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借貸

第四十五章 借貸

走出迷離的困擾,錢盈兒心裏的那個千年情結已悄然而逝,她可以毫無顧忌的接受一段新的情感了。盡管前路未必都是坦途,盡管生活喜憂參半,但至少有一個癡情的懷抱,令她感覺到有無盡的力量在支撐她,去搏擊坎途上的風浪,斬斷腳下的荊棘。

富有情趣的打鬧過後,錢盈兒收斂了笑容。她拿出僅剩的那幾張屈指可數的紙幣,作起了預算。要搬家肯定要有一筆開銷,而這邊的房費已逾期一個月沒有交了。

“嗬嗬,你現在越來越像一個家庭主婦了。”

王德厚坐到她身邊,看著她一塊塊數錢,一點點拿筆計算的樣子笑著說。

“一定要精打細算的,否則,咱們要流落街頭,食不果腹了。”

錢盈兒很認真嚴肅的說。

“這些不用你操心的,我現在馬上去想辦法。”

王德厚深情的看著她,他不忍看她為了三餐溫飽而絞盡腦汁,算計那分分角角的零錢。他受不了她那愁悶的眼神,從不輕易掉落的男兒淚忍不住要溢濕眼眶了。他張開寬大的臂膀抱住了她,想給她最大的溫暖。

“你有什麽辦法?難道又要去借錢嗎?”

盈兒有些擔心地問。

“我有辦法,你放心吧,我現在馬上出去一下。”

他鬆開擁抱著她的雙臂,迅速站起身,並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你要去哪裏?”

“一個好地方,有酒有肉有美女,回來還會帶回一筆錢。哈哈……乖乖在家等我。”

王德厚故意用幽默掩飾臉上的愁雲,不想正麵回答盈兒的問題。

“胡說!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哈哈,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正事兒肯定要去辦,我是個男人,操心發愁的事兒用不著你管。現在才十二點多,我去想辦法籌錢。”

王德厚收起笑容轉為嚴肅,說出了一番極富責任感的話。錢盈兒看著他的眼睛,頓時感覺渾身火辣辣的熱,那是一股暖流滲透了她的每一根毛孔。她感謝命運讓她穿越到這裏,感激月老拋給他們一根紅線。

“早去早回。”

錢盈兒沒有多說,因為她對他的信任是無言的。

“我盡量快些,不用擔心。”

“等你。”

“哈哈,晚上我一定回來,因為我知道你受不了寂寞。”

他湊到她耳邊輕聲說。

“討厭!”

她臉紅紅的嘟起嘴,故作生氣的樣子,並順手輕輕推了他一下。

“嗬嗬,乖乖等我。啵──”

他再次湊到她耳邊親昵的說,並激情的吻了一下她美麗的脖頸。他轉身出門了,錢盈兒望著他的背影甜甜的綻開了笑容。

王德厚背負著男人的責任感,懷揣著一份真愛踏上了回家鄉的路。此刻,他想不出除了家鄉還能去哪兒?因為隻有那裏是親情聚集的地方,有困難時親人是他首先想到的救命稻草。

然而,當他回到家時才發現,稻草雖有卻無力。父親突然哮喘病犯了,昨晚被送進了鎮裏的醫院,所有的醫藥費都是兩個哥哥付的,並向王德厚隱瞞了父親生病的事。

“哥,你為啥不告訴我?”

醫院裏,王德厚指責大哥。

“你帶著那幾個姐弟過日子不容易,不想給你再添煩惱。”

大哥的話很樸實,卻道出了一份濃濃的手足之情。

“哥,爸的醫藥費算是我向你們借的。我已經找到工作了,等我掙了錢再還給你和二哥。”

“傻瓜,哥哥能要你的錢嗎?孝敬父母我們應該首當其衝,因為我們是哥哥。”

大哥的話再次讓王德厚感動。

“這樣吧,今天晚上你們都回家,我在這裏伺候爸。不過,我現在有點急事要去辦,晚上一定回來守著爸。”

王德厚說完急匆匆的離開了醫院,他不停思索著要去哪裏籌措一筆錢。突然,他想到了一個人,就是他家的隔壁鄰居四哥。四哥這幾年辦養牛場掙了不少錢,蓋起了三層小樓,成了村裏數一數二的富裕戶。想到這裏,王德厚在街邊打了輛三輪出租,直接去了養牛場。

