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相思

65.相思

做了個夢,夢見身穿皇子服飾的少年從冰冷的荷塘裏探出頭,對她燦爛的微笑著。

就那樣淡淡的醒來,在暗黃的微光裏,夏蘇蘇有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錯覺。

慢慢的適應著亮度,身上的衣衫睡的皺了,便換了一件同色的。不知道是因為困倦抑或者是別的什麽,覺得困倦。眼睛眯著,半開不開的,朦朦朧朧間,倒覺得心下有點鬱鬱。

這種感覺,就好像溺水的人找不到可以浮起來的東西,一直往下沉的那樣絕望。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晚飯的時候,一家人完全感受到了自夏蘇蘇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陰暗氣息。看她沉著一張小臉沒有半點笑容,就跟被墨水塗了一般的黑。

看人的時候那眼神,直叫人心底發寒。

哥哥夏柏廉原就不是那種會和妻子在飯桌上親熱的人,雖然也是相敬如賓,但也是客客氣氣的,最多何苗嫂嫂不時的臉紅一下。但是明顯是來蹭飯的夏纖纖他老公舒明傑就實在是太不象話了,居然在飯桌上就給她卿卿我我的,當眾秀恩愛。

夏纖纖一張臉紅的跟蘋果似的,眼神溫柔的剜著她老公。

夏蘇蘇默默的看著,心不在焉的吃飯,一碗湯見了底,卻還一個勁的拿勺子舀著空氣往嘴裏送。唬的旁人氣都不敢用力喘,一臉怨婦樣。“蘇蘇娘再給你盛點湯。”顰顰娘親看不下去了,搶過她的碗,又給她添了一晚。

夏蘇蘇黑著臉點點頭,可眾人估計她壓根都沒聽進去。湯一到手又開始舀,白飯卻一口都沒動。

顰顰娘親和她家夏學文老爹麵麵相覷,不知道女兒這是怎麽了。

小四小五平常可是家裏地活笑話。看著夏蘇蘇地臉色竟也安靜地不發一聲。就連兩個小娃娃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麽似地異常地乖巧。隻有舒明傑還依然笑眯眯地友誼搭沒一搭地跟嶽父母說話。

兩碗湯下肚。夏蘇蘇飽了。遊魂似地說了聲:“我吃飽了。先回房了。”

“唉。蘇蘇……”顰顰娘親想問問女兒是怎麽了。卻給夏學文攔了。衝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見夏蘇蘇離了桌。小五有些摸不著頭腦地問:“大娘。三姐姐可是在哪裏受了氣了?”

“她今天一整天都在府裏。府裏哪有人敢給她氣受?”顰顰娘親搖了搖頭。看了慕容文靜一眼。那女子默默地吃著飯。頭都不抬一下。

“下午見著妹妹還好好地。逗小遠和小磊玩來著。怎麽睡起來了。就變成這樣了?”夏纖纖也是覺得奇怪。從來沒見過妹妹這副表情。

就好像,丟了魂似的。整個人都沒一點生氣。

男人們不發一語,舒明傑笑的燦爛,一口白牙外露。

“要不我晚上去看看蘇蘇去。探探她地口風。”顰顰娘親憂心忡忡的倒,莫不是誰又做錯了事,惹的她生厭?不過就算是小五那天,她也還是淡淡的笑容。雖然看的出來她有點不高興,卻還是平靜的很。

像這般臉如天黑的模樣,從小到大還是第一回見。

“嶽母大人還是不要去的好。”舒明傑抹抹嘴,這兩天跟舒明玉置氣,就抱著老婆孩子回了嶽家,來個眼不見為淨。

他雖然是舒明玉的兒子。臉也長得和那位無比相像,但腦袋裏地想法卻和他老爹格格不

原本並看不出來他對夏纖纖有都麽喜愛,可這回回來的理由卻讓夏家人對他刮目相看,就連夏蘇蘇,也真心的敬重起這位姐夫來。

舒明玉要給舒明傑納妾來著,說是身為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該享受地就該享受。於是舒明傑便帶著老婆孩子離家出走這樣也該算離家出走吧?

