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花花公子(一)
第二十九章 花花公子 一
時間飛逝，勞教所的日子每天就這樣在枯燥的三點一式中結束。楊樹結束了一年的勞教生涯，正好趕上六月的中考。
臨走前深深地感謝輔導員和獄友們的照顧，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輔導員深表遺憾的挽留，讓楊樹大呼：留下來？我他麽希望這輩子都不再與你們相見。
獄友們更是紛紛感歎這個老妖怪“海公公”終於走了啊！
從此以後，楊樹開創了一個勞教所爭相競爭的職業——輔導員助理。
……
初中升高中的考試是在鄉裏的一所中學進行的，在九年義務教育的情況下，楊樹雖有過往不良經曆，但總歸能參加中考。考試科目共九科，總分：740分。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是最不高明的學習方法，偏偏諸多考生卻樂此不疲。楊樹不得已而為之的臨陣磨槍，在結束勞教所裏半年的封閉式學習，走進了中考的考場。
當試卷發下來後，教室裏一下子安靜下來。同學們全神貫注地伏案書寫，沙沙的寫字聲不絕於耳。監考老師或是悠然閑逛，或是腳步急促。隻見楊樹應答如流，下筆有神，臉上顯出發自肺腑的輕鬆得意。
半個月後，中考成績出來。楊樹在外語隻蒙對40分的情況，總分600分整，全縣第十九名。
當然，這個名次有相當大的水分。因為縣城的幾所高中，已提前免試選拔掉各所初中優質生。盡管如此，楊樹還收到了市、縣各大中學的錄取通知書，包括大凱市特色民中。
楊樹並沒有選擇到大凱特色民中，自覺如果入學民中，過往的同學肯定會對自己指指點點。畢竟大凱又有太多不太美好的回憶。
在父母的建議下，最終選擇了當初沒能考進縣城實驗班的且蘭一中。楊樹的名次當然進入了高中部的實驗班。不是特色班，也不是特長班，而是貨真價實的精英實驗班。
實驗班有兩個，一個是原來本校初中升上去的楊開、楊軒就讀的老實驗班；一個是後來且蘭中學到各所初中優選而來與中考成績前二十名考入的新實驗班。
楊樹讀的正是新實驗班。
班主任竟然是那位當初的中年女考官。開學報到時，楊樹一眼就糗到當初那位個子矮小、黑色套裝，肉色絲襪的中年婦女，走近一看，方臉高顴，扁平鼻子，極薄嘴唇，一張嘴，中間兩瓣門牙間，那特誇張的牙逢，特別記憶猶新。這估計是他不苟言笑、嚴肅不阿的原因吧。
楊樹心想：當這個中年婦女看到，自己當初被她放棄，如今又考回來了，會不會老臉一紅，大吃一驚。想到這，心裏特別的過癮，臉上浮現出一副得意的壞笑。
可楊樹失望了，中年婦女根本就不記得，當初這位呆頭呆腦，土裏土氣的鄉下小子，隨意地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了句：“填完資料，交接課本文具。周一正式上課，不許遲到。下一個……”
楊樹相當不爽。其實也不怪他班主任，楊樹從11歲長到14歲，三年多的市裏生活，又揮金如土、盡享繁華；又做生意實踐，待人接物；又經變故曆練，心路曆程。
如今，楊樹氣質早已根本性質變。再加上勞教所的一年時間裏，每天早上一小時的負重鍛煉，下午一小時籃球運動，個子蹭蹭蹭的往上長，身板的線條已然成型，五官輪廓漸漸秀明。早已不是當初呆頭呆腦、土裏土氣的鄉下小子了。
……
楊樹的高中生涯終於開始了！！
開學第一天，班主任剛進教室就擺起一副苦瓜臉教訓起同學來，生怕別人不聽她話似的。