四哥的養牛場沒有開在村裏,而是建在距村子一公裏外廢棄的磚窯處。一座很大的院子,前排是牛舍,後麵一排房子是儲存飼料用的倉庫。隻在院子的一個角落裏另外建了兩間小房子,做為辦公室兼值班室。

王德厚第一次走進這家養牛場,迎麵碰上了一位養殖工人,在那人的指引下他找到了那間辦公室。門是關著的,裏麵傳出一男一女說話的聲音。男的聲音尖細語速較慢,而那個女的聲音粗獷,洪亮如鍾。由於是多年的鄰居,王德厚通過聲音已經聽出是四哥和四嫂在說話。

他輕敲了幾下門,裏麵的說話聲嘎然停止,四嫂過來開了門。

“哎呀!稀客呀!兄弟,哪陣歪風把你給吹來了?哈哈!”

四嫂見到王德厚感覺有些驚訝,然後,連說帶笑的把他讓進屋裏。

“四嫂,越長越壯了,不愧是養牛的老板娘啊!哈哈,我想你了,所以來看看你。”

王德厚一見麵就和四嫂開起了玩笑。

“哈哈……你呀,就沒一句正經的。”

四嫂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後背。

這間所謂的辦公室布局很簡單,一張很普通的辦公桌,一把普通高背椅子和兩張布藝沙發,沙發前是一張木製的長方形小茶幾。

那位四哥正坐在辦公桌後麵的椅子上,嘴裏叼著一支煙。

“四哥好,好久不見四哥越來越有大老板氣派了!”

王德厚一邊恭維似的誇著四哥,一邊自己找到沙發坐了下來。

“小三子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四哥喊出了王德厚的小名,聽到這樣的稱呼,王德厚突然感覺很親切。

四哥站起身掏出一支煙遞給他。

“謝謝四哥,我不會抽煙。”

王德厚擺擺手拒絕了。

“瞧瞧,瞧瞧,這才是好男人呢!不像你一天能冒兩包煙,花錢又造病。”

四嫂用手指戳了幾下四哥的頭,指責道。

“好了好了,你少說兩句吧,快去給兄弟倒杯水。”

四哥尖細的聲音,慢條斯理地說。

“哎呀,瞧我這記性。兄弟,你等著嫂子給你倒水去。”

四嫂說著出去了。

“我是今天剛搬到這間屋辦公的,一切還沒收拾好,你瞧,連熱水都沒有。”

四哥像是有些抱歉的解釋道。

“沒關係的,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氣。”

“兄弟,最近在忙什麽呢?”

“哦……沒什麽,剛找了個工作。隻是……我今天來……”

王德厚不好意思直接張口借錢,所以言語支吾,吞吞吐吐的。

“兄弟,有什麽話就直說,四哥又不是外人。”

四哥看出了他有心事,直爽的鼓勵他說出實情。

“好,既然四哥不是外人,那我就直說了。我……需要一筆錢,想看看四哥能不能幫下忙?”

王德厚鼓足勇氣,終於說出了想借錢的事。

“這個……需要多少?”

四哥猶豫了一下問他。

“不多,兩千就夠了。我馬上回去上班,下個月就能把錢還上。”

王德厚沒敢向人張口借太多的錢,因為他知道四哥在家裏沒有財政決策權,說多了也沒用。

“怎麽了兄弟?缺錢了?”

四嫂提著一個暖壺,拿著兩個杯子走進來,一邊倒水一邊問。

“是啊!現在手頭兒有點兒緊。”

王德厚知道四嫂掌握著財政大權,所以也就不瞞她了。

“哎呀!你早來幾天就好了,這不,剛買了一批小牛犢子,我們手頭兒也沒多少錢了。”

別看四嫂說話大大咧咧,其實心眼兒並不大,愛算計貪小便宜。聽說王德厚要借錢,她心裏已經打起了小九九。

“四嫂,我不需要太多。夠一個月的生活費就行,下個月發了工資我就還錢。”

王德厚低著頭,第一次像是乞求般的跟人借錢。為了盈兒,為了他心中的女神他放下了那份堅持已久的尊嚴。

四哥沉默的抽著煙,看看四嫂,他不敢發言。

“這樣吧,我這裏還有一點買飼料的錢,你先拿去。不過,咱醜話說在前頭,借錢必須立個借據。”

四嫂看了一眼四哥,又轉向王德厚。

“謝謝四嫂,謝謝四嫂。你放心,我一定給你立個借據。”

王德厚連連道謝。

“還有一點要講清楚,我借給你兩千,到時候你要還給我兩千五才行。不過你放心,我不是放高利貸的不會利滾利……”

“行了,都是自己人,啥利息不利息的?”