樓輕鴻為夏蘇蘇拒絕賜婚,也許是理所當然的。樓輕鴻認定的人隻有夏蘇蘇一個而已,前世他父母恩愛。從來都是欣羨那種儒睦之情的。但舒明傑卻不同,他那位彪悍的滴是個什麽玩意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小妾多的都可以組成一個加強連,最小的那位甚至隻有十六。

在這樣的父親影響下成長地舒明傑竟然能做出這樣的舉動來,實在是讓夏蘇蘇吃驚無比。

“為什麽?”顰顰娘親蹙眉;“可蘇蘇這樣子我實在是擔

“三妹妹不過是犯了相思病,嶽母大人不用掛懷,過一陣子就好了。”舒明傑笑眯眯的點出來。

至此,夏家人恍然大悟。

餐桌上恢複了熱鬧,由夏蘇蘇所帶來的那樣叫做沉悶的氣息一瞬間消失不見。

夏蘇蘇的感情並不濃烈。或者說。至少表麵上看起來沒有什麽端倪。她不會像普通的女孩兒那樣說起心上人就臉紅,更不會懷春少女似的天天念叨著二皇子的好。

在夏學文看來。二皇子對自己女兒是好地不遺餘力。誰家的兒子能三天兩頭的給未婚妻折騰玩意解悶,甚至還開田地給夏蘇蘇種草莓,更別提他還是個皇子。

如果他知道樓輕鴻還曾單膝跪地向夏蘇蘇求婚的話,恐怕連下巴都能驚的掉下來。

幸福是不能理所當然的。

二皇子寵著夏蘇蘇,那是因為他覺得值得,為了這個女孩兒他可以付出一切。這個付出一切和夏蘇蘇的身份背景完全沒有一點關係,對她好是因為覺得她值得。

這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夏蘇蘇,也不會再有第二個樓輕鴻。

也許一開始,完全是因為同是穿越人而產生的一種惺惺相惜的情感,直覺地認為他和她是一國地,所以對她無限的好。就算夏蘇蘇越俎代庖都不覺地有啥,更別提蘿卜加大棒這種奇怪的政策,竟然會對一個皇子有效。

可是,看著那個幼小的身體陪在自己身邊慢慢的長大,少年地心思裏就起了不一樣的東西。他想看到她的笑容,看到她對著自己無限信任就覺得滿足。

不想看到她對別人笑。不想讓她離開自己的想法漸漸凝聚起來,於是,拍了很多肥皂泡電視劇的某個過期大明星就隱約察覺,自己愛上了夏蘇蘇。

愛這個女子的什麽,至今也沒能搞清楚。這個女孩明明一肚子古靈精怪,但偏生又平淡如水。算不上頂漂亮。放在人堆裏也不見得顯眼,卻唯獨她能抓住他地視線,一看就是天荒地老。

看了十幾年,再有趣的人放在眼前也不會再注意了吧,可他,看不膩她。

夏蘇蘇相比起來,完全是個情感小白。

前世沒談過戀愛,也沒認認真真的愛過某個人,對這種情感雖然很好奇。但本身沒有體會過。也就造成了她麵對樓輕鴻的感情時會手足無措,幹脆直接平淡以對來麵對。

知道對方對自己的好,知道被愛著。卻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或許這就叫懵懂。

懵懂了一十八年,她卻好像還是被縱容著。

知道她接受不了太有衝擊性的情感,於是硬生生的壓抑了下來,字裏行間的體貼,讓夏蘇蘇漸漸的體會到,這個少年對她地好。

即使會身體麻痹,也寧願等她起來才動彈;身為皇子的身份,卻縱容下臣之女的她在他麵前張牙舞爪;就算心情不好地時候。對著她也會露出笑容;寧願自己淋濕生病,也固執的護著她,把她保護在自己尚未豐滿的羽翼之下……

平日裏完全會忽略過去的一幕幕,此時像放電影一般在夏蘇蘇的眸前重現。每一刻相處的點滴,都讓她覺得心頭犯酸,很想現在就飛奔到那個少年身邊,抱著她痛苦一場。

夏蘇蘇是遲鈍的,但,並不代表她沒有心。

她的內心。早就一點一滴的被那個看起來並不霸道地少年占據,早就已經容不下別人的存在。

不能就這樣被他守著,不能什麽都不做隻享受著他的溫柔……夏蘇蘇的眼眸裏漸漸有了淺淺的光芒,唇角上揚。要做點什麽,讓他知道,她的心情。

這一夜,夏蘇蘇房間的光亮,一直持續到黎明。

第二日,夏蘇蘇起來之後就恢複了正常。夏家上上下下左瞧右瞧。覺得三小姐是真的變成了平日的模樣。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說實話,昨天晚上的那個夏蘇蘇。實在是令人害怕。

