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離京

第二卷 青梅煮酒 56.離京

夏蘇蘇和樓輕鴻,也許在某個時候,成為了某些人心目中幸福的象征。

原來男人也可以從一而終——當三皇子望著他家二皇兄的時候,閃過的就是這樣一句話。

他不知道,未來以後的時代裏,男人不僅需要從一而終,而且還要隨時做好被休的準備。

當然,隻是好幾十輩子以後的事情了。

現在,在樓氏皇朝的時代裏,除了養不起小妾的窮人們,能夠隻要隻對一個女人一心一意的男人也許就隻有這一個了吧。

夏蘇蘇的手插入樓輕鴻的指尖,兩兩交握,抬起臉來和她會心的一笑。

年關剛過,樓輕鴻便出征了。

那日皇城之下,數千人馬前那個少年身穿金甲披著大紅色的錦袍……在別人看來也許是威風凜凜的吧,但是在夏蘇蘇眼裏卻越來越想笑他的扮相讓她想起了那個《滿城盡帶黃金甲》裏的皇子周傑倫,但說實話,這兩個的氣質真的相差甚遠。

畢竟一個是電影,一個是真實。

電影表現不出真實裏應該帶有的東西,雖然場麵也很宏大壯觀,但卻帶著點蕭瑟。

當年荊軻刺秦王,烏江餞行的時候,他應該也是這樣的心情吧。

樓輕鴻不知道自己能帶回身後這數千人當中地多少人。他也知道城外還有更多地將士軍隊。再加上正在前沿抗敵地士兵。足足有十萬之眾。

他們是皇者之師。而且是敵人來犯。因此師出有名。

樓輕鴻在點將台上接了皇帝親手賜地將令。攜著身後地一幹將士出行。轉身地時候。眸光輕輕地飄過夏蘇蘇所在地位置。

少女少見地穿了一身紅色地衣裳。那鮮豔地顏色如同鮮血般耀目。

以至於。他一轉頭。就看到了她。看到她輕柔微笑地樣子。

她地眸光。沒有離開過他地身上。

樓輕鴻知道,夏蘇蘇是為了讓他能一眼看到她,可是她忘記了,即便是穿著布衣雜衫。他也能夠一眼的看到她。

因為在他的眼裏,一直一直都隻有她一個人而已,剩下地,都是布景板。

“出發!”他揚手,旗幟在風中飄揚,運氣內氣大喊一聲:“犯我樓朝者,雖遠必誅。”

身後的將士們受到鼓舞,嘶吼倒:“犯我樓朝者,雖遠必誅。”

真是……居然學起電視裏那一套了。夏蘇蘇搖頭。唇邊卻是淺淺的笑容,那個人是威風凜凜的將軍此時不是弱質皇子,不是翩翩少年。在這一個瞬間,他已經成為了這個軍隊的首領。

他……是她的男人。納蘭蓉蓉咬著唇站在人堆裏,遙望著那個如同天神般俊逸出塵的男人。

還是無法放下吧,這樣的男人,即使不曾全心全意的愛過,但在不知不覺地時候,在她的心底劃了淺淺的傷痕。傷痕雖淺,卻經不起累積,一次次地重疊。就會泛濫成海。

可是他的眼裏,就隻有夏蘇蘇而已啊!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恨夏蘇蘇的,認定她搶奪了自己的一切。那個男人,原本應該是屬於她的。夏蘇蘇那樣平凡的女子,怎麽能配得上那樣的他,那樣光彩奪目的他?

她……隻會成為他明珠上的蒙塵。

所以,那天她去見她,想讓她明白,隻有自己才是他地良配。

她失望了。不是因為被拒絕。而是對自己失望了。她以為的了解,原來從來都不深刻。她隻看到他淡淡的溫柔,他冷冷的嘲諷,就以為他是不喜征戰的,他更適合當一個君主,而不是少年將軍。她想要改變,以為隻要讓他留在京城他就必然會接受自己。

然而,她錯了。

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雖不喜征戰。卻也未曾抗拒。他並不是奉旨出征的。而是自請,是為了夏蘇蘇那個讓她一直不怎麽看的上的雛菊般地少女。

她明明是牡丹啊。比雛菊高貴一萬倍的牡丹,為什麽他的眼裏卻隻看得見她?