四哥打斷了四嫂的話,因為老實巴交的他不好意思要那些利息。

“你懂個屁!現在找誰借錢不得出點利息呀?!”

四嫂一瞪眼睛,四哥不敢吭聲了。

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為了能借到錢王德厚忍了。

四嫂吩咐四哥打開那個鎖著的抽屜,拿出了一遝錢。四嫂細細的數著,數夠了二十張遞給王德厚,又拿來了紙和筆。

就這樣,王德厚在那張借據上,特別注明了到期要歸還兩千五百元。借據一式兩份,並簽了字畫了押。

“兄弟,跟你說實話吧,這事要是換了別人,肯定不會幫你。誰讓你四嫂我心軟呢,看著兄弟你有困難,我心疼啊!”

四嫂假仁假義的話讓王德厚感到惡心,他違心的點了點頭,辭別了這對偽善的夫妻。

拿著借來的錢,王德厚重又回到了醫院。此時,夜幕已經低垂。病房裏,王德厚的父親正半靠在床頭,剛剛打完點滴,病情已經好轉,呼吸不再困難了。大哥出去買飯了,二哥正陪著父親說話。

“爸,我回來了。你今天身體感覺好些了嗎?”

王德厚一進門先問父親的病情。

“好多了,你這半天都忙啥了?也不見你人影。”

父親有些埋怨的語氣說。

“我……我有點急事。”

王德厚隻說有急事,不敢說出借錢的實情。

“爸,小三子已經是大人了,他有自己的私事兒,你就別打聽了。”

二哥在旁邊插了一句,替王德厚搪塞過去。王德厚衝二哥點了點頭,表示謝意。

父子三人聊了一會兒,大哥買飯回來了。因為事先不知道王德厚回來,所以隻有三份飯菜。

“我再去買一份”。

大哥熱情的準備出去再買一份,被王德厚攔住了。

“不用了,我在朋友那裏吃過了。”

王德厚撒了句謊,其實,肚子裏幾乎空的隻剩下腸子了。

看著父親和哥哥們吃完了飯,王德厚催促他們早點回去,由自己在醫院陪護父親。哥哥們謙讓不肯回去,王德厚詼諧的和他們開起了玩笑。

“回去吧,大嫂、二嫂剛洗完澡,都等得著急了。哈哈……”

王德厚開玩笑說。

大哥二哥瞪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

“你們回去吧,今天讓小三子陪我就行了。”

父親發話了,大哥二哥才決定離開醫院。

哥哥們走後,父親拉住王德厚的手端詳著他。

“爸,幹嘛這樣看著我?”

“小三子,你真的長大了。那個盈兒姑娘不錯,你一定要對人家好啊。”

“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明天就回去吧,我這裏有你兩個哥哥照顧就行了。”

“爸,我想多陪您幾天。”

“不用了,我很快就可以出院了。你回去吧,盈兒才最需要你的照顧。”

就這樣,父子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了好久。直到父親有些倦意了,王德厚才扶他躺下。

父親睡了,王德厚走出病房坐到門外的長椅上。

“盈兒,對不起,我今晚回不去了。”

王德厚撥通了電話,給盈兒道歉。

“你不是說今晚一定趕回來嗎?”

錢盈兒的話語裏有些抱怨。

“嗬嗬,怎麽了?想我了?是不是一個人睡得不習慣了?”

“討厭!不理你了!”

錢盈兒在電話裏依舊保持著那份羞澀,王德厚似乎看到了她羞紅的臉。

“開個玩笑你也會害羞?行了,我明天就回去,我會做讓你更害羞的事哦,哈哈……”

王德厚又是一陣大笑,錢盈兒在電話那頭也“咯咯”地笑了。第二天一早,父親還沒有醒來,王德厚悄悄地拿出五百塊錢,輕輕放到父親的枕頭底下。很快,哥哥們就來到了醫院,王德厚和他們做了一下“崗位交接”,就匆忙走出醫院。

他又拿起了電話。

“喂,女王大人,起床了嗎?”

“還沒有。”

電話裏傳出錢盈兒的哈欠聲,好像剛剛睜開眼睛。

“哈哈,我的女王,你先不要急著起床,等著我。奴才回去好好伺候您。”

王德厚說完掛掉了電話,急匆匆往城裏趕。