一大早的,夏蘇蘇就哼起了歌,看的五兒和牙牙一陣側目。牙牙心道你心情好也就算了,不用唱《小二郎》吧,就算唱《好想好想》也比這歌應景。

再加上夏蘇蘇的歌聲實在不咋地,一人一兔不約而同的轉過臉裝沒聽見。

哼著歌兒的夏蘇蘇換上鵝黃宮裝,梳了個雙丫髻,古代梳頭完全是個技術活,她完全沒這方麵的天分,所以隻好這麽簡單怎麽來。若不是打算了要進宮,她恨不得就幹脆綁個馬尾辮了事。

就這樣,她看起來還是樸素的很。

準備齊妥了,就喊人備了馬車出了門。

路過善堂地時候,夏蘇蘇撩開簾子看了看,呂印正教一班小孩子念書,這教書先生暫時還沒尋到人,隻好由他暫代。

倒是與夏蘇蘇想像地不同,呂印當起純粹的教書先生來也是有模有樣,完全沒有教她那會地冷酷無情。讓她不由得懷疑,這個呂印壓根就是壞心,故意要折騰她。

善堂的孩子多為無依無靠的孤兒,也不乏窮人家的小孩子被送來這讀免費的書,隻要品性端正無不軌行為的,無一例外全都收了下來。

與其說是善堂,不如說更像所學校了。

遠遠望去隻看見呂印身著青衣的背影,挺拔筆直,自有一股文人風範。夏蘇蘇因覺得小時候他是故意虐待的自己,就覺得不順眼起來,一個過氣殺手這樣顯擺啥呢?

孩童朗朗的讀書聲聲聲入耳,倒似一曲春歌般悅耳動人。

麻辣燙現在已經成了盛京的一景,每天排隊買東西的人可以整整撲滿一條街。眼紅的商人們紛紛效仿,但完全做不出那個味道。

據說就連宮中的皇子公主們都極愛這玩意,得了機會出宮采買的太監們更是三不五時的買一些帶進宮裏孝敬小主子們。

想想古代的小孩子們也挺可憐的,沒什麽玩具,也少有娛樂活動。普通人家裏的小朋友還算幸福些,起碼玩過泥巴下河捉過魚,但凡有錢一些的人家的孩子,那基本上就是從小束縛的命,一丁點大些聖賢書。可是估計除了欺負人,估計在那些書裏麵他們也沒學到多少真正有用的東西。

自那日小年夜宴之後,宮中的氣氛似乎融洽了一些。主要是小孩子們,天天四處串門子,公主們隔三岔五的成群結隊去給太後以及各宮娘娘們請安問好,皇子們則抱成一團去比賽騎馬射箭,寓教於樂。

那所宮門,已經不再那麽讓人心寒了,白牆綠瓦的宮牆,也自透著一股和諧的氣息。

夏蘇蘇去給太後娘娘請了安,陪著老人家說了會話,就有一群小公主們過來了。太後樂嗬嗬的開心的不得了,這些個孫子孫女,從前哪裏會這樣頻繁的來請安問好?就算來了,也是坐不住的。

隻能說,這些都是些成了精的小狐狸,隻不過是略微點撥一下,就知道該怎麽做。

本質上,他們都不壞,不過是從小孤單慣了也寂寞慣了,自打領略到了親情這玩意,就紛紛熱衷起來。

辭了太後,夏蘇蘇又去見了皇帝。她現在不太想見樓輕鴻的母親大人,反正那位女士也隻會一味的微笑,既然有閑心去支使他們夏府的姨娘,向來她也不會很閑,還是不要去打擾她比較好。

樓庭瀚對夏蘇蘇的不請自來感到好奇,如果樓輕鴻不在,這位夏三小姐是打死都不情願自動進宮的。即使做些小動作也沒什麽用處,皇後不久之前還吃了鱉。

夏蘇蘇笑盈盈的拜了,領了皇帝的賜坐,小模樣挺樂嗬,不曾開口,等著皇帝自己問話。

終於還是皇帝幹咳了兩聲,臉上極不自然,這破孩子,就不能自己說麽?

“蘇蘇來見朕,莫非隻是來朕這喝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