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傳奇重現(五)
第九十章傳奇重現（五）
也許是感受到了蘇雪的情緒變化，李樂本來是背對著燕楓二人躺在車上，忽然轉了個身，不經意的看了二人一樣。而也隻是一瞬間，又轉了回去。
就是在他轉過身看二人的一瞬間，燕楓就已經捕捉到了一個眼神、情緒。是驚訝？亦或是是憐惜！
而在蘇雪與李樂二人這一瞬間的變化之中，燕楓就已經看出了其中的一些東西。他已經不是當初剛剛出島的燕楓，已經懂得了很多東西。其中一個，就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
感情有許多種，其中一個就包括愛情。燕楓和蕭若雨之間，就是這種感情。這一點燕楓自己也很清楚，而李樂與蘇雪之間的感情到底是不是愛情，燕楓暫時還不清楚。但他清楚，這兩個人的羈絆絕對不簡單。
『人的感情，隻有經曆無數次的磨難，經過一步一步的深究，才可以最終確定』！
“奇怪，怎麽大半夜的還有沙子呢”？蘇雪忽然伸手揉了揉眼睛，眼角處有幾分紅印，好像是在掩飾。她的話語和口氣倒像是那麽一回事，至於有沒有人相信他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燕楓看著蘇雪的動作，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雖然兩個人都沒有表示，但這其中的氛圍卻令燕楓很舒心。即使他說不出個所以然，即使他有些迷茫。
“李樂，李樂，我總算知道你的名字了”，蘇雪在一旁開心的笑道，然後用手指著躺在馬車上的李樂，看著身旁的燕楓，又說道：“我這半年來一直在問他的名字，他都不肯告訴我，沒想到你一來他就說了。早知道，我就應該先把你請來”！
略微有幾分紅腫的眼角，再配上她那有幾分嗔怒的表情，即使是黑夜，也無法掩蓋她的神韻。燕楓心中微微一蕩，不過也是轉眼恢複。現在在他的心中，別的女子在如何誘人仿佛都沒有用了。自從確定了與蕭若雨的感情之後，能夠影響到他情緒的女人，似乎也隻有之前的水清霜了。
“半年前，我恐怕還沒有出島吧”，燕楓心中暗暗嘀咕一聲，然後笑道：“開口說話是每一個人的權力，而我們說什麽也是自己的權力”。
蘇雪聽著燕楓的話，又愣住半分，然後表情似乎有幾分沉思，然後說道：“你說的話我有些不懂，不過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燕楓也笑道：“道理不是說出來的，而是要去實踐、去感悟”，說著說著，燕楓也不說話了，低著頭，似乎想到了什麽。
每個人都有一些不開心的事情，燕楓也有。每個人在不經意與別人交流的時候都會想起那些不開心的事情，燕楓也有。
“這些話都是師父交給我的”！燕楓心中忽然暗歎一聲，為什麽而歎氣，卻不知為何！
一時間，二人都停下馬車的麵前不說話，也不再做什麽。黑夜的冷風吹在他們的身上，可是他們卻沒有任何感覺。
蘇雪因為燕楓說的話而沉默，燕楓卻是因為自己的話而沉思。每個人都有過去，有美好的，也有傷心的。
但無論如何，那都已經是過去了！明天，依然會繼續前行、到來。若是像成長，成熟，就隻有將過去翻開，開啟新的篇章！
…………
“咯噠，咯噠”，一輛一輛馬車行走在江南的土地上。因為他們走的是山路，所以路途並不平穩。地上又許許多多的石子，與車輪碰撞在一起，發出了響聲。
這陣響聲對於常人來說就等同於噪音，十分令人厭煩。但對於這些行走在山路之中的人，豈不也是一種陪伴他們的天籟之音。
路途的冗長勞累，好像都因為這些噪音的發出而變得有趣幾分。
『世上的東西都是相對而存在，沒有絕對的有用，也沒有絕對的無用。這就等同於沒有絕對的好人和壞人，隻是視情況而定』！