“今天老班麵容憔悴，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昨天晚上肯定是和老公吵架了。最重要的細節就是沒有化妝，連眼線都沒化。”楊樹對著同桌道。
“那位同學叫什麽名字？課堂上不準說話，不準開小差，專心聽講。”
“是是是。”楊樹習慣性地點頭稱是。
不到3分鍾，又開始對著同桌八卦起來……
接下來的英語課堂上，帶著一副眼鏡的五十幾歲老頭，一口極不標準的且蘭式發音，一陣自覺厲害吹噓的自我介紹後，便開始進入教學主題。
楊樹英語基礎極差，又剛從勞教所放出來。哪有閑情逸致專心聽講，自顧找同學說起說起話來：“你看那個女生，喜歡戴帽子，肯定是心裏比較自卑。”見同桌不搭理他，又對隔著一條過道的同座說道：“她旁邊的女生看起來整天嘻嘻哈哈，實際上恰恰反映出內心的自閉。”
“那位同學叫什麽名字？上課不要說話，不準開小差，專心聽講。”
“是是是。”楊樹習慣性地點頭稱是。
不到3分鍾，八卦模式繼續……
“那位明星就是炒作……昨天的球賽的確精彩……那場戰役是這樣的……女孩子少喝涼水，對發育不好……”
每逢上課，楊樹就給旁邊的同桌東扯西聊，八卦一通，也不管同桌是否真的聽進去，滔滔不絕，比當初的太子都強多了。
於是，不到一周的時間，楊樹的同桌已然換了好幾個。
最後，幹脆被班主任調動到第一排的特殊位置上。
這讓楊樹大感鬱悶，怎麽實驗班的同學都是聽話乖巧的書呆子？真是沒勁。
……
沒有了同桌，楊樹又聽不進去，老師上課的聲音自然成了他的催眠曲。
“那位同學上課不要睡覺，專心聽講。”
“是是是。”
不到1分鍾，趴下模式繼續。
“楊樹！！我的課你都敢睡覺，不想聽就出去。”
“不睡了不睡了。”
不到1分鍾，頭又開始一點、一點的漸漸趴了下去。
於是，不到一周的時間，楊樹終於從第一排特殊位置換到最後一排特殊位置。
……
楊樹獨自坐在最後的特殊位置，坐在課堂裏，看著窗外特長班的同學，好生羨慕。心想：不能說話，不能睡覺，那就隻有逃課啊了……隻見他右手拇指托著下巴，食指搓了搓鼻梁，望著窗外，一怔出神。
接下來在班裏真的就看不到楊樹了。
他非常有想象力的把自己桌子搬到教學樓的頂層，想上課時就搬下來，不想上課就搬上去。心裏暗爽：一般紀檢組的來檢查學生是否逃課，都是數空座位，老子把桌子都搬了，哪還會有空的位置。嘿嘿，老子這招真是絕了，我他麽怎麽可以如此聰明！！
入學後的兩個星期，楊樹似乎患上了輔導員助理的職業病，總是上課說話影響其他同學。
被老師教育之後，話是不說了卻開始上課睡覺；又被老師狂砍一通之後，覺是不睡了卻開始無故曠課。
班主任對其教育疏導時，他還非常大言不慚道：老子就是隨便讀一個特長班，也比這群書呆子考得好。
他大氣的告訴班主任：有自己獨特的一套學習方式，老師的教學方式對自己可有可無，甚至會適得其反。所以隻有上課說話解悶，不能說話隻有睡覺，不能睡覺那就隻有不上課啊。
這樣的神邏輯氣得班主任大吼一聲：“你這麽厲害，有自己獨特的方法，明天你就去特長班讀書去。”
這下可好，楊樹在實驗班不到兩個星期，果真被學校調到特長班。
……
楊樹搬走之際暗諷一聲：這位中間兩瓣門牙有門縫的矮小老女人真是老子命中注定的天煞孤星。
到了特長班，楊樹徹底傻眼了。
特長特長，顧名思義，天賦自帶的特有長處。不比大凱特色民中的政企特色班，那是可以訓練、可以實踐出來的。特長是你沒天賦，無論你如何堅持努力都不可能有所成就。
特長教學裏的音樂、舞蹈、體育、美術、樂器、藝術等，沒有一樣他能略有天賦。
特長班隻有文化理論課時，會在一起教學。其他特長學科都是分開教學，自行到特長教室上課，甚至有的同學在校外報了一些特長輔導班，正常上課期間請假出去學習。楊樹在特色班裏顯得特別不倫不類。
