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母親把我當作客

45、

?買戶口的錢終於湊齊了，一切看似都還順利。但從借錢的過程中，我已經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人世間的冷暖了。接著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去交錢辦理戶口遷移手續了。

?那是一個春雨綿綿的日子，我與單位的同事黃海森和陸永軍等幾位同事，一起去鳳凰園經濟開發區公安分局戶書科辦理遷移手續。我們打著雨傘，排了長長的隊伍，交上一遝沉甸甸的鈔票換來一張城鎮戶籍準遷證明。

?我小心翼翼將它緊捏在手中，生怕被一陣風將它吹走……，那麽多的錢，換來的就這麽一張薄薄的紙麽？這就是讓我們這麽多年以來，夢寐以求想得到而又一直沒能得到的東西嗎？別人一生下就能夠擁有的東西，我們想要得到它，卻是如此的艱難！

?無論如何，這張紙都是來之不易的。我還得回老家一趟了，去辦理戶口遷出有關手續。

?“星雨，你什麽時侯回家去？”海森問我。

?“明天晚上就出發，坐晚上的車方便一些。”

?海森和永軍他們都很興奮。其實，我也一樣。如果說不一樣，那是假話，是騙人的。有了它，我們大家就都是吃國家糧的了。從此，我們就是真正的城市裏的人啦！能不興奮麽？

?為什麽買戶口的人這麽多？有的家長還為剛出世不久的小孩也買了戶口哩！這種做法，是不是考慮得太過於長遠了呢？……，嗬嗬，現在回想起來，會覺得很可笑！但畢竟，這些都是在我們身邊，已經發生過的真人真事。

?46、

?我從江西老家來到這個原本陌生的城市已經五年了。

?在這其間曾經回去過兩次。現在又有近兩年沒有回家了。以前回家都是先寫信回去，告訴家裏我什麽時侯回？這樣，父母親會有思想準備。他的兒子要回來了，日夜思念親人，那是一種怎麽的期待？

?沒有做過父母的人，沒有那種體會。

?現在，我體會到了。

?我的女兒劉蓉都快八歲了，從出生到現在，我隻因一次出遠差，一周沒有見到她，我從心底就十分的惦念她。

?而我的父親與母親，一年都難得見到過我一次。那樣的體會，我今生今世恐怕都不會有了。

?那一次，我把該穿的衣服都穿在身上，隻背了一個公文皮包，裏麵放了一張重要的文件，那就是城鎮戶籍準遷證明了。

?那個皮包是在全地區接待先進工作者表彰上會發的。作為臨時合同工人，我是唯一一個。也是在那次會上我認識了著名青年詩人蔣三立老師，有關我與他的師友般的情誼將會在後麵的篇幅中敘述。

?下了車，我如往常回家一樣，總要買點糖果，其它什麽都沒有帶了。

?回到村子裏時，已是下午四點多鍾。

?下了一天的雨，暫時停了下來。

?我進了老屋，母親卻渾然不知。她還以為是鄰居到家裏來玩呢。

?哪裏會想到是兒子回來了呢？

?一路上，我深一腳，淺一腳，皮鞋上沾滿了泥濘……

?“娘，兒子回來了——”我給了母親一個驚喜。

?“真是星崽回來啦——”母親激動地對裏屋的父親喊了起來。

?“兒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母親趕緊要父親去燒水，她要殺雞給兒子吃。殺完雞，母親才對我說，今年養了一窩雞，運氣不好，就隻剩下這兩種生蛋老母雞了。

?父親坐在灶前一邊燒，一邊抽著汗煙，不時咳嗽……

?吃完夜飯，我將戶口遷移的事情告訴了母親，沒有提向大哥借錢的事情。母親既為我高興，又因自己幫不上忙，而覺得虧欠了我。她說家裏現在被三哥做生意弄得到處借錢，日子過得很艱難！我說我懂了，我自己借的錢，會自己去還，絕對不會連累父母親。

?父親與母親這兩年來，蒼老了許多，頭發都開始發白了。

?在家裏住了一晚，我悄悄地將三百元錢放在母親的枕頭下，就向父母道別了。

?兩年歸家一次，來去皆匆匆。

?我把母親看成家，母親卻把我當作客。

?父親與母親站在村口，都來送我。

?母親說：“星崽，記住有空要回家……”

?我向父親母親揮了揮手，說：“我會的，娘！”

?等到轉過身過，我心底裏的一股酸水直往上翻湧……娘，我一定會回來看望你的，請保重！

?那一刻，我淚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