“納蘭二小姐。”身後傳來了清清淡淡的聲音,納蘭蓉蓉忽然發現,這個聲音的語氣和樓輕鴻是多麽的相信,都似乎溫潤的,透著水一般的清澈。

納蘭蓉蓉轉身回眸,雛菊般的少女穿著紅色地長裙,衣袂飄飄,像是一朵豔麗地墨菊。

“夏蘇蘇……”納蘭蓉蓉詫異道:“你怎麽會知道我在這裏?”

“哦……小鐺沒告訴你嗎?”夏蘇蘇笑著,望著她的眼睛,眼睛是心靈地窗戶,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人的眼睛會首先出賣她自己。

“小鐺?”是誰?濃濃的困惑出現在納蘭蓉蓉的臉孔上,她皺著眉頭,有些不悅的道:“夏蘇蘇,我不想和你兜圈子,小鐺是誰我不認識,你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她的眼睛不再有往日的陰霾,反而清澈見底。

原來她並不知情……那麽說來,是太子妃一個人的主意?那麽太子呢?

想起那個男人那日的表情,夏蘇蘇心下有些明白了,但是太子妃真的這麽愚蠢麽?蠢到會變成別人的槍子?

那個女子,有著絕美的容顏。頂著昔日樓朝第一美女的光環,拒絕成為太子的側妃,她應該是倔強的吧?

倔強有心計卻又是有些盲目的女子。

“對不起,打擾了。”夏蘇蘇沒有解釋,如果她不知道的話那就永遠都不要知道才好。她費盡心力的壓下了這件事情,並不是想弄的人盡皆知的。

夏蘇蘇轉身,帶著五兒離開。

五兒從前些日子開始就已經被送到了夏府,她沒有再讓顰顰娘親為自己尋侍女,畢竟背叛這種事情,隻要一次就已經夠了。何況她也不是普通的千金小姐,並不需要為自己找兩個尾巴。

因著她堅持,於霜霜問過自家相公的意見之後也就放任了,這個女兒向來有自己的主意。從來都不需要別人太多的建議。

有時候她也會覺得,為什麽自己的女兒會與別人家地不同?不需要她太多的教導,她好像就是慢慢自己長大成人,心性成熟的不像個大人。

夏蘇蘇長這麽大,於霜霜隻打過她一次,而在那次之後。她再也沒讓自己擔心過。

有時候她會懷疑,其實是她那一巴掌,打掉了這個孩子僅剩的天真。

隻是,她已經打了,不管她是多麽的不情願,蘇蘇已經是一個十八歲的大姑娘了,定了親有了婆家地人了。

蘇蘇會膩在她的懷裏說,娘,蘇蘇永遠都是您的女兒。

這樣。足夠了。如今府裏的孩子都大了,而且個個都極為懂事,她知道。這裏麵有女兒的功勞。小四小五雖然看著聽話,而實則內裏都還是調皮搗蛋的孩子,隻有她的蘇蘇,她從來都不像個孩子。

曾經的憂心忡忡,到現在已經不會了。

因為無論她是不是天真可愛,是不是充滿了童趣,蘇蘇永遠都是她的女兒。

納蘭蓉蓉疑惑地看著夏蘇蘇淡淡的轉身離開,消失在自己的麵前。

納蘭蓉蓉身旁地婢女看著自家小姐的臉色,不由說到:“小姐。她該不會是來示威的吧?”

示威?夏蘇蘇從來都不屑於去做這樣的事情。她在心裏道,可是又驟然覺得驚詫,為什麽自己會這麽想?

最了解自己的人,永遠是自己的敵人。

原來夏蘇蘇,在她的心裏,一直是她的敵人。所以她了解她,一如夏蘇蘇了解自己。

一抹淡笑綻放在納蘭蓉蓉的唇邊,是吧,她從來都是不屑地。因為二皇子的眼裏永遠隻有夏蘇蘇。她沒必要也不會,向她示威。

她從來都沒有和她對等的資格。

“還不是仗著二皇子喜歡她,等哪天二皇子不喜歡她了,看她上哪哭去……”多嘴的侍女撇撇嘴,納蘭蓉蓉橫了她一眼,立即噤聲。自家小姐的厲害,自然隻有自己知道。

會有那麽一天嗎?二皇子不再喜歡夏蘇蘇了?納蘭蓉蓉怔怔的望向窗外蔚藍色的天幕。

除非,他死。

“三姐姐……”這一日,夏蘇蘇正四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怎麽了?看你跑的這樣急。發生什麽事情了?”夏蘇蘇憐惜地看著小四汗瑩瑩的額頭,有些驚訝的問。跑的多急他才會出這麽多的汗?又有什麽事情能讓向來冷靜的小四急成這樣?