福遠鏢局這一次壓送的東西似乎真的很重要，大約有三十多人來看管，而且每一個都是年輕力壯的人。從遠處看著這個鏢局，倒有幾分官兵的氣勢。
算上蘇雪那一輛像房屋一樣的馬車，在這個鏢局之中一共是六輛馬車。除了蘇雪的那一輛，剩餘的五輛馬車都沒有人乘坐。有的，隻是駕駛馬車的車夫而已。
馬車上都被長長的幹布蒙上，中間是高高隆起的小包，從外麵看不出裏麵裝的是什麽。五輛都是如此，顯然他們壓送的東西極為貴重。
燕楓有些好奇他們壓送的東西。卻沒有任何想要詢問的意思。他本來就是一個不喜歡探聽別人秘密的人，更何況也知道這些走鏢人的敏感，又怎麽會找不自在呢？
福哥今天騎了一匹馬，走在最前麵，看上去是在為自己的弟兄們開路。隻是從他的臉色看上去，卻有幾分陰沉，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也難怪，平時他都是跟蘇雪一起坐在那輛馬車上的。隻是昨晚二人發生了一些不愉快，他自然也不會與她再呆在一起。而且他也總不能讓一個姑娘家騎馬被太陽暴曬，所以也隻能自己騎馬嘍。
還不止這樣，更讓他生氣的，昨晚那個被自己收留的年輕人居然也跟蘇雪住在一個馬車上。再加上半年前被收留而且一句話也沒有說過的人，馬車裏就是三個人了。本來一個男人就已經很讓福哥生氣了，這回居然又多了一個。
兩個男人，一個女人。福哥知道他們其實什麽也不會發生，但是人言可畏。在這個極為重視名節的時代，若是被外人知道了這種事情，自己的幹女兒可怎麽辦。
他很想勸阻蘇雪，隻可惜，他還沒有這個本事。或許，能勸阻蘇雪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人還沒有出生吧。
福哥想著想著，卻忽然歎了一口氣，對於一個幹女兒，他實在是沒有辦法，更不知道認下她對不對。
他與蘇雪的父親是結拜的兄弟，在一起幾乎有三十年了。形影不離，共同建立起福遠鏢局。但他卻從沒有聽說過他的那位兄弟居然有一個女兒？而且還那樣年輕，他的那個兄弟比福哥還要大一些，可是他的女兒居然這麽年輕。
他並不是從小看著蘇雪長大，相反的，在以前他從來沒有見過，甚至都沒聽過她。可就在三年前，他的那位兄弟走鏢的時候被人埋伏受了重傷，已經危在旦夕。這個時候卻忽然冒出了一個女兒，而且他居然確信無疑。
福哥的兄弟在臨死前讓福哥照顧蘇雪，而且還讓他認作為幹女兒。福哥雖然對於蘇雪有些疑惑，但這既然是結拜兄弟臨死前的遺願，他自然不會拒絕。
當時蘇雪的父親被偷襲，丟了那次壓送的鏢。他們不僅賠償相應的東西，而且名頭還大打折扣。鏢局險些倒塌，也幸虧是福哥這三年忙裏忙外，不辭辛苦的努力，再加上鏢局的那些兄弟們居然也都留下，沒有拋棄鏢局，這才讓鏢局重新振作起來。
這也是在見到燕楓之後，鏢局的人為什麽會那麽謹慎的原因。因為，他們實在是不想再變成那個樣子，他們還要養活自己的家人。
經曆了三年，福哥也觀察了蘇雪三年。也確實沒有發現蘇雪有什麽異樣，漸漸放下心來。與此同時，他也發現自己居然已經深入了幹爹這個角色，對於蘇雪也是發自心底的疼愛。所以他才不想蘇雪被別人欺騙，他也是想將鏢局發揚的再大一些然後交給蘇雪。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福哥也確實有些無奈。
騎在馬上，速度並不快。福哥還略微觀察身後的馬車，那是蘇雪的馬車。他想聽聽裏麵發生了什麽，說了什麽話。隻可惜，馬蹄的踐踏聲，以及車輪碾過石子的聲音實在是太嘈雜，他什麽也聽不到。
馬車內，燕楓坐在車板之上，腰板挺得直直，很有精神的樣子。但你若是仔細觀察他，卻發現他的臉色有心不自然。而蘇雪則是坐在他的對麵，一路上嘰嘰喳喳的不斷的和他說話，聊天。若是平時的話，燕楓也確實很開心。但是麵對這種情況，他也開心不起來。