起初他還到各個特色課堂裏去跟著學習，後來像聽般若梵文一般，幹脆就不去了。
學校在上課期間又不能自由出入，所以每到下午，楊樹就一個人在教室，沒有任何一節特長課。時間長了，總要排解煩悶。
一天下午，楊樹斜坐著凳子靠在牆上，雙腳搭在桌麵，琢磨著：老子有什麽特長呢？隨即搖了搖頭，自嘲一笑：嗬！心理輔導員？
隻見他目光微閃，拇指托著下巴，食指搓了搓鼻子，嘴角浮現怪異的笑容。
接下來一個星期，每天下午都能看到一位帶著紅色袖標的少年，經常到每個班窗戶外巡邏。手裏拿著筆在本子上比比劃劃，像是清點人數，又像做紀律評分。隻見少年袖標上寫著：紀檢組。
這是楊樹從後勤辦公室偷來的一張袖標，學著早讀課與晚自習時來檢查紀律的學生會學員，有模有樣。
此次舉動隻為到各個班上看看，有沒有願意接受心理輔導的漂亮女生。
若是說11歲時對於情愫是青澀懵懂，如今14歲時的楊樹已是含苞待放。對於流連過酒吧夜店的楊樹，早熟是非常正常的。每當他想起當初在酒吧夜店與那些風塵女人鬼混卻不知道在其身上使勁揩油時，時常後悔不已。
現在到每個班上尋找美女，欣賞美女，是正值青春期的楊樹，對於下午無所事事最好的方式。
楊樹的紀檢生活，讓體育特長的同學羨慕不已，直呼瘋狗覓屎。一開始同學們都還以為真是學校的記錄檢查，後來發現接連兩個星期都是同一個人，同一個時間。也讓很多班級的老師和同學心生不滿，紛紛向學校舉報。
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一天下午，楊樹如同往日一樣在各個班級轉轉悠悠。忽然他身後跟著一個四十多歲，戴著黑框眼鏡，一身職業套裝的女子。
體育特長的同學們在操場上遠遠看著，當下相互議論紛紛……
“這次楊樹死定了。”
“政教處主任，我靠，這次決定一頓飽餐。”
“一會肯定會逮到政教處，叫老班來，叫家長來。”
大家七嘴八舌的都一致認為楊樹定會被狂訓一頓。
……
“哪個班的？現在不上課，在這裏做什麽？”政教處主任麵容嚴肅，厲聲喝道。
楊樹聽到背後傳來的嗬斥聲，嚇了一跳。轉過身去麵色卻非常鎮定，說道：“特長班的，來這裏實踐學習。”
政教處主任一副明顯不信的表情，繼續嗬斥道：“特長班？什麽特長不上課，來這裏學習什麽？”
“主持人。”楊樹認真回複道。
“主持人？我怎麽不知道有這特長課。”政教處主任有些蒙，疑惑的問道。
“今年新加的。學音樂的特長生，如果不想單純報考音樂專業，以後也可以往播音主持發展。”楊樹看見政教處主任的表情，肯定道。
“那你在這裏做什麽？”政教處主任疑惑道。
“學習啊！”楊樹非常淡然。
“學習？”政教處主任明顯不信，厲聲道。
“學習控場，主持人最重要的是控場。首先，要學會陌生人的眼光；其次，要學會把自己變成焦點，尋找焦點的自我感覺；最後，要有應變能力。”楊樹當下胡縐一通。
政教處主任眼睛一鼓。
楊樹立馬應變一番：“來各個班級檢查，當然就會接受陌生人的目光；一個人出現在窗戶邊，自然就會成為焦點，一定要享受這種感覺，才能做好主持人。”
政教處主任，聽到楊樹胡攪蠻纏，狐疑一笑道：“那應變能力呢？”
“就是……就是……萬一遇到你，我該怎麽辦啊？”楊樹一臉認真：“您覺得我今天的應變表現得怎麽樣？”
政教處主任被他給逗樂了，忍不住呲笑一聲：“快回教室上課，以後不準再打擾別人正常教學。不然就到政教處再談吧！！”
楊樹立馬轉身跑回教室，呡笑道：看來今天應變得不錯。
操場下麵的一幹同學驚歎道：靠，這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