向他身後看去。並沒有看到小五的身影,夏蘇蘇心底升起微微的不安,他們兩個人向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今天居然沒在一塊?

“小五!小五打了太子殿下,現在正跪在宮裏呢!皇上讓他認個錯,那家夥死都不肯低頭,真是笨死了!”那個白癡,中了人家地套,跑去找太子理論,看吧!

“小五打了太子?”夏蘇蘇地第一個反應是難道太子幹了什麽壞事讓小五看見了?生性有些耿直的下午確實有可能做出這樣毆打太子地事情來的。

可是,到底是多大的事情,居然連小四都拉不住?

“恩,是啊,三姐姐快去救小五!”

夏蘇蘇理了理思緒,還是覺得有點亂,隻好拉住小四問道:“這件事情告訴爹爹了嗎?”

“這……還沒有,我一回家就直接到姐姐這來了。”小四老實的說道。

一回家就來找她?為什麽?要在皇上麵前說的上話,鐵定是她家老爹要有用的多啊!小四竟然會直接跑來找她?“柏文你告訴姐姐,是誰讓你來找姐姐的?”

“這……是皇後娘娘啦……”

夏蘇蘇點點頭道:“你現在去找爹,讓爹去見皇上。記得,就說你一回來就去找爹了,沒來見過我。對了,柏武隻是被罰跪嗎?”

“是,姐姐我知道了。三皇子幫著求了情,太子殿下也說沒事,這才隻罰了跪。隻是他不肯認錯,皇上就不讓他起來。”夏柏文暗自跺腳,夏柏武這個大傻蛋,不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麽,認個錯算什麽?

“恩,你快去找爹吧。”夏蘇蘇笑著道,心下放心了。

夏柏文奇怪的看了自家三姐姐一眼,覺得今天姐姐真是很奇怪,居然還笑的出來?

不過他也沒多想,反正三姐姐說的總是對的。他也正覺得奇怪呢,為什麽皇後娘娘讓他去找三姐姐?三姐姐又不是官,按著自己的想法,應該是找爹才對。

柏文前腳才出門,四姨娘後腳便進了門。

“蘇蘇……”慕容文靜一臉驚慌失措的望著夏蘇蘇,兩隻手絞著一隻帕子,看的出她心底的緊張:“蘇蘇,姨娘求你,你去救救柏武好不好?”

“姨娘別急,您慢慢說,柏武怎麽了?”夏蘇蘇笑眯眯的,將慕容文靜引到旁邊坐下,柔聲問道。五兒為慕容文靜上了杯茶,便安靜的退到一邊不作聲。

慕容文靜顯然沒想到夏蘇蘇會這麽問,端起茶杯的手微微的抖了抖,虛弱了些:“蘇蘇不知道?”

“姨娘這話說的,您不說,蘇蘇怎麽會知道?”夏蘇蘇笑問,眸光淡掃過她的眼眸,看的她心虛的移開了眼。

那雙眸子,幹淨清澈的,讓她遽然覺得慌亂。

“我……我聽說,柏武被皇上扣了下來,要拿他治罪。”

“柏武犯了什麽事?”夏蘇蘇一臉的稀奇,聲音還是淡淡的,卻透著讓人窒息的冷漠:“小五向來也是個乖巧的,怎麽會在皇宮裏惹事?”

“聽說,是為了蘇蘇你的事情。”慕容文靜忽然站起來,撲通一下跪倒她的麵前:“蘇蘇,姨娘求你,你去救柏武,好不好?”

“姨娘,蘇蘇不過是個弱女子,怎麽救?難不成跑到皇上麵前讓皇上放了他?您該去和爹說的,和蘇蘇說有什麽用啊……”夏蘇蘇歎息一聲,示意五兒扶她起來。

慕容文靜卻是甩開了五兒的手,顫聲道:“蘇蘇,柏武是為了你啊!”

“那……我做了什麽事情,會讓柏武為了我不惜去觸怒皇上?”夏蘇蘇的聲音放柔,低的近乎是低喃:“姨娘可否告訴蘇蘇,蘇蘇做錯了什麽?”

“我……”慕容文靜抖了抖,如秋風落葉般的,鼓起勇氣想說什麽,卻隻是道:“我不知道……”

“是啊,您不知道,蘇蘇又如何知道?”夏蘇蘇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親手扶了慕容文靜起來:“姨娘,您是長輩,這麽跪著蘇蘇,蘇蘇會折壽的。”

“……”慕容文靜終是起來了,卻再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