出生入死般的壯舉。

她拿著手機,左右思量,她很想問他,離婚的事談得怎麽樣了,想來想去,最後,什麽也沒說,隻是淡淡地回複道:“我知道!”

小A敲門進來,眉目裏**蕩漾,手拿一張大紅燙金的喜帖,動作誇張地放在了蘇朵的桌上,她眉毛一挑,手在喜帖上按了按,說:“蘇姐,本周末我結婚,一定要來哦!”

小A 長的不算漂亮,細眉細眼,寡淡地很,能力和才華也都一般,勝在個子高挑撐衣服,聰慧伶俐有心計,男朋友家境不錯,對她死心塌地,兩人大學一畢業男方就催著結婚。格子間一眾女人們都羨慕不已。現在,隻要身邊有人結婚,在自詡清高的蘇朵心裏,就多了一分緊迫感。

早餐沒吃,打開電腦處理了一個文件,忙碌了一個早上,中午已經是饑腸轆轆。吃午餐的時候,看著油膩的外賣,蘇朵又忍不住嘔吐起來。她衝進洗手間,胃裏翻江倒海,仿佛有一千雙手在攪拌,恨不能將腸胃的旮旯拐角都騰空。蒼白著一張臉從洗手間出來,恰好會議室的王姐經過,看到蘇朵的情形,忍不住問道:“蘇朵,你是不是懷孕了啊?”

隻這一句話,立刻觸動了她心裏敏感的神經。她是心裏有鬼,立刻像刺蝟一般驚跳:“誰懷孕了,你說什麽呢?你才懷孕了。”

“哎!你這人怎麽這樣,我關心一句也不行啊?”

“你這是關心嗎?你會不會說話啊!。。。。。。”

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吵起來。

最後是安良和幾個同事過來,互相勸慰,才平息了一場戰爭。蘇朵剛才一番聲嘶力竭地叫喊,更覺胃裏虛空泛酸,又跑到衛生間一陣嘔吐,吐出了膽汁,她嚇了一跳。

實在堅持不下去,還不等下班,安良送蘇朵回家了。

小區門口的布告欄裏,貼著拆遷公文和補償購房的條條款款。蘇朵遠遠看到,不遠處有人為拆遷補償不合理和工作人員爭吵。哪裏有拆遷,哪裏就有釘子戶。如同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一樣。不過,這些事,和租住戶蘇朵們沒有關係。

在樓梯口,恰好遇到林墨和江飛燕。江飛燕是個自來熟,自從搬來後,在蘇朵處借過一次拖把,拿過一次生薑,送過一次她烘焙的小點心之後,和林墨也熟識了。兩個人正熟絡地交流關於搬家的問題。

“唉!真倒黴!剛搬來這裏就要拆遷了。我先搬到一航的酒店住幾天,再說吧!”

“我準備搬到單位的宿舍。”林墨看上去春風滿麵。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最近戀愛了,對方還比她小四歲,姐弟戀。她給蘇朵看過手機裏的照片,男孩長了一雙細細的但閃著光彩的小眼睛,說不上多帥,但果真是非常的年輕。林墨在青春的尾巴上,忽然改變了口味,開始鍾情於小男人,這讓蘇朵始料未及,但又有些莫名的嫉妒。人家已經撒開小蹄子奔赴新生活了,而自己還畏畏縮縮滿懷期待地吃回頭草。

“哎!蘇朵回來了,今天下班早啊?”江飛燕看到蘇朵,熱情地招呼。

“誒?安良也來了,剛好,過兩天幫我搬家。”林墨毫不見外地吩咐。

安良這才知道了這裏拆遷的事情,問蘇朵:“你呢?找好房子了嗎?”

還不待蘇朵回答,林墨酸酸地揶揄道:“人家有大房子,你忘了嗎?”

蘇朵依然是不置可否,事實上她何嚐不是等著江一航給她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然後她名正言順地搬入新房。

安良不明就裏,說:“不如,你搬我那兒吧!”安良父母早年離婚,父親淨身出戶,留下一套三室的房子,母親帶著他和妹妹一起生活,幾年前,母親去世,妹妹留學國外,安良一直獨住。

“不用了!”蘇朵剛拒絕,安良連忙加上一句:“我不收房租的。”

“那我更不能住了。”

“那就收一點!”安良左右為難:“哎呀,那你到底要怎樣啊?”

林墨說:“這樣吧!蘇朵,如果你也不住那藏嬌的金屋,也不接受一個安良這樣的男室友,我幫你找一個房子吧!我有個朋友有套多餘的小戶型要出租,哦,就是那個詩人, 你認識的。”

林墨此言一出,安良大呼:“不行不行,還是住我那兒吧!”

蘇朵聽著頭大,卻不能駁了朋友的一片熱心,隻好無可奈何地笑笑。這時,她聽到江一航的聲音。他站在不遠處的樹蔭下,車子停在一邊,剛剛抽完一根煙,煙頭被他踩在腳底狠狠地撚滅,他走過來,聲音不大,卻帶著依舊令蘇朵著迷的霸氣:“她哪裏也不去,就搬去我們的新房。”

他說得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