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財政告急,興師動眾征收稅費

第5章 財政告急,興師動眾征收稅費

五月的向陽鎮,花紅柳綠,草長鶯飛。放眼望去,田野裏生機勃勃,綠油油一片。水田裏剛插下去的禾苗稀疏有致,旱田裏的蔬菜長勢喜人,遠處林木蔥蘢,蒼山如黛。盡管自小在農村長大,麵對滿眼春意盎然的好景致,袁晉鵬還是忍不住感歎,這真是萬物複蘇的季節呀!不過,他的好心情沒能持續多久。向陽鎮的財政狀況讓他大吃一驚——盡管對鄉鎮的財政困難有思想準備。他沒有想到,作為全省百強經濟強鎮之一的向陽鎮竟然揭不開鍋了!

作為一個擁有三萬五千多人的大鎮,向陽鎮全年財稅計劃任務是二百多萬元。其中上解縣財政六十多萬元、工資性支出一百二十萬多萬元。按照均衡入庫的原則,向陽鎮每月要實現十八萬九千元的財稅收入,低於這個數字,就會出現財政吃緊。上解縣財政的任務是硬指標,必須確保完成。所以一旦當月財稅收入低於十五萬六千元,即使鎮政府不花一分錢辦公費、招待費、小車費,也發不出工資。去年以來,向陽鎮遲遲發不出工資便是這個原因。現在,袁晉鵬麵臨的形勢是,財政賬戶上隻有四萬多元錢,當月上解縣財政的錢尚且沒有湊齊,更遑論工資款的著落。剛上任就拖欠工資,這實在不是一件體麵的事情。

財政所所長盧秋實比袁晉鵬大不了幾歲,以前袁晉鵬在鎮政府當文書時,兩個人處得不錯。聽通訊員說袁晉鵬找他,猜測是談工資款的事情,趕忙放下手頭的工作,拿了幾份財稅報表過去。

“袁大鎮長,今天想起我了?”盧秋實調侃道。

袁晉鵬放下手中的文件:“你是財神爺,離開你,鎮長空殼一個。哎,以後不要油嘴滑舌,什麽大鎮長的,叫我晉鵬就行。”

盧秋實哈哈一笑:“哈!那還得了,你就是讓我叫,我也不敢。我們鎮隻有譚書記有資格這樣叫。你不是幾年前的文書了,再直呼你的大名,即使你不在乎,別人聽著也刺耳,我這個所長還幹不幹啊!”

袁晉鵬無心糾纏此事:“你愛怎麽叫就怎麽叫。找你過來,是談工資的事,再過三天就是五月十五號,工資怎麽發?”

盧秋實頓時瞪圓眼睛,吃驚地問:“十五號發工資?”

“十五號發工資很奇怪嗎?”袁晉鵬反問。

“去年三月份開始,鎮裏財政吃緊,很難按時發放工資,能夠當月發下去就不錯,拖到下個月發是常事。四月份的工資也是五月二號才發下去。現在,我們賬上就這四萬多塊錢,上解縣財政的錢都沒有湊齊。”盧秋實把財稅報表遞過去。

袁晉鵬擺了擺手:“報表我看了,曉得賬上錢不多,找你來,看看有什麽高招,讓大家十五號領到工資。”

盧秋實沉默了好大一會兒,說:“單純要把工資拔付下去,倒不是沒有辦法。要麽上解縣財政的錢稍微拖後一點,再挪一點項目資金,先發工資。下一步再組織幹部上門清收舊欠,什麽鄉統籌、違規用地、違規生育……”

“挪用什麽資金?”袁晉鵬打斷盧秋實的話,不是什麽資金都可以挪用,在縣長身邊做了幾年秘書,這一點他很清楚。

盧秋實笑道:“別嚇著啊。是一筆引水渠工程的尾款,晚個把兩個月支付問題不大。”

袁晉鵬說:“那先保工資,上解縣財政的錢也要抓緊,不要搞得我剛上任就挨尅。清收舊欠的事,我和譚書記商量一下再定。”