昨晚燕楓真的很想從馬車裏麵跑出來，可以他沒有機會說一個不字。李樂一直都是醉醺醺的，根本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睡著了。沒有脫衣服，而蘇雪居然是躺在他的身邊睡著了。雖然也沒有脫衣服，但二人卻是貼著身子睡覺的。
這讓燕楓很是驚訝，他可不想這個樣子。試著調息自己的內力，暗自鍛煉一下內功，想著就這麽對付過去。可是，武功再好的人也需要睡覺。況且燕楓之前已經一晚上沒有睡覺，在不知不覺中真的睡著了。醒來的時候，躺著的兩個人就變成了三個人！
“如果師父知道的話，會不會罵我”？燕楓有些後怕的想著，不敢去看蘇雪和李樂二人，
而他們二人則是絲毫沒有異樣，仿佛昨晚的事情在正常不過。燕楓真的很想問一句，你們這半年不會就是這樣睡覺的吧！不過，他還真的不敢這麽問。
李樂依舊是原來那副樣子，抱著自己的酒壺。他酒壺中的酒似乎永遠也喝不完，喝不夠。蘇雪偷偷的對燕楓形容過李樂，這半年來，他的生活極為簡單。就是喝醉了睡，睡醒了哥。如果實在是餓了，就簡單吃一口然後繼續喝酒。
蘇雪形容他的時候，總有一種嗤之以鼻的樣子。但燕楓可以隱隱的從她的眼神與口氣之中，捕捉到一絲擔心。是啊，整天這麽喝酒，無論什麽也受不了。恐怕李樂現在的身體，已經不容樂觀了。
蘇雪也說過，雖然自己的父親是因為被人偷襲劫鏢而死。但這也與他平時酗酒有關，身體都變得不好了。所以對於李樂這種樣子，她是很擔心的。隻可惜，無論她怎麽說，怎麽勸，也始終無法讓李樂鬆開自己手中的酒壺。到了最後，她也終於放棄了。
蘇雪也確實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姑娘，童心未泯。一路上不斷的為燕楓講解自己所遇到的有趣的事情，而別人說話，燕楓自然不會不聽。況且蘇雪講的也確實很生動，燕楓聽得也津津有味。馬車裏充滿了活躍的氣息，隻是有一個人不太懂得配合。
李樂就隻是坐在那裏喝酒，馬車雖然很大，可若是燕楓二人做起來，李樂也無法躺下，隻有一臉不願意的坐起來喝酒。
然後呢？就沒有然後了，繼續喝酒！無論是蘇雪生動的講述，還是燕楓十分有道理的回答都吸引不了他，李樂似乎就當身旁這兩個人不存在。在他的眼裏，心中都隻有自己的酒壺而已。
“說了這麽多，真是累死我了”，蘇雪的長篇大論終於結束，然後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緩口氣。燕楓微笑著看著她，對於麵前這個小姑娘，他越來越欣賞。拋去江湖爭鬥的身份，沒想到是這麽有趣。
“喂，我說了那麽多，你怎麽一句話都不說”，蘇雪忽然衝著一旁還在喝酒的李樂驕橫的喊了一句，然後略微有些粗暴的搶過他手中的酒壺，說道：“我渴了”，然後一仰頭，酒壺裏的酒流出幾分到她的口中，
李樂看著蘇雪喝酒的樣子，微醺的眼神流露出幾分驚訝，似乎沒想到蘇雪會這麽喝酒。然後下一刻就又轉過頭，去因為看到了自己的答案。
“咳咳，好辣，酒果然不匹配什麽好東西，真不知道你為什麽那麽喜歡喝”！蘇雪咳嗽幾聲，然後狠狠的白了李樂一眼，將手中的酒壺甩他。
李樂才不會理會她的眼神呢，很自然的一伸，酒壺平穩的落在他的手中，然後嘛，就繼續他的動作嘍！
“喝喝喝，真應該喝死你”，蘇雪在一旁忍不住哼了一聲，李樂沒有理她，繼續喝酒。
燕楓看著二人的樣子，有些忍不住大笑，但終究還是忍住了。對於這兩個人，他們之間的關係很奇妙。有些說不出來，卻是令燕楓極為舒心。
“李樂兄弟，酒喝多了也確實對身體不好”，燕楓看著李樂，忽然開口說了一句。或許是因為沒有想到燕楓會忽然開口，這時候他一說話李樂和蘇雪都忍不住向他看了一眼。