下午,譚陽春主持召開向陽鎮黨政班子會。議題隻有一個,組織機關幹部職工開展計劃生育、違規土地及鄉統籌舊欠的清理工作。鎮黨委副書記王江華、張強擔任兩個計劃生育清理小組的組長,紀檢書記劉貴生、常務副鎮長朱才良分別擔任土地組和舊欠組的組長。每個小組十人左右,其中兩到三人是班子成員。每個小組的計劃任務為八萬元,最後完成率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鎮政府按每人每天二十元的標準發放誤餐補貼。

譚陽春說:“現在是一年中財政最困難的時候,青黃不接,做好做實這項工作能解我們的燃眉之急,銜接八月份的農業稅征收,熬過這兩三個月,我們就渡過難關了,大家做工作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既要把工作做到位,又不能激化矛盾,組長要靈活掌握分寸,一旦鬧出了惡性群體事件,相關班子成員要承擔責任。”

專項突擊工作就此展開。鎮政府機關的工作人員除了譚陽春、袁晉鵬和文書王才德、通訊員小周,都分配到幾個清理小組。熱鬧的機關大院變得空空蕩蕩,連平時最為嘈雜的綜治辦公室也變得靜悄悄。

人少了,事也少了,有點冷清。袁晉鵬想找一本書看,稍微放鬆一下,找了半天也沒有翻到一本如意的書。去年,他托人買賈平凹的《廢都》,朋友買了以後自己搶先看,看完後托人給他寄過來,途中弄丟了。左選右挑,他找到幾年前買的《太白》。其實,這本書他看過兩三遍了,每看一次,會有不同的感受,覺得這種所謂的“禪宗體小說”著實耐讀。《太白》是賈平凹大病之後的新作品,以太白山的曆史、文化為背景,從禪的角度觀照人生和人的命運,以實寫虛,意蘊深長雋永。其中《太白山記》尤其耐人尋味,這些文白夾雜的“小小說”,短小精悍,文約旨遠,通篇彌漫著“禪”的氣息。剛剛讀完時,常常是一頭霧水,思之再三,或能若有所悟。

袁晉鵬翻過《太白山記》、《油月亮》等篇目,直接跳到了柳子言看風水那一篇。他自小覺得玄學奇妙,對這種描述神秘力量的小說不僅不反感,甚至有點喜歡。柳子言算得上是精通堪輿之術的人物了,為別人“踏了一輩子墳地真穴”,但他並不能左右自己或自己家族的命運,“一心為自己造穴卻將假穴錯認為真,兒子原本是要當大官,威風八麵的官,現在卻隻能在戲台上扮演了。”袁晉鵬認為,這個結局合乎情理,如果看風水的“地仙”既能看懂別人家的風水,又能為自家挑選風水寶地,那不做皇帝神仙,至少也是世代公卿!玄學本來就是“玄之又玄”的學問,高深莫測、變化無窮。

這天,袁晉鵬讀《太白》裏的中篇小說《五魁》,正為五魁不懂女人著急。譚陽春一陣風般闖進他的辦公室,急切地說:“出事了,我們走!”

到門口,看見吉普車已經發動,他隨譚陽春直接上車。譚陽春對司機小崔說:“快點!去派出所。”從譚陽春表情看,袁晉鵬感覺哪個地方出了大事。

幾分鍾前,譚陽春接到一個來自朱元林場的電話,電話那頭是宣傳委員廖文華。廖文華說,他們在苦竹村收取舊欠時,和村民劉財發一家發生激烈衝突,一名鎮幹部被鐮刀劃傷,現在劉財發手持獵銃和鎮幹部對峙。

派出所所長支朝陽見書記、鎮長來了,連忙招呼值班幹警端茶倒水。

譚陽春一臉鐵青:“老支,你帶幾個幹警跟我去苦竹!”

支朝陽問:“什麽事?”

“車上說,你坐我的車,記得把槍啊、手銬什麽的帶上!”譚陽春邊說邊走。

支朝陽估計出了大事,趕忙安排兩個幹警和三個聯防隊員坐警車在後麵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