蘇雪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感謝的味道，燕楓看到了，淡然一笑，什麽也沒有說。而李樂隻是看了他一眼，卻依然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燕楓皺了皺眉頭，然後歎了口氣，說道：“這個世上有很多樂趣，有很多值得我們去尋找的事情。我不知道酒有什麽吸引你的地方，但若是隻為了酒水而執著，那是不是就會放棄了許多其他的樂趣”！
蘇雪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驚訝，這已經不是燕楓帶給她第一次驚訝了。從昨晚開始，燕楓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很有道理的樣子。
雖然，她還不太明白！
李樂沒有理會他，依舊抱著酒壺，往嘴裏不斷的送酒。但他那喝酒而不斷顫動的喉嚨卻停止了，燕楓發現了，卻沒有說出來。
“其實我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樂趣是什麽，有什麽是最值得讓我快樂的。所以我隻有不斷的尋找，雖然尋找的路途中會很困惑，不舒服。但我相信等我找到了以後，一定會更加快樂”。燕楓口中敘述著自己的觀點，心中卻隱隱想起了一個人。那個人，可以令燕楓改變。
『隻有經過重重磨難，度過艱難險阻，最後找到的東西，才是最令人珍惜的』！
燕楓說完這句話，就沉默了。蘇雪也沉默了，不知道怎麽回事，燕楓說的總能讓她沉默，反思。雖然有些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卻可以讓她的心無法平靜。
因為，燕楓說的話通常都是對的！而對的東西，通常都會令我們的心無法平靜。
“我尋找過，卻迷失了方向”，一個沙啞的聲音在馬車中響起。燕楓和蘇雪都驚訝的向李樂看過去，毫無疑問，剛剛的聲音屬於李樂。雖然隻是昨日很短暫的聽到了他的聲音，但燕楓卻能清楚的記得他的聲音。
蘇雪不可置信的看著李樂，然後又不斷的掃著燕楓。她一直都想不明白，自己無論怎麽說話，李樂也不會理她。可是燕楓就是那麽幾句簡單的話，卻總能讓李樂開口。
燕楓的話，真的簡單嗎？有人知道答案，卻無法說出來。
與蘇雪的心情不同，燕楓關注的是李樂說的那一句話。“我尋找過，卻迷失了方向”！
瞳孔略微收縮幾分，他尋找的是什麽，而迷失的又是什麽？燕楓掩飾不住自己的疑問，第一次想要打聽別人的秘密。因為他隱隱覺得，李樂曾經尋找的東西，與自己未來的道路有幾分關係。
“啪”，的一聲，馬車像是猛地一個停頓。強力的停頓，令馬車裏的三人都是控製不住的身子一抖動隻不過李樂雖然也抖動了一下，可手中的酒壺卻是紋絲不動。
不過這個時候蘇雪和燕楓也沒有心情去觀察這些，隻聽見外麵一陣嘈雜的聲音響起。然後就是一些兵器碰撞的聲音，極為混亂。
燕楓皺了皺眉頭，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蘇雪卻是是臉色微變，顯然想到了什麽。手一伸，拉開馬車的門簾。看到了外麵的情況，燕楓的表情也是露出一絲驚訝。
現在外麵的情況極為混亂，而且人數也是增加了許多。原本鏢局就有三十多個人，這一下都快到百餘人了。
從他們身上穿的衣服也可以分為兩夥，兩夥人手中都拿著兵器，再與另一方殊死搏鬥。其中一夥是福遠鏢局的人。而另一夥就是……
“強盜”！在燕楓驚訝的眼神下，蘇雪從口中吐出了這兩個字。語氣有幾分強硬，有幾分仇恨。
或許是因為，她的父親就是死在這些強盜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